吉奇小说>耽美小说>公子难搞定>第31章 二爷掉马

  除夕一过, 眨眼的功夫就到了年初四,手指头掐算着日子,还有十一日, 这年就过完了。

  新年一过完, 自家母亲就要动身去亓州给自己挑新媳妇了,一想到这儿, 薛晏荣就是一脑门子的官司, 这几日想着盼着时间过慢些,可你越盼它慢, 它越像长了翅膀,睁眼闭眼的就过了一小半。

  薛晏荣把自己裹在被窝里, 待气喘不上了,才将被子拽开,把头露了出来。

  听着外头噼里啪啦的鞭炮声,薛晏荣心里无端的就烦躁的起来,一股脑儿的从床上坐起身, 喊道——

  “吵死了!大过年的还有没有清净的时候!”

  姚十初在屋外坐着,听着里头儿的动静,立马就放下了手里的活计, 快步走去,掀了帘子, 一进来就瞧见了扔在地上的被子。

  “二爷——”姚十初弯腰捡起被子抱在怀里“您怎么了?”

  “外面在干什么?!”薛晏荣皱着眉头, 没好气的说道。

  “外面在放鞭炮呢。”

  “这都年初四了!还放哪门子鞭炮!让人睡个觉都不安生!”

  姚十初一顿, 转头朝窗外看去“那我让他们去别的地方。”

  “算了!”薛晏荣拿起鞋子套在脚上就从床榻上下了地“大过年的, 让他们放吧, 我出去转转。”

  薛晏荣大氅一披, 就走出了屋子去。

  “哎, 二爷——”姚十初连忙追了出来“这都亥时了,您要去哪转啊?”

  “走哪算哪,反正丢不了。”

  “让徐聿跟着罢——”

  薛晏荣倏地停下步子,猛地转过身来,伸手指了指徐聿跟姚十初,挑眉道——

  “谁你们也不许跟着!今儿我就想一个人!大过年的!别让我发火!”

  说完,便裹紧了大氅,直直的就走出了院子。

  姚十初瞧着自家主子这急赤白脸的模样,实在放心不下,朝徐聿问道——

  “真不用跟着吗?不会出事儿吧?”

  徐聿揣着手,摇了摇头——

  “不用,咱们爷你还不了解,她这就是心烦,出去散散就好了,咱们跟着反倒让她心里更不畅快了,一会儿就应该回来了。”

  姚十初无奈的叹了口气——

  “大过年的,这叫什么事啊。”

  ————

  罗府里,蒋幼清站在院子门前,原本就单薄的身子,这几日又清减了一大圈,小小的肩膀,薄的跟纸片似的,风一吹怕是都能吹走。

  明明是喜庆的日子,她却蒙着一层说不出的忧伤。

  自打知道自己要被姨父姨母舍弃后,她的心里就像是被冰刀狠狠的戳出了个血窟窿来,表面无恙,但内里却不停地往外流着鲜血——

  她不明白,难道就真的一点感情都没有吗?她六岁来到罗家,迄今为止也有九年了,九年的光阴里,就算是养只小猫小狗,也会有感情的吧?

  怎么放到自己一个活生生的人身上,却能够这般的无情冷酷?莫非姨父跟姨母真的是铁石心肠?

  蒋幼清听着大家的嬉闹,看着飞舞的烟花,心里却比那结了三尺厚的寒冰,还要冰冷。

  “恭喜你呀——”罗尔仪一身锦红的衣裙,上挑着眉眼,言语里满是讥讽与嘲笑“过了年就要去孙大人府上了,真是命好,这飞上枝头变凤凰的感觉不错吧?看来以后我还要多仰仗你呢。”

  面对罗尔仪的讽刺,蒋幼清这一次没有再沉默,而是抬起眼眸,直直的望向她,不屑道:“想你还不知道吧?孙大人嫌你肥头大耳,压根就瞧不上你!!有这功夫讥讽我,不如想想怎么减下二两肉罢!”

  说完就扭头进了屋子,只留下罗尔仪瞪着眼睛——

  “你能什么能!给人家当妾还能!看到时候你怎么哭!”

  一进了屋子,蒋幼清就见岁杪收拾好了细软,急急的拉过自己,压低了声音说道——

  “小姐我算过了,咱们自己的钱,再加上夫人给的那些,足有五十两呢!小姐咱们走吧!能逃哪算哪!奴婢愿意伺候您一辈子!”

  蒋幼清眼眸微怔,呆望着着岁杪,心中动容无比,但片刻后,却又摇了摇头,将自己的手缓缓的抽出——

  “小姐——”岁杪看着蒋幼清摇头的模样,眼底的泪哗一下就涌了上来“您不信?我说的都是实话!我——”

  “咱们能逃到哪里去呢?”蒋幼清垂下眼眸,努力的挤出一丝笑意,轻轻地抚着岁杪的胳膊“好姐姐,我知道你是为了我好,可我怎么能拖累你?先不说能不能逃出去,就算逃出去了,这五十两又能顶多久?

  咱们没有一技之长,连个活儿都找不到,日后又怎么生存?况且一旦被抓了,我大不了就是一死,你呢?难不成也要跟我一样?”

  “我愿意!”

  “我不愿意!”

  “岁杪,让你受了这么多年的苦,是我这个做主子的无能,所以我绝不能再连累你了。”

  “小姐!难道就真的要去那个姓孙的府上吗?不能啊!不能!”

  岁杪抱着蒋幼清痛哭起来——

  她们要的不过就是一个归宿,一个安稳的日子,可现在却连个清白都不能留下。

  “别哭了,大过年的不吉利。”蒋幼清捏着袖子擦了擦岁杪的面颊。

  随后起身将走到床榻旁——

  “我累了,想歇下了。”

  岁杪哽咽着——

  “外面还在放烟花,您不看了?”

  蒋幼清摇了摇头——

  “不看了,你今日不用陪我,我想一个人静一静。”

  岁杪怕她想不开,可也不敢打扰她,便说道——

  “那我在门口守着,您要是有事,就叫我。”岁杪捂了捂嘴,强忍着伤心“千万、千万别一个人硬撑。”

  “嗯,知道了。”

  蒋幼清说完,就吹熄了烛火,躺下了身去。

  而岁杪则一直守在门口,直到夜深了,屋子没了动静,她不放心的又进来瞧了瞧,确定自家小姐睡熟了,方才离去。

  可她刚一离去,床榻上的人就睁开了眼睛,原来蒋幼清一直就没有睡着过,她在等,等着岁杪离开,这会儿听着已经远去的脚步声,便掀开了被子下了床,待穿好衣裳后,蒋幼清悄悄地将房门打开,院子里此时漆黑一片,可她却并不觉得害怕,试问再黑又怎么黑的过人心?

  这世上只有人会害人,鬼害人却从没见过。

  蒋幼清绕到后院,呆愣的盯着那搭在围墙上的长梯,这原本是挂灯笼用的梯子,没想到这会儿却成了解救她的浮木——

  提起裙摆,顺着长梯就爬了上去。

  蒋幼清看着那离腿脚还有一段距离的地面,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眼里带着一丝决绝——

  倘若真的逃不开这一场灾祸,那自己唯一能做的就是抛下,抛下一切,包括自己的性命。

  她要干干净净的去见自己的爹娘,也不枉费他们生自己一场。

  想到这儿,眼睛就闭了起来,手一松就跳了下去,落在地上的那一刻,虽然疼但却松了口气。

  蒋幼清从地上爬起来,连身上的土都没掸,就又继续往前走去。

  可她不知道的是,自己这翻墙跃下的一幕,全都被身后的薛晏荣瞧的清清楚楚。

  天色太黑,薛晏荣瞧不清楚对面的人是谁,只能隐约瞧个大概,但从她背影跟举止上看来,应该是个姑娘没错,这夜深人静的,怎么爬墙而出呢?笨拙的样子,也不像个会功夫的?

  薛晏荣心里好奇,脚步竟不由自主的跟了上去。

  谁承想这一跟就跟到了浑河边上。

  薛晏荣躲枯树之下,脚不知道踩到了什么,发出咯吱一声,就在以为自己要暴露的时候,那女子却似乎一点异样都没有发现——

  只见她转过身,朝着河边又走近了几步,借着清冷的月光,薛晏荣终于瞧清了她的模样——

  “是她!”

  薛晏荣心中一紧!

  她想做什么?

  看着那流动着未结冰的水,薛晏荣登时有种不好的预感涌上心头——

  蒋幼清太过专注,嘴里一直碎碎念叨着些话,也听不清,但看她的神态,似是带着某些决绝——

  意识到不对的薛晏荣,刚抬起脚来,想阻止——

  就听扑通一声——

  到底是晚了一步,蒋幼清跳入了河中。

  薛晏荣立马解下大氅,想也没想的就跳下去救人——

  “这水真他/妈的/冷!”

  薛晏荣只觉得自己的手脚都快没知觉了,一把拽住那在水里扑腾的人,就往岸上游去。

  奈何蒋幼清一心求死,她不会水,此刻也不配合,对着薛晏荣又踹又蹬,拼命地推搡,拉扯之中竟将薛晏荣胸前的衣扣给扯掉了。

  而此刻的薛晏荣满心都是救人,根本不知道自己的胸前已经暴露无遗。

  “你别蹬我!”

  “放开!放开!”

  薛晏荣恨不得把蒋幼清一掌劈晕过去!瞧着瘦瘦小小!力道怎的这样大!

  这寻死的劲头儿,当真是不要命了!

  等她把人救上来的时候,薛晏荣的力气也快要用光了——

  坐在地上大口喘着气,瑟缩着身子——

  “你、你不要命了!”

  蒋幼清睁圆了眼睛,但却没有任何反应。

  “哎,你没事吧?”

  薛晏荣话音刚落,蒋幼清就昏了过去。

  “哎哎!你别晕啊!”

  薛晏荣刚缓了口气,正要去看她,低头一瞧,这才发现自己胸前的衣服被扯开了,里头的裹胸布也被扯散了,心里猛地一惊,后脊背就发了汗,顿时连冷都感觉不到了,扭过头看向那昏过去的人——

  但瞧着她惨白的面容,紧闭的眼眸,薛晏荣只得将心里的慌张先压下——

  “刚才那么乱,她应该没有瞧见。”

  随即,薛晏荣就理好了衣服,手掌用力的摁在蒋幼清的肚子上,不一会儿就把她肚子里喝的水全摁了出来——

  “噗、噗噗——”

  蒋幼清迷蒙着眼睛,虚弱的厉害——

  “冷,好冷。”

  “这会儿知道冷了?方才跳河的时候怎么不知道?!”

  薛晏荣拿过自己的大氅裹在了蒋幼清的身上,随后将人打横抱了起来“你坚持一下!”

  蒋幼清应该是冻迷糊了——

  两只手环在薛晏荣的脖颈上,手直往人家脖子里钻,嘴里不停地喊着——

  “冷,好冷。”

  薛晏荣也冷,可这时候,她却没有喊,而是任由蒋幼清将手伸进自己的脖子里取暖,两只胳膊将人又往怀里掂了掂,脚下却已经跑了起来——

  “没事了,一会儿就不冷了。”

  薛晏荣抱着蒋幼清去了离的最近的一家客栈。

  “掌柜的!开间好房!烧桶热水!”

  猛地一声大喊,把正在打瞌睡的伙计,都给惊醒了,因着年还没过完,客栈的生意也十分冷清,毕竟也没有谁会大过年的打尖住店。

  “这位爷!二楼请!”

  说罢那伙计的腿脚比薛晏荣还利落,蹭蹭蹭的就跑上了二楼,将右手边第二间厢房的门打开了。

  薛晏荣把蒋幼清放在了床榻上,还不等那伙计看清人脸,就将床帏拉了下来——

  随即瞪去一眼!

  “还不赶快去烧热水!”

  许是薛晏荣的眼神太过严峻,那伙计顿时就低下了头去,赶忙退出屋子——

  “小的这就去,大爷您稍等。”

  待伙计走出了屋子后,薛晏荣又朝那床榻看去,抬手轻轻地撩开落下的床帏——

  此刻的蒋幼清蜷缩成一团,紧紧揪着自己的大氅,眉头紧锁,似是不安的厉害。

  这样不行,那么冷的河水,一路上又吹着寒风,这会儿要是不把湿衣裳赶紧换下来,一旦风寒入体,发起烧来,那就糟糕了,瞧着她这小小瘦瘦的模样,也不是个体格强健的人。

  薛晏荣单腿跪在床榻上,手便伸向蒋幼清腰间的裙带,刚拉了一半却又停了下来——

  自己对她来说,怎么样都是男子,这会儿她是昏过去了,若是就这样脱了她的衣服,那等她醒来,自己怎么交代?

  总不能跟她说,自己也是女的罢?

  可要是不说,恐怕又会吓着她,想着她一心赴死的决绝,薛晏荣心底又泛起了忧虑——

  这个时候不能再刺激她了。

  到底因为什么?你要跳河?

  薛晏荣只随意的拿了条干帕子抹了把脸,又在湿衣服上蹭了蹭,便急急匆匆的出了客栈。

  那伙计瞧着他的背影,探头望了望——

  “他方才抱着的是个姑娘吧?”

  话刚说完,后脑勺上就挨了一巴掌——

  “看什么看?”那掌柜的揪着自家伙计的衣领就把人拽了回来“当心惹上麻烦!”

  薛晏荣回到府里时候,把姚十初吓了一跳——

  “爷!您这怎么了?!”

  “我没事,你快去给我拿一件你穿的衣裳来。”

  “我穿的衣裳?您——”

  “别问了,你快去拿来!”

  姚十初不知道薛晏荣要做什么,见她如此焦急,赶忙就从衣柜里拿了一件衣裳给她。

  薛晏荣接过衣裳,就又要走——

  “爷!您换身衣服罢?这样是要生病的!”

  薛晏荣心急一个人待在客栈的蒋幼清,这会儿也顾不上自己,摆了摆手——

  “我没事!我去去就回!”

  随即就跑出了屋子,从马厩里牵了一匹马,扬着手里的鞭子就又消失在了夜幕里。

  薛晏荣骑在马上,寒风吹得她浑身发抖,不停地喃喃自语道——

  “我一定是疯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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