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有话要说:不建议深夜阅读。。

  应欢声了解妹妹应笑语固执的个性, 是九头牛都拉不回来的,说再多也不能叫这人回心转意。拗不过她,索性收拾包袱策马跟上。

  心底也细细思量, 先前专门卜过一卦, 应笑语在二十岁那年有一劫难。

  避不开,躲不掉的。

  应笑语天生凤命, 出生时三更天,异象横生, 天际紫气集聚, 隐隐有七色霞光。

  国师观天象, 猩红色的星辰照亮黑沉的夜色, 与一颗紫色的帝王星缓缓靠近。

  异象轰动了整个帝京。太.祖在朝堂上开怀赐婚, 赐予当时他与皇后所生的孩子。

  是皇长子, 亦是太子。

  也是被昭王削去头颅的兄长。

  本来应笑语呆在深山,避世不出,暴戾的昭王有美酒佳人作伴也懒得理会。

  昭王想,他是这个国至高无上的王,所有的大事小事全他一人说了算。上下唇一碰, 管他什么仙魔妖神,在南国境内, 就得听他的。

  哪怕是凭实力说话,元婴强者, 整个凡界不过三位, 其中的一位就是他。

  可现在应笑语出山入尘世了, 昭王派些高手截杀也在情理之中。

  毕竟他的手上已经染满鲜血,亲人的、陌生人的,高贵的、普通的, 无一有差。

  怎么也不介意多一条年轻女子的。

  去帝京的路途定然多凶险。应笑语不放在心上,可应欢声不敢苟同。

  将阵法需用的材料收集了一大堆。又把一些简单却极有用的,例如逃命必须的阵法储存进一银丸内,收放自如。

  也可当暗器使用。

  即便几人修为够,但也撑不住一直坚持靠术法飞行赶路。主要还是因为那盆兰花,抱着多跌身份啊,更怕有心人眼红。

  应欢声便在马车上布了加速和屏蔽的阵法,按她们的行进速度约莫十五日能到达帝京。马车外观极为朴实,不符合应笑语张扬的个性,是应欢声勒令的结果。

  但内里还是十分豪华的。应笑语仰躺在羊毛软垫上,支着脑袋看应欢声行云流水的泡茶动作,时不时地逗弄一两下那盆“宝贝”。

  “还真有趣,分明是株兰花,活得却跟棵含羞草似的。”

  许知纤每每被应笑语碰触到花瓣时就会蜷起粉嫩的花瓣边。

  心里面大声批判这魔头:笑起来时占尽了天下三分的颜色,可心比应欢声还黑!

  茶香四溢。

  泡茶的杯子有五百年历史,早成精了。

  偷偷地在和许知纤交流:妹啊,哥劝你一句习惯就好,我们这么多年都过来了,你那算啥。

  应笑语生气时还摔碎了我两个兄弟,你呢,被她摸一摸逗一逗,权且当爱抚处理。

  魔头若是生气了,把你连根拔起咋办?

  一听这话,小兰花偃旗息鼓,花骨朵柔柔地散开,任人采撷。

  许知纤是彻底歇下了狠咬一口应笑语的想法。

  ·

  行进两日后,暂且选了一家新修缮过的客栈歇脚。

  来的路上就听闻客栈闹鬼。这也不奇怪,收钱的店员眼神闪烁,估计是真有什么唬人的怪事发生。

  可应笑语不敬神佛,也不畏鬼怪,只以自我为中心。

  压根没升起过更换落脚地的念头。

  客栈位于城的边际,本就荒凉,又因为闹鬼的传言,更是凉上加凉。

  因此,今晚除开明教伪装成普通江湖人士的一行六个,也就只有一队送镖的老大哥。

  两队人马在一楼吃饭时基本无甚交流。

  少交流才好,看行装都不是好相处之辈,若是一言不对盘开打就不划算了。

  额头有一道一寸多长刀疤的小弟吃着吃着忽然凑到领头的壮汉旁,小声地说:“穆大哥,听说这地儿最近颇不平静。我看那几个女的身份也不简单,我们押送的又是——”

  壮汉突然敲碗,清脆的响声截住了小弟的话。

  应笑语皱着细眉不爽地看过去。放在身旁的长刀,刀鞘漆黑,似乎感知到主人的情绪,也“嗡嗡”的颤动起来。

  那说话的小弟顿觉后背凉嗖嗖的,忙转头讨好一笑,姓穆的壮汉亦朝她拱了拱手。

  “教主,那事——”

  “在外叫我小姐,”应笑语瞥了眼应欢声,“叫她大姐。”

  边叶咽了口唾沫:“……小姐,要不今晚我和边枝轮流守夜?听见什么怪声响,也能及时地照应到大家。”

  应笑语颔首,同意了边叶的想法。

  吃完晚饭,奔波了一天的人洗了个热水澡便打算上床歇息了。

  应笑语和应欢声是对门房间,四名随从在隔壁两屋。皆是顶楼的上房。

  兰花放在应笑语的房间中。

  那件怪事发生后客栈的生意便一落千丈,店家无奈之下请了术士除除晦气。

  全部客房的房门顶端均安上了八卦镜,栓枚铜钱扣,两侧用鸡血和朱砂绘成的符纸当对联似的贴着。

  应笑语见“盛妆”嗤笑,原本还好,做出故弄玄虚的样子倒是硬生生地把恐怖气氛再拔高了几尺。

  主要是,这术士的手法跟个江湖骗子毫无差别啊!

  看来店家是真没钱了,找人还找个三脚猫功夫的。

  ·

  确认应欢声熟睡之后,小兰花冒出来幽幽的冷蓝光。

  漂亮少女专挑夜深人静的时候现身——许知纤不变成人形浪一会儿就浑“花”难受。

  怪事是什么呢,许知纤心痒得紧,坐到窗沿上和外面一棵歪脖子老樟树对话。

  樟树抖了抖花白的长胡子,道:“小姑娘真要听?听完可别被吓得哭了鼻子!”

  “我活了快两千岁,天不怕地不怕的!我前世的事——”

  “唉,反正我不会哭的,您快跟我讲讲吧!”许知纤晃荡着小腿。

  老树在院里呆了百年,其实他寿命快走到尽头了,多想跟人说说话啊,可惜周围小花小草修为低下,灵识尚未形成。

  “那我跟你讲完这事,你可得陪我多聊会儿天!”

  据传客栈前段时日发生一起命案,一间房内死了对新婚夫妻。

  丈夫尸体被一百零八根二寸半长的钉子牢牢钉在床板下面,鲜血流得遍地都是;妻子被白绢悬在房梁上,死状极其可怖,伸出的舌头被剪成两截,类似蛇信子,眼珠挖空,剩了两个黑洞洞的窟窿,面颊挂着两道长而干涸了的血迹,白色里衣上被黑红血色浸透。

  凄惨的死状可把推门送洗脸水的店小二吓得当场晕倒。

  府衙的仵作连夜赶来验尸,发现妻子的肚子是在尚有气息之时被剖了个大口子,足以取出不成型的胎儿,又是在死后被缝合上的。

  一问店家,两口子来时,确实有注意到妻子是怀有身孕的,当时老板娘还道贺了几句,妻子抚着肚子笑应,六个月了。

  用了三个仵作,验了好多天也验不出他们到底是以何种方式被悄无声息的杀害掉,以及也找不到那未成形胎儿的尸体到底是去了哪了。

  最让人疑惑的是凶手为何多此一举地将剖开的肚皮缝合回原样?

  这事儿便成了一桩无头悬案,摆在太守的案台上一月有余。

  太守日日吃不好睡不好,管辖地好不容易坚持三个月没出大命案了,一出就来这么一个震惊全省的。

  又恰巧赶上了巡抚来县里例行公事查访的档口。出了这茬事,他升官的美梦可是碎得稀巴烂了!

  “确实是件怪事。”

  许知纤不在意地感叹了句。

  还想再追问一句,忽地就有阴恻恻的婴童哭声响起,夹在习习凉风中,在漆黑如墨的夜色中荡开。

  老樟树仿佛习以为常般地收回灵体,装成是一棵普通树木的模样。

  许知纤对此表示:呵呵。

  蓦地颈间一凉,一把长刀闪着幽光,刺得她眼底都疼。

  应笑语娇媚的声音里混着阴冷的杀气,“你是人是鬼?”

  “姐姐……”

  “叫谁姐姐呢?别胡乱攀关系!”长刀又往里贴近一些,锋锐的杀气让许知纤整颗心拔凉拔凉的。

  “你先把刀放下好不——”求饶的句子被拦腰斩断。

  应笑语右手拎着长刀,右手像拎着一只小鸡崽似的拎住许知纤的后衣领,跃到窗外。

  原本清朗的圆月不知何时被一大团云遮挡。于是庭院中的夜色更加昏黑。

  应欢声早已站在庭院中了,她身姿挺拔,紧锁着眉。掌心里捏着两颗银球。

  大概在与不知名的某物对峙,又或许是在查探周围的情况。

  许知纤被应笑语扔垃圾似的扔在了地上,她小脸泛皱,瘪嘴拍拍屁股站了起来。

  极不凑巧地与应欢声对视了。

  “真巧……”许知纤龇牙咧嘴,哭丧着一张脸道。

  应欢声嘴角噙着温柔的微笑,眸色深深,心底却在思量着该用哪种刑罚逼问许知纤。

  庭院中有一口井,就在三人面面相觑之时,井内忽然间就升起了幽幽的紫光。

  而那似笑非笑,似哭非哭的童音哭声逐渐变得清晰、响亮起来。

  循声望去,井上的幽光聚成了一小童子的模样,它通体都是深紫色的,眼珠黝黑。

  童子粗短的脖颈和四肢处隐约有着缝合的痕迹,眉心布有一诡异的花纹,那或许是一道鬼符。

  它的两个小手掌在胸前合拢,本是祈福的手势,它做出来却有一种难以割离的可怖感觉。

  鬼童口中念念有词,哼唱着一首童谣。

  每唱完一句,便伴随有桀桀的笑声,差点吓得闻声找寻而来的镖队大老爷们尿了裤子。

  “我的亲娘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