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映初将齐央堵在房间门口。

  “你不要这样。即便你抛掉作为影后那高高在上的样子,我也不认为你将我放在多么重要的位置。你想清楚一些,白映初,你到底是爱我,还是爱我的身份,或是因为多年的不甘心……”

  “你要我说多少次。爱你,爱你。你以为我喜欢这样吗?完全失去名媛淑女气质站到你面前,我多少卑微、甚至下贱,我不在乎那些报道把我胡乱描写。但你怎么可以也将我的真心贬低得一文不值?”她语速极快,仿佛气到极致。

  “你先让开好不好,我们都是成年人了,做事说话都理智一些?”偷拍的狗仔无处不住,齐央唯恐某一角落里突然亮出一道闪光灯,他好声好气地哄。

  可白映初死犟着,迟迟不肯让步,他逼不得已,最终采取蛮力。

  十公分高跟鞋哪里顶得住一米八男人七分力量挥出的一掌。白映初一个趔趄,摔倒在地。

  齐央迈入房门的步伐微微一滞,但还是坚定地没回头,走了进去。他冷漠不留情,丝毫不管摔在地上的白映初。

  徐蓉躲在墙角看这出戏是看的津津有味,继姚余的花边绯闻之后,难得有这种情感纠葛的戏码让她全神贯注、深陷其中。

  那倒在地上的女人,长发掩住面庞,忽然出声吓了徐蓉一跳:

  “看够了就滚出来!你要是敢乱说什么,小心我撕烂你的嘴,令你在娱乐圈被永久冷藏!”

  徐蓉战战兢兢地走过去,冤枉啊,她只是恰好路过罢了!要不是吵得这么热闹,她也不会被吸引去看吧!

  她蹲到白映初旁边,吞吞吐吐地说:“女、女神,还有什么我能帮的吗?”她好没眼色,也不怜香惜玉扶大美人一把。

  “你陪我下去到第一层。”白映初寡淡地瞥她一眼,语气却是不容拒绝的。

  白映初掐着她的胳膊站起来,她的脚踝因为刚才那一下扭到了,不得不半靠在徐蓉身上借力行走。淡雅的馨香钻入徐蓉鼻腔,她微一愣,接着脸红了,半低着头搀扶着白映初走往电梯口。

  这一幢宿舍楼有三十来层,学员们分布于十八至二十五层之间,而导师及工作人员各分布于上下两截。她是闲的发慌,才往楼上跑,她报名来此,本就是抱着玩玩的心态,根本没把舞台当回事。若要说她抢了别人名额,那这也是为难她了,谁不是资本家手里的棋子呢?

  徐蓉十七岁那年就签了一家影视公司,但因为选择了专注学业,接到的剧本都是些不入流的小配角。对于白映初,像他们这种娱乐圈的小新人,没有不向往的,年轻的影后,徐蓉将她立为业内标杆,想要有朝一日追逐上她的脚步。

  如今见影后失魂落魄,为情所伤,她的荧幕滤镜“啪”一下碎光光,哦,原来那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的影后和她一样,不过也是个普通人,至少在感情上是的,所以何必将她当神祇来看待?在等待电梯的几分钟里,徐蓉心里转过无数个念头。

  “叮”这时电梯门打开了,两名不熟识的学员有说有笑地走出来。她们两两对视,彼此尴尬地驻在原地,白映初没好气讽刺:“挡在着干什么?”

  徐蓉一下子反应过来,尴尬地朝她们点头致意,方才扶了白映初进到电梯间。

  “噫噫噫~我的白月光影后怎么倒在她怀里?侧脸还像被人打了一巴掌?!”

  “早听说白映初一直在狠命追求一名圈外人,难不成是她?”

  “不是吧……”

  “不对,为什么我们会在这里碰上她们?”

  “好像走错楼层了?”

  隔日,那“影后与金丝雀不得不说的秘密”就散布得漫天飞了,一传十十传百,还传出十来个版本。有说影后这么多年零绯闻,洁身自好,是因为她对自己的小金丝情有独钟,可惜爱而不得,上演“霸道总裁强制爱”情节,那小情人呢,不忍受辱直接给她脸上来了那么一巴掌;还有说影后被白富美保养了,白富美又喜欢玩限制游戏,硬生生将影后“鞭策”得体无完肤……就这么个破综艺,把白映初的名声一下搞臭,幸好多数人也只当笑料听听,反把瓜主骂个狗血临头。

  但粉丝,有些个抵不住好奇心还私信瓜主非要求证,还有些直接当真给偶像写了万儿八千字的不可言说的小本本。

  ——

  高脚玻璃杯内盛一半红酒,光华流转。白映初斜睨徐蓉一眼:“我再问你,热闹好看吗?”她红唇沾染一点酒液,在昏暗得灯光下显得好诱惑人。

  “还挺好看的。”徐蓉性格还是虎,直接将心底的想法坦然叙出。

  “你倒是真敢讲。”

  白映初坐着,徐蓉站在卡座旁边,她心里叫苦不迭。影后剥掉表面那层温柔可亲的皮私底下的个性可实在太太太恶劣了!

  “我喜欢齐央十二年了。已经过了年龄的一个轮回,从小时候我跟在他身后看他的影子,到如今我可以选择站在他的身旁,可他依旧那么吝啬,连眼神不肯多施舍给我”。他看我,和看别人始终是无差别的。”红酒本就苦涩,这下愈加苦涩。

  白映初多想找人倾诉啊,可少有人敢与她平起平坐,将她当普通好友对待。

  她不吐不快,又好似自暴自弃,上一部电影拍完,她就起了退圈的心思。多亏家里深厚的背景,才能保她在大染缸内呆上七年依旧平安无虞。圈子大,牵扯的利益多,就愈发的腌臜。

  徐蓉有双鹿似的纯粹、干净的眼睛,白映初望她的眼睛,就说出好些话来。有酒精作祟,也有苦闷的情绪作怪。

  徐蓉抱住她安慰,那你放弃喜欢他吧。

  “十二年感情积累,我的喜欢与不甘心早就五五参半,我见过这么多男人,可没一个及得上他一半好。可惜他的温柔,一点也不愿施舍给我。”白映初是觉得累,但她咬定放弃比坚持来得更加不易。

  她喝醉了。徐蓉好人做到底,扶她上楼休息。白映初温热的吐息洒在她颈侧,徐蓉莫名也跟着醉了。

  ——

  徐蓉回到宿舍时,何瑶光正和许知纤坐在飘窗上唱歌,她们背后是沉沉的黑夜,脚底是长明的万家灯火。

  “你回来了!”她们同她打招呼,“刚有人来找过你,她们吞吞吐吐地好像有话要说,我们说代为转告,她就立马跑掉了。”

  “徐蓉!回神啦!”许知纤走过去,绕着她看了一圈:“哇,你这衣领上还有口红印啊!如实交代,你去哪儿玩了?”

  徐蓉听到许知纤一张小嘴里嘚吧嘚吧不停吐话方才回过神。“去……就去瞎逛了逛,这口红印是电梯太挤不小心和别人蹭上的。”

  陈尔尔也笑了:“我们是在担心你,这么晚还不回来。两天后就是初舞台的第二期录制了,你也加紧做好准备吧!瑶光和知纤可是在练舞室跳了一天才回来,本来想拉你一起吃饭,你却不见人影。”

  “抱歉抱歉,下次会注意的。”她们四个人呢,说不好就会成为最亲密的朋友。在最苦的四个月里,一起奋斗,朝夕相处,再硬的心也会软下来。

  徐蓉不能由着自己性子来,她其实也清楚自己现在的位置被多少人渴望、眼红,而稍不留神,就要被网友万般苛责。

  她躺在床上,脑子里一团乱麻。今晚发生的事情给她带来的冲击感实在好大,就连在梦里也不得安生。

  ——

  许知纤已经把训练当成是吃饭、喝水一样的常事,她卯足劲拼命往前冲,不仅自己攀登,还要拉着何瑶光一起。

  累极了,她们就躺倒在练舞室的木底板上,呼呼的喘气,汗水浸透衣服,可两个人手臂枕在脑袋下面,还逞强要再唱一首歌。偶得一空暇,就以逗乐对方为趣。

  镜子都被热气氤氲得模糊了,许知纤近几天跳舞跳得有些疯魔,唱歌也不似唱歌,反像是歌在唱她。她对于一些事弄不清怎么办才好,索性不想,就把全部心神放置在舞台上。

  一公来得很快,曾经何瑶光站着的地方,她如今也站到了,不只有万众瞩目的荣誉感,更多的是承载在肩膀上的沉甸甸的压力。许知纤握不住手里那束光,也没能牵住拉扯风筝的线。

  小腹处坠痛感来得猝不及防,那灯光才一撇开,她就想要蹙眉,可摄像头在拍,上万双眼睛也盯着,她好努力地维持住表情管理,就被更大更猛烈的痛感破了功。

  “急性阑尾炎,没好好吃饭吧?”医生问同行的何瑶光。

  “她太拼了。我不知道她为什么要这么拼命。就算她拿出十分之□□的力气去跳舞、唱歌……我又管不到她。”何瑶光说到后面变成了气话。

  可比赛根本不会为任何一人的出事而终止或者暂停。

  “许知纤,我该拿你怎么办才好。我以为即使我们算不上恋人,但好歹也是非常亲密要好的朋友了,可你的压力全部放在心里,一点也不跟我说,哪怕让我为你共同承担一部分……我也努力了,为了你,我也尽力争取,我以为你会愿意跟我说些什么的……”

  何瑶光将许知纤的手心贴到侧脸上,喃喃地说。她吹了凉风,已经够冷了,可许知纤的温度要来得更冷一些。

  “你从小就喜欢玩各种游戏,假扮武林高手,争当天下第一,我说那我委屈一下当天下第二的剑客好了。可你打仗不带我就算了,最后干嘛还要分享荣誉给我呢。”

  何瑶光不知道说什么才好,但她不吐不快、絮絮叨叨,甚至乱翻旧账。只有当许知纤睡着了,她才敢将旧事重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