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奇小说>耽美小说>三尺>第22章 菩萨蛮

  第二天才是地狱的开始。

  每天除去基础训练和半夜拉练外,还有固定的训练项目。

  第二天:五公里负重跑。

  第三天:泥地匍匐爬行。

  第四天:射击训练。

  第五天:合力举木。

  ……

  平均每天每班有三到四位学生退出军训,受伤的人不在少数,因为怯懦而临阵脱逃的不在少数。

  这时,他们才明白为什么军训前,学校要求选择让孩子参加军训的家长,必须签保险单和免责书。

  第六天上午,(7)班在烈日下训练三个多小后,被谢冰带往篮球场,篮球场旁已经坐着不少学生。

  “班上有没有会打球的人,跟我走三个。”谢冰摘下军帽,英气勃勃。

  每年军训最后一天的篮球赛,两位教官和三名学生组队,两队对抗。

  输的一队完成军营指定区域的清扫任务,赢的一队下午三点开始训练,晚上提前解散。

  “西洲!”

  “南桑!”

  “裴悦己!”

  有三人呼声最高,沈西洲、南桑和裴悦己出列,随谢冰往场内走。

  “七班加油!”沈西洲回头,在众人呐喊声中捕捉到宋纾的声音,她朝宋纾一笑,提手将头发束高些,微抬头,下颌弧度优美。

  “嗳,娘子军!”薛教官见谢冰带回三名女生,语气半是调侃半是轻视,他这边清一色的男生。

  谢冰懒得回应他,把袖口往上折了几圈,她迎上灼热阳光,敛眉,和她们交换眼神:“赢了这场,你们班下午只用练一个小时,输了这场,晚上加练。”

  奖惩加码,三人答得飞快:“好。”

  她们不可能输的。

  “哔——”哨声起,谢冰发球。

  一开场,南桑带球连过三人,然后抛给右后方的沈西洲,沈西洲接到球,抛手投篮,一记空心球!

  这一场从开始到结束,前后不过一分钟,欢呼声如浪潮般汹涌扑向场内。

  男教官面露尴尬,挽面子地说:“刚才是热身,这位女同学挺厉害。”

  沈西洲没有给他捡面子的机会,这里,是她翻云覆雨的主场。

  接下来的赛况毫无悬念,沈西洲和南桑是受过正规训练的人,裴悦己技术也不差,三人打球手法利落干净,配合得天衣无缝。

  又一个三分球!

  “好!”女孩们的尖叫声一浪高过一浪。

  场上,投完球的沈西洲低下头,双手扶住膝盖,她抿唇,脸上的汗水顺着下巴砸落,地上是一小滩一小滩的水迹,深呼吸,她立刻往回跑。

  “好厉害。”宋纾喃喃自语,满眼惊艳。

  旁边的骆骆搭话科普:“沈西洲是我们校队的特邀教练。”

  校队分篮球队和足球队,她说的显然是前者。

  “学生当教练?那么优秀?”校队的水准是全省高中组第一,女生队更是从无败绩。

  骆骆眯眼,拿纸巾擦掉额头上的汗:“对啊,这所学校的体育特长生,在初中时都听说过她。”

  “初三那年,她和学校的篮球老师打比赛,一挑二,两位老师都是国家一级运动员,她比他们多进一个球,比赛视频现在在网上还能找到。”

  高一刚开学,篮球队教练就邀请沈西洲加入,她把打篮球当成锻炼身体的运动之一,谈不上热衷,初中又训练了三年,实在不想继续,干脆拒绝了。

  校队主教练不肯放弃这棵好苗子,索性邀请她当特邀教练,不用参加日常训练,平时有空指导一下校队,学校有比赛的话她直接当主力上。

  队伍里的人和她熟,私下会和她打球,所以完全不必担心配合度的问题。

  “你很了解她?”宋纾记得骆骆是体育特长生,入学考的是乒乓球,按理说不该那么了解才是。

  她在意骆骆熟稔的语气,似乎将有关沈西洲的信息反复临摹过,张口即可说出,她却什么也不知道,好奇与失落掺半。

  年轻人的进取心让骆骆目光灼热,她笑如桃李:“因为我想站到她这样的高度,甚至超越她的成就,哪怕不是同样的体育项目,她也是我追逐的方向。”

  宋纾一愣,心神被大家的叫声拉走:“赢了!赢了!”

  一哨吹停,七班比十三班多十七分,胜负已定。

  场上的人个个和从海里钻出来一样,满身满脸的水,衣服湿哒哒的贴在身上,透出深色。

  沈西洲用腕带抹去额头上的汗,视线往回扫,她定位到宋纾的位置,大步朝她走去。

  很多女生在途中挡住她送水递纸巾,还有的想要她的联系方式,都被她礼貌地婉拒。

  宋纾坐在看台最高一阶,看着她背对骄阳,一步步向自己走来,等她走近,宋纾笑问:“赢得漂亮,想要什么奖励?”

  沈西洲站在下面,仰头,眯起漂亮的凤眸,脸上清汗淋漓,她不假思索地说:“你抱我一下。”

  “只有这个吗?”宋纾挑唇,往下走,距离沈西洲还有两阶时,张开手臂扑进她怀里,轻声道:“辛苦了~”

  沈西洲身上没有汗味,只有淡淡的香皂味,她没想到宋纾真会抱她,来不及阻止,只好尴尬扶住人,有些不好意思:“全身都是汗。”

  宋纾的唇几乎要贴上她的耳尖:“没关系。”

  她只是想抱抱她。

  沈西洲的手在她背后悬空一会儿,才轻轻放下,回抱她,嘴里嗫嗫:“累。”

  适当地示弱会有意想不到的效果,这是南桑教她的。

  宋纾心疼她,哄道:“明天就结束了,睡会儿,乖。”

  她的话似在催眠,沈西洲立刻感到困意往上涌,她阖上眼,真得靠着宋纾的肩睡熟了。

  沈西洲再醒来时,映眼便是宋纾的清眉秀目,她枕在她的大腿上,平躺在看台阶。

  宋纾见她没有完全清醒,按捺不住恶作剧的心,捏住她的鼻子不让她呼吸。

  沈西洲不同她恼,问她:“我睡多久了。”她的鼻音闷闷的,奶里奶气。

  宋纾匿笑,看一眼手机时间:“半个多小时。”

  沈西洲扣住她捏住自己鼻子的手往下,对准大拇指和食指的虎口,不轻不重咬上一口,一个清晰的牙印慢慢显出来。

  宋纾呆住,半晌,她语无伦次地说:“你你……你咬,咬我?”

  “不要捏我鼻子。”沈西洲本来是要假意凶她,因为刚醒,嗓音还没恢复,显得特别弱气。

  “嗯……”宋纾别开眼,心里一阵酥麻,两人的脸上都有不同程度的红。

  蝉声逾噪,(7)班的学生自觉地分坐在她们两边,不让其它班坐过来。

  大家忽远忽近的玩闹声与此刻的静谧相织,让沈西洲恍若与宋纾置身在另一个时空。

  “西洲醒了。”沈西洲坐起来整理自己的仪容,宋纾轻抚虎口的牙印,眸光摇曳。

  “最后那记三分球你投得漂亮!”南桑拍拍她的肩膀,做一个投篮的姿势,其余几人坐到她身边簇拥她。

  沈西洲扭开孟秋递过来的矿泉水小口喝水,一边喝一边听她们复述刚才的赛况。

  豆蔻枝头浮现浓深春意,燕子双飞,人语细碎,少年偶尔抬头应几声,笑意谦逊又温柔。

  那是宋纾十六岁时曾有的样子,与友嬉闹谑笑,不知明日忧,不识何处愁。

  作者有话要说:  曾记,二八年华。

  不知明日忧,不识何处愁。

  如今已不复,旧时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