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絮:“什么是实实在在的事?”

  她心中已经很难过了, 手套是她做了很久的。这次的受挫比以往的任何一次礼物被扔掉都要更深。

  这几天她在家里除了填肚子,其他时间都用来织手套了。

  一想到苏映不喜欢她买过去的东西,她就不禁猜想是不是自己显得诚意不够, 所以苏映才会拒绝。

  于是她就想着自己做点手工, 让苏映看见她的决心。正好天气也冷了起来,手套也能让苏映更温暖一点。

  可从小到大都没怎么动过手的景小姐怎么会这些。别人只用几天时间就能搞定的事情,她硬是学了快半个月才做出来。

  不然她前几天就拿过来了。

  本以为这次能够得到苏映的好脸色,没想到转眼就被丢进了垃圾桶。

  自己扔和别人扔感觉是完全不一样的。

  现在的景絮面对苏映没有什么怒气了, 只剩下了一股子苍凉劲。

  好像做什么都是竹篮打水一场空,苏映怎么也不会被她打动, 她做的一切都只是自我娱乐的无用功。

  在这样的心情下听见苏映这么说,她是希望苏映能够指明她方向的。

  她已经把自己能想到的方法全部做过了 。谦也道了, 礼物也送了,她实在不知道还能做什么了……

  其实她也想过, 苏映会不会一辈子都不会再理她了。但她也做好了心理准备, 未来很长,她们都还年轻,可以慢慢耗。

  那么苏映这么说到底是想要她怎么做呢?

  让她遍体鳞伤的人只是从走道的玻璃窗看了外面一眼,问了一句貌似不相关的话:“外面好像很冷?”

  景絮不明白她的意思,只是跟着看向窗外。

  外面的雨一直在下, 并没有停歇的意思。

  “确实很冷的样子, 或许你还需要一条围巾。”景絮如是说。

  苏映凝视着景絮, 最后轻哼了一声之后道:“你不是想知道怎么才能感动我吗?我现在告诉你吧。”

  景絮不知道为什么心中一紧,这可能是第六感。

  苏映不紧不慢道:“不如你去外面站一晚上怎么样?我也不为难你,你如果做不到的话就当我没说过吧。”

  说完她竟然还笑了,笑的景絮的心更寒。

  之前冷的是身体,现在冷的心, 只会更难受。

  她看了窗外被风吹的摇摆不定的树叶,转头看着面带笑意的苏映,一字一顿道:“你真的会感动?”

  苏映同样收敛了笑容,认真回答道:“对,所以你去吗?”

  苏映设想过景絮会拒绝,会骂她,会转身走人。但景絮都没有。

  她只是突然低笑道:“当初你为了我敢跳楼,我为了你去淋一夜雨又算什么。”她说完就真的打算去了。

  苏映伸手抓住景絮的胳膊,嘴唇动了几下,结果说出的话却不是最开始想说的:“记得,不要撑伞。”

  她想可能跟景絮相处得久了,连口是心非这一点都一模一样。

  景絮只是用眼角看了她一眼,没说什么,将伞递到了苏映手里。

  苏映握着手里的伞,心中有些不是滋味。她自认为自己不是个恶毒的人,就算她再冷漠无情,也没到这种地步。

  这么做的初衷并不是发自本意,她是想狠狠报复景絮,但报复的程度并不会有现在这么狠。毕竟景絮的做法换位思考之后,会发现也算是合情合理,景絮对待事业的认真可能超过了一切。

  她最想做的报复其实是两人从此变成陌路人。让景絮再也见不到她,即使对方想见,这种求而不得也算是一种报复吧。

  可系统好像并不认可这种做法,至少一直没出现就代表力度不行。

  做到现在这一步,任务所迫占了很大因素,所以原来的苏映到底是有多恨景絮啊。

  希望今天这样的程度能够过关吧。

  景絮只留给她一个背影,而她也同样转身进了门。

  进门之后的苏映去了客厅的落地窗边,她抱着自己的胳膊等着,很快就有人出现在了细密的雨水中。

  那人身上的羽绒服面料是防水的,可能会稍微好一点。

  景絮就这样站在那里,她似乎能感受到苏映的目光,仰头看了这边一眼。

  苏映打开窗户,将手伸了出去,感受到了带着雪的雨水那浸入骨髓的凉意。在这种雨里站上一夜会怎么样?

  只希望景絮不要在这种时候犯傻,受不了了就离开吧。

  她重新关上了窗户,想着该去睡觉了,今天她工作一天也很辛苦。

  可洗漱完换上睡衣之后,她躺在了卧室的床上闭上了眼睛,却始终难以入眠。

  最后叹了口气掀开了被子,迈开脚步走到了窗边,看着外面那站的笔直的身影,愣愣出神。

  房间里有暖气,温暖如春。而外面却风雨交加,如同酷刑折磨。

  景絮现在说是受刑也完全不为过。

  有几个行色匆匆的路人撑伞从她身边路过,都用一种或疑惑或嫌弃的视线打量她。在雨幕中看不见景絮的脸,估计是把她当成神经病了。

  但也没人来试图叫她避雨,相反还绕开景絮走掉了。

  景絮刚开始还意识清明,她甚至还能看见苏映家的光亮,隐约隔着窗户看见那道高挑的影子。

  可慢慢的,她意识开始陷入了昏沉,连头都抬不起来了。

  这中间的过程可能持续了两个小时。

  她能感受到自己的发丝在往下滴水,并且脸颊也已经被这些雨水弄得冰凉麻木失去了知觉。她想,一定要坚持住,只要苏映满足了那么她们也就能够和好了吧,只要能回到从前那种形影不离的生活,这点苦她还是受的起。

  全凭这股毅力她又坚持了一个小时。

  可最终,她还是没能再继续下去,膝盖一软,就昏倒在了原地。

  现在是深夜,已经没有其他人了,除了同样站了这么久的苏映,没人知道这一切了。

  在景絮昏倒的那一瞬间,苏映立刻就去打开门,跑下了楼,连伞都忘记拿了。

  只希望景絮不要有事,如果她就这样被冻死了怎么办?她可不想杀人,更何况那个人是景絮了。

  她毫不迟疑地冲进了雨里,将倒在地上一身狼狈的景絮抱起带回到了家里。

  回家之后她才发现手臂很疼,一个成年人的重量还是不能忽视的。但她忽视了这股痛意,开始忙碌于给景絮在浴缸里放热水,脱下湿衣服放了进去驱散寒意。

  一-丝-不-挂的景絮身上没有一点温度,简直就像刚从冻库里出来的人形冰块。

  做完这一切她才顾得上自己,她的睡衣也湿透了,身上也在发冷。

  于是她给自己换了身衣服,之后守在浴缸旁边等着景絮醒过来。

  可是让她失望的是,过去了十几分钟之后景絮还是没有苏醒的迹象。

  她只好将身上有了体温的景絮从浴缸里拉出来,用浴袍将对方裹住。她这时候才发现,景絮廋了不少,看样子并没有好好吃饭。

  将景絮放在了床上盖上被子之后,她又守了景絮一会儿,结果发现景絮的温度开始变得不正常的高。

  用手背试了一下,脸颊通红,额头滚烫。

  看样子是淋雨之后又紧接着发烧了,怪不得一直都醒不过来。

  昏迷中的景絮突然开始低声呢喃起了什么。

  苏映打完急救电话之后才好奇地附身去听,发现景絮就像从前一样,又开始嘀咕她的妈妈了。

  不过仔细听,在妈妈的呼唤里,还夹杂了苏映。

  苏映听清之后心中异样。

  她以为自己都已经放下了,可看见这样的景絮之后,她却发现自己心中始终残存了对景絮的一点爱恋。

  是啊,毕竟是曾经喜欢过的人,哪能说忘就忘,就算爱意真的消失,或者转变成了恨意,那始终还是不能将这根拔干净。

  其实她并没有恨过景絮,景絮是在面临抉择的时候抛弃了她,但那也只是让苏映很失望,倒是恨不起来。

  真要说恨,应该是恨自己始终逃不过输给段意渊的命运,可那恨意只是短暂的,如今的苏映只觉得自己不是属于这个世界的人何必跟他们较真呢?况且景絮都说过是被逼的了,那也就是说段意渊也没讨到好,并没有得到景絮的心。

  景絮爱的人是她。

  在她思考的这些时间里,已经有人来敲门了。

  是急救中心的车到了。

  在别人的帮助下,她们一起将高烧中的景絮抬上了车。

  等再一次进入医院,苏映看着还在输液的景絮,恍惚想,景絮跟医院总是有莫名的缘分。怎么老是多灾多难的来到这里。

  她并没有忘记造成这一切的是她自己,虽然她心中是有愧疚的,但任务还没有完成,也就是说景絮的磨难还没有结束。

  她得更过分才行。

  苏映一向不是什么扭捏的人,爱憎分明,她承认自己心中还有景絮的位置。但这并不能阻拦她想达到目的的心。

  因此她可以硬下心肠的。

  这一夜,她都没有睡,守到了天亮。

  而景絮也是在天亮之后才慢慢睁开了眼睛,鼻尖又闻到了熟悉的消毒水味道。

  她有点不知今夕是何夕的迷茫感。

  “苏映,你怎么在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