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人出了门, 手依旧牵在一起。
上电梯的时候，一个过路的人看到她们，眼神疑惑地看着她们的手。
莫文宁有些要松开的意思，又再次握紧。
等进了电梯, 狭小的空间中只有她们两个人。电梯中的镜子映着两个人的身影, 娄寻通过镜子朝莫文宁眨了眨眼, 道：“不害怕吗？”
莫文宁道：“害怕什么？”
娄寻道：“刚才那个是你的邻居吧，不怕被发现吗？”
莫文宁道：“我跟邻居们不熟, 不怕被发现。跟何况你都没有松开手, 我为什么要松开？”
娄寻笑道：“我是在等着你做出反应, 就算你分开了, 一会儿我还要牵上。”
莫文宁看到娄寻笑了，也不自觉地跟着笑了, 道：“就是说，不管怎么样，你都不会放手了呗？”
娄寻点点头。
莫文宁道：“那我也不放手，不管怎么样都不放手。”
电梯到了, 门打开, 两个人手牵着手走了出去。
外面的光线很好，近些年县里管理排污管理的很有成效, 空气都清新了不少。路边树的叶子一夜之间都黄了, 风一吹就“哗哗”往下掉。好在娄寻准备了围巾, 不然以里面那件V领的长衫, 一定会被风吹的发抖。
“去哪？”莫文宁问道。
娄寻淡淡一笑，伸出左手食指抵在唇边，道：“暂时保密。”
娄寻的车停在路边，她帮莫文宁打开副驾驶的门, 伸出一条胳膊扶着车门的上方，防止莫文宁不小心撞到头，保护的意味十足。
莫文宁坐了进去，正准备低头系安全带的时候，娄寻俯下身来，给她系好安全带。
莫文宁无奈地笑道：“我都多大年纪了，用不着你做这些哄小姑娘的事。”
娄寻撇撇嘴，道：“我就乐意做。”
莫文宁伸出手戳在娄寻微微鼓起的脸颊上，道：“好，你乐意就好。”
娄寻坐到了驾驶座上，低头给自己系上安全带，发动车子。
后视镜上还挂着她们第一次出去约会时买东西赠的挂坠，随着车子发动，因为惯性前后晃动起来，上面的小铃铛叮铃铃的响。
上次的约会虽说能叫一声约会，但太过草率，不像这次，娄寻准备了好几天才带着莫文宁出来的。
一路上，娄寻心情大好，趁等红灯空地悄悄地看莫文宁，后者从容淡定，完全没有被娄寻口中的“秘密”吊起胃口的样子。如果是莫文宁对娄寻说暂时保密，她一定会一路上都惦记着莫文宁要给她的惊喜。
娄寻轻轻出了口气，感觉她没吊起莫文宁的胃口，倒先好奇起为什么莫文宁没有显得那么感兴趣了。
“你就这么淡定的跟着我？不怕我把你卖了？”娄寻问道。
莫文宁笑道：“把我卖了，你舍得吗？”
娄寻：“……”
娄寻无力反驳，继续专心开车。
车开了半个小时，最后在一家蛋糕店前停下。
“下车吧。”娄寻解开了安全带。
蛋糕店上贴着“开业大吉”四个字，店的附近有些彩带，明显是刚刚开业的。一家刚开业的蛋糕店，进店的除了受优惠吸引的顾客，还有就是亲朋好友了。娄寻不可能就为了开业优惠开车半个小时来这里，所以她属于是后者。
莫文宁正想问这是谁的店的时候，一抬头就看到了店的名字——“半雪蛋糕店”。
“王半雪开的店？”莫文宁问道。
话刚说完，车门就被从外面打开了，她走神的时候娄寻就已经下了车，正站在外面朝她伸出了手，微笑道：“对，下车吧。”
莫文宁的眉头微不可查地皱了一下。她不明白为什么明明是两个人的约会，还要来找王半雪。
娄寻道：“准确来说，这是王老师老公开的店，因为不是她本人的，半雪只跟我说了一声，让我有时间的话就过来看看。”
娄寻站在车的一侧，帮莫文宁挡了一下过路的人，看着她从车上下来。
莫文宁和王半雪虽然都是数学老师，但是平日里交集不多，要不是因为王半雪和娄寻很熟，她估计一学期都不会怎么跟王半雪说话。
两个人并排往店里走，娄寻继续说道：“我想让咱们一起做一个蛋糕，我问了好几家店，都说周末商单多，外行自己动手做耽误他们的时间，只有王半雪家这个新开的店同意了。正好你这周受过王半雪的照顾，过来算是捧个场，顺便感谢一下。放心，我不会让王半雪当咱们电灯泡的。”
莫文宁看向娄寻，她不知道娄寻是读出了她的表情，还是单纯地想解释一下。
王半雪就坐在店里，她们走到了门口，里面的王半雪透过透明的门看向外面，注意到娄寻和莫文宁来了，立刻站起来，先她们一步开了门，“欢迎光临。”
娄寻道：“生意怎么样？”
王半雪无奈地指了指店里没卖出多少的蛋糕，道：“这不，几乎没人来。”
莫文宁道：“慢慢会好的。”
王半雪让出路让她们进来，道：“娄寻想自己试着做蛋糕是吧，一会儿我给你安排地方，你稍微等一下，看看想吃什么直接拿就行。”
说完，王半雪坐回了她原来坐的位置上，仰着头看着挂在墙上的电视机，电视上播的是国产的某部3d动画。
“你喜欢看这个？”娄寻问道。
王半雪点点头，道：“挺喜欢的。”
电视机上的主人公意气风发，但王半雪却面无表情，甚至有一丝伤感，当片尾曲响起的时候，就听到她轻轻叹了口气。
娄寻疑惑道：“怎么愁眉苦脸的，刚才的画面挺温馨啊？”
王半雪道：“这是另一部动画的前传，所以我从一开始就知道了那个人的结局。”
莫文宁道：“什么结局？”
王半雪捂着自己的脸，情绪越来越低落，道：“死了啊！明明这么好这么帅的一个人，却被贱人害死，真是天妒英才……”
娄寻看着王半雪难受的样子，不知道该如何安慰，求助般得看着莫文宁。
王半雪继续说道：“官方为什么这么晚出前传，晚点不好吗，不让我知道这个人的结局不好吗！”
莫文宁打断她，道：“只要他一生做过的事情没有让他自己后悔，你就不应该替他难过。”
王半雪应该是莫文宁的话震惊到了，缓缓抬起头，嘴巴张了张，最终一句话没有说出来。她站了起来，道：“好了，不谈这个，我带你们去楼上，那里有全套的工具，有什么不懂得下楼去厨房问蛋糕师傅就行。”
娄寻点点头，道：“好。”
当房间的门关上的时候，又恢复了两个人独处的环境。可能因为受王半雪情绪的影响，娄寻也觉得心里有些堵。
莫文宁脱下围巾和风衣，察觉到娄寻情绪的波动，拿出五颗鸡蛋分离蛋清，“因为知道了结果，再看他以前的事情的时候，你会心疼吗？”
娄寻深吸了一口气，又缓缓吐出，道：“如果心疼，我就不会追求你了。”
莫文宁和娄寻知道她们两个人的感情是不被大众接受的，也知道如果她们想要长相厮守的话，一定会面临各种各样的困难和阻力，但她们都不会为了将来要发生的事情而心疼现在的自己。
如果是之前的莫文宁，她一定会心疼的，但现在不同了，是娄寻教给她活这一辈子，不求荣华富贵，只求不后悔。
莫文宁唇角弯起，道：“我猜也是。”
蛋清已经分离好，莫文宁挤了点柠檬汁在里面，把盛着蛋清的碗和打蛋器一起给了娄寻，道：“你打发蛋清吧。”
“好。”娄寻挽起袖子。
其实娄寻在来之前做足了功课，连烤蛋糕的步骤都背下来了，想在莫文宁面前大展身手，却没想到莫文宁的动作比她还熟练。
奶油比蛋清更难掌握打发的程度，好在王半雪给她们搬了个打发奶油的机器上来。
趁娄寻打发蛋清的时候，莫文宁把蛋黄糊调好，还把一会儿要用来装饰的水果切好。
娄寻见莫文宁没事做了，有点急了，道：“为什么还不好？”
莫文宁微笑道：“做饭要有耐心。”
做饭向来不是娄寻的强项，现在她又发现自己更不适合做蛋糕了。
“打发到提起打蛋器有三角尖就行了。”莫文宁提醒道。
娄寻想看看有没有打发好，便把打蛋器提了起来，却忘了把打蛋器关上，粘在打蛋器上蛋清被高速旋转的打蛋棒甩飞，溅的四处都是，即使娄寻立刻眼疾手快关上了，台面、娄寻和莫文宁的衣服无一幸免。
娄寻：“……”
莫文宁：“……”
娄寻朝莫文宁无辜地眨眨眼睛，后者露出一个无奈的表情，道：“下次我应该把先关上打蛋器再提起来这个步骤告诉你。”
娄寻：“……”
虽然出了这个事故，但蛋清已经被打发好了，为了防止蛋清消泡，莫文宁赶紧把蛋清和蛋黄糊混合在一起，放进了烤箱，让娄寻清理台面。
台面清理好，娄寻拿着湿巾走到莫文宁面前，道：“我给你擦擦衣服上的。”
“好。”莫文宁面对着娄寻站着，后知后觉，才发现蛋清的位置有些特殊，很多溅到了胸口上。
娄寻一副似笑非笑地表情，下手很轻，但是莫文宁还是能清楚的感觉到她的动作，如同过电一般，从胸口麻到头皮。
咚咚咚——
敲门声响起，王半雪的声音透过房门传进来，“娄老师，莫老师，刚出炉的蛋糕，下楼一起尝尝吧。”
娄寻没有停下手上的动作，弯着唇角饶有兴致地看着莫文宁。莫文宁耳根一红，回应了一声，道：“这就下去。”
说完，轻轻地拍掉娄寻的手，毫无威慑力地瞪了她一眼，开门往外走。
王半雪还站在外面，门打开后往里面张望，“蛋糕做得怎么样了，还顺利吗，需不需要我找个蛋糕师傅帮忙？”
莫文宁轻咳一声，道：“还算顺利，我会做蛋糕，不用了，让师傅们忙吧。”
王半雪道：“那行。”
娄寻跟在莫文宁后面出来了，问道：“什么口味的蛋糕？”
王半雪道：“你爱吃的巧克力千层，还做了点水果千层，你应该也挺爱吃。”
娄寻听完，眼睛里顿时放了光，道：“那赶紧下去。”
娄寻走快了些，超过了莫文宁。
莫文宁唇角轻抿，回想她昨天在门口听到苏澄妈妈也提过娄寻喜欢吃蛋糕，但是她们两个相处的这段时间娄寻却从来没有表现出来过。
到了楼下，王半雪给她们两个一人切了一块。娄寻吃得满脸幸福，对蛋糕师傅赞不绝口。
这时，一个穿着整齐的中年妇女走了出来，看到娄寻吃得一本满足后，“哈哈”笑了两声，道：“怎么样，我家师傅手艺不错吧。”
娄寻竖起一个大拇指。
王半雪道：“这是我婆婆，这边两位是我同事。”
王半雪婆婆打量了一下娄寻和莫文宁，道：“二位结婚了吗？”
娄寻吃东西的动作停下了，看着王半雪的婆婆，笑得人畜无害，语气却别有意味，道：“阿姨想给我介绍婆家？”
王半雪婆婆道：“我有个侄子，名牌大学毕业，在国企上班，正愁着找不到媳妇呢。”
王半雪无奈地出了口气，拉着婆婆的胳膊到一半，道：“您别跟她们乱说媒。”
“她们不是都没男朋友吗？”
“没有也别乱说，她们是给我捧场的，这个年纪人哪愿意老被念叨这个，多扫人家兴致。”
王半雪和婆婆交谈的功夫，娄寻没再说话，接着吃蛋糕，看到莫文宁手中的蛋糕只吃了一口，问道：“不好吃吗？”
莫文宁道：“好吃。”
娄寻道：“那怎么不吃了？”
莫文宁把蛋糕递到了娄寻面前，道：“你吃了吧。”
娄寻接了过去，正巧这个时候一个小孩进来，后面跟着她的家长。
小孩看到娄寻手中的蛋糕，问道：“姐姐，好吃吗？”
娄寻笑道：“很好吃。”说完，她切了一块放进了嘴里，露出沉醉的表情。
莫文宁：“……”
小孩拽了拽她妈妈的衣服，指着娄寻的蛋糕说，“妈妈，我想吃这个。”
她妈妈温声道：“好。”
王半雪的婆婆一见生意来了，立刻走了过去，道：“要哪块，有巧克力的和水果的。”
妈妈低头问小女孩，“想吃哪个？”
小女孩道：“和那个姐姐的一样。”
娄寻一听，又马上拿起水果的吃了一口，道：“这个也好好吃呀。”
莫文宁的头偏到了一边，被娄寻拙劣的推销手段逗乐了。
小女孩犹豫了，道：“那我吃哪个，我在长牙齿，妈妈说不能多吃。”
妈妈道：“都买了，今天吃一个，明天吃一个，好不好？”
小女孩笑了，道：“好！”
小女孩和妈妈走后，王半雪过来嘲笑娄寻，道：“你将来可别做生意，能卖出去东西都是人家顾客人好。”
娄寻撇撇嘴，道：“你怎么打定我不能做生意的？”
王半雪笑道：“推销手段太low了。”
娄寻眉头微蹙，道：“那你说应该怎么推销？”
王半雪道：“我家蛋糕不用费多少口舌推销，因为它们颜值够高。”
娄寻看着王半雪自信满满的样子，又看了看手中的蛋糕，非常不情愿地肯定了她的回答，然后拉着莫文宁上了楼。
奶油已经打发好了，莫文宁教娄寻把奶油装进裱花袋里，一不小心，一个点奶油粘在了手指上。莫文宁正想擦掉的时候，就感觉到旁边的目光越来越炙热。莫文宁看向旁边，娄寻正紧紧地盯着她的手。她试探般得把手伸过去，娄寻唇角勾起，吻了上去，分开前用舌尖勾走上面的奶油。
莫文宁有些发愣，手还举在半空，娄寻笑得意味深长。
几秒后，莫文宁才放下了手，把地方给娄寻让开，道：“你试试。”
娄寻道：“好。”
娄寻食指刚碰到裱花袋，就沾上了一点奶油，莫文宁愣愣地看着娄寻的手，还没反应过来，娄寻的食指便贴上了她的唇。
娄寻道：“王半雪家奶油很好吃。”
莫文宁抿掉了娄寻手指上的奶油，轻轻点了一下头。
当一切材料准备好的时候，蛋糕也烤好了。蛋糕松松软软，火候正好。烤箱一打开，一股浓郁的戚风蛋糕的味道弥漫了整个房间。
莫文宁把蛋糕拿了出来，修整边缘，把边角料给了娄寻吃，并装作随口地问道：“你很喜欢吃蛋糕？”
娄寻道：“对，最近太忙了，一直没机会吃。我还知道家特别好吃的蛋糕店，有机会一起去。”
莫文宁眼睫垂下，专注地整理蛋糕胚。
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变成这样，总是会嫉妒那些比她更了解娄寻的人。不过转念一想，将来她和娄寻相处的时间会更长，总有一天她会成为最了解娄寻的人。
抹奶油的工作是个技术活，莫文宁怕娄寻毁了这个蛋糕，没让她弄，等后面装饰蛋糕的时候才让她上手操作的。
娄寻手不笨，装饰搞得有模有样。
蛋糕做好，娄寻叫来王半雪给她们打包。虽然现在天气凉，但是王半雪还是怕蛋糕化了，在她们装蛋糕的袋子里放了好几个冰袋。
娄寻和莫文宁该走了，王半雪把她们送到了门口，临走前，王半雪让娄寻降下车玻璃，说话有些犹豫，道：“那什么……你们两个一定不要做让自己后悔的事。”
莫文宁和娄寻听得云里雾里。
王半雪挥挥手，让她们走了。
车开了一百米，她们两个才反应过来——王半雪大概是猜到她们在一起了，怪不得王半雪会阻止她婆婆给她们介绍对象的事，换做平时，王半雪大概会幸灾乐祸地在一边看着。
车开了很久才遇到一个红灯，等红灯的时候，娄寻吸了一口气，缓缓开口道：“好像现实情况也没有咱们两个想的那么糟糕。”
莫文宁点点头。
娄寻拿出了一个眼罩，道：“还有很远的路，你先休息一会儿吧，后座上有毯子。”
莫文宁正好有点累了，道：“好，你如果开累了就叫醒我，换我开。”
娄寻道：“好。”
不知道过了多久，莫文宁睡得迷迷糊糊，睁开眼睛，就看到车已经开离了县城，现在应该在郊外。
莫文宁摘下眼罩，看着窗外飞驰而过的树，又看向娄寻，“还没到？”
娄寻道：“快了。”
又过了不到十分钟，娄寻在一片树林前停下。
这是一片槐树林，叶子已经都黄了，风吹过叶子如同下雨一般往下落。数不尽的叶子顺着风的方向飞着，恍惚间好像能看到风的形状。
“这是？”莫文宁下了车。
娄寻走下了车，站在路边张开双臂，大口地呼吸着郊外新鲜的空气，道：“文宁，这里很美吧。”
莫文宁点点头，道：“很美。”
娄寻道：“这个林子在我小时候就有了，我每年都会来玩，还暗自决定，等将来一定要带我的另一半来，让她看看我陪我长大的地方。”
莫文宁走到了娄寻身边，微笑道：“陪你长大的地方，我也很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