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知道睡了多久,夏韵竹在一股子久违的消毒水里醒过来,腹部的伤又开始作痛,她憋住痛呼,想继续睡。
嗯……疼得有点过分了。
入睡失败。
她侧头看向旁边正在看手机的夏父。这老爹上的是夜班,其实她也没见几面,现在一看差点以为是陌生人。
但由于夏韵竹这样貌和他有六七分相似,她认了出来。
和夏韵竹现实里的出身的绅士夏父不同,这个夏父是个矮胖子,生得五短,面容憨厚可爱,一看就是市井里老实勤劳的打工仔。
又是不知道过了多久,夏父才注意到她醒了过来,赶紧“闺女哟祖宗哟”地叫唤了起来,叫来了值班护士。
……这祖宗当得比手机还卑微。
值班护士来检查一番消炎针打完没、伤口有没有迸裂、精神状态如何之类的,末了还要补充一句:“挡刀不是明智的选择。”
夏韵竹:“……”
这他妈就很马后炮了。
当时她完全没想过用□□凡胎挡刀子,只是单纯想截住裴珠的手腕,没想到裴珠速度极快,就这么捅到了她的肚子。
原本,她想象过很多次,靠在漂亮的女朋友怀里,没羞没躁地亲亲我我,鼻子里是对方的体香……
但她想都想没过有这么一天,她确实是躺在美女怀里了,但是是受着伤躺在对方怀里,没有亲亲我我,鼻子里也只有锈铁味。
夏父问护士:“怎么我闺女睡了这么久?”
护士撇了撇嘴,说:“问题不大,估计是你孩子睡眠不足太累了。”
夏韵竹心想,高三有谁睡眠足的?
回答完之后,护士便离开了,夏父没追究别的,开始忙活起来,给她倒水。
她喝了口,问:“……爸,现在几点了?”
夏父抬手看表,回答:“十二点半了。”
“……”
一睡就睡了十四个小时,怪不得醒来好像又死了一回。
她又问:“唔,当时我朋友也受伤了,她应该没我这么严重吧?”
明知故问。
就伤了个手,肯定没她伤了内脏的那么严重。
不知道为什么,对着长辈,她就难以嘴贫,可能她亲爹那书香流氓对她影响颇深。
夏父挠了挠头,又摸摸肚子,才回答:“噢,那个孩子,昨晚包扎完伤口就被她妈妈接走了。”
另一边,宽敞的阳台外天色阴沉,空气也沉闷,好像把人置于大温室里。
室内开着空调,但气氛不比外面好。
沈雨乔低头吃饭,因为右手被包住了不方便动,她换成左手拿筷子,不太利索。
沈母给她舀汤,又给她夹菜,柔柔地开口说:“雨乔,多吃点,吃完好好休息啊。”
她不说话,腮帮子一直在动,耐心地咀嚼着食物。
沈母又道:“昨晚动手的那个女生,跟你有什么过节吗?还是说,她和那个受了重伤的女生有过节?”
沈雨乔的腮帮子不动了,她抬了抬眼,沉沉地说道:“昨晚录完口供的时候,我朋友不是告诉你了吗,那个女的不满我抢了第一。”
她说的朋友指的是洛延熙,但她并不觉得自己和洛延熙会熟到当朋友。
但夏韵竹……
沈母叹气,“下午我也请了假,我们去探望一下替你挡了刀的女生。对于他们家来说,这是个无妄之灾呀。”
她握紧了筷子,咬紧了牙,长睫挡住了她眼里翻涌的情绪。
帮她躲开伤害的方式有千万种,这个姓夏的傻子偏偏选择了最蠢的那种。
每当想到昨晚倒在她怀里昏睡过去的人,还有这人手心里逐渐流失的温度,扑鼻而来的血味,她的心都不由得沉了下去。
这个明明被她嘲笑过没力气的人,竟是能保护她的人。
夏韵竹看着头顶上的注射液出了神,系统一句话立马把她所有魂魄都唤回来。
系统说:“当前剧情走向即将发生较大转变,已无法悬崖勒马,系统将启用plan b,请宿主做好准备。”
她心里一个咯噔。
剧情怎么就大改变了?
很快,她就懂了。
通常这种言情小说里的剧情,是不是该男主英雄救美?
那么,她女二抢了这个本应是男主的重要戏份之后,剧情能不改变吗?
不可能。
想到这里,夏韵竹的脸绿哇哇的,别提有多难看了,以至于夏父这粗大条还以为她伤口裂开了,又把护士叫来。
护士本来就忙,对于这种徒增工作量的事更是恼火,没骂人就不错了。她对夏父说:“请家属确认好再叫我们,好吗?”说罢就走人。
夏父红了脸,连忙道歉,又转身问她:“闺女啊,既然你伤口没裂开,那你搁这儿干啥呢?”
她默然,干脆闭上眼,说:“爸,时候不早了,我睡一会儿,您也赶紧回去休息吧,辛苦了。”
夏父哭笑不得,给她盖好被子,说:“那我先回去了。哦对了,你妈妈下午下了班才能来。”
“好,拜拜。”
“咔嚓”一声,门被关上了,整个病房只剩下仪器嘀嘀声,还有隔壁床那倒霉催的磨牙声。
她自认自己想入睡并不难,病了之后更是浑浑噩噩地在嘈杂声里睡过一天又一天。
所以这噪音于她而言等于没有。
和以前一样躺在病房里,她便做了个前世的梦。
她死之前,夏承竹这倒霉弟弟还没高考,时不时捧着书过来,看望她顺带背个书。
夏承竹也是个当斯文败类的好料子,看着斯斯文文其实骚话很多,俩姐弟充分学习了自家老爹,都是书香流氓。
也就是因为这样,有夏承竹在,她就不无聊,互怼成了最大的乐趣。
直到后来,第一个知道她要签“巨坑填补计划”的也是夏承竹。
他说:“只要你乐意,那就签呗,反正最严重的不过就是死,难不成签完你还能死不瞑目?”
夏韵竹气极反笑:“你个臭小子,这么希望我死呐?”
倒霉弟弟表现出一副毫不在意的样子,跟夏母说的“因为姐姐病重在家里哭鼻子”的可怜孩子大相径庭。
其实他们都一脉相承。他们都要面子,不愿意让别人看到自己狼狈的一面,都要装得风轻云淡。
……
夏韵竹从梦里醒来,眼里的哀伤已经悄悄褪去。
她偏了偏头,吓了一跳。
坐在木椅上的不是夏母,不是夏父,不是洛延熙——是沈雨乔。
而沈雨乔也没有留意到她醒了,左手横着手机在戳戳点点,耳朵上戴了airpod,听不到外面的动静。
夏韵竹:“……”
此时的沈雨乔,脸色比平时苍白了一点,柳叶眉稍稍蹙起,形状好看的双唇抿成直线,不知道是不是很不开心。
气氛谜一样的尴尬。
沈雨乔不知道看到了什么,泄了气,正准备移开目光,正好和不知何时开始注视着她的夏韵竹对上了眼。
更尴尬了。
她摘下耳机,问:“需要喝水吗?”
夏韵竹眨了眨眼,不答反问:“你在干啥呢?”
沈雨乔老实回答:“在抽卡。我很非。”
夏韵竹:“……”
她以为女主角自带光环,是个做啥都有好运气的主,原来女主角也会是个非酋。
某位多年氪不改非的人心里平衡了很多。
作者有话要说:
昨天不是很舒服,就发错存稿了,尴尬in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