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园里养着不少的马, 其余还有各种动物，而且一个个养得皮毛泛着水光，一看就是被精心照顾着的。
英国有不少赛马场, 秦抚从小就被母亲带着去玩, 也算是半个会骑马的。
她走到一匹浑身雪白通体没有一根杂毛的马匹面前, 马还算亲人, 任由秦抚摸着。马被摸得舒服了，时不时还拿头去蹭秦抚。
“我倒看不出来，你是好这口的人。”闻樱点了根烟猛吸一口, 浑身都通泰了。她靠再玻璃屋子前的柱子上, 懒洋洋看着一旁的顾清笑道。
原本以为顾清这辈子都不会结婚处对象，合着人家根本就看不起那些凡夫俗子。
果然仙女都是要和仙女在一起的？
顾清不说话, 闻樱看着她的目光深邃起来。温暖的阳光照射在两个人身上, 时间都跟着她们一起慢了下来。
“你妈最近身体还行不？还有宋杉, 我可听说上次她结婚的时候你也去了。顾清，你可别告诉我在这小姑娘前头, 你真和宋杉好过？”闻樱修长指尖夹着冒白烟的烟，看着顾清调侃道。
闻樱算是顾清最早认识的一批朋友, 那个时候闻樱红得发紫，宋杉当时不过才刚出头，顾清更是只能给编剧当最不起眼的助手。
因为偶然看到了顾清写的剧本, 闻樱觉得她是个可造之材，在赶往各个拍摄场地和商业活动之余，闻樱用手头的闲钱给顾清投资。
半年后，宋杉凭借一部电视剧的女二火了，而闻樱却因为被未婚夫骗光了大半资产，幸亏之前她投资顾清的电视剧小赚了一笔。
也是从那以后, 闻樱开始慢慢退出了娱乐圈，在北京郊区买了个农庄养动物，平时只接待一些好朋友。
“你可劲瞎说吧。”顾清从藤椅上站起来，因为后劲藤椅还一摇一晃的，“要是被她听见了她心里又要多想的。”
“哎呦嘿这是被吃得牢牢的了。”闻樱抽烟被呛到了，又是笑又是咳嗽的，动静大得十几米外的秦抚都回头望了一眼。
被顾清用警告的眼神瞥了一眼，闻樱才收敛起来，搓搓手说道：“得嘞难得你带人来我这里一趟，我喊他们好好做一顿饭。”
空气里的烟味飘散开去，属于闻樱的笑声也是越来越远。顾清朝着秦抚那边走过去，隔着还有几步远，那白马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顾清的靠近，居然开始闹起脾气来。
秦抚一边安抚着白马，一边回头去看顾清，此时此刻她眼底的光芒已然恢复。“是不是因为顾大编剧太漂亮了，这马看得都吃醋了？”
暖风熏得人心里痒痒的，顾清凝眸眼里只剩下了秦抚。她缓步走过去，全然不顾白马逐渐加重的鼻息声。
她打开双手环抱住了秦抚，秦抚下意识往后退了半步，后背正好抵在了白马脑袋上。
“嗯呼呼呼。”白马不高兴地哼哼几声，又用脑袋一顶把秦抚和顾清推得离自己远远的。随后一双黝黑马眼睛一转，掉头朝着两人相反的方向慢悠悠走开去。
“看来这马确实是吃醋了。”仗着农庄里四下无人，秦抚揽住顾清的腰肢，学着刚才白马对自己做的一切，用鼻子亲昵地去蹭顾清。
两个人没有腻味多久，那边就传来闻樱的高声喊叫：“喂，那边的一对，你们先别忙着亲热，赶紧先来吃饭吧。你们不饿我也挺饿的，吃狗粮可不够我啊。”
闻樱喊得肆无忌惮，秦抚闻言就知道闻樱看出了两个人的身份，笑得更是张扬。独独一个顾清，对于一个女流氓和一个狡诈的小狐狸，心里满是无奈。
先前秦抚以为的玻璃花房，其实是闻樱特别建好的待客厅。待客厅全部都由玻璃建造，听说特别适合晚上看星空。
“不过就有一点不好，有时候那些马啊羊的什么会贴着玻璃窗往里看，我好几次都差点被它们吓到。”闻樱摇晃着酒杯，酒杯里盛的是农庄里自己浸的杨梅烧酒。
闻樱不太能喝酒，但她有喜欢喝酒。于是此时此刻的她，几乎是什么都能说出来。
“小姑娘，我跟你说我以前都以为顾清这人一辈子光棍了。毕竟姐姐我有时候还能看上几个年纪轻的小男模，就她谁都看不入眼。”闻樱抬手掩嘴，打了一个酒嗝。
“我和她做朋友的时候还找人去调查过她，没办法那个时候我可火了，看谁都跟背面要害我似的。”闻樱在顾清面前毫不忌讳地说道，看起来这是两人之前就摊过牌的话题。
“惨，忒惨。她他妈一个正正经经的豪门大小姐，被个小三的女儿赶出家里。真幸亏那个时候那个小三的女儿已经被车撞死了，不然我都要亲自绑了她来甩她两个巴掌。”闻樱喝酒喝上头了，在顾清面前什么该说的不该说的，都说出来了。
“闻樱！”顾清根本没想到闻樱来这么一出，立即出言警告，可她接下来的话还没说完，就见原本坐在自己右侧的秦抚蹭地绕圈走到了闻樱左侧。
“顾大编剧她之前就这么被人欺负？”秦抚本来是不相信的，可看顾清的紧张程度，她心里大概也明白了。
“可不是，我遇见她那时候已经好很多了，在那之前差不多十五六的时候，哎呦嘿跟个女土匪似的，比我还要横呢。”闻樱虽然注意到顾清投来的警告视线，但喝醉了的她根本不当一回事。
“还有啊，她那个小徒弟叫、叫胡什么的，你认识吧。一开始她俩根本不是什么师徒关系，就是顾清道上混的时候收的小弟。”闻樱说得把自己都说美了，像竹筒倒豆子一样说的越来越多。
见闻樱在秦抚面前，几乎就要把自己不堪回首的过去说个底朝天，顾清赶紧上前拎起闻樱的衣领子往右边一扯。
“闻樱，你几年没和人说话了，叭叭叭一下子说这么多话。”
秦抚从未见过如此气急败坏的顾清，一时之间还给看乐了。她手肘撑在桌子上抵着下巴，就差给面前这场戏鼓掌了。
最后大概是农庄里的人实在看不过来了，有个人腾腾腾走过来一把扛起了闻樱，然后又腾腾腾地朝着厨房的方向跑过去。
世界一下子就安静了下来，空气中只留有闻樱之前喝的杨梅酒的气味。
闻樱刚才的口不择言还在顾清耳边回荡，她现在甚至没有勇气抬头去看秦抚。
她从来不觉得自己之前的生活不配被提及，不配和现在的“顾清”扯上关系。但就这样毫无征兆地就被旁人告知给了秦抚，她不知道秦抚的反应会是什么。
顾清想得出神，突然间感受到自己手背的微凉。
“喂顾清，你该不会以为你那点事情会把我吓怕吧？”秦抚毫不在意地说道，她不在意顾清过去是怎样的人，她揪心的是顾清在承受那样的生活时，自己和她还只是从未见过面的陌生人。
桌子上精心制作的菜肴早就失去了意义，它们慢慢失去热度，慢慢地失去香气。
桌子上，顾清和秦抚肩靠着肩。
“我之前也大概和你说过一些我小时候的事情，后面的，我觉得没有说的必要所以才没有告诉你。”顾清犹豫再三，终于还是决定由自己把剩下的故事告知秦抚。
“冯家看在我妈的身份尚且还管着她在疗养院的费用，但我不愿意接受冯家的抚养，我离得冯家远远的，想尽办法让他们谁也找不到我。”
谁也找不到顾清，这也说明顾清需要帮忙的时候谁也找不了。
“当时也没有闻樱说得那么吓人，也就是混个日子吧。遇着啸风的时候我差不多已经收起尾巴做人了，他那个时候狂得很欺负我一个朋友，我就出手把他收拾了一顿。”
然后胡啸风就跟在顾清身边了，还是撵都撵不走的那种。直到顾清开始从事编剧工作，后来出名了先后收苏忆和张尔凡为徒。
胡啸风那时候刚自考上了大学，勉强也算是金盆洗手重新做人了。
“看不出胡啸风，他反而是三个人里最像你这个师父的。”秦抚眼底放光，幻想着十四五岁的顾清是怎样的模样。
“他现在最擅长的题材就是权谋，因为他小时候就看古惑仔，再长一点又看国内宫斗。那段时候宫斗剧风靡一时，他也是我们那里看得最疯魔的。”顾清肩一耸笑道。
虽然她只比苏忆三个人大不了几岁，但她提起那三个徒弟来，总有一种爹妈谈及子女的感慨语气。
“苏忆吧性子好，但就是性子太好了容易被人揉。”比如说《玉虎符》，她这个没脾气的编剧被拉过去熬夜三天三夜，最后也没落一句好的。
“那可得谢谢苏忆性子好，不然那个时候我能遇见顾大编剧你吗？”秦抚捏着顾清的手，食指还顺着她掌心的线圈画。
两个人在《玉虎符》拍摄场地重遇的那一幕，但凡秦抚长得丑一些不那么魅惑人心，但凡顾清直一些get不到秦抚的意思，两个人几乎不可能撞一块。
“不过那后来苏忆张尔凡她们是不是看出点什么了，后来尔凡来探班的时候，我找她喝酒她一个劲地师母师母喊我。”
三个徒弟里，大概张尔凡是最不像顾清的人了，她的皮囊下藏着一个欢脱的灵魂。包括后来张尔凡来帮忙写《通灵侦探》的剧本，好好一个灵异类小说，她愣是整出了不少戏剧片段。
午后的阳光透过透明天花板照射进来，洒在两个人身上哄得人懒洋洋的。午后时光闲暇，两个人顾清和秦抚靠在一起说了很多话。
有顾清遇见秦抚之前她没提及的生活，也有秦抚遇见顾清前在英国的生活。
两个南辕北辙的人，能遇上该有多大的缘分。
“闻老师，等你有空了去我们剧组那里看看。”秦抚朝着脸颊还泛着红晕的闻樱喊话道，当然万一闻樱来剧组一看戏瘾来了想客串一把，那就再好不过了。
“去必须去。”闻樱靠在身后的厨师身上，接着酒劲一蹦一跳地挥手。
顾清驾着车开往秦抚剧组的道路，两个人刚才都没喝酒，因为闻樱把那一瓶杨梅烧酒喝的算是一干二净。
“现在回去还早，怎么样顾大编剧，陪我再待会儿呗。”秦抚还记得顾清对第五凝这个角色的排斥，她希望当顾清现场看见一次她对第五凝的演绎，顾清至少不用再那么担心她演绎第五凝。
“也行，正好我去看看尔凡还有你们的剧本。”顺便再去看看贺何，如果他仍然决定把第五凝这个角色写死，那顾清不得不采取一些措施了。
今天演主角的秦抚虽然请假了，但剧组的拍摄工作仍在继续。以程铨为主角的第一单元故事已经拍摄结束，现在的第二单元主角是一个上了年纪的话剧演员。
“你投资还够的吧？”顾清和秦抚悄悄从铁门溜进来，两个人站在角落并没有引起其他人的注意。
要是钱不够，她可以出投资至少让剧组再请几个场记，来维护现场安全秩序。
幸亏秦抚现在不出名，不然就这松散的安保，早就有狂热粉丝偷摸钻进来了。
“还行啊，至少现在一切花销还在计划中。”主要是演员片酬便宜，她这个主角不要片酬，又拉来程铨鄢蓝羽，他们也都是以极低片酬参与拍摄的。
“现在不缺演戏好因为名气低片酬低的好演员。”秦抚也因此把大部分资金花在了后期制作上。
“我寻思着这剧到时候不算火，豆瓣七分以上是肯定的吧。”秦抚还嘚瑟着，藏不住笑意靠在了顾清的肩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