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奇小说>耽美小说>双鱼>第70章

  过了很久,落霉渐渐退出了时代的舞台,为此做出努力过的人们都受到了表彰。

  冀夫人获得了她曾经梦寐以求的名利,甚至还有了一个荣誉头衔。

  可是她发现自己并不开心。

  那时候对名利的追求是基于美好生活之上的,因为说那话的时候,她身边还有爱人。

  可是现在最爱的人不见了,她要这些虚的也没什么意思了。

  她的偏头痛又犯了。

  半夜三点左右,冀夫人被剧烈的头痛折腾醒来,她托着太阳穴起来吃药,一伸手却不小心打倒了杯子。

  水从床头柜一直流到地上,她急匆匆地坐起来,恍惚间感觉床的另一边微微下陷了一点。

  冀夫人下意识地开口:“你再睡会儿,我自己去倒水就好……”

  这次,没有人应答她了。

  “哦,对……她不在了。”

  冀夫人可能是被头疼折磨出幻象了,她呢喃着下了床,不敢回头去看。

  她披着衣服站到地上的时候,突然觉得这个场景有些熟悉,是什么时候呢,好像那天晚上,自己哄着路婉说出心事,对方因为相信自己所以主动袒露心声,却被自己一口回绝掉了。

  也是在这个位置,自己站着,路婉一下子摔下床,而自己却很快走出了门,始终没有回头看她。

  冀夫人眼睛有些干涩,她这次终于回了头,可是床上没有狼狈摔下来的女孩,就连被子都没有一丝的凹陷。

  路婉是个苦命的姑娘,呆在冀夫人这里的时候,一直不敢把任何东西当成自己的所有物,用过什么东西也很快就放回原处,接到下人给的东西还会主动说谢谢。

  她从来没主动问自己要过什么东西,除去几件常穿的衣服以外,基本没有留下什么。

  对了,衣服。

  冀夫人顾不得穿鞋,光着脚就跑到了路婉的衣橱。

  她深吸一口气,猛地拉开衣柜,瞬间愣在了原地——衣柜是空的。

  原来路婉那次出去之后就没打算回来!她到底没把这里当家吗?

  冀夫人绝望又愤恨地捂着脑袋唤她:“路婉!”

  这一嗓子惊动了守门的下人,他们蜂拥而入,七手八脚地扶起地上的冀夫人。

  “夫人您怎么了?路姑娘都走好长时间了。”

  是属下的话点醒了她,她想,是不是有人自作主张地扔掉了路婉的东西。

  于是她赤红着双眼揪住人就问:“是谁扔掉了路婉的衣服?我让你们动了吗!”

  “不是的,夫人,那天姑娘给我了一大包衣服,说以后不穿了,让我丢掉或者捐了,以后有机会再买新的……”

  冀夫人紧紧咬着牙,眉头一蹙,泪水止不住地落。

  这一折腾,她直接头疼得晕了过去。

  再次醒来时,床头柜上放了一串红色的珠串。

  “夫人,我刚刚擦床头柜上的水,在里面翻出来一个手串,瞧着跟姑娘手上的一模一样,就给您放那儿了。”

  冀夫人一把抓过冰凉的珠子,视若珍宝地掩在了心口。

  卢沈琼的如意算盘没成功,他背地里坑了众人一手,等大家出来的时候,第一时间就收拾了他。

  卢沈琼被带走的时候回头望了一眼自己的小孙女。

  “晚晚,过来,再让爷爷看一眼。”

  当初稚嫩的小姑娘已经长成了娇俏的女孩,女孩站在原地没什么默默地看着他: “爷爷,你做错了事,我不明白你为什么要做杀人放火的事,我路姐姐死在了那场大火里,我永远不会原谅你。”

  卢沈琼知道,这个孩子从小就喜欢路婉,每次哭闹都会求着自己找路婉,但他没想太多,如今再看,冤孽早在多年前就种下了。

  卢沈琼被定罪的那天,冀夫人因病去世。

  东守抑的五大席只剩下了戚夕和祈乔两人。她们两人着手整顿了东守抑,除去一些必要的机构,其他部门都削减了,五大席也将不复存在。

  她们没有迷恋权利,反而一起放了权,日子也过得闲适了很多。

  “听到了吗?新年的钟声已经敲响了,而我们的戚会长还没有学会包饺子。”祈乔不仅挤占了戚夕的站位,还揶揄地朝她笑道,“哎,你的包子捏得倒是挺像那么一回事儿……”

  戚夕忍无可忍,伸手用面粉把她抹成了大花脸:“不许嘲笑我……那是饺子。”

  新年的钟声已过,两人终于在半夜一点多的时候包好了饺子。

  “我累到没胃口了。”

  “我也……还是明早煮吧。”

  她俩好不容易收拾完战场,正要回卧室休息,就听到书房传来了小狗微弱的叫声。

  戚夕今天下午听说小陈给祈乔送来了一条狗,但她并不知道祈乔把狗安放到了何处,现在看来……她居然让狗独自呆书房?

  “书房里还有重要文件!”戚夕一想到大型犬类把书房搞得一团糟就血压飙升,她飞快地来到书房门前,在怕狗与保护文件直接选择了开门。

  戚夕:“……”

  祈乔的声音在远处传来:“怎么啦?它没奶粉喝了吗?”

  “这就是你说要养的大型犬类?”戚夕顶着巴掌大的小狗,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我也没有那么怕狗,你可以养一只大的。”

  “狗狗就要从小养起才有成就感。”祈乔洗干净手抱起小狗,“它的老爸是司鱼院功勋最盛的军犬,所以小陈特意把它儿子抢来给我们养。”

  年幼的狗狗还不太会汪汪叫,在祈乔怀里时,只能发出唔唔呀呀的叫声,娇小得如同一只猫咪。

  戚夕离它五米远:“给它起名的重任就交给你了。”

  “我们养的狗狗长大以后一定是整个司鱼院最威风凛凛的,所以也要给它起一个霸气十足的名字。”祈乔捏着它软趴趴的爪垫,“不如就叫‘啾啾’吧。”

  祈乔是真的非常喜欢狗,戚夕也知道知道她搬到这里才实现了养狗自由,因此格外纵容她对狗狗的喜爱。自己怕狗,但可以克服,不至于让祈乔把狗狗一个人丢到书房住。

  戚夕对她说:“啾啾现在还小,不放心放书房的话可以抱来卧室。”

  祈乔拒绝说:“不能让它太粘我俩,不然被将来送走的时候它会伤心的。”

  戚夕差点以为自己听错了:“为什么要送它走?”

  “作为司鱼院的狗崽,如果一直被我养在家里那才是真的废了。我只是过年这段时间养一养解解馋,等司鱼院过完春节假期就要还回去的。”祈乔说,“等它到了该退出的年纪,我会把它接回家的。”

  等小狗完全长大之后,祈乔和戚夕经常带着它出去玩。

  威风凛凛的德牧被养得毛发黑亮,性格也像极了祈乔,非常爱玩,玩到兴头上的时候,祈乔也没办法喊它回来。

  这时候就要戚夕出场了。

  戚夕怕狗,但啾啾因为天性畏惧人鱼,因此也很怕戚夕。

  她俩互相害怕对方,因此相处得很客气。

  戚夕叫它回家,它无论是在疯跑还是撒欢都会飞快地叼着狗绳递给戚夕。

  哪怕戚夕养了它这么长时间,但看到对方尖锐的犬齿还是会起鸡皮疙瘩。她手指颤抖着接过绳子,没怎么使力就拉着啾啾回到祈乔身边了。

  祈乔目瞪口呆。

  她出来遛狗,哪一次不是反过来被狗拉着绳子溜很远,平时在小区里倒是牵着绳,不至于太惨,要是在野外,绳子一放——撒手没。往回叫的时候能废她半条老命。

  “别愣着,快拿住绳子。”戚夕抬枪的时候手都不会像这样抖,她有点丢脸,赶快把绳子塞给了祈乔。

  祈乔心碎成渣,最后还是接受了这个现实,她摸着威武的大狗,率性地坐在了草地上。

  戚夕绕到她的另一边,与大狗之间搁了个祈乔才敢坐下来。

  “自家狗狗,现在还是很怕吗?”

  祈乔一直不敢把狗狗往家里带也是这个原因,她尊重戚夕的喜好,也理解戚夕的害怕之物,无论这些喜恶多么离谱,她都没有和她说过,这一次,她打算说了——戚夕看着是真的很怕狗,她以后不打算带啾啾回家了。

  “不怕。”戚夕嘴硬道,“啾啾是我从小看着长大的狗,小时候它半夜饿了,而你睡得不省人事,可都是我抱着喂食的。”

  小时候啾啾只有拳头大小,长大后却有小半人高,扑到祈乔怀里的时候,能把祈乔扑得往回退好几步。

  由于人鱼的劣根性,除了长翅膀的之外,很多动物戚夕都既不喜欢也不亲近。而软糯粘人的动物们见了人鱼这种凶猛的物种也会绕着走。

  互相躲避,可不就没有感情嘛。

  祈乔明说了:“可我觉得你现在很怕啾啾。”

  戚夕:“那是因为啾啾它……”

  她们两个坐在草地上一人一句“啾啾”地喊,本来累到吐舌头的大狗听到,立刻摇着尾巴晃过来。

  祈乔朝它张开怀抱,啾啾却略过她直接跑到了戚夕那里——这么长时间了,戚夕还是第一次叫它 !受宠若惊啊有没有!

  戚夕一下子没反应过来,怀里猛地被填了一只大狗。她原地呆住,手足无措地举着胳膊。

  祈乔担心她受到惊吓,连忙手忙脚乱地过来拉走啾啾。

  “没事,乔,我真的不怕了。”戚夕制止她的动作,而后深吸一口气把手放到了啾啾脑袋上。

  大狗的皮毛在阳光下闪着漂亮的光,摸上去也是暖暖的,手感很棒很治愈。

  啾啾开心地在她身上嗅来嗅去,脑袋亲昵地蹭她的手背,还忍不住伸出舌头舔了舔她的掌心,最后开心地围着她打转。

  一人一狗通过这次契机,关系被拉近了很大一截。

  啾啾在工作中是个严肃高冷的狗子,基本上不亲近任何人,又因为挂名“司长家的狗”,所以脾气带着点小傲娇,私下里大家也都给它一点点面子,不给摸也没人强行撸狗,因为小陈她们都知道——祈乔本人都是它卑微的铲屎官,所以它对大家冷漠也是正常的。

  但是的日子里,祈乔表示有点吃醋。

  有个傻瓜说漏了嘴,当着祈乔的面夸啾啾,原话是这样的——我发现一个问题,啾啾对戚会长特别好,甚至好过了我们司长,按理说不应该啊,我们司长最先把它抱回去的,而且听说戚会长不太喜欢狗?

  话音刚落,卑微的祈乔捂着心口站了起来,去外面独自落寞去了。

  说话人莫名其妙地看着众人:“司长突然怎么了。”

  小陈按着眉心说:“有笨蛋,我不说是谁。”

  事实确是如此,祈乔有天回家后,看到戚夕坐在沙发上,身边的毯子里面围着一只大狗,听到开门声,啾啾的耳朵尖灵巧地一抖,头也没回地继续坐在戚夕身边看电视。

  戚夕手里拿着一罐磨牙棒,一根一根地亲自喂它。

  祈乔扶着门框,心想——她可从来没有亲手喂我吃过零食,这合理吗?

  当晚,祈乔用这个理由和戚夕讨了一晚上的说法,把戚夕折腾得第二天都没起来床。

  清晨,祈乔心满意足地开门。

  一低头,门口的啾啾歪着脑袋往门里看,似乎很关心戚夕的安危。

  祈乔毫不留情地关紧门:“别看了,那是我老婆,你离她远点,跟从来没见过人鱼一样,没出息。”

  啾啾:???

  确实从来没见过人鱼啊?

  祈乔熟练地替戚夕告了假,把工作都推给了路彦他俩。

  覃殊淮等了路彦很久,到了晚上九点,对方还在加班。

  覃殊淮忍无可忍,一个电话打到了祈乔那里:“祈司长,劳烦您下次不要折腾我们会长了,她一请假,路彦就得加班,现在都九点了,路彦还在加班……”

  祈乔手机在餐桌上放着,戚夕事先替她开了外放,一听这话,戚夕率先澄清:“没呀,我最近什么工作都没有,小路估计也没有什么要忙的,哪儿来的替我加班?”

  祈乔切着菜:“我可冤死了。”

  覃殊淮磨了磨牙,意味深长地说了一句“是这样啊”。

  突然,祈乔和戚夕默契地沉默了下来。两人同时反应过来了什么。

  她们刚刚,好像,害惨了路彦。

  覃殊淮彬彬有礼地挂掉电话:“叨扰二位了,我自己去问问。”

  祈乔有点不确定地问戚夕:“希望小路人没事。”

  戚夕真诚一笑:“但愿吧。”

  路彦丝毫没察觉到自己马上就要不好了,他还躲在自己办公室里“加班”,保洁阿姨都走了,这里安静得很,他又拆开一包薯片,一边看着电视剧一边吃零食。

  突然,寂静中响起来一阵敲门声。

  路彦“咔嚓”吞掉一块薯片:“请进。”

  覃殊淮黑着脸进来了。

  以为是保洁阿姨来丢垃圾,路彦头也没回就说:“阿姨,垃圾我自己带走就好,您先走吧,灯我自己关。”

  “加班?忙不完?今晚迟回?”一直在外面等他的覃殊淮咬牙切齿地说:“你就这么不想回家吗。”

  路彦手一抖,薯片摔在了地上。

  覃殊淮捡起薯片放桌上,然后俯下身对上他的眼睛:“是不是对我有什么意见。”

  路彦哪儿敢对他有意见,他是不想那么早回家,因为回得早,夜晚的时间就长了。

  覃殊淮看起来性格内敛,其实花样可多了,路彦每次下来都想昏过去,也想不明白他为什么对这些东西这么执着……做.爱有薯片香吗?

  答案是没有。

  路彦理不直气也壮:“有,我不喜欢花样,你可以朴素一些吗?”

  覃殊淮没想到是这个结果,他思考了一会儿,适当让步道:“好,你喜欢返璞归真也挺好。”

  “回家吧。”路彦关上电脑,松了口气,“今天不早了,早点休息,我明天也得早点来。”

  覃殊淮没动,他说:“外面没人了。”

  路彦莫名其妙:“我知道啊,现在不早了。”

  覃殊淮:“嗯……回去就不早了。”

  看着对方眸色渐渐变成深紫,路彦顿觉不妙,没等他开逃,办公室的灯就灭了。

  路彦身体力行地领悟了覃殊淮是如何用“朴素”的方式把自己一波波送走的。动作过于经典朴素,路彦没忍住,小声求了他一句:“别老这样,我腿麻了。”

  这天夜里,祈乔收到了一个消息。她和戚夕一起出资办起来的福利院明天正式开始运行,对方邀请她和戚夕去参观。

  两人修整一整天,都不是很困,恰巧最近也没什么事情做,于是两人连夜开车就出发了。

  “这里按照您的指示,防火设施都是顶尖的,护工们也都是刚刚毕业的大学生,专业知识和各方面素养都经过严格的筛选和考核,二位来这边看看……”

  负责给她俩介绍的女孩很认真地说了一路,戚夕递给她一瓶水。

  “谢谢。”女孩休息的时候没忍住对祈乔夸赞道,“司长,您真的很细心,还和他们特别强调要安装最好的防火设施,这里天干物燥,很多大型建筑都容易有点小失火,很多人为了省钱,都不会安装这么庞大的防火设备。”

  这所福利院的防火设施是国内顶尖的,很多大公司都没有用上这种技术,只有特科院和这里率先投入了使用。

  女孩只是知道这里的防火很好,却不清楚好到了什么程度。

  祈乔也没多解释,她微微一笑,说道:“虽然我的人生转折每次都伴随着大火,但我希望更多的人一辈子都能无灾无难顺风顺水。”

  戚夕听到这句话时,刚好推开窗户,微风带起她的发丝,人鱼的歌声轻柔缱绻,她唱了一句,笑着回头:“我祝福你愿望成真,保佑我们从此以后如意顺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