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奇小说>耽美小说>双鱼>第50章

  这事儿在祈乔来之后就变得非常简单了。

  秦家的那位叔父听说祈乔来意后二话没说就把东西拿了出来。

  这东西名为“良人位”是一种秦家特有的中草药,为什么说是特有的呢?因为长有良人位的地方一般鲜少有人类活动……简单来说,人一过去采,百米之内这东西就枯萎了,因此想人工培育都很难。

  而野生的良人位早在几百年前绝迹了。只有秦家人才能人工培育出这种特殊的植株。

  据说,只有秦家血脉的人才能接近这种植物还不让其枯萎。

  “既然祈司长开口,我们秦家当然得全力相助,只是……”秦家叔父故作迟疑道,“这东西也没多大用处,我们秦家保管这么多年,也只能放着落灰,不知您取走用来做何用呢?”

  戚夕把月白色的外套裹好,掩住了自己的伤。做好这些后,她才一撩眼皮看向了秦家叔父。

  秦家叔父似乎丝毫没察觉到气氛的不对,继续旁敲侧击说:“我年轻时倒是听家里长辈提起过,说良人位这种东西可以入药,用于根治……”

  “劳烦把良人位烘干一下吧。”戚夕充当背景音一般对迎上来的侍从说了这么一句,适时地打断了秦叔父。

  秦叔父问:“烘干影响入药吗?”

  戚夕早就做好了相关准备工作,自然知道是不影响的,可就在她准备回答秦叔父的时候,祈乔却突然抢走了话头。

  祈乔:“最近日夜操劳,感觉身体总是空得很,这不也是听说你们秦家有补身体的好宝贝,特意寻点来补一补。”

  戚夕:“……”她是怎么用那种公事公办的语气说出这么贪赃枉法的混账话的。

  秦家叔父看着自己拿出来的数十件良人位,脸突然有点绿……敢情这位年轻有为的司长不是用良人位贡献社会,而是自己享受?亏自己拿这么多出来!

  “我只拿几株就好。”祈乔丽锐的狐狸眼一瞟,目光沉在戚夕身上,“多出来的可以给她们人鱼委员会拿去,或许那边有大用处呢,你说对吧,小戚夕~”

  戚夕:“……”

  被现场抓包的她没吭声,默默移开了视线。

  “那行。既然是祈司长亲自开口送的……”戚夕目视前方,不卑不亢地说,“小路,剩下的我们都带走。”

  秦叔父:“……”你们俩口子闹别扭可不可以把多出来的退给我们,这东西又不是我们囤的大白菜,培育一株很难的!

  祈乔露出一个假笑:“那就谢谢秦家的礼物了,既然拿了您家的东西,我也送您一件礼物吧。”

  说罢,祈乔拊掌道:“把人都带上来吧。”

  什么人?

  戚夕冷淡地回头,看到几人被五花大绑着拖了进来,这画面极其粗暴野蛮,要不是拖人的司员穿着司鱼院制服,戚夕几乎认为这是谁家的□□地头蛇。

  祈乔不以为然道:“你们秦家门口有几只小耗子,顺手抓起来给你们,就当是见面礼了。”

  秦叔父仔细辨认了一下这几人,疑惑道:“你们是谁派来的?”

  戚夕也仔细去看——这些人外貌周正,衣着体面,先前还追踪过自己,应当是什么仇家派来的。

  排除掉反鱼组织和特科院,再排除掉最近被迫“休养生息”的楚家,还能是什么人?

  正当众人疑惑之时,楼上突然传开了一阵小小的躁动。

  一个鹤发老人坐着轮椅被推了出来——正是秦家太爷爷,秦睦。

  秦睦咳嗽几声,掀开盖在腿上的毛毯,一抬手让小辈把自己扶了起来:“今日祈司长来,我秦家当尽地主之谊,这等好日子,别让几只老鼠坏了心情,秦故,放了他们吧。”

  秦叔父,也就是秦故,一点头:“好的。”

  秦家大长辈出面,祈乔和戚夕无论如何也得留下吃顿饭了。

  戚夕喜静,不是很喜欢这种人多嘈杂的饭局,但她现在代表了委员会的态度,实在不能像小孩一样率性而为,只好也应了下来。

  祈乔得空走到戚夕身边,握住了她冰凉的手骨:“没事,我就在你身边……别躲我,你方才自伤的时候不是眼睛都没眨吗,这下怎么怕了?”

  戚夕还没意识到自己已经穿帮了,她陡然回过神来,再一抬头,正好对上了祈乔那略带忧色的狐狸眼。

  这双眼睛戚夕见过无数次,佻达俏丽的,不怒而威的,情动含泪的……

  唯有眼前这种样子却从来没有见过,她的眉弓略比常人高一些,眼窝也更深邃,当浅浅的忧色漫上来时,眉头轻蹙,那双流转的狐狸眼就会稍稍眯起来,匝肌稍紧,连带着卧蚕都跟着紧张起来。

  那么在意的眼神,让人感觉自己正在被全心全意地对待。

  戚夕指节轻颤,心脏不受控制地被牵动起来,心率迅速飚升……她不得不承认,自己爱极了祈乔这幅模样。

  当然,飚升的心率不耽误她认错,戚夕果断道:“乔,对不起,下次不会这样了。”

  祈乔语气冷下来:“到底是什么情况需要你自己划自己一刀才能应对?”

  这话戚夕一听便知道是她说给秦家人听的,因此没接话茬。

  果然,祈乔说完便看向了秦故,如果他给不了一个合理的解释,她很可能会当场翻脸。

  秦故一个头两个大,只能硬着头皮求救长辈。

  楼上的秦睦咳嗽几声,用那破风箱似的嗓音缓缓道:“应该是小辈之间正常的吵吵闹闹,祈司长宽宏大量,就别追究我秦家的过错了。”

  祈乔假笑一声,抬头对上秦睦的视线:“正常吵闹能吵到血统上面去吗,什么样的吵闹需要测试血统?我的爱人不是一个冲动的人,激将对她不管用,到底是谁把她引到这里来,又不经意间借故让她测试血统?秦老,您家里莫非还有第三方客人?”

  气氛渐渐变得安静紧张,司鱼院的司员们悄然围到了祈乔身边,俨然一副准备冲突的架势。

  戚夕一凝眉,赶快压住了祈乔的手腕小声说:“不是什么人引我来的,是我自己打听到这里的,没有什么别的阴谋诡计。”

  当初祈乔出院的那几天,戚夕得知她还未完全根治,连忙向韦欣那边询问剩下的几味药材,后来也是通过徐井舜的消息才得知秦家人有其中的“良人位”,更何况,自己还是徐井舜叔叔引荐来秦家取药的,如果因为这事和秦家起了冲突,徐井舜那边也不妥帖。

  考虑至此,戚夕只能先压下祈乔的火气,她柔声说:“乔,这是我自己划的,你不用怪别人。这不是还没测吗?不要生气,好不好?”

  戚夕鲜少用这种语气和态度对待别人,祈乔当场就心软了,反正血统也没测试成功,祈乔忍了忍,也就没在追究这件事。

  楼上的秦老敲了敲轮椅,他身后的阴影稍微动了动,一个人影默不作声地走开了……

  第三方客人,徐井舜,沉着脸从后门走了。

  那些被释放的“老鼠”早已在出口等候,他们卑躬给对方开了车门,架着车驶离了秦家……

本章无主角,跳章不影响剧情。

  手动作话:

  【前排预警,本章无主角,跳章不影响剧情】

  路婉被送来冀夫人这里已经有一段时日了,她难得天真地以为自己能真的帮得到对方,可惜住了一段时日才发现这位夫人可能只是走个过场,因为一直也没有叫她去帮什么忙。

  而卢沈琼也没有叫她回去。

  虽然无家可归,但好在冀夫人极其大方,各方各面都十分周到。

  比如她的房间内每日都会更换不同的名花,衣服也都是叫人量身定制送来让她选。

  要不是因为一面没见,路婉几乎都要怀疑她在追求自己。

  图什么呢?

  她也不知道。

  直到这天,冀夫人真的犯病了。

  手下都急疯了。

  其实上次冀夫人高调称病是装的,那时的头疾不是很严重,忍一忍也能过去,但这次不一样,眼看已经过了点钟,她非但没有减缓疼痛,反而愈发焦躁了!

  冀夫人精致的盘发瞬间散开,修长的指甲嵌进自己掌心,咬着后槽牙吩咐:“不许把消息传出去,想办法……找人。”

  说完,冀夫人直接就晕过去了。

  手下面面相觑,彼此从对方眼里看到了同一个疑惑……如何不把消息散播出去的同时去找人?

  “对啊,我们这里还有一位内院长老嘛?听闻血统强悍的人鱼可以强行抚平精神力波动,要不找她来试试吧。”

  冀夫人长期不露面,她的属下也没有刻意去打听某些小道消息,因此所有人都不知道——路婉这个内院长老其实只是个纯人类。

  当这些人找到路婉的时候,她正在后花园插花,虽然已经冬天,但冀家花田里都是人工栽培在温箱里的名花,可以四季常开,她偏偏不喜那些有名有姓的花,反而钟爱那些用来搭配的野花野草,她把她们当做主角,宠溺地插在了花瓶最显眼的位置。

  花园里百花争艳,女人身着一身锦缎白旗袍,肩膀上简简单单围了一件白裘,安宁中藏着孤僻,竟是压过了千百种颜色。

  几只没名姓的蝴蝶路过,好奇地停在了她曲起的指节上。

  路婉指尖稍稍用力,掐断了一株张扬的玫瑰,血红的花瓣被她当做铺陈,带刺的花茎被她毫不在意地握住,似乎感觉不到疼痛一样,血顺着花枝流在了瓶里。

  惨白的蝴蝶瞬间惊起,扑棱着翅膀躲远了。

  路婉一回头,听到身后的人说:

  “路长老,请您跟我们来一趟吧。”

  出于某种美学原因,冀夫人向来盘发示人,很少有披散头发的时候,如果有的话,那么在此期间她是不会见客的。

  可惜今天来不及了,冀夫人旧疾复发,话没说几句就已经晕倒了,再次恢复意识时,她已经素颜躺在了床上。

  而床边坐着一位她从未见过的女人。

  冀夫人瞬间意识到了什么,默默伸手拿长发遮住脸庞。

  路婉回过神来,正要俯下身替她拨开挡在面前的头发,却被一把握住了手腕……以及手腕上路彦给她的那串红珠。

  冀夫人用不容争辩的语气对她说:“你……不许看我。”

  路婉垂眸淡淡地看着她的手,眼前这位名门闺秀一生顺风顺水,应该没有吃过什么苦,连手都保养得极好,虽然冀夫人比自己大了十余岁,单看手,竟然也看不出什么年龄差距。

  路婉怕她扯坏了珠子,于是轻柔地拿开她的手,把这双养尊处优的手放回了被子里。

  见冀夫人现在没那么难受,路婉微微一欠身:“夫人抱歉,我不是人鱼,没法帮你缓解头痛,需要我帮你叫人吗?”

  冀夫人一直没看她,做了好大心理斗争才抬眼瞧了一下……

  就是这一眼,冀夫人直接神清气爽,头也顾不上疼了。

  这姑娘,生的完全符合她的审美,要她自己捏脸都捏不出这么漂亮的!

  “等等,不用叫人,你陪我坐会儿。”冀夫人想了想,问她,“你既然不是人鱼,那为何坐到了内院长老的位置?”

  听了这话,很长时间路婉都没有出声,她不喜欢圆滑处事,因此率性地把“无可奉告”摆在了脸上。

  冀夫人气笑了:“自打你做客以来,我有哪里照顾不周,竟然让你连个问题都不屑于回答。”

  路婉又是简单的一句道歉,似乎打算直接站起来走人。

  一向端庄优雅的冀夫人不知怎么的,可能是病中气性格外大,也竟鬼使神差地拦了她一把。

  这一拦,没拦住,反而勾住了路婉手腕的珠串,略微老化的内线被指甲一划,顷刻崩坏,血红的珠子瞬间分崩离析,清脆的弹跳声响起,有几颗还径直蹦到了冀夫人床上。

  冀夫人后知后觉自己方才干了什么,顿觉失礼,于是摆摆手放她走:“你走吧,珠子我叫人赔给你。”

  路婉失魂落魄地看着滚落一地的珠子,拿出手帕沉默地弯腰去捡。

  一颗,两颗,三颗……

  她就像个失魂玩偶,关节发僵,情感外泄,像是被人轻轻一戳就会化成细沙。

  冀夫人有点看不下去:“你这姑娘怎么说也是内院长老级别的人物,怎么成天一副忧郁低迷的样子?想想高兴的事情,多笑一笑,别浪费了这幅好皮囊。”

  路婉拾起一颗珠子,抬头看她:“夫人您是大家闺秀,高兴事情自然少不了,我虽说是内院长老,也不过是一个无名无姓的傀儡罢了,您前些日子如果没有收留我,我可能已经冻死街头了……您要问我高兴事儿,也不是没有,比如我前些日子得了一串很合眼缘的珠串,只可惜现在也没有了。”

  冀夫人轻舒一口气:“我会赔你。”

  “这珠子是我弟弟给我的。”路婉笑了笑,“不出意外的话,上次应该是我这辈子最后一次见他了。”

  冀夫人太阳穴又隐隐抽动,她按了按穴位,有一句没一句地听路婉讲话,刚刚有几颗珠子恰巧蹦到了她床上,枕头边甚至也掉了几颗,她一偏头就能闻到一股若有若无的香气。

  心头像是燃了一把火,眼前的画面逐渐扭曲拉长,路婉的声音断断续续的,如同隔着一层毛边玻璃,挠得人心痒。

  冀夫人咳嗽几声,脸颊逐渐滚烫。

  终于捡完珠子的路婉发觉遗漏了几颗,于是走到床前去继续寻找。

  冀夫人的温度过于灼人,路婉不得不探了探她的额头——怎么这么烫?

  红珠点缀在白枕上,有着诡异又摄人的魅力,路婉拿开手去取珠子,突然对上了冀夫人逐步变成深蓝瞳孔。

  路婉手一抖,她刚刚好像不是这个样子的!

  有个声音一直在心里叫嚣——不对劲,快走!

  冀夫人头痛欲裂,感觉自己快要失控,于是连忙赶走路婉:“出去!快,快走!”

  也许是冀夫人妥帖的待客之道让路婉萌生出了一点良心,又或者是路婉命数格外多舛。她竟然压下那种不适感再次走上前去。她小心翼翼地扶着冀夫人坐起来:“忍一忍,很快就好了。”

  虽然路婉也不知道这种头疼怎么治,但她本能地抱紧了对方,似乎力气越大就越能唤醒对方。

  一片混乱中,路婉本能地哼唱起了一首童谣。这是她以前照看路彦时经常唱到的一首。

  以前这首童谣百试百灵,可是这次却不管用了,路婉唱着唱着,手里摸到了一条鱼尾。

  当冀夫人的瞳孔变成幽暗的深蓝时,她反而不会把路婉推开了。化出鱼尾的她沉寂且深沉,几乎没任何考虑就把路婉抓到了自己身边。

  路婉终于意识到了不对劲,慌乱起身,绯色一直蔓延到耳后,她知道自己该走,但总是迈不开那一步。她心里有种预感,留下了,或许有什么会变得不一样。

  失去力气的冀夫人神色一暗,似乎恢复了一点理智,她沉默着仰躺,一只手紧紧抓在路婉腕间。

  路婉也沉默片刻,犹豫地问出声:“你……需要我帮你解决吗?”

  作者有话要说:

  新的作者后台不能把作话挪到前边,只能手动预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