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话挂断后,房间里只剩下两个人的呼吸声。
窗外的阳光依旧刺眼到明媚,火锅的余香已经散的差不多了。
周则把手机放下后,嗓子眼微微有些发涩。她从沙发上站起来,故作淡定地说:“快收拾厨房吧。”
阮羌嗯了一声,轻吸了下鼻头问:“姐姐,为什么呀?”
明明这件事的最优解,完全不是这个样子。
姐姐完全可以弃掉她,然后连后顾之忧都没有了。
“什么为什么?”周则不想告诉她,故意装着傻。她以为阮羌没有听明白,实际上对方比她都要通透。
“姐姐,明明可以不用这个样子。你只要站在媒体面前,或者一句话都不说,那样都不一定走到今天这一步。”阮羌的声音里带着哭腔。
她忽然有些迷茫。
以往信誓旦旦,确信自己可以保护这个人,可现在却发现自己无能无力。这种感觉有点像她小时候养的含羞草,说明书上说可以把它放在喜光的位置,可她却想要把它放在自以为更好的地方,让它接受太阳的暴晒。
“我愿意的。”周则伸手,轻抚摸过她的脸,触感丝滑细腻,一看就是娇生惯养出来的孩子,“我们家姑娘就应该前途似锦。”
这种感觉就好像是用塑料袋装满了水,她不知道什么时候可以漏出来。如履薄冰的滋味太难受了。
阮羌忽然有些怕。
她怕自己瞒着的事情,被周则知道后,会指着她,说她是骗子。
可这些都不重要。
万一她要离开自己。
她下定决心,开口问:“姐姐,要是有一天你后悔了,怎么办?”
后悔?
这是周则从没有考虑过的问题。
她既然花了成本,甘之如饴的去做一件事,那她一定是乐意的。
周则逆着光,将阮羌的鬓角拨弄到耳后,唇角微微勾了勾,“有什么好后悔的。”
“可如果你忽然发现,我并没有你想象中的那么好,怎么办?”阮羌像是一个急于寻求答案的孩子,她的问题有些偏执。
周则并不觉得有什么不对。
因为她一厢情愿的觉得,阮羌并没有什么坏心思,她就是小,占有欲强,而她刚好可以满足,并且享受这种感觉,这又有什么问题呢。
“只要你还是那个你就好了。”周则并没有觉得有什么大不了的。
“姐姐,我们公布吧。”阮羌抿了抿唇,眨着眼睛吗,将头抬了起来。
“你在说什么?”周则皱着眉头,不明白为什么会是这么一个决定,“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你知道公布出来后,对你的影响有多大,万一你因为我,以后不能演戏了呢?”
“可我做不到看着你和别人在一起”阮羌的黑漆漆的眼珠子有些发亮,周则仔细看就会发现,这是蓄在眼角的泪。
可她根本无暇去看这些,她现在满脑子都是阮羌刚才的话,忽然有些明白,小姑娘这是在担心什么。
她伸手,摸了摸阮羌的头顶,触感柔和,“傻瓜,只是荧幕情侣,没有你想的那么夸张。”
“可我没有办法去看你和除了我之外的人在一起。”
因为年少的梦里见了太多,她受不了噩梦成真。
那个样子太痛苦了,就好像明明手里有一个宝贝,却因为你没法去告诉别人,明天偷偷摸摸的藏起来,最终的结果就是不小心丢了。
阮羌不等周则开口,继续说道:“我小的时候,曾经很喜欢我妈妈的一对耳环,可妈妈告诉我,我没有耳洞,不可以带,但我不听话,偏偏把它偷过来了。”
“妈妈可能知道,也可能不知道。但那个时候,我每天都在想怎么把这对耳环藏起来,不被妈妈发现。”
“后来,终于找到了一个好地方,我把它放在了一个玩偶的身子里,然后用针缝起来。”
“每天回家,我都会用手摸摸。直到有一次回来,我发现我的娃娃全部都不见了,”
眼泪已经淌了下来,滑成了一条不算平整的直线,缀在下巴沿,半掉不掉。阮羌没有顾得上擦,她现在只想倾诉。
她把自己年少的爱慕当做耳环,想要讲给周则听。再次开口的时候,她的声音有些颤,“姐姐,我把耳环弄丢了。”
她说完之后,便把脸埋在周则的小腹上,缀泣了起来。
所以,姐姐,我好不容易找到你,千万不要丢了我,好不好?
“可你已经长大了,我也不是那只耳环。”阮羌任由她哭着,一只手却放在她的后背上,半是抚摸,半是轻拍的说:“就算你弄丢了,我也还会找回来的。”
周则说完,便把阮羌的脸从自己的小腹上移开,故作担忧的说:“你年轻又貌美,我怕把你曝光了之后,每天都有粉丝私信你。”
你不知道,在你不知道的地方,我怕有无数优秀的人惦记你。
你从来都不知道,你照顾人的时候能,有多温柔。你笑起来的时候,有多好看。
更怕的是,你原本有触手可得的骄阳,却因为我,可变得遥远。
察觉到对方趴在自己怀里哭的时候长了,周则闭眼,掩饰掉眼神里的脆弱,再次睁开的时候,又恢复了以往的骄傲。
仿佛刚才那个瓷娃娃一般的人和她没有什么关系。
“好了,宝贝,不许再哭”周则的声音蕴着笑,“再哭眼睛就肿了,然后明天就是熊猫眼。”
周则开着玩笑,哄着身下的人眼泪珠子少了。
阮羌用衣袖擦掉眼角的泪水,嘟了嘟嘴巴说:“就算是熊猫,那也是你的国宝,不可以嫌弃。”
“嗯——”周则重重点头,略带调侃的说:“我的要求不高,希望我的女朋友最好是个人。”
阮羌绷不住,直接笑了出来,“你还嫌弃熊猫。”
“我没有嫌弃熊猫。”周则伸手轻刮了一下她的鼻子,开口说道:“我只想要一个叫做阮羌的女朋友。”
“骗人。”
千辛万苦,周则终于哄得阮羌同意下来。
她趁着对方洗碗,拿着自己的手机,去了阳台,准备给宁因打个电话。
圈子里面关于荧幕情侣的炒作其实很多,特别是同等咖位的,大家明面上你情我愿,背地里下了节目,互不搭理的多得是。
但阮羌的长相太出挑了,只丢在圈里面很难找到相同类型的那一挂。宁因口头上应下来,实际上却还得花时间去找一找。
这个范围一定要宽,否则很难找到合适的人选。
这个人选一般分为两种,一种是从刚出道,想要走捷径的艺人,她们认为黑红也是红,甚至觉得以这种话题去博眼球总比默默无闻强。还有一种是有实力,但粉丝粘性不够的艺人来,这种就比较牵扯资源问题了。
周则倾向于第二种,她不喜欢那种很轻易就可以收获的人,那样她们只会不知道成功来之不易,更不会珍惜和感谢所拥有的的。因此,她和宁因决定,先从第二种里面找。
最后临挂断的时候,宁因顺便提了一嘴,关于《浮生》快要定档的事情。
这个电影已经拍摄有一段时间了,后期,剪辑,画面都已经做好了,准备在过年情人节的时候上。
挂完电话,周则还有些莫名其妙,江涛这是对自己多有自信,觉得情人节看这种电影会收获快乐。
她已经好长时间没有和江涛聊过天了。
想到这,顺便有了逗逗对方的心思。
(周则:江导,听说你打算把《浮生》排到情人节的时候上?)
江涛那边估计也不忙,不到二分钟,消息就回过来了。
(江导:差不多就是这个时候,我想冲冲六月份的奖)
周则有些震惊,她没想到江涛居然有这个打算。
她有些怕因为自己的问题,而让这部电影失去机会。周则想着,指尖在屏幕上敲打着。
(周则:我最近这些事,你听说了吗?)
(江涛:和阮羌?害,很正常了。)
(周则:要是因为我们两个的原因,没有办法入围怎么办?)
周则发完了这句话,刚刚还一直秒回的人,屏幕对话却陷入许久的沉默之中。她盯着屏幕上方正在输入中这几个字,随后恢复成了江涛两个字,随即熄灭了手机屏幕。
一个电影的审核是严格而又复杂的,不仅需要质量,观众的认可度以及评委们的一致赞同。如果某一个评委,拿起一部电影,有的只是关于演员的花边新闻,那是绝对不可以的。
周则有些后悔自己刚才的决定。
这个电影是她拍的第一部 电影,她对这个电影总归有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情节。里面的工作人员,各个演员,大家都很努力尽自己所能。
不能因为她一个人就把大家所有的心血全部毁掉。
她几乎是立即拿出手机,结果刚亮屏幕,就收到了江涛的微信,长长的一段话,周则看完,立即湿了眼眶。
(江涛:站在一个导演的立场上来说,我觉得你的行为很恶劣,那几乎是剧组所有人员的心血,站在朋友的立场上来说,我知道这些和你一点关系都没有,所有,顺其自然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