灯光下的少女身材纤瘦,笑起来的时候,和旁的女生一样,眉眼弯弯,可那个笑意却并为到达眼底,就像蓄势待发的野兽,随时准备亮出自己的爪牙。
周童对阮羌的记忆还停留在去周则家里的时候,那个时候自己确实存了勾引的心思,她知道周则不直,也知道自己这么多年对周则的心思。
以前她只觉得周则太高不可攀了,就如同一张白纸般。
可人都有破坏欲,将白纸团成一团,最后展开的过程虽然残忍,可结果却一定很美妙。
没办法,她离周则太远了。
当她意识到和周则这个距离的时候,唯一能做的就是把周则拽下来。
“我们认识吗?”周童眨眨眼睛,掩饰掉泛上心头的,笑得一脸淡然。
阮羌看着她的样子,感觉浑身都像是被虫子啃咬了一般,及其的恶心。
她压下心头涌上了的不适,不紧不慢的拉开周童对面的椅子,“你不认识我而已,真的是久仰了。”
周童垂着睫,浅浅的一笑,把她的话当做夸赞照单全收。
房间里面一瞬间寂静无声。
“你刚才说算什么帐呀?”周童接着刚才的话,打趣道:“我可不记得我有欠你们家的帐。”
“你欠了我们家一笔账,还是一笔大帐。”阮羌的眉眼很冷,说完之后,她仿佛意识到这么说不对,话锋一阵,继续,“不,不止我们家,还有其他好多刚进圈的女生。”
“什么意思?”周童的语气终于出现了一丝松动。
“你真的以为你和张咏串通的事情,没人知道吗?”
阮羌的话宛如一颗石子投掷到深海里,发出沉闷的扑通一声,掀起的水花不大,但却沉的远。
周童僵了僵,嘴角扯起一抹疏离的笑,很快的掩饰掉,“你说张总吗?他投了好几部电视剧,最喜欢提携新人。”
张咏这个名字大部分都是出现在那种女主长得好看,但剧情拍的稀巴烂的烂剧上,是投资人,是很多蛀虫导演赖以生存的参天大树。
“这家会所是我的。”阮羌的语气堂而皇之,“虽然我不太管,可出了事总归是算到我身上的。”
周童的嘴角轻扯了下,一言不发。
“需要我说的详细一点吗?”阮羌坐在椅子上,姿势看着很闲散,“前几天,张咏,沈意,还有你周童。”
“我不明白你说的什么意思。”
“是吗?”阮羌反问了一小句,随即难得的声音大了起来,“你真的以为张咏可以保你吗?你做的那些事情,是真的以为别人不知道吗?”
“我做什么了?”周童的话语冷静,“阮羌,你真以为你是老板,就就可以血口喷人了?”
阮羌的眼睛及其认真,她知道周童圆滑,滴水不漏,可也没有想得到嘴巴居然会这么严实,怎么都撬不开。
甚至表情都看不见一点松动。
真的是难啃的骨头。
“这一层有监控。”阮羌的语气降了下来,眼尾溢出一丝笑意,很浅淡,“每个房间都有。”
果然,她的话刚说完,周童嘴角的笑怎么都维持不住了。
她反复开口,张张合合,眼神虚浮,但依旧固执地落在阮羌的身上,“你说这个干嘛,装没装监控和我又有什么关系?”
周童说完,镇定自若地拿起桌上的手机看了眼,站了起来,“我还有事,先走了。”
桌子斜对着门,阮羌就坐在她对面。
目光如火,仿佛要透过眼神将她看穿一般。
她迈着步子,刚绕过阮羌,还没有走几步,身后的声音微凉,传到了她的耳边,使得她的步子微微一顿。
“周童,你相信报应吗?”
“你相信你今天所做的这些,以后会加倍的反噬到你自己身上吗?”
“你们圈子不是最信这个吗,周童,你信吗?”
一连串的质疑,一步步的打破周童的防线。
周童仿佛侵入带着冰碴的水里面一般,那水隔着皮肤,几乎进入了她的骨头里了。
灯光下,她的眼神划过一丝嘲讽,眼底尽是了然。
报应?反噬?信?
她已经出生在披着人皮的野兽里了,又为什么会相信这些。
所有美好的东西,全部属于那些未经历过阴暗面的人的。
这些只是他们要求别人的一种说话。
如果真的有这些东西,那自己也不可能是现在这样的。
“你出生好,长的好,求仁得仁,自然会相信这些。”周童声音已经失去了唯独,她觉得自己现在像是一个被囚禁在昏暗角落的人,在看见透过那一缕曙光的时候,不是心存感恩,反而是想质问。
为什么会是自己?
“可我不信。”周童嘴角重新漫起了一抹笑,“我相信事在人为。”
“可你有没有想到,你自己所得到的东西,都是用着别人换来的。”
阮羌说这些的时候,声音大了起来。
这几天她好好的调查了下周童,关于她的童年经历一片空白,几乎所有资料上的显示都是她出道之后。
当然她查到的不止这些,她还查到周童和周则。
两个人属于同公司,当初演了部同性题材的电视剧一炮而红,那段时间几乎受到了各大综艺的邀约,可到了后面却穿出周则耍大牌,撂下了一个综艺,直接参演了一部名导的电影。
那件事情爆出了之后,不仅仅是综艺,到手的电影也飞了。
尽管那部电影连周则的定妆照都发出来了。
那部电影的导演在圈内很有名望,几乎可以称得上一呼百应。
从那之后,周则再也没有接到过电影资源。
《浮生》是她的第一部 电影。
很可笑,一个入圈五年的一线女演员,要演技有演技,要长相有长相,可偏偏就是电影资源差。
阮羌站了起来,声音冷的渗人,“你害的阿则没有电影拍,和公司解约,身上背着百万的债务的时候,你有没有替你的好朋友想过。”
“那是她活该。”
话说到这的时候,周童猛然间转身,眼神像是一头饿狼,五官扭曲,仿佛可以将人吞噬。
这个声音几乎是从喉咙里面吼出来了一样,失去看周童以往的轻声慢调,有的只是歇斯底里。
“那个综艺她为什么要放弃,她为什么要浪费掉那么好的一个机会。她有为想过吗?但凡她想过那么一时半刻,都不会说走就走。”
“你真的觉得我是说走就走的吗?”
声音是从门口传来的,很平静,仿佛是在说一件稀疏平常的事情。
周童转身,正好看见门口的人推门。
明亮的灯光下,周则的头发扎的很低,鬓边的刘海随意散下来,如墨般的眸子很暗,暗到仿佛看不见光。
阮羌的眉头微皱,一颗心被提起来。
她没有想到,阿则会来这么早。
也恰好,听到了周童那句话。
她的嘴唇动了动,眼神有些着急。
周则从进来后,眼睛只瞟了眼阮羌,确认她没事,便大概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以前是她心甘情愿的相信阮羌,愿意入她的套。
她又不是真的傻。
空旷的走廊,没有合上的门,楼下服务生的特意指引。
桩桩件件她都可以感受到,是有人刻意为之。
只是她和阮羌算账还没到时候,最起码也不应该当着外人的面算。
周则今天穿的很简单,瘦削的身材隐没在宽大的毛衣里面,下面配了条黑色牛仔裤,头发扎的很低,戴了顶鸭舌帽。
灯光明亮,加上帽檐的遮掩,因此只留出一片白皙的下巴。
“虽然我入圈比你晚,可一直拿你当妹妹,我想不通,到底是哪里出了差错?”
“我以为凭你对我的了解,最起码也不应该是这个样子。”
“那应该是哪样?相信你吗?我做不到。”被抓的正着,周童索性也不隐藏了,表情坦然。
眼睛被淹没在阴影中的周则,几乎看不清楚她的表情。
她故作镇静的将门带上,随即走了几步,在周童的面前停下。
“其实我一直没有告诉你,那部电影,我有为你推荐了一个角色,导演当时也同意了。”
周则说这些话的时候语气很轻,仿佛雪落下来了一般。
“我当时回去,就是想告诉你这个消息,结果你却把我送到了张咏的床上。”
她说完,倏然扯了扯嘴角,露出一抹淡笑,很浅很浅的。
“算了,给你讲这么些也没用。”周则的眼睛直直的抬起来,撞进周童的眼睛里,随即眼神划过一丝狠厉,“但沈意这件事情,我是不会放弃的。”
她最近几天都有查这件事,得到的消息全部接近于没有。
“随你。”周童耸耸肩,无所谓的摆头,“希望阿则可以查到一个满意的结果。”
她说完,便直接绕过周则,走了出去。
等周童出去后,房间里只剩下周则和阮羌两个人。
无言的寂静仿佛是一张网一般,将两个人拢在里面。
阮羌因为太长时间没有喝水,且刚才说了那么多话,因此喉咙既干又痒,像是干涸的土地上已然出现了裂痕一般。
她掩着嘴角,轻咳了一声后,才感觉差不多了,将手垂了下来。
房间里忽然传来了一抹轻笑。
仿佛湖水被微风吹皱了一小块。
但这个笑声是从周则那里传来的,就很不正常。
“姐姐,你笑什么?”阮羌忍着喉咙痛问道。
“你到底感冒了吗?”
周则的帽子一直都没有摘下来过,她做好了随时离开的准备。
听着她的发问,阮羌先是一愣,而后反应过来,“姐姐,你是在怀疑我吗?”
“我只是问问而已。”周则的眼睛很黑,几乎看不出她是什么表情,“要是没有的话,我就先走了。”
“我感冒了,你别走。”阮羌很少见到周则这个表情,说话的语气有些着急。
周则已经转身了。
“是吗?”周则的声音听着有些讽刺,“那你就在这冻感冒了再说。”
她说完,便直接走向门口,出去了。
车里在停车场,电梯是可以直通的。
车厢昏暗,周则把帽子扔在副驾上,垂眸盯着不远处发呆。
从她冷静下来了之后,懊悔感便如同翻江倒海般涌了上来,几乎要吞噬掉她得理智。
她得双手握成拳,在自己的腿上直接砸了下去,隔着布料,被砸的地方隐隐作痛。
就算在生气,也不应该对阮羌发脾气呀。
而且自己刚才的话说得那么重,万一真的伤到她了怎么办。
周则长叹了一口气,而后靠在座椅上,闭上了眼睛。
悦耳的手机铃声打破了安静的环境。
周则睁开眼睛,在看到号码之后,立即提神。
是她专门找的调查周童的人。
“喂,您好,怎么样了?”
周则揉了揉太阳穴,勉强让自己提神。
“我们按着您说的,关于周童的信息,能查到的少之又少。”
周则的眉头微微一皱,“那查到了什么?”
“周童在初中的时候,就已经开始工作了,之后进了她现在的这家公司。”
电话挂断后,周则还浸在自己的思绪里,有些发懵。
初中辍学?
她记得当初周童告诉她,自己是正儿八经的大学毕业了。
百度上都可以找到的那种。
这很明显,有人在保周童,那个人是谁,显而易见了。
周则在停车场呆的时候长,回去的时候,天已经黑了,她急匆匆的给自己煮了碗粥,稍微填饱了肚子。
最近这几天她一直担心阮羌生病,以及周童的事情,一直没有办法睡个好觉。
洗完澡,换好睡衣后,周则揉了揉酸胀的眼睛,便在睡到床上的时候,带上了蒸汽眼罩。
温热的感觉慢慢触着周则的眼睛,得到舒缓后,睡意也便涌了上来。
周则再次醒来的时候,是被手机铃声吵起来的。
她扯开眼罩,起床气大到想骂人。
“说。”周则有些烦躁,她揉了揉眼睛,强压着自己的脾气。
“请问您认识阮羌吗?”
是一个很温柔的女生,听声音感觉很年轻。
周则在听到阮羌的名字后,怔愣了一瞬,而后很快的反应过来,“认识,怎么了?”
“她在微光酒吧喝的烂醉,而且人还发烧,嘴里面一直喊着姐姐,我在她的联系人那边看到第一个就是你,就给你打了,你快过来看看。”
那边的话刚落,周则立即睁大了眼睛,她从床上爬起来,摸黑开了灯,一边穿衣服,一边好脾气的叮嘱道:“麻烦你先帮我看着她点,我现在马上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