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么也在这里?”那男生笑着看向苏念,反问道。
苏念犹豫了一下,想到一个准确的称呼:“吴学长?”
男生正穿着一套简单的运动服,额头上还挂着几个汗珠,点了点头,道:“你可别说你来操场是跑步的,你这腿看起来并不太好的样子……”
苏念听到这话也笑了笑,边走走说:“我当然不是来跑步的,只是心情不太好来散散步而已……”
吴思年跟上她的脚步,关切道:“怎么了?”
苏念低着头,也不知道该从哪里说起,只好耸了耸肩,无奈道:“一言难尽。”
“嗯……让我来猜猜看……”吴思年走在苏念身旁,轻松道:“要么是学习上的事情,要么是感情上的事情。”
“学长你倒是挺懂……”苏念接道,“那你说说看。”
“那天在教室里我注意到旁人都在认真听学长学姐演讲,只有你一脸不屑,埋着头在角落里偷偷看课外书……”吴思年缓缓说道。
苏念停下脚步,看着吴思念深邃的眼睛道:“那又如何?”
“你在看《偷影子的人》。”吴思年上高中的时候最喜欢的就是这本小说,所以当时看到苏念在看这本书,他顿觉亲切。
“所以呢?”
吴思年凝视着苏念的眼睛,像是陷入了回忆,过了一会儿才慢慢道:“我去年的时候也是像你一样,坐在教室的最后一排,无所事事地读着那本书。”
苏念听了之后不觉自嘲道:“可是学长考上了北大,而我却是个不折不扣的倒数第一。”
吴思年叹了口气,轻声道:“你知道吗?你的眼睛里有一些跟旁人不太一样的东西。”
“哦?”苏念侧过头看着吴思年,等着他继续说下去。
“一种刻在骨子里的高傲和自卑。”吴思年淡淡道,“这很矛盾,就像我一样。”
苏念赶忙道:“我可不敢跟学长比,我真的很差劲,比学长想象的还要差劲。”
“永远不要与他人比较,每个人都与众不同,重要的是要找到最适合自己的差异性。”吴思年再次停下脚步望着苏念,继续道:“你永远是你,是不一样的烟火,请相信这一点。”
夜色笼罩的操场,苏念看见吴思年的眼睛里仿佛闪着无尽的光,她晃了晃神,忽然问道:“学长,你说一个人活着的意义是什么呢?”
她一直在寻找这个问题的答案。
“你看过《明朝那些事儿》吗?”吴思年问了句。
苏念点了点头。
“那本书的最后一句话你还记得吗?”
苏念想了想,答道:“按照自己的方式,度过自己的人生。”
“你知道这句话我怎么理解的吗?”吴思年的目光看向远方,沉声道:“这个世界上,有人住高楼,有人在深沟,有人光万丈,有人一身锈,可是,这就是人生啊,无论你现在活成了什么样子,或者说,无论你现在的成绩有多么不好,你都应该知道,人生本身就是两个字而已,体验。”
语罢,吴思年又接道:“所以,无需羡慕旁人,按照自己喜欢的方式,度过这一生,其实已然就是幸事……”
苏念听到这段话,停在原地,愣了好大一会儿,才缓缓开口:“学长,你说,差生就活该受到歧视,受到白眼,受到冷落,受到嘲讽吗?”
吴思年叹了口气,回道:“这个世界上,总有人以攻击弱者来获取某种精神上的快感,你应该知道,这种人大有人在,我也经历过。”
“嗯?”苏念显然不太相信,像吴思年这样的人,天之骄子,又怎会和她一样?
“高三的时候,我不喜欢做题目,不喜欢参加考试,不喜欢做千篇一律的卷子,不喜欢每天像是犯人一样呆在班里面……”
吴思年回忆起自己的高中岁月,声音里透露着莫名的沉重和痛苦。
这并不像是一个学霸应该有的姿态。
“所以呢?”
吴思年淡淡答道:“所以,我不参加月考,不参加期中考试,我也不交作业,我更不写卷子,我每天下课都要去操场踢足球打篮球……然后我就成了老师和同学们眼中的异类……”
“可是,学长最后还是考上了北大……”苏念定定地叹道。
“因为我知道,学习需要心情,若是你每天都不开心,你是不会领悟到知识的真谛的……学习还需要效率,若是你不能集中注意力去思考问题,那你无论刷多少题目都无济于事……学习还需要方法,若是你找不到适合自己的学习方式,那你无论每天学习多少个小时,都是在熬无用的时间……”吴思年慢慢道来,最后,又问了苏念一句:“你知道学习中最终拉开人与人差距的是什么吗?”
苏念听到这话,突然想到了周陌,便接道:“是智商吗?”
吴思年笑了笑,摇了摇头,纠正道:“是思考能力,人与人之间唯一的区别就是思维方式。”
苏念茫然地看着吴思年的脸,听到他继续道:“许多人是不会思考的,他们也懒得思考。但是,解决问题的首要条件就是学会思考,这样这样才能看透问题的本质,而这就是本质思维。现实生活中,许多人往往都只看到冰山上的那么一角而已。”
苏念再次对吴思年的话表示了深刻的同意,她仿佛意识到了什么,对吴思年道:“学长,你的话我明白了,天色不早了,我要回去了。”
说完,苏念打开手机,发现周陌给她打了好几个电话,她都没有接到。
吴思年也从外套的口袋里拿出手机来,留了个联系方式给苏念:“以后要是不开心,随时可以找我。”
苏念感激地说着谢谢,然后赶忙转身去找周陌。
到了学校门口,苏念才看到周陌正骑着小电驴满世界地找她。
“阿陌!”
周陌的脸色看起来不太好,她看到苏念的那一刻深深地舒了口气,不过,一句话也没有说。
到家之后,周陌并没有询问苏念为什么不接她电话不回她消息,反倒是自己一个人走到画室里关上了门。
苏念心里也很烦躁,对于秦励的事情,她有太多疑问了。
洗过澡之后回到卧室里,她无意间看到周陌的书架上放着一个相框,里面是周陌小时候和一个女人的合照。
照片上,女人浅笑着,显得知性温柔,她用手轻轻抱着怀里的孩子,周陌那时还梳着小辫子,看起来虎头虎脑的。
苏念知道那一定是周陌的母亲,她看着母子二人的照片,不由得想起了自己。
记忆里,好像她的母亲从来也没有抱着自己照过一张照片。
放下相框,苏念默默走向阳台,她现在只想点支烟。
夏日的夜晚,天气闷热,但是在阳台上却能吹到难得的凉风。
苏念把头探出窗外,她手里夹着一根刚刚点燃的香烟,无意间瞥到窗台上放着一盆新栽的向日葵。
或许是刚刚移栽成功的原因,花盆里的泥土还泛着一丝新鲜的气息,向日葵的花骨朵小小的,还没有巴掌大,在晚风的吹拂下左右摇动着。
苏念想起了早上的时候阳台上还没有这样的一盆向日葵。
她伸出手去摸向日葵的花盘,袅袅烟雾从她嘴里吐出来随着风慢慢散开。
正想着周陌怎么那么快就去买了一盆新的向日葵来,苏念忽然感觉背后被人抱了个满怀。
苏念还没有开口就知道是周陌,她起初有些抗拒,但是却听到周陌缓声道:“念念,别离开我好吗?”
苏念放下手里的烟,无奈地接道:“阿陌,我没有离开……”
“你今天消失的那段时间我很怕……”
“怕什么?”苏念的声音因为抽了烟的缘故有些沙哑。
“怕你生气,怕你不理我,怕你离开我……”
当苏念不回消息的时候,周陌总有种失去了全世界的感觉。
苏念觉得周陌的声音好像哭过了一样,只好哄道:“阿陌,你放心啦,我就在这儿。”
周陌咳嗽了两声,拥着苏念,指着那盆向日葵道:“还喜欢吗?”
早上送苏念去教室的时候,她提到喜欢花花,尤其是向日葵,所以周陌便跑去鲜花市场买了她最喜欢的花花。
苏念感觉周陌的下巴就抵在自己的脖颈处,温热的气息在她耳边一口一口吐出,她忙从周陌怀里挣脱出来。
周陌望着苏念不知所措的动作,顿时明白两个人的感情还有很长的路需要走。
苏念绕过沙发,从冰箱里取出一瓶可乐来,拧开瓶盖一口气喝了个底朝天。
周陌靠在阳台的门框上静静地看着苏念,她总觉得苏念今天的心情不太对劲。
“阿陌,我累了,去睡了。”苏念往卧室里走去,却被周陌一把拉住。
“念念,你不开心。”周陌看着苏念的眼睛,“告诉我,为什么?”
“没什么……”苏念淡淡回道,紧接着便走到了床边。
周陌关了灯,两个人躺在同一张床上,彼此沉默着。
自从苏念搬来之后,她便开始慢慢不再惧怕黑暗。
“阿陌,那个相框里是你妈妈吗?”苏念翻来覆去睡不着。
周陌回道:“嗯,是。”
“你妈妈很温柔。”
“嗯,她是个画家。”周陌淡淡道。
“你妈妈是生病去世的吗?”苏念又问了句,因为她看到照片上周陌的妈妈虽然涂着口红,但是仍旧可以看出来有些气血不足,给人一种久病缠身的感觉。
隔了好一会儿,她才听到周陌慢慢说出两个字来:“自杀。”
话音刚落,苏念突然感觉夜像是静了下来。
楼下汽车的鸣笛声和城市里嘈杂的人声都在一瞬间消失殆尽,只留下两个人的呼吸声。
苏念不知道该继续说些什么,她翻过身,把手伸进周陌的被子里,找到周陌的手,紧紧地握住,然后小声说道:“阿陌,我在。”
周陌感受着来自苏念手心里的温热,迅速牢牢地反握住她的手。
作者有话要说:
断更的原因是我去追POI了,然后就是第二本书的设定跟POI类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