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的一天,务勤都待在祖龄的办公室里。
倒不是祖龄不允许她出去,只是务勤对这周围也不熟,出去了指不定还会迷路,干脆就安安静静地坐在祖龄的办公室里了。
只不过坐着的确是没意思。
尤其是坐久了以后,坐得屁股都有些疼。
务勤在办公室晃荡了一圈,把周围摆设看了个遍,不过并不去办公桌前坐着的祖龄旁边,因为怕打扰她工作。
祖龄今天很少见地又一次没戴眼镜,金黄的瞳色惹得务勤看她的眼睛都觉得在闪耀着什么光芒。
“你脚不疼么?”祖龄见她已经一拐一拐地绕着房间走了3圈,“别走太多,脚还没好。”
“不疼。你给我的药真的很管用诶,感觉好了不少了。”
“那也没有好透彻,赶紧坐下。”祖龄看她顺从地坐下才收回了刚刚显露的有些寒凛的目光,继续伏案写字。
务勤闲得无聊,于是想跟祖龄聊会儿天。
“祖龄。”务勤先呼唤了祖龄的一声名字,看她微微抬了下下巴,只是眼睛还没从手掌压着的纸张上离开。
她继续说道:“我们聊会儿天嘛。”
用的是恳求的语气。
祖龄虽然没抬头看务勤的表情,但是也能把务勤可怜兮兮的神色估摸个大概。
“聊什么?”
“聊聊……”务勤摸了摸下巴,“呃……你在写什么啊?”
“日记。”
“可是你写的不是单张单张的纸页吗?你的日记本也不长这样啊……”
“撕了分开写。”
“喔。”务勤耷拉着应了一声,“你们天界写日记还真奇怪。”
想了想,务勤突然考虑起人界的时间来。
墙上的日历不知不觉地撕扯得参差不齐,以天、以月的时光在她们不自知中散落了一地。
“今天,是北京几时了?”
“北京?”祖龄鼻尖一滑,把最后一个符号收了尾,抬头看向务勤,“你的故乡?”
“不,我的首都。”
“那你的故乡在哪儿?”
“广东省,不过后来四处都有在走,渐渐地,哪里都变成了下一个故乡。”
祖龄看了一眼务勤望着窗外的神色,没有接话。
“我有些想人界的生活了。”务勤苦笑了一声,没受伤的那条腿晃了几晃,“还有多久?”
“没几天了,你不也知道嘛,这是最后一次劳改。”
务勤忽地又想起了什么,扭头就朝祖龄看来,正巧就和祖龄直勾勾的目光在空中交汇。
祖龄没有回避,还是盯着务勤问:“怎么了?”
“那结束后……我们还能再见面吗?”
祖龄顿时哑了声。
“你不说话是什么意思?”务勤没有听到祖龄的回答,心里有些不安,“不能再见面了是吗?”
还没等祖龄有所反应,务勤率先自己回答了自己的提问。
“我不会允许,你给我的铃铛我不会扔,我永远都要带着,每周……不,每天都要摇两下。”
“那样太频繁了。”祖龄低低笑了一声,“再说,你觉得你能把天界的东西带回人界去?”
“人界的东西都能带进天界,天界的东西不能带进人界,哪个傻逼规定的?”
“傻逼……”祖龄喃喃地把这个词重复了一遍,“什么意思?”
务勤意识到自己用语有些不当,连忙闭了嘴。
祖龄笑着起身,在她旁边坐下。
“铃铛上施了法,带进人界是不合规矩的。”祖龄把务勤的手握着放在自己膝盖上,”但是你要是想找我了,可以直接叫一声龄。”
“铃?是模仿铃铛的声音吗?”
祖龄本来想解释是自己名字中带的那个“龄”字,但是想着也许务勤这么记的话反而更能记住些,所以干脆就点点头,认可了这个错误的“龄”字。
“两个多月了。”
祖龄叹了口气,既像是解脱,又像是遗憾。
那口气叹去了她冷漠外表下所有的愁思。
“你抓我们来的那天是多久来着?”务勤问道。
“11月11日。”
“双十一?”务勤听到这个日期就觉得兴奋,“购物的……”
“我的诞辰。”
“好日子”三个字还没来得及说出口,务勤就被祖龄说出口的四个字惊了惊。
“你……”
“怎么了?”祖龄看她失口无言的模样,觉得还有点好笑。
祖龄微笑着抬手刮了刮务勤的鼻子,“惊讶了?觉得仙子没有诞辰吗?”
“不是。”务勤攥着祖龄的食指放到一旁,盯着祖龄说,“只是没想到抓我们的那天对你来说竟然还是个特殊的日子。”
祖龄目光有些淡,让务勤摸不清她此刻的情绪。
好一会儿,她眼底的清冷才消失殆尽,重新染上了点笑意。
“算不上。”
祖龄很快结束了生日的这个话题,把话头引到了春节上面来。
“春节快要到了吧?”
务勤点点头,“今年的春节来得似乎比以往都早,我记忆中的春节,都是二月底了才姗姗来迟,而今年二月初的时候,就该是鞭炮满天飞了。”
“你们春节……有什么习俗吗?”
“有啊。”
务勤以前有在社交平台上结交过外国朋友。
但其实因为语言差异,两人能聊的话题并不很多,无非就是吃的玩的。只有当外国朋友问起有关中国文化的事,务勤才会觉得……原来和别人聊天是这么有激情、有意思的一件事。
此刻务勤仿佛就找到了那种特殊的感觉。
“红包是大人过年要给小朋友的,我很喜欢,不过长大了之后鲜少再收到过,都是我以大人的身份给只有我腰这么高的小孩儿。”
说着务勤还刻意拿手在自己腰那截比划了一下,“就这么高一个,我拿红包还得给他们鞠上一躬,真不知道谁给谁拜年来了……”
说罢了红包,务勤又开始说春联和福贴。
祖龄其实从来都不喜欢有人在自己面前叭叭叭地讲个没完,因为她会觉得烦。
可是叭叭叭的对象换了,好像感受也会不一样。
等务勤舍得停下来喝口水了,祖龄才慢悠悠地开口问了一句——
“你们中国……似乎很喜欢红色?”
“那可不。”务勤笑嘻嘻地点点头,喝茶有点急,惹得她上唇还被烫了一下。
“为什么喜欢红色呢?”
“因为喜庆啊,中国红,是幸福吉祥的代表。”
那一天过得不快也不慢。
说一个眨眼的功夫就过去了吧,好像她们又聊了很多。
该说的,不该说的,仿佛两人之间,都没有什么秘密了。。。
第二天一早务勤起了个早,洗漱完后就摇了铃铛。
不过这次两人见面却并不是在办公室。
务勤站在这片林中,看着一朵朵含着的花苞垂挂在枝头。
务勤对花草并不熟络,平日的空暇时光也不怎么去公园赏花赏草,所以看着这花苞,还真认不出这是什么花儿。
务勤看着一抹红色从树下绽出,慢慢地扩大,接着便露出了整个身影。
祖龄身着红色长袍,虽然脸上并不像祖华言那样浓妆艳抹,却仍将那一身红得亮眼的衣裙穿得别有一番滋味。
务勤还是第一次见祖龄穿这么扎眼颜色的衣服。
以前的淡黄色算是给她黑色装着开了个先河,那么她现在的这一身红袍便是跨越性的挑战。
“你今儿怎么了,穿这么一身?”务勤笑着走上前去,自然地环上她的手臂,“好红。”
“不是喜庆么?”
“除了喜庆,还漂亮。”务勤笑嘻嘻地又打量着祖龄那一身,“真的,祖华言也穿红色,但是她穿就显得太俗气了,不好看。”
祖龄笑着点点头,没反驳她这一番不太合适的言辞。
“对了,这是哪儿啊?”务勤跟祖龄调笑着把刚刚想问的话差点忘记了,幸亏现在又想起了,赶紧问道。
“我住房的后花园。”
后花园?
务勤睁大了眼简单扫了一眼这望不到边的树木。
这也太大了吧?
祖龄看她那副神情,不用戴眼镜也知道她在想什么。
“也算半个花神了,拥有一片花海……很正常。”
“那这是什么花啊?”务勤眨巴了下眼睛问。
祖龄没应,只是走到一棵树下,抬手折了一小枝下来放在手心里。
花还未开,一大个苞在她手心里顺着风挪动了点位置,堪堪停在祖龄手指之间的缝隙间。
务勤盯着这小小的一株看了好半天,也没能猜出来。
“桂花。”
祖龄说着,曲起手指让桂花苞重新滚到了手心处。
花苞渐渐舒展开来,一朵黄黄的、小小的花儿便绽放在她的手心里。
“开花了?”务勤欣喜地用食指戳了戳那朵即使开了花也依然娇小的桂花,“你怎么做到的?”
“因为我是被它们孕育的,所以它们格外信任我,我的一声令,桂花什么都听。”
“好帅啊。”
祖龄闻言,笑着把那一株桂花递给了务勤,指着那一片林子说:“其实我也能让它们全都开了,不过没有那个必要。”
“咦,你这是在跟我炫耀吗?”
祖龄用手臂环了务勤的腰,“不允许?”
“那怎么可能呢。”务勤说着,又拿手指拨弄了两下小小的花儿。
“你知道……桂花的花语么?”
“害,知道。学业有成嘛。”务勤露出一副得意洋洋的神色,仿佛了解桂花的寓意是件很了不得的事情,“我以前吃桂花糕时搜了一下。”
“那你没看完啊。”
“什么意思?是还有其他的寓意?”
“嗯。”
说完这个嗯字,祖龄却不顺着说下去了,仿佛在故意吊着务勤的胃口。
“你这人怎么这样?赶紧把剩的一半话说完了。”
说完她扣住了祖龄放在自己腰侧的手。
“不然不放你走。”
祖龄笑了一声,“真是怕了你了。”
她低头,靠近了务勤的右耳,压低了声音说:
“永世佳人。”
“什么永世佳人?”务勤被她这一声说得有些脸红,“你……怎么,还时不时来个表白呢。”
祖龄笑意更深。
“我说——”
“桂花的花语,永世佳人。”
作者有话要说:
周末再来看,虽然看的人不多但是觉得还是有必要说一下……
真的真的很抱歉因为没有存稿所以老是失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