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奇小说>耽美小说>恋权违约【完结】>第56章 情难自禁

  时运插兜半靠着墙面,阳光透过玻璃门倾斜搭在他的右肩膀上,从下颌角附近擦过,照亮了沾着些许咖啡液的唇,其余的五官则淹没在阴影里。估计是等待过程中有些无聊,他手里握着一杯喝了大半的冰美,吸管头附近杂乱交叠的咬痕显示出他内心的烦躁。

  “怎么不进来?”姜至抱住他后背的时候摸到了一手夏日的滚烫,也不知道他在这儿站了多久,感觉衣料都快逼近燃点。

  时运往后退了半步卸去冲力,将手中的冰美举高以防溅到姜至,另一只手则稳稳接住他,两人在墙角短暂相贴了一秒便分开。

  时运像收到工作指令的搜索犬那样绕着他打量了一圈,见他浑身上下没有任何异常,也没有沾到讨厌的味道,这才松了口气,回答道:“我见时机不合适,就没进来。”

  这话便是间接承认自己目睹姜至刚才和季景和一桌了。

  “怎么不合适了?”姜至却不饶他,戳了戳他的手臂,反问道,“你的假想敌也在场,不是更应该进来吗?”

  “我进去了不是更给他添堵吗?谁知道他个病态偏执狂被激怒了会对你做出什么过分的事情……”时运突然闸住嘴,硬生生吞了后半句话,像是惹了瘟神一样立刻牵着他的手出了造绪的门口,“不行,待会儿路过街市还是买点柚子叶回家给你煲水洗澡去去晦气。”

  “你笑什么?我是认真的,巴不得双管齐下呢。”时运一边说一边将喝空的杯子投入街边的垃圾桶,“要不是室内严禁生火,我一定叫你顺便把火盆给跨了。”

  柚子叶和跨火盆是明湾民俗中当之无愧的驱晦去霉典型搭档。

  “当然是笑你夸张啊。时Sir你可是个警察,还搞迷信那套不太好吧?”姜至抿了抿唇,将剩余半串笑声封闭在口腔里,“如果这点小事都要辟邪,那你当警察那么多年早该被柚子叶腌入味了。”

  两人沿着飞暮坊的长坡道慢慢往下走,姜至酝酿了很久的疑虑终于被说出口:“你为什么叫季景和偏执狂?”

  “是因为他擅自把我的名字纹在胸口吗?”

  姜至看向他的眼神里有着不明朗的情绪,时运脚步一顿:“他给你看照片了?”

  姜至摇摇头,说出更劲爆的答案:“不是,是实物。”

  话音刚落,姜至便看见时运下颌附近爆出一条青筋,对方用口型骂了句“我顶”,紧接着调转脚尖就要杀回去:“我一定要把那个裸上身的扑街仔抓回扫黄组……”

  “你冷静点,大庭广众的他怎么可能做暴露狂。”姜至强行将已经刮出几步远的小龙卷拽回来,让他身子拧回来面对自己,“放心,他就解了几颗扣子,都没到长针眼的程度。”

  姜至穿的T恤不合身,过猛的动作幅度让宽大的领口滑落到肩头,露出一片性感的锁骨。他不动声色将领口扶正,抬眼看向时运,无奈道:“照你这么说,那我是不是也要被抓起来,因为我衣衫不整勾引警务人员?”

  “他对你就是强人所难,是骚扰,性质不一样。”时运抬手擦了擦姜至的眼皮,凑到他耳边说了下半句,“我们之间那叫你情我愿,是情趣。”

  “口甜舌滑,没个正形。”姜至伸手略微嫌弃地推开他的脸,和他说正经的,“季景和刚才和我说了很多,那个纹身你一早就看到了,可是从来没在我面前提过——

  是因为介意还是怕我多想?”

  时运用舌头顶了顶口腔,失了刚才的伶俐,半晌才说:“那时候我们的关系本来就不明朗,我不想因为这事儿再让你混乱了。其实本来想说的,但是看到你对他一副毫无留恋的刽子手做派就知道你不在意他的动向。更何况我还在你这儿刷着好感度呢,我也不想靠随意评价抹黑别人来衬托自己,显得很没品,一部分也有我想在你心里加分的私心吧。”

  “归根结底这是你们之间的事情,如果他原本计划着只是挑衅我却能对你好好守住自己的秘密,我莽撞戳破这个纹身的意义只会徒增你的烦恼。”时运低头将视线落在姜至眉眼间的小痣上,抬手揉揉他软和的头发,但相比于温柔的动作语气却一下子因为加入了不满情绪而变得冷冽,“事实证明是我高估他的品行了,最后还是把这么龌龊的一面暴露给你看。”

  一个急转直下的弯后,低沉的嗓音重新变得和暖。“不过,我知道你能自己处理好。”两个人没能达成共识的过去再有新人插足只会变得更加复杂。时运其实在到店之后目睹了季景和蠢蠢欲动的手,但姜至灵敏的反击让他收回了迈出的脚尖。

  爱与信任是能画上等号的关系,时运含蓄的表白将姜至的腿牢牢钉在原地。

  “你原来这么爱我?”姜至心跳变得剧烈,实在压抑不住才让眼底流淌出很浅很浅的心动。

  感受到阻力,时运回头看了眼原地不动的姜至,随意晃了晃他的手:“是啊,你不知道吗?”

  姜至掀起眼皮,视线从时运脸上缓缓移向旁边的巷子:“不太知道,但是你亲我一下我就能明确感受到了。”

  带着钩子的露骨眼神挑断了时运本就在起伏的神经线,他们像其他在夜晚屈服于原始欲望的人一样重重撞入飞暮坊街巷的拐角,背靠着粗糙的墙面在LED灯牌下拥吻。时运如做|爱时那般凶狠的力度袭击在嘴唇上,牙齿用力嗑咬却又在最后一刻用舌头舔舐安慰,充斥着不安的矛盾,让姜至意识到他确实生了隐晦的醋意。

  被压制的情绪尽数席卷而来,同样是通过嘴上发泄,抱怨与罚吻却是截然不同的两种方式。

  唇齿间逐渐放肆的水声夹在隐约的车水马龙里,姜至每次抑制不住的呻吟都在飘出嘴边前被时运吞入腹中,只留下朦胧的呜咽。在换气的间隙姜至睁开眼,看见头顶掠过的鸽子,在玻璃上摆动的树影,和沉醉于他气息中的爱人,他从未想过自己有一天会在这座让人清醒的城市因为时运而失去理智。

  缺氧的姜至逐渐被激烈如情事的吻抽去了力气,最后瘫软在时运的右腿上,双手始终牢牢抓着对方的腰带。

  “我想做。”姜至将头埋在他颈间平复着呼吸,用微哑的懒音扔下暧昧的地雷,“我要在你胸口留痕迹。”

  近乎命令般简短有力的话钻入时运的耳朵,他的眼神一下子变得极深,像过饱和的溶液,几乎要析出欲望。

  他将人托起放到地上站稳,低语着安慰:“现在就回家。”

  “我等不及了。”姜至用额头蹭了蹭他,将下巴垫在他胸口,仰脸诱惑道,“去我上次拐你过去的酒店吧。”

  一刻钟后他们撞开了酒店的门,高温助燃了几分急不可耐。夏日的衣着本就简单易除,两步间就已尽数堆叠在玄关。时运搂着姜至的腰跌入床铺,望着身下人清潮上涌的眼睛,他不由想起之前的一幕幕。

  “上次来你还装醉想勾我犯错,如果当时你的表情有现在半分,虽然处处都是破绽,我也心甘情愿上当了。”

  姜至的双臂随意交叠在头顶,胸口却还因为刚才激烈的吻而剧烈起伏,像到了花期般散发着浓郁的成熟气息。

  “那我现在成功勾到你了吗?”

  姜至早已褪去了初尝情事的青涩,已经能跳过体验的过程就熟练扮上如置云端时的情迷意乱。还未交战就先露出招人的享受表情,何尝不是一种变相的挑衅。

  时运被他眼里浓郁又赤裸的挑衅激得眼皮一跳:“你演得那么像,看来等下我要加倍努力让你坐实了这个表情背后的激烈才行。”

  落吻的位置逐渐偏移,姜至眯着眼享受着时运在自己身体上的即兴创作,放在他双膝之间的腿稍稍曲起便能感受到对方膨胀到极点的欲望。

  “明明是你的戏更好一点吧?明明这么有感觉,那次居然没有借机生扑了我。”姜至的右脚擦过时运身体的临时最高峰,顺着肌肉线条缓慢上移,柔软的脚掌最后直接踩在了时运的肩膀上,“时Sir,挺能忍啊?”

  姜至弓起腰,攀住自己身侧的手臂,用小腿将对方脖子不容置疑地下压:“送到嘴边的便宜不吃就浪费了呀。”

  下一秒,他的双腿被紧紧抓住抬起,对方力度大到手指都深陷入皮肤里,最柔嫩的皮肤上一下出现了印子。从早上开始被压抑积攒的欲望终于找到了井喷的豁口,姜至的腰腹间断断续续经历了一场汹涌的海啸,他如航船一般被撕碎在颠簸之间,肚脐里还盛留着一片席卷过后的白浪。

  云收雨歇时两人互相抱着彼此,静静等待着身体深处的余韵上浮并从肤表散去。在从遵循原始冲动的野兽变回有顾虑束缚的人的漫长过程中,他们谁都没说话,只是听着错拍的心跳就觉得幸福。在后戏中感受到的精神满足有时比直接的发泄要更能填补空虚。

  他们交换着含同一个湿润的烟头,没有点燃却已足够浪漫。

  亲密从肌肤相贴过渡到枕边私语,姜至翻身趴在被子上,用手指挑玩起对方前额湿漉漉的短发,有一搭没一搭地说起今天吃到的特别菜单,还有看到的财经博文。

  “你真的不好奇我和季景和之间说了什么吗?”

  时运咬着烟嘴,姜至的气息还留在上面,湿漉漉的,很让人上瘾。“你想和我说,我就好奇。”因为有异物阻着,时运说话有些打嘴,低沉而含糊的嗓音像是粗糙的抚摸,带起姜至大脑皮层的颤栗。

  “他看出了我身上很多变化,一些由你带来的正向的变化。”姜至反翘着腿,累了就交换,“这些变化让他产生了不如你的难堪,但又不知道自己输在哪儿,所以才耿耿于怀。”

  “变化吗?”时运细细咀嚼着这个词。

  “是的。你让我放下偏见走进经罪科,认识了一班善良有趣又正直的同事。也是你让我慢慢走出时刻紧绷的状态,找回消失很久的松弛与自我。现在我每天醒来除了想起血淋淋的过去,还因为意识到有人和我并肩前行而对未来充满期待。”充斥着情欲的房间里,无关性的依赖情感准确降落在时运身上,姜至顿了一下,很轻地说:“在你身边我才真正意义上重新活了一次,谢谢你。”

  在过去的那么多年间,日出日落对姜至而言只是机械运转的天体现象,如今因为有了想要试着一直走下去的人,天际的每一帧变化好像都有了记忆。

  时运伸手挠了挠他的下巴,惹得他像猫一样晃动脑袋:“那他知道自己输在哪儿了吗?”

  “从根源上就输了。”姜至将下巴垫在交叠的手臂上,仔细想了想,“拿不同的审计类型来打比方吧。传统审计[1]关注的是历史信息与过去事项,而社会审计[2]更强调可持续发展。季景和是前者一项设定好的执行程序,在我这里永远无法跳出约定俗成的财报准则框架,所以即便睡眠质量有所缓解我却仍一直被过去缠绕着,总是回溯评价曾经的做法与得失。而你——”

  他说道到这儿却顿住了,霎时觉得紧随而来的答案有些沉重。

  姜至的内心世界很大,装下了带血的仇恨、熠熠的梦想和年少时的遗憾,平等地爱着客户、朋友与丑陋的行业,却惟独没有自己。过分放大并任由仇恨支配确实是提升效率的利器,让他的血肉如摩天大楼般逐渐钢铁化,变得没有弱点和情绪。在时运的影响下,对得失的执着不再重要,他转而思考自己的一步步是否真正达成了对人生的目标与期许。

  一个企业的财务成绩的确重要,却也不能忽略它对社会与环境带来的持续影响。与财务质量之于企业一样,过去虽然是里程碑,但不是人活一生的唯一解。在逐渐回归自我的过程里,他可以不是在中黄杀伐果断的姜老师,不是被困在十年前那辆出租上的姜至,而是可以短暂示弱的时运的之之。

  时运用手指抚摸着对方湿润的嘴唇,试图撬开一个满意的答案:“我呢,是与他截然相反的后者吗?”

  “你?嗯……”姜至从意识世界里抽离,笑着继续说,“你像企业社会责任那样没有被完全标准化,不必考虑一定要遵守的条条框框,给予了我做出自主选择判断的自由。”

  传统审计无外乎标准和非标准两种结果,只有像社会审计那样不被强制定义才会碰撞出无可替代的个性化答案。

  姜至轻轻吻在时运的心口附近,于有力安全的心跳声中珍而重之献上自己的剖白:“你是我的可持续性,是我唯一不变的专业选择。”

  冰冷理性的专业术语包裹着滚烫虔诚的心。他们彼此根植于过去,于不断成长中延伸向可塑的未来,是能够稳定装下方方面面的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