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实证明, 叶庄的人设还真不想要了。

  见苏长音躲去他亲昵的动作,叶庄神色有些不愉,面上没说什么, 拉着苏长音的手不准他离开超过自己两步之外的距离,霸道之意昭然若揭。

  苏长音几次挣脱不开,只能任由他握着,待到皇帝设宴款待群臣时, 更是被叶庄拉到他的身后。

  皇室祭天完毕, 时过辰时, 下一个流程便是由皇家设宴款待群臣。

  这宴席几乎等同于午膳,待王公诸臣们酒足饭饱之后, 狩猎便正式开始。

  叶庄的位置居于上席, 他的身旁是受邀前来的耶律旬, 其余俱是皇帝妃子之流, 面生的苏长音看起来便格外扎眼。

  皇帝直接问道:“庄儿, 此为何人?”

  除了耶律旬和叶瑢,其余人俱是一脸好奇之色。

  耶律旬是之前见过苏长音所以不意外, 而叶瑢则皱了皱眉, 随后冷哼一声, 别过了脸。

  叶庄神色淡淡道:“回陛下,这便是臣前几日向陛下讨来的常生院里的太医。”

  “哦?”

  皇帝愣了一下, 随后忽然想起来了。

  前几日叶庄确实向自己讨要过一位太医,当时他并未多想,还以为叶庄身子不适,特意多关心了几句, 不过如今看叶庄的态度, 似乎不是这么回事。

  皇帝眯起眼睛, 上下打量着苏长音。

  苏长音跪坐在叶庄身后,感受着来自上位者的审视,放在膝上地手不由自主地攥紧,紧张得开始冒汗。

  正心惊胆颤间,忽然感觉手上一凉,是叶庄悄悄背过手,宽大冰凉的手掌握住苏长音,安抚性地拍了拍。

  皇帝:“……”

  他手掌一抖,杯中的酒水差点洒了出来。

  皇帝的视线落在两人的手上,像是忽然发现什么令人震惊的事情一般,骇得倒吸一口凉气,惊疑不定的眼神在两人身上反复徘徊。

  叶庄神色泰然自若,迎着皇帝锐利到近乎实质的目光,好像自己在做的是最自然不过的事情。

  几乎是在彼此视线接触的一刹那,皇帝心中隐约有个答案呼之欲出

  皇帝:“……”

  自家冷情冷面的侄子,竟然也会有主动接近人的一天,简直太阳打西边出来出来了。

  良久过后,他才找回自己的声音,有些艰涩地说道:“既然领了皇命,你便好好伺候着,不得有误。”

  说罢,抬手将杯中酒饮尽。

  姿态颇有一种大事发生之后心有余悸,赶紧压压惊的既视感

  苏长音如蒙大赦,连忙行礼领命。

  随后悄悄伸出手指,狠狠捏了叶庄握着自己的手一把——

  哼!让你给我惹麻烦!

  叶庄吃痛一下,捂着手掌侧头望了过来,冷峻眉间浮着一层愠怒,不过在视线触及苏长音的面庞后很快便怒气消散了,只见他轻哼一声,无声做了一个口型——

  “一会儿收拾你!”

  ……

  ……

  众人没有察觉到叶庄和皇帝之间的波涛暗涌,

  一听只是小太医,顿时也失去了兴趣。

  宴会继续进行,皇室群臣们觥筹交错,酒酣耳热之际,遥遥便听到曹贵妃笑道:“素知陛下喜爱书画,恰好明日中秋,臣妾命宫中皇子公主们为陛下献礼以尽孝心,瑢儿孝顺,特意自民间寻了前朝李仙的真迹孝敬陛下。”

  李仙是前朝时的书画大家,所著珍品无数,大多已经遗失,如今传世的珍品只剩下三副,换算成现代,几乎堪称国宝级别。

  她话一说完,众人哗然。

  皇帝爱书画成痴,这无疑送到他心坎里。

  叶瑢面有得色,挑衅般瞥了叶琚一眼。

  叶琚鼻子里嗤了一声,不置一词。

  酒过三巡,正午时分钦天监吹起号角,伴随着浑厚急促的擂鼓声,一众身披戎装的王孙臣子们纷纷离了宴席,挂了弓、佩着剑、振臂呼拥着骑马集中到场下的空地,声势颇为壮观浩荡。

  皇帝例行鼓励了一番,就在这时叶琚忽然策马而出,朝皇帝扬声道:“既然三弟送了名家遗迹,父皇富有四海,想来儿臣再送什么都难以入眼,不如儿臣送上这次秋狩的魁首,好让父皇刮目相看!”

  他身旁的叶瑢脸色瞬间难看起来。

  苏长音看得叹为观止,忍不住说道:“这位大皇子倒是个聪明人。”

  曹贵妃这次组织献礼,本就打着没有人能越过叶瑢的算盘,叶琚干脆另辟蹊径,放话拿下魁首,这可是实实在在展现自己,比之叶瑢半点不差。

  “有勇无谋罢了。”叶庄不以为然,“不过比起某些献媚求宠的人,倒是好上了许多倍。”

  话语中带着几分冷意。

  苏长音下意识看向叶庄,后者的视线正落在叶瑢身上,冰冷的墨色眼眸深处浓浓的厌恶翻滚。

  苏长音心中一跳,不敢在继续说下去。

  一旁的耶律旬歪着身子朝叶庄挤过来,眼神发亮跃跃欲试,兴奋道:“左右你我无事,不如也跟着下场看看这场好戏如何?!”

  顿了顿,又压低了声音,“昨天那笔账,我还没同叶瑢算呢,今日决不能让叶琚输了去!”

  “不去。”

  耶律旬拧着眉,十分不满,“姓叶的!你怎么回事!你我兄弟这么多年不见,就这点事都不能迁就我?!”

  “叶琚自幼长于武艺,叶瑢赢不过他的。”叶庄淡淡道,“要去你自己去,我没兴趣。”

  说罢,站起身拉着苏长音往外走。

  只留给他人一个无情的背影。

  耶律旬:“……”

  真是见色忘义!

  “我去就我去!”耶律旬轻哼一声,视线锁定着叶瑢,深邃的眼眸闪过几分野兽般的狠戾,语气夹带几分阴狠,“不过小王去了,他可没什么好果子吃!”

  *

  另一边。

  苏长音被叶庄拉着走到一个人迹罕至的角落处,还没反应过来,忽然被一股不容抗拒的力道推着按在了树上。

  叶庄冷峻的面容在眼前放大,微微眯起眼睛:“你刚才掐我,胆子还挺大。”

  尾音漫不经心地拖拽着,慵懒而危险。

  !!!

  这是兴师问罪来了!

  苏长音心中一惊,慌忙抬起手抵住叶庄的胸膛,结结巴巴道:“……有、有话好好说!”

  叶庄抬起手,苏长音小心翼翼地瞥了一眼,只见他掌心两枚小小的发白月牙印,四周还有一圈血红,可见下手的人有多用力。

  叶庄轻哼一声,问道:“你知道上一个在我身上留下印记的人怎么样了?”

  苏长音:“……”

  不,我一点都不想知道。

  叶庄勾唇一笑,唇角泛着一股子冷意:“那是一个鱼肉乡里的贪官,刑讯时指甲划破我的手臂,我赐了他凌迟之刑……你说,我该罚你什么好?”

  “……”

  苏长音这下是真的慌了。

  他缩着脖子一脸戒备地瞪着叶庄,身子更加用力地向后仰,后背贴着粗粝的树干,虚张声势地嚷嚷道:“你、你你你……你别乱来啊!人家是犯了律法才处以极刑,我可什么都没干啊!”

  “你要是敢动手,我就告到御前去,看陛下怎么评理!”

  叶庄“啧”了一声,高傲的头颅微垂,慢慢凑近苏长音的脸颊,温热的吐息洒在他耳边,低声道:“与其向陛下求情,倒不如想着怎么应对我比较好。”

  两人的距离极近,叶庄双唇张合间,隐约贴到一点冰凉——那是苏长音的耳廓。

  叶庄眼眸一暗。

  苏长音似无所觉,正咬着唇一脸纠结地思考叶庄的话……

  应对?

  如何应对?

  他想了想,怯怯地朝叶庄举起一只手,抖着嗓子说道:“……那、那要不你也掐回来?!”

  叶庄哑然失笑,“我不想掐你。”

  事实上,他发现一个更有趣的地方。

  叶庄微微垂眸,暗沉的目光落在那枚耳朵上。

  那枚耳朵连着线条流畅的颌骨,形状珠圆玉润,耳垂洁白微微带着粉色,就像一枚微微张合的蚌壳。

  叶庄喉咙滚动,忽然很想咬一口,尝尝滋味是否如他想象的那样鲜甜。

  叶庄心中暗道:

  他掐自己的手,自己就咬他的耳朵。

  礼尚往来,一丁点都不过分。

  叶庄微微张开了双唇……

  “住手,快放开他!!”

  稚嫩的声音裹挟着几分紧张猛然响起!

  一个小身影犹如小炮仗似的自一旁的拐角冲出来,动作迅猛带着残影,撞在叶庄身上拳打脚踢——

  “你快放开他!!你这个混蛋!!坏蛋!!”

  叶庄皱着眉,微微退开身子,面无表情地揪着小炮仗的后领把他拎起来,像拎着一只张牙舞爪的秋后小青蟹。

  七八岁的小家伙儿急得眼眶都红了,短小的四肢在半空中划拉,发现被拎起来后无法再挨到叶庄一根汗毛,转而朝苏长音拼命做着手势焦急说道:“苏苏快跑!”

  苏长音吓了一大跳——

  “琅、琅儿?!”

  作者有话说:

  昨天没在状态,写得有点糙,打磨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