试卷不是特别难,但是有的题很烦,需要来来回回的算。
还有两个大题,边浅抬起头活动活动脖子。
这个班看起来空间要小一点,讲台边贴着地图。
还有个小图书角,书架上放的全是辅导书,地上堆的还有很多没发的资料和几个地球仪。
和她初中那个班的陈设有点像。
突然想起,有一个下午,那天正下着暴雨,边浅到班时就快上课了,学生都在座位上坐着,教室里特别安静,每个人都不喘气儿似的。
她的桌子乱得一塌糊涂,课本被撕碎了丢在地上,有很多湿漉漉的鞋印。
书包和笔袋也被翻开,里面的水笔,纸巾都躺在桌角和板凳上。
因为这种事情发生了很多次,所以老师进来讲课又认为是她多事,厉声喝道:
“上课了还不坐好!不想听就站到后面去!”
教室里鸦雀无声,她却从被撕破的书本上,听到了那些人尖锐的谩骂。
“眼睛不舒服吗?”
监考的女老师俯下身温声问她。
边浅回过神,轻声道:
“没事儿,我就看看几点了。”
瞥过挂钟,才7点半,还有一个多小时。
把两个大题写完后又查了一遍,她交卷时这个考场还没有人动。
天已经黑了,这边路灯不多,还挺暗的。
温祁不知道什么时候出来的,正站在站阶梯下和一个穿运动服的老师讲话,教学楼散出来的灯光照在她们身上。
傍晚的空气有点潮湿。
“哎,边浅,你考完了?”
一道熟悉的声音在楼梯口响起,边浅回头,是徐邱山抱着一打试卷走过来。
边浅道:“考完了。”
徐邱山抱着一打试卷说:“正好帮你们数学老师把这卷子抱班里去,我回办公室拿个东西。”
边浅接过说:
“好。”
“下次不准提前交卷啊!”
“好的。”
老徐的背影迅速消失在走廊里。
边浅望向楼外。
那两个人的影子被拉得好长。
她拿起手机,本来想发个信息道别,在班群里找到温祁后,才发现俩人还没有加好友。
温祁的头像是张二次元图,画的是一个女生坐在门边,月光洒在走廊上,氛围塑造的很好,但边浅看着这张图中的影像,总觉得有种莫名的熟悉感,她怎么回忆都没想起来个所以然,索性不再看,点了退出。
边浅将好友申请里的话改成“我先走了”,发送过去。
语文课代表还在讲台上找人默写诗词,看到边浅抱着试卷进班,友好地问:
“要帮忙吗?”
“多谢,你发左边,我发右边。”
回到座位,苏依桐智障儿童似的正趴在桌子上,双手在书面扒拉着,像是要把里面的知识都撸下来,边拍进自己的头边念叨:
“巴啦啦能量,赐予我智慧吧,让我拥有阿基米德一样灵活的脑袋!”
边浅悄悄凑到她耳朵后面压低嗓子道:
“古娜拉黑……”
“卧槽!”
智障儿童差点没从凳子上蹦起来,回头看到来人后委屈地喊:
“嘤,吓死人家了。”
边浅一边嘲笑苏依桐,一边抽出板凳坐下。
晚自习老师很少讲课,平时都是写写作业自己看书,有问题的上讲台问。
第一次月考估计快到了,最近可能要赶进度吧,发的试卷越来越多,各科老师都借着晚自习的时间讲试卷。
数学老师叫孔尚文,有点胖,眉毛挺长,有种仙风道骨的味道。
“亲爱的同学们,试卷都写了没呐!”
“太难了!”
孔令文道:
“那咱们先把上节课布置的题讲一下,然后讲这个卷子哈!”
台下一片翻书声。
她看了眼题目,把需要听的画上记号,从书箱里抽出一套单元卷开始写。
最后一排的这个角落像与世隔绝一样。
很有安全感。
讲了大半节课,边浅隐约听到讲台上传来一句:
“最后这个题还是很有意思的,我来抽一个同学回答一下啊。”
多媒体台上有个小木盒,里面是叠好的小纸片,每张纸上都对应一个学生的姓名。
孔令文打开纸片,眯着眼道:
“温祁。”
边浅跟着众人下意识抬头。
同桌孟浔举着手说:
“她被一个老师叫走了,还没回来。”
“这样呐,那咱们换一个……”
那人的位置空荡荡的,但书放的很正整齐。
她顿了顿,收回目光,继续研究题目。
“班长班长,这题怎么写?”
边浅接过苏依桐传来的纸条,打开后看到一道数学题,低头写上自己的思路,递了回去。
没过一会儿,纸条又被传过来。
“班长班长,你今天在食堂吃的吗?”
“外面。”
“那改天一定要试一下一楼的草莓炖土豆,那酸爽,绝了!”
“今天才开始有的吗?”
“就这个星期吧,我也不是很清楚。”
“啪。”
边浅还没开始回,就被上面传来的拍书声吓得一激灵。
孔令文一只手扶着眼镜框,一只手撑在讲台边,显然是讲课讲激动了,双目炯炯有神地盯着她们:
“后面两个同学,你们在传递什么情报呐,给咱家也听听,嗯?”
最怕空气突然安静。
“那你们就去走廊上站5分钟面对面交流吧,过会儿自己回来。”
班级外。
边浅从兜里掏出两个大白兔奶糖,一人一个叼在嘴里,思考人生。
“班长,你怎么老吃糖。”
“因为甜。”
苏依桐点点头,蹲在教师的窗户边叹息道:
“孔夫子是个狠人啊。”
边浅和她蹲一排道:
“我害怕鬼,但鬼未伤我分毫。”
5分钟不长,一会就过去了。
边浅看了眼表,很好,还有4分钟。
隔壁班班主任刘老师突然从走廊那头迎面而来,直奔后门,踮着脚从玻璃窗那盯了一眼,随即立马气势汹汹的推门进去。
老师的手机里都连着班里的监控视频,这会儿应该是突然来兴致了瞅一眼,碰巧就抓到一个倒霉鬼。
转眼间,一个男生被揪了出来,老师用手里刚收上来的手机怼着学生脑袋气道:
“还玩还玩!你爸妈把你带学校里就是让你上课玩手机的是吧!”
“我就打开看看……”
听到这学生的声音,边浅想起来了,是昨天下午被抓过一次的男生。
刘老师刚听见这话就怒火中烧:
“就看看,看什么看,你自己的书怎么不多看看!是你自己摔还是我帮你摔?”
教室后门还没关,学生这会儿被熊的也有点压不住火,吼道:“你凭什么摔我手机!”
老师:“我凭什么摔你手机?就凭我是你班主任!”
男生:“那为什么查到其他人都不摔就摔我的!你们就只会偏心那些好学生!一点也不公平!”
老师:“我什么时候只偏心好学生了?你看看你自己现在是什么样子,有点认错的态度吗!”
两个人吵得热火朝天,男生的眼角都有点发红。
边浅突然皱了下眉头。
她注意男生的一只手握成拳,另一只手一直压在裤兜上,有点颤抖。
从裤兜凸出来的形状看,里面是一个类似长方形的物体,上方有点弧度。
像刀。
边浅脑子转都没转,直接闭眼就往地上一躺。
苏依桐接住猛然倒下的人,吓得不轻:“我去班长你怎么了!你别吓我!”
“没事儿,叫……老师……”
“好好!”
女生大喊道:“老师!快来!班长晕倒了!”
校医室里,小床边上站着孔夫子和隔壁班班主任。
边浅坐在床上没心没肺道:“医生,我就最近压力有点大,老师,和罚站没关系,真的,您千万别自责。”
“你这孩子!”
孔令文瞪了她一眼,急忙问女医生:
“真没事儿吧!”
“应该是过度劳累导致的,检查结果没发现比较大的问题。最近不要熬夜了,放松心态,多运动运动,自己要注意。”
边浅立马点头道:“好的,老师你们就回去吧,还要上课呢,我自己一个休息一会儿就好啦!”
百般规劝下,校医室里终于恢复平静。
拿完药后,医生对她说:
“我去楼下看着,你有什么事的话打门上贴的那个电话就好。”
“行。”
现在房间里只有她一个人了。
忘了把书揣兜里了,还挺无聊的。
校医室环境挺好的,一楼是药房和看病的地方。二楼和医院的病房设计的有点像,一个屋里三张床,如果需要打点滴的话会在这儿进行,还能休息。
对面墙上有电视,遥控器就在窗边的小桌子上。
边浅打开看了一会儿,全是新闻。
这会儿不能睡,如果睡了八成要明天中午才能醒过来。
她闭上眼睛,寻思着:
就眯一会儿,打个盹,算闭目养神了。
眼皮传来酸涩感。
脑子转的越来越慢:
草莓炖土豆……
莓炖土豆……
炖土豆……
豆……
“池川回防!”
“这就来了!”
晚间训练即将结束,篮球场上还在比赛,几个教练站在旁边看得眉开眼笑。
“这帮孩子真好啊。”
“李老师这就开始追忆童年了?”
“嗨我说王爱国你怎么那么会说话呢!”
“哈哈哈哈哈!”
温祁下场休息,走到球场边的座椅上喝水,手机连续响了好几声,她抽空看了一眼,是名叫“野生奥特曼聚集地”班级小群里的消息。
“班长晕倒了!卧槽!晕倒了!”
“我刚才离得近,大神脸色都发白了!”
“你们别传谣了,校医那么靠谱,班长肯定会没事的”
王爱国和身边的老头互怼,突然看到自己的心肝学生跑过来:
“老师我有事,先走可以吗?”
“好好好,注意别摔着!”
温祁赶来时,已经9点58了。
医生在收拾东西。
楼下那个女医生经常和体育部接触,所以认识她,才看到人就熟络地问:
“这都放学了,来拿药吗?”
温祁问道:“晚自习来的那个女生是我同学,她走了吗?”
“是你同学呐!那我就不上去叫她了,正好晚上你们一起走吧,我把钥匙给你。”
“好。”
“用完放门口旁的窗台上就行啦。”
“嗯,谢谢。”
“不客气。”
走廊上的灯有些年头了,不是很亮,这使得从小窗户里透出来的屋里的光更有诱惑力。
轻轻关上门,空气中弥漫着消毒水的味道。
她找了个比较近的椅子坐。
身边好像都是边浅的气息,似顺着水汽溢出来的薄雾,若有若无般贴在皮肤表面,经呼气管道渗入炙热的胸腔。
床上的人睡得很香,额头前的碎发向两边散去,衬的脸颊越发苍□□致,睫毛打下一片阴影,眼尾处泛着点粉,让人忍不住想要靠近看得更清一些。
旁边柜子上有个小钟,现在能清楚听到秒针走动的声音。
“嗒、嗒、嗒……”
上一次见面还是在两年前。
温祁专注地用视线描绘出眼前人的轮廓。
病房里很安静,这使她想把自己躁动的心跳抚平,不要打扰到睡梦中的人。
床边的人贪婪的俯下身,侧脸凑近那被衣领露出来一小片白嫩的脖颈和小巧的耳垂。
这是她的欲望。
不过眼前的这些当然远远不够。
她打算放长线钓大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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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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