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单独与有视力障碍的人一同出行，余以弦心里没有把握，怕出危险不敢走太远，所以她引着方缘慢慢踱步到别墅区后面的开阔地，就停下了脚步。
这里有条小河，顺着别墅区一路蜿蜒过去，河道旁侧的小路平坦，但没什么人走，很是安静。
方缘是个开朗又健谈的姑娘，她没让两人之间的气氛冷下来过，一直很有话聊，不出多会儿，余以弦差不多要把自己老底都交代完了。
余以弦挺喜欢跟方缘聊天的感觉，可能是文字工作者的缘故，方缘说话很有趣，能让人放松，而且她还挺关注各种娱乐新闻动向，和余以弦聊的内容，都是余以弦也有兴趣且能接上话的。
“当时听说你来面试了，我超级激动的，电视台几乎每年暑假都会播《大景天子》！”
为护着方缘，余以弦和她走得距离很近，一手轻轻在方缘身周扶着，保证她不走歪方向。
“实话说，我挺没信心的。”她低着头，把昨天俞萌训斥自己的事又跟方缘告了一遍状。
方缘听完捂着嘴笑，“你可以来问我呀！一般人不知道盲人的感觉是很正常的啦。”
“真的吗？可以来问你吗？”
“当然啊！”方缘摸了摸腰侧，突然想起今天自己穿的是裙子，没有口袋，“我手机落在家里了，回去我们加微信呀。”
“好哇。”刚允许她问，余以弦马上就来问题了，“方缘，你平常是怎么写作的呀？”
“一开始是用盲文纸写，后来家里条件好点了，就买电脑了。”
“电脑？”余以弦瞪大眼睛。
“是呀。”方缘猜到她会很惊讶，“有专用的电脑和键盘的，我可以摸着打字。”
余以弦了然地点点头，“原来是这样，所以主要还是靠触摸来感受。”
“是的，触摸很重要。”
聊着聊着，时间就飞快过去了。大概是方缘的手机没带身上没打通，余以弦的手机响起来了，两人接到消息后，又往刚才来的路返回去走。
回到小别墅，俞萌和苏伊青已经在后院架好了烤架，碳也烧热发红了。铁架上铺满了肉和蔬菜串，俞萌围着围裙，手上戴着隔热手套，一边转动竹签，一边撒着调味佐料。
苏伊青则在一旁铺桌布，摆碗筷。
等搞得差不多了，余以弦和方缘才手挽手进来，看起来聊得很愉快。
“真的假的？”
“真的啊，所以我当时好惊讶你会要求加那场戏，你该不会在我家装摄像头了吧？”
余以弦笑得前仰后合，“我真的没想到，我只是觉得差不多该是了，就水到渠成了！”
苏伊青走过来接了方缘手里的盲杖，吃味又霸道地揽住方缘的腰往前去。方缘回头，像是还想跟余以弦聊，但闻到了香喷喷的烤肉味，又摸到苏伊青的手臂，于是暂时舍下余以弦，跟着苏伊青乖乖地坐在了餐桌旁。
余以弦也想跟过去，路过俞萌的时候不觉停住了脚步。
碳火有些旺，蒸腾的烟升上来，把俞萌的脸熏得微红。
她低着头专注烤架，好像没感觉到有人站在身后，手里还在翻转着各种串。肉串烤得滋滋冒油，又撒上了孜然、辣椒粉，涂抹上烤肉料，香气顿时扑鼻。
余以弦也不知怎么了，没打招呼就突然伸过手去拿她右手握着的调料瓶，指腹刚碰到了俞萌的手背，就把她吓得浑身一惊。
余以弦不好意思地后退半步，她解释了来意：“俞老师，我来帮你。”
俞萌刚才似是在想着什么而被余以弦打断，转头看到是她，才放下心来。她往身侧挪了挪，给余以弦空出一个位置。有余以弦给撒佐料，她两只手都能去翻转肉串，比起刚才要轻松些。
“聊得怎么样？”
余以弦看着俞萌的侧脸，“啊？”
她反应过来俞萌在说方缘，于是点头道，“嗯，方缘人很好，跟她聊了后，知道了很多演顾楚时要注意的细节。”
“不光要听，还要观察。”
余以弦听着她说话，抬头看向不远处餐桌旁的小两口。
烤肉架是侧对着餐桌的，两者有些距离。
苏伊青以为她们烤着肉便看不着了，用大半个身子遮挡住了方缘，从余以弦的角度确实看不清两人的动作，但看着苏伊青的后脑勺交叠过去，谁都想得明白是在做什么。
方缘轻拍了一下苏伊青，像是在嗔怪，对方却不以为意，把方缘的手攥在手心里，十指扣住。
在爱人面前的苏伊青和平常在鸿壹时好不一样。
“她们好幸福啊。”余以弦不免感叹道，脸上神情十分艳羡。
“你和宁然也要演出这种感觉来。”原型就在眼前，俞萌费这么大力就是让余以弦来学习的。
余以弦注意力在偷窥小两口的亲热上，听了俞萌的话，撅着嘴，“我都没跟女孩子谈过，感觉好难啊。”
俞萌抬眼看她，又埋头继续转着肉串，“不一定要亲身实践过。”
余以弦歪头想想，倒也说得有理，现在还有很多古代戏战争戏呢，和平的现代，演员不可能去亲自体会，再比如余以弦也不能因为饰演顾楚还真就去把自己的视力给折腾坏。
“跟女生谈，总觉得会不太一样。”余以弦看着餐桌处，明明不是自己在谈，心里不知怎么跟灌了蜜似的甜，她大概有点理解网上那些磕CP的粉丝想法了。
“有什么不一样？”
“嗯？”余以弦收回视线，往翻了个面的串儿上添了点料，“女孩子香香的，软软的，抱起来很舒服吧。都是女生，应该很多事更能互相理解对方？”
俞萌淡淡地回了句，“是么。”
“是吧？我也没试过。”
说起恋爱，余以弦只有一段提起就希望没有的经历。
钱骐勇大二开始就跑剧组了，在学校的时候还能勉强在上专业课的时候见几面，后来毕业了余以弦也忙起来，他们的校园恋爱从头到尾都是聚少离多。除了刚开始交往那段时间，余以弦还真没感受过什么恋爱的甜蜜。
俞萌不知在想些什么，没有回话了。
不知是烤肉太香了，还是餐桌旁的小两口闹太欢了。和在剧组不同的轻松气氛，让余以弦恍惚以为自己真在度假，话来不及从脑子过一遍就脱口而出。
“俞老师，你跟女孩子谈过吗？”
“没有。”
俞老师居然回答了感情问题？
她紧接着追问：“那男孩子呢？”
余以弦收获了一个白眼，气氛顿时有些尴尬。
她看向烤架，见一处火烧得特别猛，提醒道，“俞老师！这几串是不是可以了？都有点焦了。”
俞萌拿起来瞧瞧，“嗯，可以了。你去端盘子来。”
“好嘞！”她一溜烟儿跑了。
等两人一同上了桌，苏伊青也恢复了平日在公司里那副模样，只是餐桌下的手仍紧紧拉着方缘，她知道方缘已经和余以弦说了两人的关系，便不再那么拘谨，照顾起方缘吃饭的动作显得更亲密了些。
苏伊青用筷子把肉从签子上撸下来，喂了一块儿进方缘嘴里，“好吃么？”
“嗯好吃！俞老师好厉害。”
苏伊青也满意地笑。
俞萌弯着嘴角，看到方缘吃得很香，她也催促了余以弦，“快吃吧。”
饭桌上排资论辈余以弦最小，教养让她一直没敢先动筷子，看到俞萌主动拿了两个肉串放到她碗里，还有些受宠若惊。
她赶快双手递碗接了，小声答道：“谢谢俞老师。”
心下稍稍松了口气，看来俞老师没有因为她一时得意忘形探听她的感情经历而不高兴。
俞萌的厨艺很了得，油放的不多，基本只靠肉自身的油量，调料也咸甜适当，没有很重口。在场的几个人平时胃口都不大，但边聊边吃，居然慢慢地把桌上的菜都扫荡干净了，连余以弦这种坚决保持身材的都被击垮了意志，忍不住多吃了几串。
苏伊青边投喂方缘，边看着对桌的两人，看两眼就借着吃东西低头笑一下，还好对桌那两人也没注意她，一个埋头吃，一个不知在想什么。
见余以弦吃完后懊恼地抱着肚子，俞萌觉得好笑，“一周吃一次热量稍高的问题不大，下午就轻断食吧，睡前不要喝水，不会影响明天上镜。”
余以弦点头答应，这顿吃得够饱了，撑到明天可能也不会饿。
方缘喝了口水，问道：“以弦今天就要回去吗？”
余以弦也不知道俞萌是怎么安排的，她只是个听话的乖学生，于是扭头看向俞萌。
“明天早上有戏，晚上就要回。”俞萌回答完方缘，顿时笑容一敛，敲敲桌子提醒余以弦，“剧本带了吗？”
“带了。”
俞萌点头，“下午抓紧时间跟方老师请教。”
刚刚还很轻松愉快的氛围荡然无存。余以弦垂头低眉，她经常性地怀疑自己喝醉的那晚真的对俞萌做了什么，不然俞萌怎么会对她这么苛刻。
她心里有些怨念，但不敢表达出来，面上还是乖巧地应了。
苏伊青没舍得让方缘刚吃完饭就给余以弦开课，想让她休息半小时，方缘倒是停不下来，她像是难得见到外人，情绪从中午到吃完饭都持续兴奋状态。
“不会累到的，我以前哪里这么娇气过，你不要惯我啦。”
余以弦边收拾碗筷，边听到小两口在花丛里小声讲话，她保证不是故意偷听人家亲密，只怪她耳力太好了点。
“你就这么喜欢她？”苏伊青像是在撒娇，“你都没这么舍不得我过。”
苏伊青的醋吃得奇奇怪怪没有头脑，方缘小声笑起来：“以弦挺可爱的。”
余以弦把脏碗叠在一起，边竖着耳朵听，嘴角忍不住咧到耳根。
“但是没有你可爱......”
花丛后传来亲密的声音。
嘶。余以弦直觉得牙要倒了，她肉串吃够了真的不用再吃狗粮了。
“这样会摔碗的。”
“啊？”余以闻声弦抬起头，看着俞萌走来，把她手里的脏碗脏盘子重新按次序垒起来。
“盘子往下放，全部叠起来之后，再往上面放盘子，大在下，小在上。”说着，她又把筷子勺子什么的零散小件放进了最上面的碗口里，抬眼看着余以弦，“一看就是在家不干活儿的大小姐。”
余以弦噤声，抿了抿唇。
这时苏伊青也领着方缘来了，大概是被方缘安抚好了，她大方地把方缘的手搭在余以弦手臂上，“去工作吧，剩下的我们来收。”
余以弦第一时间看向俞萌，见俞萌点头允许后，她才回了苏伊青，“好，苏总，俞老师，那辛苦你们了。”
她知道剧组都在等着她，向方缘请教要争分夺秒，也就不再含糊犹豫，拉起方缘，两个人慢慢往别墅里走去。
“好听你的话啊。”苏伊青捂嘴轻笑道。
俞萌曾经被她调侃过，自然知道她话里别样的意味，她这些日子和苏伊青经常交流，两人间也渐渐熟络起来，说话便也没那么客气了。
“小苏总，我还是第一次见这么盼着自己旗下艺人恋爱的老板。”
“还好还好，”苏伊青撩起袖子，“不是偶像艺人的话，鸿壹对这方面没有限制，只要对象靠谱，报备了就可以。演员嘛，没有充沛的情感怎么演好戏？”
俞萌懒得再跟她多言，没有回话，埋头收拾起了残羹冷炙。
苏伊青收下了她的白眼，却并不在意，低头笑得肩膀都发抖。
作者有话要说：
俞萌：大在下，小在上
余以弦：收到！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