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冉震惊了很久, 但是看着姜蓝理所当然的态度，即觉得不可置信, 内心又十分雀跃，声音都忍不住发着颤，“所以……所以阿姨没有打算阻止我们吗？”
“阻止你们？！我脑子瓦特拉？！”姜蓝不可思议的喊了一声, 她翻了个白眼，挥手道, “谁会做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情啊。”
“同性恋而已，又不是病，我干嘛冒着被她记恨的风险把你们拆散？我疯了吗我？”她说着又撇嘴道, “我来根本就不是为这件事的, 你放心好了，而且她那个老爸也不在意这些事情，你要真说她们家有谁对这事比较看不开的话……可能就是慕青的奶奶吧。”
“不过又有什么关系？慕青自己根本不在意她们。”姜蓝说着回头看了眼那小孩，见对方睁大了眼, 一脸看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场景的样子, 忍不住笑着伸手弹了她一下, “醒醒，你没有在做梦。”
“哇！”苏冉捂着额头轻声痛呼了一下，然后愣愣的看着姜蓝眨眼。
把后者都看笑了，“我说啊, 你好歹对你身边这个人多一点信心吧, 她不是会为什么妥协的人。”要不然也不会这么久了, 说脱离慕家就真的头也不回, 完全不见心软的。
“嗯……”苏冉傻傻的看着她感慨的样子，心里蓦然升腾起想要了解慕青的欲望，她遵从自己内心，张口问道，“阿姨，学姐……在你们眼中是什么样子的？”
“她？”姜蓝想了想，“一个永远不服输又倔强的小鬼。认定了的事情，就算把南墙撞碎了也不会回头，性格不好，容易发脾气，很燥，但是，对自己认定的人都是一派温柔的样子。”
“学姐是这样吗？”苏冉眨巴着眼睛，脑子里将这些形容完全无法跟自己印象中的人匹配啊。
她正想着，就听姜蓝反问道，“那这小鬼在你心里又是怎样的呢？”
“学姐是一个很温柔的人！”苏冉高兴的说道，恨不得将所以美丽的辞藻都堆在她身上，“学姐长得高，模样漂亮，对所有事情都手到擒来，有很多朋友，很受欢迎，说话很有威严，好像没有什么能难到她，很可靠，总是在最关键的时候帮助人，她很努力，明明成绩很好，却还是会去图书馆，每天都在认真学习，她真的很完美……但是学姐也很不爱惜自己的身体。”
“胃病疼到昏厥才被人送去了医院，经常不按时吃饭，抽烟喝酒……”苏冉撇了撇嘴，嘟囔道，“真希望学姐的坏毛病都能改正过来。”
姜蓝听着面前的人形容，脑子里突然浮现出一个形象，可是怎么也无法跟心里那个小鬼挂上钩，她出神的想：这就是母亲跟爱人的不一样吗？
她心里，慕青永远都是那个小鬼，永远都长不大，好像永远都在原地抬起头，用渴望的眼神追逐着她……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这种眼神消失了？
是她没日没夜的加班忘记了她的生日那天？是她明明答应了却因为客户推迟了行程，最后没有回去的那天？……在无数个工作日里，她对女儿的印象永远停留在那个倔强的小孩身上，而对方却似乎，早已成长成了另外的模样。
“既然你们错过了她的一整个青春，就不要再干涩她的未来了。”那天的四人谈话里，老周这么问她们，“你们没有给她的，现在凭什么向她索要？”
慕肇庆沉默了很久，才点了点头，“我确实不配称作她的父亲，也确实没有资格干涉她的生活，但是我是为她好……”
“为她好？你连她喜欢什么都不知道。”周夫人冷笑着说道，“你以为她喜欢钱，还是喜欢小时候的娃娃？还跟以前一样，因为没有安全感，半夜会抱着娃娃哭醒？还是会哭着喊着要找妈妈？”
“别自欺欺人了，她早就过了需要你们的年纪，她已经习惯了你们的缺席，你们现在的行为，在她的眼里，就是剥夺。”周夫人说的毫不客气，“别说什么你们生下了她，那要她做什么都是应该的这些混账话。”
“你们怎么不问问，当初生她的时候，她同意了没有？孩子分为两个部分，生和教养，你们只负责了第一个部分，第二个部分是我们来完成的。”
“你们是她生理上的父母，但是心理上，我们才是她的爸爸妈妈，懂吗？”
“不要天真的以为，她还在原地等着你们，你们晚了一步，已经错过了她的一辈子。”
姜蓝听的时候，便觉得很难受，但是一直不肯承认，可直到这一刻她才不得不面对现实。
慕青这孩子，已经过了需要父母干预生活的年纪。
她不甘心的伸手按住太阳穴，闭着眼睛叹了口气。
苏冉有些担忧的看着她，迟疑了半天，正准备要问她有没有事情，话头便被手机铃声截去。
姜蓝伸手拿起茶几上的电话，接起，只说了几个字，“嗯，知道了，楼下等我，马上。”电话就挂了。
慕青处理好菜，切了盘水果从厨房出来，一边解围裙，一边出来看着苏冉脸上还没有擦干净的泪痕，皱起眉来，“怎么了？”
“没、没什么。”苏冉赶紧慌张的擦了擦眼睛，她站起来小步跑过去，要接过她手里的果盘，被一把闪过。
慕青按着她的额头强迫她后仰起脑袋，视线认真的在她眼睛上扫过，眼白有些血丝，眼圈红肿，果然哭过。
她声音立刻冷了，转眸看向一边的姜蓝，“到底怎么了？”
后者摆了摆手，“别误会，我什么都没干，是你这位小朋友太没安全感，以为我是来干嘛的。”
“？”慕青不太明白，转头看着苏冉，苏冉则有些不好意思，她快速抢过她手里的果盘，埋着头往前跑，脸颊都红透了，没脸说自己是脑补过度，但还是解释了一句，“不关阿姨的事。”
“真的？”慕青半信半疑。
“是啊，你妈不是这种乱拆鸳鸯谱的人好不好？”姜蓝说着翻了个白眼，站起身来，一边伸懒腰一边道，“算了，反正也休息够了，你也不欢迎我，我还是先走吧。”
“这么快走？”慕青挑起眉，姜蓝点头，“是啊，公司的车就在下面等我，你李叔叔也在咯。”
“李叔叔？上次那个罗叔分了？”慕青问。
“罗叔？你说的那个？罗明扬？罗锦书？还是罗布特？啊……反正不管哪一个都是八百年前的了。”姜蓝不在意的挥手。
她走到门口，突然想到什么转过头来，“啊，对了，你要去北京吧？”
“……没有。”慕青顿了顿，还是多说了两句，“我们初赛晋级赛都在临省，只有进入八强才会去北京，一直到决赛。”
“哦，反正也没什么。”姜蓝撩了撩头发，“慕肇庆那混账让你去北京的时候找他一趟，放心，他不会强迫你什么的。”
“再见咯。”她说完之后，也不管房间里两人的怔愣，转身就离开了。
走到电梯口的时候，正好撞上上来的纪宁，后者微微侧过身走出来，在电梯门关上的时候，奇怪的回了一下头，总觉得那个穿浴袍还不穿内衣的女人，有点眼熟是怎么回事？
他奇怪的想到，紧接着又甩了甩头，将那种古怪的想法抛之脑后，一把冲到慕青家门口就拍门，大声喊道，“大爷的，赶紧开门！老子来了！”
“……你进来吧，门没锁。”慕青的声音传过来。
“门都不锁？”纪宁挑了挑眉，拧开门把手进去，坐在沙发上的两人齐齐转身跟他打招呼，“你来了啊。”
“什么情况？不是说喊我们吃饭吗？难道出去吃？”可是不对啊，他之前不是在电话里听到她们在买菜吗？纪宁自觉的拖鞋进来问道。
“没，就在家里吃。”慕青笑了两声，“这不是等大厨过来嘛。”
“大厨？谁啊？”纪宁已经走到了沙发背后，闻言一手扶着沙发，歪头问道。
“当然是——你啦！”慕青一把扑上去，双手扯住他的胳膊，嘿嘿笑着甩狐狸尾巴，“嫂子，为了一顿美丽的晚餐，就劳驾您了~”
纪宁：“……”仙人板板的太阳！
在慕青的软磨硬泡之下，纪宁无可奈何的挽起袖子套围裙，怒声道，“还有下次，我就把你做成菜！”
“嘿嘿~嫂子你最好啦~”慕青说一句，插起果盘里的一块水果放进嘴里，又想到什么问道，“啊，对了，小晞要不也过来吧？”
“不用了，她今天要补课，在学校吃。”纪宁在厨房说道。
纪小晞是纪宁的妹妹，现在正在东阳学院读初三，成绩非常好，听说有可能拿明年的市中考状元呢，目标也是实验中。
苏冉想着忍不住感叹道，“真是好厉害的小朋友！”
“是很厉害。”慕青也夸道。
时间又过了几分钟，门外再次响起了粗暴的敲门声，是出去玩的林七七回来了。
又过了几十分钟，等到饭菜上桌，所有人都到齐了。
满满当当一桌人，夏玖、周鹏、严肇、陆宜萱……认识的不认识的学姐学长，但是气氛要比那次KTV的聚会要好一倍。
没有人心怀鬼胎，都带着满满的诚意和祝福。
比新年夜还要热闹。
到最后都喝的横七竖八，家都回不了。
苏冉坐在阳台地板上，出来散散酒气，没过一会，慕青也出来了，她本来是想抽根烟压一压胃，但是一看到苏冉就立刻止住了动作。
她盘腿坐下来，将头靠在她肩膀上。
“怎么了？”苏冉因为酒气，脸很好，语气晕乎乎的。
“没什么，就是有些胃疼。”慕青没有扭捏，直接说道。
苏冉立刻急了，就要爬起来，“天啊！那我去拿药！”
“欸，我没事。”慕青将她重新拉回头，闭上眼靠在她肩头，语气带着疲惫的温暖，“苏冉，你让我靠一靠。”
“……”苏冉有些担忧，但是最后拒绝的话还是没有说出口。她放松了身体，想要让慕青靠的舒服一点。
两人就这样依靠着，不知不觉都闭上了眼。
这时有人推开阳台的门，林七七拿着手机出来，指间的烟刚刚点燃，一看见相依靠睡着了的两人，顿时小声骂了一句，“靠。”
她回身从卧室里拖了床被子出来，不怎么温柔的给两人盖上，然后靠在阳台一侧吸烟。
她看着天空也不知道在想什么，直到一根烟燃尽了，才将烟头摁灭，重新回答客厅，加入那场酒局里面。
阳台门关上后，慕青睁开眼，她早在那烟草味中就醒了，但她直到林七七烦，也没有打扰她。
她帮苏冉拉了拉被子，重新闭上眼。
————
你在我身侧，岁月静好。——慕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