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直到苏冉磨磨蹭蹭的吃完了饭, 慕青也没有从包间里出来过, 反而是周鹏中途出来了一次去柜台买酒, 正好碰见她们要结账。
苏冉纠结了好一会，终于问道，“学长, 慕青学姐？”她说着往紧闭的包厢门瞄了瞄。
“哦, 她正在跟人拼酒呢，也不知道是不是心情不好。”他说着耸了耸肩，又道, “你们要不要进去打个招呼？”
“不了，忙, 赶时间。”廖菁结完账，不客气的拉住蠢蠢欲动的苏冉，对周鹏撩了撩眼皮, “恭喜你进入国家队，我们就先走了。”
“啊, 好吧, 下次请你吃饭。”他话还没说完，两人就推开饭店的门出去了, 他有些无奈的笑了笑，正好这时被等急了的众人派出来催促，顺便打算先把账单付了的慕青推开包间门出来, 看着他皱了皱眉, 走过去, “怎么了？这么慢？”
“碰见廖菁离开，聊了两句。”周鹏笑着说道，拿过柜台递过来的啤酒，慕青顿了顿，偏头看了一眼，果然看见门外已经搀扶着走远了的苏冉，低头“哦”了一声，掏出手机问道，“一共多少钱？”
“四瓶酒，一共三十四。”柜台说道。
“不是，你把我们那包厢的账说一说。”慕青有些不耐烦的道，她伸手往上推了推刘海，表情很是烦躁。
柜台赶紧将账单拿出来对了对，“一共一千四百八，会员八折优惠，一共收你一千一百八十四，你付一千一百八就好。”
“嗯。”慕青拿出手机扫码付款，从周鹏手里接过一瓶酒，两人往包厢走，后者奇怪的看了她一眼，“不开心？”
“没有。”慕青立刻否认道。
“得了，你还想瞒我啊？”周鹏笑着从她手里拿过酒，眨了眨眼睛弯腰凑到她面前道，“因为苏冉？”
“这你都看得出来？”慕青挑眉看他，“那你说我是因为什么事？”
“这我可就不知道了，而且不可说。”周鹏摇了摇头，看她百无聊赖的表情，用手臂轻推了推她，缓缓道，“你要是迷茫就别想了呗，反正事情到了最后总有答案，按照你的想法去走，反正——你也没什么阻碍。至于以后的事……你能活多久？想那么多以后干嘛？自己开心就好了。”
“……你倒真是看得开。”难怪当初说出柜就出柜，一点也不带一丝犹豫的。
“不然呢？事情永远隐瞒着，没有人明白你的想法，那么答案也不会凭空冒出来。”周鹏看她还是不懂的表情笑了一声，“行了，别想了，出来聚会开心一点，别搞得像我欺负你一样。”
两人再次进了包间，聚餐一直持续到凌晨。
苏冉回到家里后，还是觉得奇怪，她总觉得慕青学姐似乎是在躲她，不安的给陈谣打了个电话，那头陈谣正跟人联机打游戏，语气很敷衍，“啊……啊，左边！有人开枪！等一会，让我丢个雷——”
苏冉：“……”她有些无奈，生气的喊道，“你能不能认真听我说话！”
“啊，死了。”那头陈谣没什么情绪的说了一声，她放下手机，意犹未尽的揉了揉手指，问道，“行，你说吧，我认真听着呢。”
“你说，学姐是不是在躲我？苏冉再次问道。”
“……她的事你去问她啊，我又不是她脑子里的蛔虫，知道她怎么想的。”陈谣站起来出去倒了杯水，突然说道，“你不觉得现在的你把太多精力都放在她身上了吗？”
“我！”苏冉一愣。
陈谣却是不给面子，直接说道，“你什么率先想到的就是她，她的情绪你感知的永远最快，你能问我这句话，不就是说明你已经再怀疑了吗？那你又何必问我？我跟她又不熟。”
“而且苏冉，你现在什么都挂靠在她身上，我理解一个人喜欢另一个人的时候，会变得卑微，但是——这样并不会让她珍惜你，更何况同性之间的感情比异性之间更加难以维持。”陈谣叹了口气，“如果现在，你只是追随着她就这么患得患失，我劝你还是放弃吧。”
“你家学姐有多优秀不用我跟你说，苏冉，你自己好好想想，你如果真的不确定，那么你就直接一点表达自己的想法，别这样暧昧的吊着，她不会明白，你也只会更痛苦。”
“……”苏冉沉默了很久，还是没有直接同意，只是说，“我再想想。”她扣上电话，坐在床上，最后拿手捂住脸，大叫了一声，将自己摔进了被子里。
十二月中，冬季会准时开始，实验中这一天除了高三全部都放了假，每个操场都是热热闹闹的，原本打算争取的新学生活动楼一楼的那个地方，早就已经被话剧社申请了下来，廖菁也干脆，直接申请在学校进门的操场那里搭了个大棚，里面做了舞台，灯光特效做起来也是十分的棒。
这一天实验中都是热热闹闹的，穿着各色校服的人在这里穿行，兴奋的讨论着这一切，期待着下一届能在自己的学校举行，并且还有前来参加的学生家长，看着这一切都是叹为观止，一直感叹，“现代社会的学生们真的敢想敢做啊！”
冬季会圆满落下帷幕，音乐社的音乐剧表演也取得了巨大成绩，除了第一次上台因为苏冉的紧张，表现比平时稍加逊色之外，后面几场，她都非常努力，最后一场，反响更是空前绝后。
舞台下多的是看了一遍以上的人，她们感叹于这个故事的本身，揭露了校园暴力的危害，揭露了深受校园暴力迫害的少年少女们，也揭露了人性，让人看着心生感慨，陷入沉思。
甚至在结束后，离开时投票选出最喜爱的节目时，音乐社凭借这个节目拿下了一半的票数，竟然是反超了话剧社的爆笑话剧十多票，林七七来宣布结果的时候，所有人都觉得不可置信的欢呼起来。
后台，还穿着戏服的苏冉被廖菁搀扶着一瘸一拐的坐到椅子上，因为动作太急切，牵扯到了脚踝上的伤，顿时倒吸了一口冷气。
廖菁扶她坐好，忙蹲下去拉开她的裤腿，看着明显红肿起来的脚踝，皱起眉，“果然还是负荷太重了。”
“没事没事，”苏冉却笑着摆了摆手，她艰难的将自己的腿抬到凳子上，拿起化妆台上的风油精，笑呵呵的，“今天的舞台效果很棒不是吗？”
“嗯，很棒。”廖菁也笑了起来，站起来抱了抱她，“你很棒，我为你骄傲，小冉。”这是她第一次夸她，发自内心透露出来的情绪。
苏冉这下整个人都愣住了，被肯定的喜悦和不可思议化作红云飞上脸颊，她腼腆的弯了弯嘴角，“是师傅的剧本棒！”她昂起脸，眼睛里都是星星。
而在这时，拿着奖品过来的慕青，正好在门口看到了这一幕，她抿了抿唇，心里不知道是什么滋味，咳嗽了一声，“咳——”
两人回过头，看到是她，苏冉眼睛一亮，“学姐！”说着就要站起来，被廖菁眼疾手快的扶住，她听着前者压抑的抽气声，呵斥道，“那么急干嘛？人又不会跑！”
“咳。”慕青有些尴尬的咳嗽了一声，摸了摸后脑勺走过去，看了看她脚踝上的伤皱起眉，语气有些严肃，“刚刚在下面的时候就觉得不对劲了，这怎么回事？你居然让一个伤员上场？”说着，用质疑的目光看向廖菁。
“没有，师傅不让我上，是我——”苏冉见情况不妙，忙摆手笑着正要解释，却被后者不容置疑的按坐下去。
她抬起头看着慕青，平静的道，“……那不然怎么办？我们没有替补演员。”
“没有替补你上啊！这剧本不是你写的吗？”莫名的，今天的慕青有些暴躁。
廖菁冷静的看着她，突然道，“这是我们音乐社的事情，启用谁不启用谁轮不到你这个中途退出，将事情推给别人的人来决定。”
“我！”慕青要说什么，被打断，“我不管你有什么理由，你已经退出这是事实，那么我的决定你就没有任何资格干涉。慕青，这是规矩。”
慕青沉默下来，廖菁将那瓶风油精递到她面前，缓缓道，“你要是真关心她，就不是在事情结束后，到我面前大吵大闹，你有这个时间，还不如给她揉揉伤。”说着将东西塞进她手里，转身走了。
“师傅……”苏冉手足无措坐在那里，看着廖菁的背影，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办。
“……坐好。”慕青拽了拽她，蹲下身去，将风油精倒到掌心搓热了，附到苏冉脚踝上，后者惊了一跳下意识就往回缩，被一把按住，慕青抓住她的脚踝抬起头，语气坚定，“别动。”
“哦……哦。”苏冉赤红着脸点了点头。
慕青松开手，认真的推拿着，刺鼻的味道冲的她眼眶都红了，她眨了眨眼，下意识想用手揉一揉，被苏冉赶紧拉住，“辣。”
“嗯。”慕青偏头在肩膀上蹭了蹭，继续自己的动作。她干的很认真，但是因为从来没做过这些事，手法生疏，力道也不准，苏冉一直憋着，最后还是忍不住抽了口气。
“对不起。”慕青赶紧道歉，放松了力道，她突然抬头笑了一声，长凤眼微微眯起，里面的蓝色瞳仁因为逆光，看起来深邃无比，她说，“你别忍着，疼就告诉我，我轻一点。”语气非常温柔，带着一种小心翼翼。
苏冉有些受宠若惊的点头，慕青就又重新低下头去，一边拿捏一边问她，“可以吗？”
“嗯。”苏冉垂眸看着她温和的侧脸，缓缓笑了起来，尽管她知道，这次服务学姐只是处于对学妹的关心和愧疚，但是她很开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