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老夫人找小人有何贵干?”那个药铺老板姓白,白老头笑的小心翼翼,自己这是第一次进纪府大门,虽然纪童安经常去自己那,自己也见过不少达官贵人,可谁有机会来一睹纪府风光啊,而自己这头一次进来居然还是被传唤而来,显然不是什么好事。

  “白老……可曾记得你卖给我这好孙女什么东西?”老夫人看着站在下面的白老头,很是从容的吃着糕点,坐回了正位上,白老头看了看身边跪着的纪童安,又看了看在一旁的三姨娘,斟酌着要不要把真相说出来。

  老夫人眼睛看向别处,可话语中却充满了压迫:“希望白老今天所说的话,一字一句皆为真实的。不然若我从别的地方调查得知真相,那可就不仅仅是叫您来纪府这么简单了。”

  说罢,挥了挥手里的地契,那是白老头药铺的地契,老夫人不知从哪得来的,总而言之,现在的场面让白老头很是慌张,如果自己再继续帮着纪童安这个庶女,很有可能自己辛辛苦苦打拼下来的家产将全部化为泡影。

  “老夫人莫怪,府上三小姐的确来小人的药铺讨过几味毒药。说是要送不听话的丫鬟上路的,小人这里哪有什么致死的毒药,便只拿了几味□□给小姐,本以为小姐要生气的,却不曾想这药也可以,小人虽心里疑惑,却也不敢多说什么,将药卖出去也就罢了。”

  白老头战战兢兢的跪在地上,把自己知道的和自己身上所有的错都撇的干干净净。老夫人也知道他没有说谎,手一挥示意身边的那位老嬷嬷拿纪童安的银两塞到白老头手上。

  “这些碎银子你拿着,此后不要再将什么乱七八糟的药都卖到纪府来。”老夫人闭了眼不看白老头那副要哭了的表情,纪童安原本是他们要铺的大客户,这下直接被老夫人垄断了生意,还不知道要便宜哪家药铺呢。

  白老头捧着碎银子离开的时候,还没有意识到事态的严重性。若今天他没将事实说出,怕已经是横着出来了。

  “不知道好孙女还有什么想说的。”老夫人笑着看纪童安,没有生气,没有严肃的神情,全然一幅看着外人的神情。

  纪童安却上有政策下有对策,从容不迫的接话:“的确是惩罚丫鬟时所需要的药,终究是狠不下心,便向白老头要了慢性药,不知道他为何今日说话,竟颠倒黑白。”

  纪雁安听着都要气坏了,她算是看出来了纪童安不管怎么样都能从话中找漏洞,只要不是铁证如山放在面前,她不可能承认的。

  眼看着天色渐渐暗沉下来,纪雁安慢慢平下来心中的怒火,老夫人都没烦,自己也能锻炼一下耐心。

  “祖母,接下来让我试试。”纪雁安冷眼看了许久,头疼渐渐缓了许多,已经觉得可以投入战斗了。

  老夫人很是惊喜的看向了纪雁安,她早就有意锻炼纪雁安关于这方面的事情,不过看纪雁安仿佛无意于些事情,便想让宋忆学起来。

  如今纪雁安既然是主动提起来,那么老夫人也乐见其成,便放手让她来。

  纪雁安继续坐回去,眼睛一眨也不眨的看着纪童安:“纪府赏罚皆有一套规矩的,不知三妹是想如何要了那犯事丫鬟的命。或者如果我院子里的谨兮也冒犯到了你,是不是你也已经给谨兮下了什么毒药呢?”

  原本对着老夫人,纪童安还是非常恭谨的,可这下换成了纪雁安,宋忆还在她身旁坐着,纪童安开始不服气了:“不知长姐现在是什么意思?罪魁祸首就坐在长姐身旁了,却要对我这个妹妹各种逼问。”

  要放在平时,纪童安决计不敢如此对纪雁安说话的,可今天她的心态被整的有些崩,本来就憋了一肚子气,现在直接开撕。

  “你觉得你比得上宋忆救我的两次吗?”纪雁安冷笑着居上往下看纪童安,眼底的讽刺毫无掩饰。

  今日里纪府已经乱成一团,正殿门前站着不少老夫人的人,纪童安已经跪的双腿发麻,心情如同过山车一般上上下下,殿中已经燃起烛火,想必晚膳也已经开始准备了。

  老夫人看着纪雁安居然开始和纪童安吵起来了,脸上终于显露出来不耐,干脆上硬菜:“你说,那些银票都是纪童安拿什么换的。”

  老夫人指的是个和白老头一起来的壮汉,壮汉应声而跪:“是三小姐给京城中的公子们透露大小姐行踪而获取的银两。这也是为什么大小姐出门祈福总会被人烦扰的原因。”

  老夫人端着茶盏微微一笑,纪童安被打的措手不及,还没想出来什么对付的良策,就见纪永宁铁青着一张脸走进来,原来他早已在门外听了多时,如今听见了纪童安的所作所为,他实在是忍不住了,便走了出来。

  “纪童安!你枉为这纪府的三小姐!”纪永宁气的手都开始颤抖了,当初只要和纪雁安一起去寺庙祈福,绝对会碰见好些京城里的公子哥们,个个打扮的比在朝上还要好看些,本来纪永宁以为是巧合,可很多次都是这样,他便不敢经常带着纪雁安出来了。

  女孩子要保护声誉,身边经常围着男子终究是不好。

  困惑了纪永宁多年的问题终于在今天得到解答,居然背后是这么肮脏龌龊的事情,纪雁安也暗暗生恨,是不是下一步要是有个土豪给纪童安几万两,她就能把自己脱光了送上门?

  好歹是个纪府小姐,即便是庶出也该有些尊严,这种事情都能拿来赚钱,她到底有多缺钱。

  纪童安看事情无法撇清了,只好哭着扑到纪永宁脚下,拽着纪永宁的衣角就道:“父亲莫气,是童安一时猪油蒙了心,也是为了娘亲的药啊!”

  慌不择言是什么意思纪雁安总算是明白了,她冷笑着走到了纪童安身旁,抬起那双穿着精致好看锦鞋的就踩上了纪童安的手,顿时杀猪般的嚎叫响彻整个屋子,老夫人厌烦的捂住耳朵:“人老了,听不得这些肮脏事情,纪童安口口声声为了自己娘亲买药,可就是为了给娘亲下毒药的吗?”

  老夫人的话点到这里便停下,她拉着纪雁安的手就往外走,纪雁安明显还想留在那里陪宋忆,却被老夫人暗暗掐了一下腰间的肉,这才作罢。

  走到廊下,纪雁安看着院子里零零星星的那些在冬日盛开的花,小嘴都要撅上天了,就是难受的抱着胳膊:“祖母……为什么拉着我出来。”

  老夫人手里还拿着手炉,看着纪雁安那副样子就恨铁不成钢的敲上她的脑袋:“待一下午了,不嫌闷吗?还有,我们该说的已经说完了,估计够纪童安喝一壶的,你不要再多说什么话了,至于宋忆……祖母也不知道……”

  纪雁安耐着性子听着,结果最重要的宋忆却被她用不知道几个字搪塞过去,这让纪雁安更难受了。

  “祖母!您明明知道孙女最重要的就是宋忆的安危了,您还把孙女拉出来……”语气有点小抱怨,老夫人看她的眼神就有些女大不中留的意思,笑着摸了摸纪雁安的脑袋,很是慈祥的道:“你都没吃晚膳不饿吗?把剩下的事情交给宋忆和你父亲吧,今夜纪府的厨子人手不够,没有太多可口的饭菜……但是我想你这个小馋猫应该也不会介意什么……走,祖母带你吃饭去。”

  吃货纪雁安听到能吃饭便开心的不得了,祖母叫自己相信宋忆,那纪雁安就相信宋忆,既然没有什么可担心的了,那就去吃饭。

  于是纪雁安蹦着跳着挽上老夫人的胳膊,来到了老夫人的院子,这是一个地理位置极好的院子,里面的花草树木完全不输纪雁安的小院子,也是盛开着,好看又春意萌生。

  纪雁安这是第一次踏入这个小院子,原来老夫人曾经就是住在这里,那精致的院子让纪雁安第一次感觉到了万恶的资本家是多么幸福,老夫人还有一个专门的贵妃榻在廊下,摆明了是给老夫人平日里乘凉赏景用的。

  “小丫头还记得这个贵妃榻啊,小时候你就喜欢在那上面给祖母捶腿了。”老夫人笑的眼睛眯成了一条缝,幸福的像个普通老人家。

  纪雁安心里突然充满了苦涩,这个老人家记忆里那个乖巧骄横,真正拥有大小姐傲骨的纪雁安已经溺死在湖里了,还是被纪童安亲手杀死的,如果老夫人知道这一切的一切,她会怎么面对纪童安,今天下午又会如何来处理纪童安呢?

  这一切不得而知,纪雁安也不想有这样一天,她跟着老夫人走进屋子,发现里面早已经收拾妥当,暖洋洋的炉火烧着,桌上的饭菜都还冒着热气,原来是老嬷嬷来禀报过老夫人饭菜已经妥当,老夫人这才拉着纪雁安出来。

  老夫人看纪雁安已经馋成这个样子,便笑着递给她筷子:“吃吧,一路上舟车劳顿的,祖母心疼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