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忆也不知道自己这是怎么了,总是爱捉弄纪雁安,孤独了许多年的心灵也不断被眼前这个人激起阵阵涟漪,宋忆眸色渐深,心底仿佛慢慢升起一个念头。

  “我……我才没有害羞。”纪雁安已经记不清自己这是第几次脸红了,只知道宋忆这个人面无表情都能把人撩的腿软,“一定是因为你长得太好看了!”纪雁安叉着腰把错全甩给宋忆,不仅不承认自己是害羞了,还一脸心安理得的继续盯着宋忆那姣好的面容一直看。

  好在宋忆依旧面无表情,拎着纪雁安的衣领就将人带回房间,看到的画面居然是……乐嫣在一个角落赌气,逄枝不知所措的站在原地。

  “这是怎么了?”纪雁安万万没想到是这个画面,根据刚刚宋忆说的,这俩人应该相谈甚欢然后逄枝茅塞顿开立即过来向自己揭发纪童安的罪行才是啊,可如今是怎么回事?

  谈崩了?

  乐嫣听到纪雁安的声音才转过身来,一脸委屈的跑过来,当着宋忆的面……扑入了纪雁安的怀里。

  宋忆的脸色顿时有些变化,动了动嘴唇没有说话。

  “小姐!逄枝方才和奴婢说了三小姐是如何指使她的,奴婢、奴婢、奴婢为您生气!三小姐为何如此心肠!”这一切都是因为纪童安,要不是她,自己和小姐又怎么可能会遭遇此一难?乐嫣一想到昨晚那些凶神恶煞的山匪就吓的想哭,事实上确实也扑在纪雁安的怀里一直哭。

  宋忆看着看着,那泪珠已经打湿了纪雁安的衣襟,便主动伸出手来扒开乐嫣,揽过纪雁安就坐到桌子一旁,搞的乐嫣一愣,都忘记哭了。

  纪雁安看了看宋忆,她还是那一副冷淡的表情,甚至不肯多给自己一个眼神,但揽着自己的手又是那么有力,仿佛在宣示主权。

  在现代就缺乏和朋友交往的纪雁安现在一头雾水,凭着自己多年看小说看电视剧的经验,这应该是吃醋了?这应该是宋忆在宣示主权?

  纪雁安点点头,觉得没错,于是伸出手来揉了揉宋忆那没有几两肉的脸,笑的像太阳一样灿烂:“嘿嘿嘿,姐姐这是吃醋了吧?以后我只让你抱,乐嫣不许,母亲也不许!”

  这话加上姐姐二字,听的乐嫣如同五雷轰顶,逄枝也提着帕子忘记了哭泣,反而宋忆很是受用,点点头松开了揽着纪雁安的手,虽依旧没有太多表情,可眸中已经染上了星光一般,轻轻端起茶盏的动作,都那么美。

  纪雁安也后知后觉,这怎么橘里橘气的?

  “所以,逄枝你愿意在老夫人前帮宋小姐作证吗?”纪雁安回归正题,看着发愣的逄枝问。

  逄枝看了看乐嫣,又想了想是谁救自己出来的,一咬牙一跺脚干脆全说了出来。

  “小姐们饶命,逄枝也是被逼无奈,那三小姐拿奴婢的家人性命威胁奴婢,她说只要牺牲一个我,她便承诺家人晚年无忧,奴婢这才铤而走险,如若没有这些事情压迫着奴婢,奴婢是万万不敢诬陷宋小姐的。”逄枝跪在地上一边说一边磕头,撞的地面咚咚响。

  纪雁安还没来得及去扶人,乐嫣倒是先冲上去了,将人扶住之后可怜巴巴的看着纪雁安:“小姐……这也不算是逄枝的罪过,她也是被逼的啊。我们……能饶过她吗?”

  纪雁安有些疑惑,这乐嫣不是之前还帮着自己一起骂逄枝吗?怎么和逄枝共处一室一晚上就被灌迷魂汤了?可这事终究纪雁安不能做主,还是得看当事人宋忆的态度。

  感受到纪雁安的目光,宋忆这才终于舍得将手里的茶杯放下,直视纪雁安:“你做主就好,况且逄枝不过也是个丫鬟,的确没有能力和纪童安反抗。”

  纪雁安被看的有点不好意思,躲避着宋忆的目光继续朝逄枝说话:“那就我做主了,只要你肯乖乖向老夫人把事情从实招来,我们回府后你就是我的丫鬟了,你的家人们也都接到纪府来寻个差事,最好是在我院子里干的,谅纪童安也不敢再动什么手脚。”

  纪雁安没办法把宋忆从柴房里抢出来,可抢个丫鬟还是绰绰有余的,得到纪雁安的许诺,逄枝这才算放下心来,乐嫣帮忙揉着她已经撞红的额头,也是帮着感谢:“我就知道,我们小姐人可比三小姐好多了,以后你跟着小姐,绝对比跟着三小姐幸福一百倍!”

  乐嫣傻乎乎的笑,夸的纪雁安也脸上有光,她骄傲的挺起胸膛,得意之色溢于言表。

  纪雁安看着乐嫣,宋忆则看着纪雁安,一时间没有人说话,却也没有尴尬,屋子里炭火燃烧的声音让人听着就感觉暖和,纪雁安又蹿回被窝里,侧躺着,脸正对着还坐在桌子旁的宋忆,笑的很甜:“姐姐要不要来呀?”

  这话很单纯,纯属是纪雁安想个人搂着自己睡觉,况且在她看来,两人已经是关系如此亲密的好朋友了,人家闺蜜之间互相搂着睡觉不是很正常的事情吗?

  宋忆却觉得不然,喉咙微微干涩,忍住不去看纪雁安,自己站起身来要到外面散散步,纪雁安邀请失败也不恼火,有点小失望的继续窝在被子里,吃饱喝足之后当然是偷懒,就算睡不着也要偷懒。

  宋忆走的时候将乐嫣和逄枝都带了出去,轻轻将木门合上后,她的表情终于算是从一种尴尬隐忍的状态下转变为对外人的那种冰冷,尤其对乐嫣……竟还有些怒气。

  “你以后,尽量不要抱纪雁安。”宋忆别别扭扭的说出这句话,连她都觉得莫名其妙,为什么自己要去管这个。

  乐嫣更是不明白,看着宋忆勉强忍住问为什么。

  “雁安是大小姐,若你在皇宫那种场合也随随便便就抱上去,岂不是让人家以为纪府没规矩?”宋忆一口气憋出来这么些话,侍卫都听呆了,同样乐嫣也怔了好一会,似懂非懂的点点头,没有再问。

  乐嫣拉着逄枝开开心心的跑回自己的房间,宋忆则立在门口,去也不是回也不是。

  “小姐……您近日和往常不太一样。”不怕死问出声的男子名叫苏漳,也是这群白衣男子之中最没心没肺的一个,他从前不敢开口问,是因为宋忆太过吓人,可今日他居然看到了话多又慌张的宋忆,这才敢斗胆一问。

  “我可以让你看不见以后的我。”宋忆冷冰冰的投来一个目光,吓的苏漳捂住了嘴,是哪个杀千刀的说宋忆脾气变好了?哦,好像是自己!

  苏漳表情变化丰富,宋忆却没半点兴趣看他,眼睛盯着木门不知道在想什么。

  自己为什么这么在意乐嫣抱纪雁安的事?宋忆有些不懂,也不想再去琢磨了,也许就像纪雁安说的一样,把纪雁安当朋友之后就会吃醋?

  调整好情绪后,宋忆推门而入,发现纪雁安根本没有睡着,她正百般聊赖的摆弄着枕头和被子,竟然还摆成了人的形状,然后纪雁安扑上去,那个由枕头和被子拼成的小人瞬间被她撞塌了,场面一度惨不忍睹。

  宋忆笑着摇了摇头,走到床边低头看着纪雁安继续摆弄,纪雁安没有发现身后的宋忆,而是对着枕头抱怨:“宋忆大美人又去哪了?哼,都是我最好的朋友了也不陪我,外面多么冷还要出去散步,散什么步啊!留我自己一个人呆在客栈里,还不如你这个枕头贴心!”

  纪雁安自己叨叨了许久,累了才把枕头扔进角落,盘腿坐在床上,像是一个人赌气,也像是说累了在休息。

  “累了?”宋忆的声音突然响在纪雁安耳边,把纪雁安吓得缩到角落里,还拿被子挡着自己,不知道的还以为宋忆对她干了什么不为人知的事情。

  “你什么时候进来的!!”纪雁安哭丧着脸,心里疯狂祈祷宋忆没有听到自己刚刚那段毁形象的话。

  “许久前。”宋忆就是想看纪雁安慌乱的样子,她笑着靠近纪雁安,对方的脸一点一点放大在眼前,那朱唇微张,像是在引着她靠近。

  “啊——”纪雁安将自己脑袋埋入被子,只留下半个身子在外面,一时半刻不打算露出脑袋了。

  宋忆扑空,直起身子看纪雁安那憨态,怎么也看不够,挪不开眼睛。

  许久,纪雁安觉得有些闷了,再听听外面没有什么动静后,小心翼翼露出半个脑袋打量,结果一抬眸就看到了宋忆那明艳如月的面容,惊叹之余,脑袋也撞到了床头的木杆上。

  “嘶!”纪雁安捂着脑袋,表情都变扭曲了,宋忆终于不再是站在那里看着她了,连忙将人扶起来,轻轻扒开纪雁安捂着脑袋的手替她查看,软软的发丝再次穿梭在宋忆的指尖,认真的看了好一会才对纪雁安说:“不必担心,无碍。”

  明明是要安慰她的,说出来却这么令人窒息,宋忆也觉得自己真的不会说话,本以为纪雁安会生气,哪知纪雁安眼珠子转了几圈,居然开口问了一个很“严肃”的问题。

  “我是不是秃了?”

  “嗯?”宋忆完全接不住招,秃……秃了?她又没出家怎么可能秃了?

  纪雁安捂着头发哀嚎:“呜呜呜你不用安慰我了,我肯定是秃了,要不然为什么刚刚撞到杆子的时候没有厚厚的头发护着,肯定是掉发严重!”

  纪雁安早就开始注意这个问题了,乐嫣和谨兮给自己梳头绾发的时候就掉下来很多头发,就算古人的头发再多也禁不住这么掉啊。

  “没有。”宋忆看着她柔软的长发,不明白为什么会有这样的顾虑,甚至还想伸手去揉一揉。

  纪雁安只好点点头,也忘记了脑袋疼的事,颓废的趴在床上,迷糊间,她觉得就这样一辈子也挺好的。

  宋忆何尝不是这么想的,可纪府不会允许的,纪雁安这个大小姐身份也扔不掉。

  “下午我们就要去找祖母。不能在这个小镇上逗留太久。”纪雁安正色,既然宋忆是逃出来的,免不了纪府一阵大乱,为了以防被抓回去的尴尬局面,纪雁安只能选择快些动身。

  也好快点把纪童安那个小绿茶制服了。

  纪雁安一想起来宋忆左肩上的伤就生气,心疼更甚,纪童安一日不除,她就一日无法忘记这等仇恨。

  想着想着,纪雁安的脸色沉下去,宋忆不明白她在气什么,只是点点头,那些属下的确也已经安排好下午的船只了,这一点纪雁安和宋忆不谋而合。

  “哦对了,那些侍卫都是镇上镇长……的人吗?我们要不要去感谢一下?”纪雁安不知道该怎么称呼镇里的官,只希望叫镇长不会引起宋忆的怀疑。

  可纪雁安不知道的,是宋忆比她还心虚,镇上哪有什么巡逻的人,全是她自己的人,当年父亲临死前为她安排好的一众精英,直到进纪府前她才知道有这些人一直暗中保护着自己,也从此开始安排这些侍卫为自己搜寻证据,证明父亲的冤屈。

  “不必了,我已去过了。”宋忆面不改色的说出这句话,倒叫心虚的纪雁安深信不疑,开始哼着小曲子要换上侍卫送来的衣裙,外衫都脱下来了,纪雁安才意识到宋忆还站在这里。

  “你、你、你……快出去啊!”纪雁安又重新拿起被子挡住自己,一脸宋忆不是什么正人君子的样子看着她。

  宋忆失笑,一袭蓝衣拂袖而去,看的纪雁安也默默拿起来一件蓝色长裙……“我不管,我要和宋美人穿一样颜色的!”

  纪雁安念叨着就换上了这件淡蓝色的长裙,白色的披风在外,既暖和又好看。可纪雁安有点不解,自己好像没在纪府的衣柜里见过这件衣服啊,如果是宋忆去成衣店买的,那是如何得知自己的尺寸的?

  纪雁安越想越不对劲,可是脸却微微泛红,我们这位联想小公主又开始了,偶像剧里那些男主留意女主尺寸的桥段不断在纪雁安的脑海里上演,使得她不得不重新审视这位看起来高冷无比的女主。

  “哎不对啊,为什么我要把宋美人代入到电视剧男主身上,而我自己是女主?”纪雁安一阵清醒,感觉橘里橘气越来越严重了,赶紧晃晃脑袋想把这危险的想法从脑袋里抛出去。

  可看似不太成功,纪雁安换好衣服之后就跑过去打开门让宋忆进来。

  宋忆已经命不少的侍卫去各自完成任务了,只留下几个,看纪雁安让自己进去,即使还有事,也先搁置了……纪雁安的事比较要紧。

  “你看……好不好看!”纪雁安原地转了个圈,淡蓝色长裙荡开一层层涟漪,白色的里衬若隐若现,披风上的白色绒毛如同白雪一般好看。

  纪雁安的头发是她自己随意绾了个小发髻,耳上是原本就戴着的青玉耳坠,不堪盈握的细腰间系着淡蓝色半月水波丝绦,佩环叮咚,纪府大小姐的风采在此时显现,便是宋忆见惯那些胭脂粉黛的女子,也被眼前这个女子的容貌衣着惊艳到。

  “好看。”宋忆第一次觉得自己挑衣服的眼光乃一绝,为纪雁安选的这件蓝色长裙,就是她按照自己喜好选的,也拿了一些别的粉色紫色之类的裙子,却终究俗气了些,本以为纪雁安大小姐习性,当然是衣服越华贵越喜欢,却不想她所选的衣裳和自己的眼光不谋而合。

  纪雁安嘿嘿一笑,走到宋忆身边拉起她的手,很是骄傲的说:“我和你穿一样颜色的衣服,我们看起来是不是很像一对啊!”

  宋忆下意识的点点头,反应过来之后又摇摇头,看的纪雁安咯咯直笑,宋忆第一次有这么可爱的样子,纪雁安很庆幸自己是第一个看到的。

  宋忆堪堪陪着纪雁安一上午,直到中午吃饭的时候,才被纪雁安放过,纪雁安明明没怎么干活,甚至路都没走几步,却因为话痨而说的人又饥又渴,客栈的面条乃是一绝,她便要了一碗肉汤面来吃,果然吃的满口生香。

  宋忆依旧是那么优雅,仿佛这些礼仪面子都刻进了骨子里,让纪雁安看的赏心悦目,不由得就又要多吃一碗,宋忆连忙拦下:“不可多食,又忘记之前闹积食了吗?”

  纪雁安惊奇的发型,宋忆现在变得像自己母亲一样,明明是个孤寂冷傲的大女主啊,纪雁安咬着筷子思索为什么会变成这样,思索无果,干脆就把筷子放下听宋忆的话,闹积食确实很难受。

  “我一直以为小孩子才会闹积食……”纪雁安低垂着小脑袋百思不得其解,明明自己吃的不是很多……吧。

  宋忆没有答话,帮纪雁安收拾了一下衣服,就道:“可以走了。”

  “嗯……嗯?”纪雁安没有想到走的这么匆忙,怪不得刚才宋忆很快的吃完就收拾来收拾去,原来是打算了吃完就走啊。

  不过,宋忆没打算让自己插手嘛?

  “你不用我收拾,万一落下什么东西了怎么办?”纪雁安懵逼的坐在桌子旁边,看宋忆大包小包的提着,里面还都是她给自己准备的首饰衣服……

  宋忆一脸轻松的扭过头来:“嗯,只要你别把脑子落下,基本上就没有什么东西是需要你收拾的了。”

  纪雁安愣住了,这传说中的女主不仅孤僻桀骜,还自带吐槽功能!

  纪雁安噘嘴嘴巴跟着宋忆走出门,找老板退过房后,有辆马车停在门口,纪雁安看着就有点发怵,回忆起昨夜的遭遇了。

  宋忆看得出来她害怕,将东西放进了马车,又折回来牵起纪雁安的手,拉着她上了马车。

  马车是临时租的,仅仅供两人坐到河边,于是也没有什么火炉,纪雁安搓着小手先坐进去,见宋忆也进来后抓紧挪到她身边。

  “不用怕,我说过,不会让你再遇到危险了。”宋忆出言安慰,她刚刚要吩咐的事就是让那些人先把前路探好,不能再出一点差错,事实上那些侍卫早就照做了。

  纪雁安点点头,对宋忆的话无条件信任,轻轻掀开帘子,是乐嫣和逄枝一起走。

  “逄枝,你可还知道……我落水一事?”纪雁安想了想,把压在心底许久的问题向逄枝抛出,纪淮说纪永宁已经开始查了,可终究是那日没有别的小厮丫鬟在场,再怎么查也是徒劳,不如从逄枝入手。

  “小姐,这个逄枝真的不知道……”逄枝眼神有些闪躲,不知道是怕纪雁安还是确实不知道,总而颜值从逄枝的口中是撬不出来一句话了,纪雁安还待再问,手却被宋忆拉住。

  “怎么了?”纪雁安把帘子放下,将身子转过来看着宋忆,不理解她要干什么。

  宋忆摇摇头:“别问了,她能告诉你下/药之事已经很勉强了,其他事情不可能一次性吐露,做事从来没有天衣无缝者,你若想追查,不如等证据能完完全全把人扳倒后,再拿出来。”

  宋忆说的很有道理,纪雁安不得不承认这些的确要比冒冒失失白白浪费这机会好的多,这一招大棋,必须要放到最后。

  纪雁安点点头没有再问下去,只是拿着手炉暖手。

  马车行的很快,在街道上飞驰一阵风而过,这个车夫不似纪府的车夫只求稳,他求速,于是一阵后,纪雁安坐马车堪比坐过山车,七拐八绕的终于在落日前将几人送来船只一旁,乐嫣和逄枝本来跟不上的,被车夫拉上马带着,如今也是脸色吓的惨白,和纪雁安没有什么两样。

  纪雁安下马车的时候,还一直攥着宋忆的衣角,等到自己的脚稳稳踩在地上的时候,她才感觉自己是在人间不是在云上。

  “呜呜呜,太吓人了,我再也不坐了!”纪雁安哭的可怜,扒着宋忆的衣服就不走了,非要宋忆哄着自己。

  宋忆乐得清闲,把那些包袱扔给苏漳,自己则拉着纪雁安就往船上走,这是一艘很宽大的官船,是宋忆拿纪府的腰牌安排的,官船上不仅有宽大的屋殿,还有数位奴仆,那献船的官员是松州的地方官,宋忆的手下早在昨夜便有人快马加鞭赶去那边通知了地方官备船只,于是才有了今天这样舒适的大船。

  待几人都登船后,官员去指挥船夫开船,而纪雁安和宋忆进了屋殿之中,里面吃食俱备,纪雁安却没什么心思吃,趴在桌子上就发呆。

  官船扬起的白帆,仿佛是在长河中翩翩起舞的白色蝴蝶。河水轻轻地拍着船身和船舷,船在水中穿行略快,如同燕子一般。

  ……

  在船上的日子无聊的很,好在乐嫣和逄枝都渐渐放开了,肯和纪雁安一起玩,宋忆则一直沉迷于读书,时间倒也过去的飞快,第二天的傍晚时分,官员高兴的跑过来向纪雁安禀报,前方可见的那呜呜泱泱站了一群人的地方,就是岸了,也就是到了松州。

  纪雁安激动的站起身来,看了看远处岸上的确站了好些人,想到自己终于可以下船了,便抓紧跑去找宋忆。

  宋忆也刚刚放下书册,见纪雁安踏着落日余晖而来,激动的告诉自己到家了,这个时候的宋忆,心软的一塌糊涂。

  “嗯,我们到家了。”宋忆顺着纪雁安的话说,唇角微微勾起,纪雁安看她居然不激动,连忙拉着她到屋殿外,外面水波涟涟,落日余晖打在水面被照映在了人们的脸上,远处的山连连绵绵,松州这地界不冷,也是老夫人选在此处养病的原因之一。

  微微寒风吹过来也不冻人,反而能叫人清醒,纪雁安笑的明媚似阳光,那身滟潋蓝色的长裙衬的她肤色胜雪,毛茸茸的领子蹭着她的小脑袋,一时间让人挪不开眼睛。

  “美人!你在想什么?”纪雁安看宋忆出神,摇晃着她的胳膊。

  宋忆回过神来,也发现自己的不对劲,她躲闪着纪雁安的目光,转过身去:“那就收拾东西。”

  “哦……”纪雁安委屈的嘟着嘴巴跟宋忆去收拾自己的衣服首饰,等逄枝和乐嫣大包小包的提出来之后,船也已经靠岸了。

  “小姐,请!”官员显得异常激动,和几个衙门捕快夹道欢迎纪雁安和宋忆来到松州,都要有上级领导来视察的意思了。

  可这天下谁人不知当今太后不宠公主不宠妃子,只宠着纪府大小姐,皇帝又孝字当头,太后喜欢的他就喜欢,所以讨好了这位主,基本上就是讨好了宫里两位。

  纪雁安不是不懂,可到底自己不是让人服侍着长大的,根本适应不了这样浩大的声势,这几天身边没有几个人伺候反而让纪雁安觉得舒服。

  “小姐,老夫人!”乐嫣在一旁先叫出声来,纪雁安顺着她的目光看到了一个衣着华贵的老太太。

  慢慢走近老太太,这才看到她身穿着桔色金丝长裙,披了一件米白黄起老线缂丝带鹤氅,头发绾了个发髻,精致的云鬓里点缀插着金饰数不尽,腰间还挂了个锦缎香囊,华贵的晃了纪雁安的眼。

  细细反应过来,这的确应该是纪府老夫人的穿着用度。

  “祖母!”纪雁安先入为主的跑过去,她从纪淮口中知道原主深受老夫人喜爱,想必主动上前撒娇没有什么错。想罢,纪雁安放心的将自己扑入老夫人怀中。

  宋忆和乐嫣逄枝随后才到,各自行礼过后看着祖孙俩腻歪。

  “祖母的好雁安,终于想起来祖母了?”老夫人笑的皱纹都挤在一起了,抱住纪雁安就不撒手,整个人被纪雁安撞的一晃,脑袋上那些簪子步摇互相撞着,也是吵闹。

  可能上年纪了都喜欢热闹的,老夫人身边也围着一堆老太太,只是穿着明显不如老夫人富贵,头上多几支簪子就算不得了了。

  那些老太太见纪雁安来了,也都奉承着,都说纪雁安出落的越发好看了,连带着乐嫣和逄枝都夸着,只是宋忆冷冰冰的气场一散发,倒叫那些人不敢与她对说一句,总觉得这个小姑娘不好相处。

  “外面风大,不然我们回家再说?”纪雁安简直疲惫于应付这些老太太热情的“问候”,只想拽着老夫人快点跑,可惜自己不认路,全凭老夫人带着。

  “也好,雁安舟车劳顿,和祖母一起回去休息。”老夫人一发话,那些老太太完全不敢说话了,各自被丫鬟扶着就回了各家,浩浩荡荡的场面终于是散开一些了,湖边码头那些洗衣服的大小媳妇还犹自洗的欢乐,再落日之下,一派农家气氛竟显现出来。

  不愧是远离京城的松州,不仅没有那些公子哥在街上耀武扬威,也没有那么多的侍卫巡逻,街上都是普普通通的平民百姓,恐怕这里最尊贵有地位的也就是发迹之后的纪家。

  纪家祖籍就是在这里的,后来纪永宁发迹了,接连升官去了京城,只是留了间刚刚盖好的大宅子。今年开春老夫人身体犯了老毛病,想着来老家休养休养,这才一去就是许久。

  回老宅的路上,宋忆自己一辆马车,纪雁安则和老夫人坐一辆。

  纪雁安一直在关心老夫人,她并不只是单纯想利用老夫人对自己的宠爱而救出来宋忆,她也确实想替原主尽一份做子孙的孝心。

  “雁安此次来……恐怕不是单纯为了看看祖母吧?”坐在马车上,老夫人握着纪雁安的手,那保养得当的手轻轻抚摸纪雁安的稚嫩的双手,宠溺的看着她。

  纪雁安被戳中心事,支支吾吾的说不出话,就感觉心口一噎,是什么让这样一位该颐养天年的老夫人看的比什么都通透。

  “是不是因为那个叫宋忆的小姑娘?”老夫人再次戳中纪雁安的心口,可她半点失望也没有,还是眸光亮亮的看着纪雁安。

  纪雁安羞愧难当的点点头,甚至有点想把自己的手撤出来,可老夫人不给她机会,就是抹着眼泪笑着:“其实,你们这些无事不登三宝殿的人啊,我都知道。可是我宁愿想成是我的好孙女来看我,顺便说说事情,这样大家都能舒心不少。”

  纪雁安愣住了,在她的眼里,老夫人应该是风华万千,是上一届宅斗的获胜者,应该是眼眸明亮差一点就看透红尘是非的人,却不想今日一见,竟是还在为亲情所羁绊的人。

  与其说是羁绊,不如说是在意,老夫人不反感纪雁安为了别的事情而来找自己,甚至在知道了她目的后还能很开心。

  纪雁安也早该想到,老夫人之所以能成为上一任宅斗冠军,一定是不乏手段心机的,她就算退居老家养病,却还是安插着人手在纪府,纪府的一举一动她都能知道,又遑论下毒这么大的事。

  “祖母……雁安心里一直记挂着您的,我……”纪雁安说不下去了,自己也只不过是刚刚穿越过来的,按理说和面前这个老夫人可以说是毫无干系,又怎么可能日日记挂着她。

  老夫人摆明了也不信,可她还是很高兴:“那雁安便说说,宋忆下毒的事?”

  见老夫人这么快就切入正题,纪雁懵逼的看着她,连忙摇摇头:“不了祖母,我们先回家休息,明日再论吧。”

  老夫人笑了笑,手继续放在纪雁安的手上,头上的金簪不再摇晃,整个马车内安静了许多。

  有长辈坐在一旁,纪雁安不敢掀开帘子看外面,只是听马蹄的声音踏在地上,路旁街上的小贩还在叫卖,谁家门口的孩子互相嬉闹,笑声传入了纪雁安的耳朵。

  不知道为什么,在纪雁安脑海中构想出来一派乡间热闹的情形,而自己和宋忆握着手站在那里看。

  宋忆?纪雁安想到她脑袋就有点乱,这个孤僻桀骜的女主看起来也和原书不太一样,而且自己脑子里为什么全是和宋忆he的剧情啊!!

  纪雁安眼珠子乱转,看看这边又看看那边,心就是静不下来,要不是老夫人的手还握着自己的手,纪雁安都想要拿帕子出来解压了。

  好容易熬到马车徐徐停下,回忆着自己先前疯狂充电的礼仪,这个时候纪雁安应该先下去然后给老夫人打着帘子。

  一套礼仪下来,老夫人很满意的下了马车,倒是把纪雁安累的不轻,进门的时候是老夫人先进,于是纪雁安有了充分的理由站在门口等宋忆下来。

  宋忆白皙的手撩开帘子,先把脑袋探出来,一根梅花簪子简简单单绾在头上,和老夫人满头华贵的金簪又是一种不一样的风情。

  老夫人虽戴的饰物多,却也都是成套的,成色也好,总归是比很多同龄的老夫人要有排面多了。

  好看虽好看,纪雁安还是觉得看宋忆更为欢喜。

  “我可想死你了!!”纪雁安三步并作两步,跑步带起一阵风来,直直的扑入宋忆怀中,也小心翼翼的闪开了她左肩的伤口。

  “人还健在。”宋忆轻轻接住纪雁安,忍着笑意说罢,直接把纪雁安听懵了,反应过来也不是很诧异了,她早就知道宋忆自带吐槽功能了!

  二人并排着走进老宅,老宅给人的感觉不输纪府,甚至可能因为有了年岁的沉淀,屋子显得更加威严了,门前的两座石狮子虽已落灰,却威风不减,震慑整条街道,彰显着主人家的地位。

  纪雁安上下打量,那老宅里面被打扫的干干净净,庭院中不染一尘,虽在冬日枯萎的树木花草也没有被搁置,而是有专门的丫鬟照看,各自有条不紊,天色渐渐黑了下来,烛火也被点燃,漫步庭院之中,只剩下心中的静谧了。

  纪雁安和宋忆都是身着蓝衣,走路靠的又近,老夫人回过头来找纪雁安的时候,竟没有一眼认出。

  “真好,宋姑娘也出落的如此标致。”老夫人闭口不提她的身份,只是把宋忆当做纪雁安的朋友来对待。

  宋忆客气一笑,并没有说什么跟着老夫人就进入了摆好饭的偏厅,饭菜热气腾腾,仿佛是老夫人掐准了时间吩咐人做的一般,纪雁安依老夫人言坐在了她身旁,为了打消尴尬,竟也把宋忆拉到自己身边。

  老夫人举筷吃下第一口,余下人也纷纷动筷,乐嫣和逄枝本不能上桌的,可老夫人总觉得人少不热闹硬要她们凑数。

  几个人胆战心惊的吃完这顿丰盛的晚膳后,老夫人照例喝茶,可眼睛一直看着逄枝和宋忆。

  “雁安能来,想必也是为了宋姑娘的事情吧?前些日子雁安落水一事,我也在暗中查着,的确和三小姐纪童安脱不了干系,那这次下毒的事呢?”老夫人目光太过于犀利,看的逄枝又是一阵害怕,跪在地上瑟瑟发抖说不完整话。

  “老夫人问什么你便答什么。”宋忆冷冰冰的声音提醒着逄枝,她是唯一一个敢在这个时候直视老夫人目光的人,也是唯一一个出声的人。

  逄枝闻言,许是也想到了纪童安当初是如何打骂吓人的,心一横眼一闭,将头撞的咚咚响,来龙去脉都从她的口中吐露,老夫人全程端着一盏茶,表情几乎没有变化。

  纪雁安在一旁看的着急,总想着补几句进去,还是被宋忆用眼神阻拦了,逄枝一口气说完,老夫人的茶也喝完了,纪雁安连忙添上。

  “纪童安会反击,她能买通你一个丫鬟自然也能买通别的丫鬟,光逄枝一个招供完全定不了她的罪,应该要有些别的证据才好。”老夫人冷静分析,她没有说过一句不相信宋忆的话,而是也跟着纪雁安的思路去扳倒纪童安。

  “我纪府要的,不是那起子只会背地里搞手段的腌臜小人,而我们自己要想扳倒这样的小人,就要让所有人服服气气。”老夫人袖子一甩,站起身来,那双浑浊却霸气的眼睛盯着门外,金簪相撞,发出不小的声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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