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晞诺边活动脖子边嘀咕:“女人真是可怕,好歹也都是有文化、有教养的人,怎么打起架来也那么凶残。为了一个男人,至于的么?”

  她打开办公室的门,发出一声惊呼。

  “吓死我了,你为什么在我办公室里?”

  秦墨言看向叶晞诺,“叶小姐不知道我在这里等你么?你秘书带我进来的。”

  “这个马大哈。”叶晞诺低声念了一句,“万一我有机密文件被偷了怎么办?”

  “我没看到机密文件,倒是看到一张有意思的画。”秦墨言的脸上看不出情绪。

  “你这是兔子耳朵吗?”叶晞诺嘟囔道。

  继而走到办公桌边倚在那里,“什么画让秦小姐这么感兴趣?”

  秦墨言:“叶小姐桌子上的画里,是我?”

  叶晞诺转头看了一眼桌上的素描本,回答得十分坦然,“的确是秦董事,有一回在咖啡馆外面觉得那个场景很美,就拍下来了,秦董事如果不嫌弃,我画完了送给你。”

  秦董事查过叶晞诺,大学的时候就拿过油画国际奖项,所以并没有太惊讶。

  她甚至在想,如果叶晞诺不是遇到变故,或许会在这方面有很高的造诣。

  秦墨言弯起嘴角:“对着照片随手画的未免太敷衍,叶小姐何时对着我当场创作一幅,我会欣然收下。”

  叶晞诺:“……”以前没发现,秦墨言还挺不要脸。不过,她刚才是笑了吗?

  一笑倾城,灿若星辰。用在此刻大抵再合适不过了。

  “叶小姐?”秦墨言见叶晞诺有些走神,轻声唤道。

  “嗯?”叶晞诺回神,“秦董事今天怎么过来了?”

  她有些懊恼,最近总是发什么呆啊。

  “叶小姐上次拜托我的事,我办妥了,所以来讨要报酬。”

  叶晞诺嘴角抽搐了几下,“秦董事还真是简单直接啊。”

  “都是商人,何必说些虚的呢?”秦墨言从公文包里拿出两份文件,“合同我已经带来了,叶小姐需要找律师来看看吗?”

  “不用。”叶晞诺很是佩服秦墨言的效率,也难怪对方没到30岁就在赫森混到了现在的位子。

  叶晞诺签字前,秦墨言问道:“叶小姐不会后悔么?”

  “没什么可后悔的,身外之物而已。”

  叶晞诺在白纸上落下自己的名字,简单得像是出门购物签了一张小票。

  唯有她们自己清楚,这笔落下去意味着什么。

  ***

  同一栋大厦里,喻晴和韩秋梓在天台上肩并肩走着,谁都没有先说话。

  沉默了很久,韩秋梓终于忍不住开口:“我要订婚了,你没有什么话想对我说么?”

  喻晴还是一幅老样子,轻声道:“我们五年前就分手了。”

  “可是你这些年来也一直没有谈恋爱不是么?”韩秋梓一把抓住喻晴的手腕,“你还爱着我的是不是?”

  “我工作忙,哪有时间谈恋爱。”喻晴轻笑一声,“等诺诺什么时候不需要我了,我就好好休息一段时间,谈谈恋爱,结……结婚,生子。”

  “喻晴,你不必以这种方式给我难堪。你总是自以为是地为我好,可是你从始至终都不知道我想要的是什么!”韩秋梓的眼泪控制不住地从眼睛里滑出来,她也不想哭,只是对上喻晴,这五年来每日每夜的想念和委屈如海啸般袭来。

  “小梓。”喻晴转过身,双手扶住韩秋梓的肩,“我……”

  她看到韩秋梓的眼泪,心会揪着疼,可是最终还是将后面的话咽了下去。

  她不是对韩秋梓没信心,而是对这世界上的变数没信心。

  喻晴不想有一天两个人吵架,让韩秋梓说出“我为了跟你在一起不顾家族、不顾亲情,做出了如何牺牲”这样的话。与其那样,倒不如把回忆停留在两人最美好的时候。

  “所以,即便我嫁给倪明轩,你也无所谓对么?”韩秋梓将喻晴的手从身上扫下去,面色冷若冰霜,“好,反正我身在所谓的豪门望族,不配拥有爱情,嫁谁不是嫁。到时还请喻小姐赏光,来喝我的喜酒。”

  ***

  “事情的经过就是这样!”

  韩秋梓嘟起嘴,脸上仿佛贴了“苦闷”两个大字。

  “这不挺正常的吗?”叶晞诺拿牙签插起一颗小番茄放进嘴里,“要是喻晴姐不是这样的性子,当初也不会跟你分手了呀。”

  “话是这样说没错,可是我跟别人订婚她都不着急,我真的没有信心了。”韩秋梓的眼睛里满含细碎的落寞。

  叶晞诺摆正姿势,认真道:“喻晴姐是我乳母的孩子,她从小没有爸爸。从我记事以来,喻晴姐就是个自卑的人。虽然她一直在努力证明自己,但是幼年时心中不可磨灭的伤痕也一直跟着她。喻晴姐看着坚强,其实真的很脆弱。”

  这是韩秋梓第一次从别人嘴里听到喻晴的童年,寥寥几句,便已经心疼得无以复加。

  “哪怕再想要一样东西,喻晴姐也不会说出口。说她不勇敢也好,懦弱也好,在我看来,那只是她保护自己的一层铠甲。能跟你在一起四年,足以证明她已经将你包在了自己的铠甲里。”叶晞诺黑晶晶的眸子真诚而又温柔,“所以拜托你,再给她一点时间,好么?”

  韩秋梓愣了好一会儿,才笑着说:“本来是我追媳妇儿,你怎么比我还着急。”

  叶晞诺只道:“因为我只有这一个亲人了。”

  真正的原因只有她自己清楚,经历过死亡,便会更加珍惜身边的人。知道未来的遗憾,所以总是尽可能地想要改变,想要弥补。

  韩秋梓深吸一口气,重新振奋精神:“我会加油的,当初追她的时候就全靠跟块牛皮糖一样死死粘住她,不就是再来一次么!何况,我现在身上多了那么一些成熟女人的气韵,更有魅力了,就不信追不到手。”

  叶晞诺忍俊不禁,“冲你这份自恋,今天你买单啊。”

  “嗯?叶老板好不容易来一趟,不照顾照顾我的生意吗?”韩秋梓表情十分之夸张。

  “嫂子?”叶晞诺晃晃韩秋梓的衣角。

  韩秋梓第一次听到这个称呼,一贯厚脸皮的人也脸红结巴了,“以……以后你来木辛俱乐部,单都……都记在我账上。”

  叶晞诺发出一阵爆笑声,捂住肚子躺倒在沙发上,“韩秋梓你也太好哄了吧!我都能想象喻晴姐勾勾手指,你就像小狗一样乖乖跑过去摇尾巴的场面。”

  “滚蛋!”韩秋梓捞起一个抱枕就往叶晞诺身上砸。

  ***

  一个鸡蛋砸在秦墨言的肩膀上,面前的老太声嘶力竭,引来许多路人驻足围观。

  “你们这些洋人的走狗!帮洋人对付中国人,良心都让狗吃了!”

  “我儿子上有老下有小,突然就没了工作。都是因为你们这些资本主义走狗!”

  “你说话呀!是理亏了还是心虚了?!”

  ……

  老太骂了一通还不解气,上前几步,眼看着就要去抓秦墨言的头发,只是还没触到到一根发丝,手腕便被人捉住。

  “现在是法治社会,仗着自己年纪大,就觉得在大街上当众对别人动手不用负法律责任了吗?有事说事,收起你的泼妇样!如果你非想动手我也不拦着,打完了我送你们去验伤,该赔的医药费一分都别想少。”

  秦墨言满脸讶异地看着眼前瘦弱的背影,说不出有一种什么样的感觉划过心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