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苏锦折腾那么久,陆思贤累得连话都不想说了,瞅了他身后一眼,“爹啊,我要死了,先让我洗个澡吧。”

  张正被她这声爹喊得莫名突兀,再见苍白干涩的面色,忙唤了婢女带她进去。

  陆思贤熟门熟路,回了院子泡了个热水澡,捧着一大碗姜汤灌了去,整个身子才热乎起来,裹着被子看向满肚子疑问的张正,“你刚刚想说什么?”

  张正打量她一阵,放心不下,令人去请大夫回来,又问起她近日去了哪里。

  “我?我也不知道,去行宫后就发高烧,醒来就看到苏锦,我也想问问秦若浅怎么把我给丢了,这么大的活人说丢就丢,有良心吗?”陆思贤翻了白眼,秦若浅真的不讲义气,也不等她醒来再丢。

  还有那个陆珽,把她丢给谁不好,偏偏丢给一个疯子。

  听到不一样的台词,张正懵了一下,“不是陆珽把你带走的吗?”

  “陆珽?哦,对还有陆珽,苏锦说是皇后的意思,送我回南间。一个个都是傻缺。”陆思贤大吐口水,她刚坑秦承宗,自己就回南间,等着他抓呢?

  一个两个都是傻缺,难怪这么容易就被宇文信KO了。

  张正颔首:“此举确实不当,七公主被皇后逼去了南间,你要不要去追?”

  说完又觉得不对,陆思贤的身体不适应出远门,指不定,没到南间就熬不过去了,他又改口:“你还是留下为好,收拾一下七公主留下的烂摊子。”

  陆思贤裹着被子,却是目瞪口呆,秦若浅跑去南间找她了?

  这个妖孽脑子也不大使,这个时候应该守着皇帝才对,毕竟他一死,新帝就得登基,人不在京城,岂不是便宜了其他人?

  傻缺!

  陆思贤头疼,张正借机道:“我给了她两月时间,你既然回来了,两月的拖延就交给你。”

  陆思贤:“……”作来作去,怎么作到她的头上来了?

  “皇后为何让她去间?”

  张正冷笑,一如既往的清冷:“皇位与你之间,选择其一。”

  “这么傻缺的剧情?”陆思贤想笑,情侣之间的事情关别人什么事,又不是玄幻剧本,两人在一起会引起天神众怒,会有天雷惩罚。她扶额看着张正:“劳您找人把七公主找回来,只要皇后稳得住,皇帝还能多活几个月。皇后若是不肯,皇帝看不到明晚的太亮。”

  按照皇后的心思,等秦若浅一离开,多半就要动手。

  这么一想,她还得进宫稳住皇后才对。

  陆思贤迅速下榻,唤来婢女更衣,拉着张正一道入宫,张正今非昔比,有他一路护送,妖魔鬼怪都得让路。

  入了含元殿,里面涌动着一股奇怪的味道,让人作呕。

  张正见多识广,提醒她:“这是药味和伤口腐烂的气味夹杂在一起。”

  陆思贤伏在一侧吐了,闻着这个味道就想死尸成堆的事,皇后温水煮青蛙,想要慢慢折磨死皇帝。

  平日里温柔如水的女人,心肠狠起来,胜过恶魔。

  味道十分难闻,陆思贤吐得晕头转向,里面的皇后推着轮椅走出来,见到她到来,神色一顿,显然不高兴了。

  张正不好多言,退出殿外等候。

  陆思贤就这么站在门口,压根不敢往里面走,不断拍着自己的胸口,望着皇后:“你过分了。”

  殿内门窗紧闭,以黑帘压着,唯一的光线就是陆思贤身后的殿门,皇后从殿内出来,就像从地狱中徐徐走出,那股腐臭的味道还飘散在空气中。

  陆思贤几乎要压不住自己了,但皇后淡然处之,神色如旧,显然是闻惯了。

  皇后看着她:“我并未过分,而是你自己想不通,她是皇女,要做皇帝,就注定是寡家孤人,喜欢又如何,能保证你一生平安?”

  “平常夫妻都有个七年之痒,谁能保证一辈子不吵架。秦若浅那个性子,会喜欢谁?你从地狱里走来,她就是光明使者,人人喜欢?”陆思贤想骂人,秦若浅本就是孤家寡人,连她母亲都不信任,就她这么一个人,照着皇后这么说下去,秦若浅一辈子都不能谈恋爱。

  皇后道:“你二人还不如寻常夫妻,寻常夫妻有儿女牵绊,你二人无子,群臣会答应?就算你以皇夫的位置面对众人,一旦没有储君,群臣就会日夜谏议,到时你面临的困境可想而知,长痛不如短痛,南间云山才是你的去处。”

  好像有那么几分道理哦,陆思贤差点就答应了。

  信她个鬼哦。她又不是古代人,秦若浅不要她,她赚足银子就跑路。

  “皇后不必管我们,您只需办自己的事,您做了什么事,只有秦若浅能容忍,其他人毫不犹豫地弄死您……”

  “事到如今,你以为我会怕死吗?”皇后冷冷地笑了,似是解脱般地心境,转动着轮椅往殿门而去。

  外间冰天雪地,气息空新。

  殿内温暖如春,恶臭腐烂。

  陆思贤恍惚明白什么,皇后怕死吗?

  她不怕,多年前他就想过寻死,是陆珽救她下来,如今这个地步,保不齐皇帝前刻死,下一刻,她就跟着去了。

  死亡对于苟延残喘活了那么多年的人来说,是解脱、是一种快乐。

  陆思贤感觉面前的不是一位皇后,而是阎罗,下意识开口安抚她:“我知道你不怕,不如这样,你是云山的族长,你该看一看重建的云山。我、我陪你回去,陪你重建,这里的事是秦家的事,与我们关系不大。谁做皇帝,都跟我们没关系。你且等一等,怎么样?”

  皇后不语,应该说是懒得回应,这样的话听得太多了。

  陆珽常说的。

  陆莳贤觉得脸疼,这个地方就像是阎罗殿,待一刻都是折磨,她斟酌道:“你还有我,对不对,你若死了,我怎么办呢?”

  “你……”皇后回首,目露惘然,就像看一陌生人般看着她,陆思贤心中一揪,仿若知晓皇后的软肋,一定是她平日里对皇后关心太少了。

  她忙点头:“对,我们可以一道回云山?我孝顺您,秦若浅不给钱,我拿钱修缮云山上的房屋,怎么样?”

  先哄好她,撑上两月,无论如何得等到秦若浅回来。

  皇后沉默下来,没有再看她,望着虚空,极为落寞。陆思贤走过去,蹲在她身侧,握着她的手,诚恳道:“真的,你且信我。”

  “嗯,为了秦若浅,你什么都做,为了她来哄我,我竟也有几分开心。女子可做伴侣,但能否走一生,没有人尝试过。没有保障的喜欢,你觉得你这样走下去,值得吗?”

  皇后轻易就看破她的心思,毕竟她也曾有过陆思贤这般的欢喜,可她没有陆莳贤的果决,云山大任由不得她任性,她最终抛弃了那人,选择平常人的生活。

  她垂眸凝视着努力说服她的陆思贤:“阿贤,你觉得喜欢有价吗?”

  皇帝的喜欢无价,可也是最危险的,她之前答应秦若浅是觉得这位公主能够保护陆思贤,现在即将成为皇帝,自然就不能同日而语。

  陆思贤的心思,被皇后看得一清二楚,说再多的话都没用,她想了一拖延之计,便道:“喜欢是无价的,不过我也觉得秦若浅不值得我花一辈子的时间来守护,所以我打算赚一笔银子再走。”

  皇后面色松动,眼里依旧透出深奥的伤怀,“你开的青楼如何了?”

  “尚可,我回去了,您别让皇帝轻易死了,再折磨折磨。”陆思贤改了话意,皇帝不死就可以。

  面对毫无生念的人,她实在不知该怎么劝,杀人容易,劝人活下来还真难。

  皇后答应下来,毕竟皇帝的伤在腿上,无关心肺,确实不大好死。

  冬日里天说变就变,从含元殿出来的时候寒风呼啸。

  陆思贤罩着厚厚的氅衣,揣着手炉,顺着宫道一步步走下去。

  恢宏肃穆的宫殿,对于她来说,有一种隐隐压抑的逼仄。

  见识过现代世界的高楼大厦,经历过那里平静享受的生活后,穿到这里来,那种等级感让她一直感觉憋屈,雕梁画栋、亭台楼阁,不过就一住处而已,看似奢华,可是为此付出的代价也很惨痛。

  萧临在前头巡视,这些人本该是春风得意,可秦若浅一句话让她日夜难安。

  见到‘张姑娘’缓步走来,他便迎了上去,“张姑娘出宫了?”

  陆思贤敛神,打起精神面对着萧临:“嗯,出去了,萧统领喜当爹,得了大胖小子,感觉如何?”

  “还好还好。”萧临的笑意又多了些,见她脸色比起以往差了些,没有以往的明艳照人,担忧了下:“你这身体,冬日里要当心。”

  “晓得,谢萧统领,对了。您得了儿子,还需看顾着些,免得被人偷走了就不好了。”陆思贤好心提醒,抱着手炉又走了。

  留下萧临迷惑,现在还有人抢儿子?笑意里留下几分裂痕。

  不知怎地,与皇帝猜忌他的事情联系在一起,陡然大惊,不等日落就赶回府里。千辛万苦得来这么一个男孩,再被人当做把柄捏着,这辈子都完蛋了。

  出宫的陆思贤依旧回到张府,那里大夫还在候着,见到她差到极致的脸色就皱眉,整个病秧子的模样,开口就训斥:“姑娘身子不好,合该在府里休息,天寒地冻最是伤人,您自己怎地不爱好。”

  大夫唠叨起来的那股狠劲,让陆思贤头皮发麻,不知张正找了位什么大夫来,架势竟然这么大。看诊之后,眉头就一直皱着,好似担心诊脉后不给诊金。

  她小心应付着,大夫火气大是常事,笑着笑着,大夫突然开口:“姑娘今年就莫出门了,小心养着,再在外行走,小命都给走没了,到时可别怨我没提醒。印堂处发黑,可见五脏都受了损伤,还不仔细?”

  陆思贤不知怎地想起江湖骗子的话,印堂发黑,必有血光之灾。

  她不由打了寒颤,小命要紧,忙点头:“不出门了、不出门,保证保证。”

  大夫这才口上饶过了她,等着张正回来后,少不得再唠叨一番。一向神色不改肃然的人也不禁愁苦,将话都听了过去,让人付了诊金,思索一番,让人去取了府里养人大补的好东西出来。

  陆思贤倒也没有太多的害怕,原主在书里是被杀死的,又不是病死的,这个病在现在看来最多就算体弱,不过大夫所言是五脏衰竭?

  这个听起来挺恐怖的,还是好生养着吧。

  她苦着一张小脸,惨兮兮地看着张正:“张大人,我要死了。”

  张正眉眼一跳,训斥她:“胡说什么,当心闪了舌头。”

  陆思贤要哭了,干抹着一把眼泪:“大夫说了,印堂处发黑,五脏衰竭,小命就要没了。”

  大夫说的话,没办法反驳,张正没来由地感觉一股烦躁,来回在屋里踱步,陆思贤的身体确实不好,往日不熟悉,旁人提到她,都会说一句齐国公府的短命鬼,这话听多了,都快要信以为真。

  他担忧了一阵,想起什么事,“我给你找些好大夫来,宫里的太医信不得,你就别出门了。”

  陆思贤小心地眨了眨眼睛,双眸盈盈,透着股晶莹似水,欲言又止:“不行,两个月的约定、我、我还得……”

  “你的命指不定都没还两月,我答应秦若浅的,自会去办,你在府里等着她回来,我出去给你找大夫。”张正感觉到一股力不从心,面对疾病,都是无能为力。当初云山亲人都死在自己面前,那股无力感,再次涌上心口。

  不等陆思贤回应就匆匆出屋,让人去暗地里找大夫。

  得逞的陆思贤几乎要仰天大笑,还是这个张正古板好糊弄些,当真没有救错人。

  笑过一阵后,手头上还有一件要紧的事,就是那个扬言要嫁给她的小姑娘,剧情线改动了,可是该出场的人物没有减少,这位公主来自隔壁国家。为结缔两国友谊之邦,要来择取一位优秀的驸马回国。

  皇子是不用惦记的,人家不会抛弃皇位跟你回国的,看来看去,就选中了宇文信。

  谁知宇文信不肯,小公主落寞回国去了。

  这么个人物,大概就是促进男女主感情的工具人物。

  不过这个时候不能让她再喜欢宇文信,没了秦若浅,指不定就成了小公主的驸马,到时得了助力,还是一大劲敌。

  凭借着宇文信在朝的兵力,断然不会跟着小公主回国,搞不好小公主长久住下来,成了宇文信的靠山。

  青竹不在,她只能用张正的人脉,让人去盯着那位客栈里的小公主。这位公主天真浪费,还很解风气,率先来到京城,就想看一看这里的繁华,听一听皇家贵族的‘闲话’到时选驸马也好有个简单了解。

  按理,大部队应该是明年到才对。

  奔波数日后,她累得直接躺下了,晚饭没吃就睡着了。

  一觉到第二天中午,起来以后感觉整个人都不好了,一定又感冒了,摸摸额头,好像有点发烧。

  果然,这副身体不能作。

  婢女慌里慌张地找张正,又将昨日的大夫请来,诊脉、开药方,唠叨的话和昨日倒是一模一样,听得耳朵生茧。

  等大夫走后,她拉着张正询问:“是不是有使臣要来?”

  近日里,整个朝堂上下都在忙着内斗,外国使臣的事情归礼部去打理,张正素来不管问这些外邦的事,闻言顿了一下,“好似是有。”

  陆思贤头晕,整个人歪倒在枕头上,如霜打的茄子,好心提醒她:“我从客栈里逃出来的时候,好像遇到了位公主,你回去查查是哪国的,必要时盯着,别让她和乱七八糟的人在一起,尤其是镇北侯世子。”

  张正嗯了一声,不牵扯内斗,就没有大问题,毕竟外邦不会插手本国的事务。

  修身养性的日子很简单,除了喝药还是喝药,一面等着秦若浅回来。

  两个月的时间算下来,年初就能见到秦若浅,这么一想,日子也好过多了。

  大夫不让出门,还是要出去的,抱着火炉,穿着厚重的棉衣,隔上几日就要去看看皇帝死了没。

  生怕皇后一个生气就把人弄死了,熬到腊月的时候,钦天监占卜到一星象,皇帝久病不语,需遇一喜。

  王贵妃思来想去,要给九皇子娶新妇。

  眼光在众人中找了一圈,盯着张正今年刚认回来的“女儿”,醉翁之意不在酒,在于张正。

  想到后,就央求着皇后下懿旨,在年内就可成亲。

  陆思贤事后听到缓缓吐出一个字:呸。

  当时张正的目光顿时就冷了下来,直直地落在王贵妃身上。

  竟是半晌没有说话,众人屏住呼吸,生怕张大人一个耿直就把贵妃得罪了,毕竟眼下皇子中就秦承宗呼声最高。

  此举,人人都看得明白,是九皇子想要张相的支持罢了。

  毕竟张正清正,不同任何人来往,只有‘嫁女’这么一招才可让他就范。

  张正定了半晌才道:“小女性子刁蛮,下河捞鱼、上树摘果,配不上九皇子。”

  王妃都是秀外慧中、大方得体的大家闺秀,照着张正这么一说,确实不大配,乡村来的女子会让人嗤笑。

  谁知王贵妃雍容地笑了笑,“张相想多了,小九有幸见过张姑娘,容貌倾城,举止端庄。”

  张正搭着眼帘,道:“那是假象。”

  一句话噎得王贵妃说不出来话,暗恨张正不识抬举,若非无下策,她如何会娶那乡村女子,奈何局势当前,由不得她放弃,“张相怎地这般说自己的女儿,被你这么一说,可见令嫒也是有趣。宫中寂寞,待她做了小九的王妃,也可时常来陪本王宫解闷。”

  见过不要脸的,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

  张正不吭声,你说你的,我就是不答应。

  王贵妃等了半天,没有得到回应,耐着性子再问:“张相怎地不说话了。”

  张正道:“臣已拒绝了,不知该说什么。”

  王贵妃一张脸青白交加,手中绣帕几乎捏变了形,竟被堵得说不出话里。接着,就见张正揖礼,转身就走了,压根就没有将她放在眼睛里。

  思索再三,皇位在前,顾不得什么良善,眼中淬出狠毒的光芒来,张正不肯,她也不会放弃。

  ****

  搞笑的事情听得多了,陆思贤也变得很淡然,翘着二郎腿听着张正说故事。

  那大夫的药很不错,吃了些时日,就感觉身上好了很多,至少有了力气,走路不再喘。

  “按照王贵妃的想法,肯定不会放弃,指不定闹一出毁了贞洁,再宽容大方地来娶人”

  毕竟她是看过宫斗的人,王贵妃的段位不低,不该就这么轻易放弃,想着还有点害怕:“你问萧临借点兵来,我还挺害怕的。”

  张正没否认,毕竟张府没什么人,守卫就少了,也该添些人了。

  想来想去,找陆珽要点兵来,毕竟他口口声声说陆莳贤是陆家的孩子,关键时刻也要出点血。

  张正这么一拒绝,情势就很微妙,陆思贤连门都不敢出了,又放心不下摘星楼的事,索性喊了小郡王秦时言过来。

  这么一喊,女子身份就破了,秦时言惊得合不拢嘴,早就见陆莳思贤粉面腮红,雌雄莫辨,不想两人在一起鬼混了这么多年,竟不知她是女子。

  见到她发髻上的步摇,绣裙上的青竹,脚上的修鞋,就连那双眼睛也是顾盼生辉,忍不住伸手去捏捏她耳朵。

  刚一伸手就被她拂开,“再乱摸,七公主回来砍断你的手。”

  秦时言望着她挪不开眼睛,一激动就说挖墙角的话:“怕甚,你是女子,她也是女子,你二人又不是夫妻,不如你嫁我得了,我将摘星楼做聘礼送你,如何?”

  陆思贤抱紧身上的毯子,防狼一样的防着这货,怎么所有人都认为她和秦若浅不是一对。

  脑门上贴了我和秦若浅不是一对吗?

  她沉默下来,那双眼睛极为灵动,秦时言觉得有趣,追问一句:“嫁我,如何?”

  陆思贤摇着脑袋拒绝,怎么最近都想娶她,一个两个不安好心,都是坏胚,“你姐知道你这么挖墙角,她会剁了你的手。”

  “我姐不会……”

  “谁说我不会?”

  熟悉的声音乍然响起,陆思贤一激动,爬起来就向外看去,秦若浅风尘仆仆地跨过门槛,眼中也不看她,只阴沉地盯着秦时言,揪着他的耳朵:“长姐妻不可欺,你觉得你来挖墙角,孤还欢欣鼓舞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