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雪菲突然发力将荆爽推开,她也同样歇斯底里,“是,我是不敢,我怕她又做出伤害自己的事情!缪慧禾活的好好的,要不要我把手机里的照片给你看,让你看看她在国外,每天都在干什么?让你看看,她有在乎,在乎过还在这里的人,”卢雪菲笑了,“的死活吗?”
荆爽满脸不信,她看着卢雪菲的眼神,就是在看一个撒谎的杀人犯。
卢雪菲将手机拿出来,“不信我?不信我也该信,你嫉妒的那些钱!”她没有给荆爽看照片,而是将手机狠狠地砸在了地上,“你配看她的照片吗?荆爽?”
卢雪菲看着手机的残骸笑了,她慢慢抬眼看向荆爽,“你要知道真相是吧?好,我告诉你。我该从什么时候开始讲呢?”
荆爽被卢雪菲的眼神吓住,她现在开始怕,所谓真相,她能不能承受得住?
卢雪菲癫狂的笑,移开了眼睛,“真是多看你一眼,都觉得恶心啊。
从什么时候开始讲呢?从缪慧禾跟我表白,让我和她一起来这里读高中开始讲吗?
从她告诉我,她希望她的未来里有我,我慢慢为她魔怔了,求我父母同意我和她一起来这里读书讲起吗?
你这是什么眼神?你不知道她说过她爱我是吗?
你不知道我们一直是一对是吗?
哈,对,你不知道,你以为我和你一样是个卑鄙的暗恋者。
你以为我看到你偷亲她,误会你们两个的关系,我的占有欲,嫉妒心让我疯狂,举刀杀了她是吗?
我告诉你真相是什么!真相是你偷亲的时候,还有另一个人在场,那个人想方设法告诉了慧禾的父母!
那个人是想报复你!可受伤害的却是慧禾!
她爸妈来学校想带她走,她不肯离开,争执间,她出柜了,”
卢雪菲猛地闭了闭眼,才继续往下说,似想将这些压抑着自己,让自己喘不过气的东西,都倒出来。
“她和她父母说了和我的关系,然后,然后,”
卢雪菲再次停下,眼泪终于争先恐后的涌出眼眶。
“她不想被父母强制带走,就拿出了刀,她想用自杀逼她父母让她留下,”卢雪菲举起右手,“我怕她伤到自己,去抢刀,你看到的血,都是我这个“杀人犯”的血。”
卢雪菲边哭边笑,“怎么样?满意了吗?她没有流一点血,那都是我的血。”
荆爽跌坐在地,她仰头望着卢雪菲摇头,“不可能,不可能,不……”
卢雪菲看向荆爽,又好似根本没看她,卢雪菲好像根本不在乎,在和谁说话,只想将这些日日夜夜压在心头的话吐出来:
“我告诉你,我为什么在寝室里没出来,因为我在打电话找人解决这件事,我不想我的父母知道后怪她。
等我打完电话,寝室空无一人,我看着地上的血,才想起来这只手,”
荆爽木木地看着卢雪菲,她知道卢雪菲这只手再也弹不了琴了,甚至不能像普通人一样。荆爽知道的时候,心里觉得这都是报应,可报应的还不够,卢雪菲应该偿命。
现在她才知道,卢雪菲的手是因为没有及时治疗才落下了残疾。
“ 我再告诉你,她的父母为什么告诉你,她死了!
因为她父母不想,她在这么肮脏的环境中做出的事,被任何人知道。
你为什么联系不上她?因为她已经在别的国度了。
她父母为什么一定要带她走?怕她会被教坏,这很奇怪吗?
她父母心里,自己的女儿怎么也要领着走回正途,只要不让她再见到恶心的人,她当然就会变好了。”
卢雪菲的话开始颠三倒四,荆爽却前所未有的清醒了。她清楚自己该相信卢雪菲的话,自己联系不到慧禾,不代表卢雪菲会查不到慧禾的行踪。
她以为自己在替缪慧禾报仇,却原来自己才是那个最该死的人?
卢雪菲似耗尽了力气,跪在了地上,“我为什么再也不提起她,不关心她为什么突然转学了?不是因为我杀了她,因为我再不提起她,不打扰她,就是对她最好的祝福。
我这个肮脏的,伤了手,再也不能弹琴的废物,离她远一点,这不就是最后该有的happy ending?
为了她,我来了这所学校,她告诉我,她想她的未来里有一个我。为了未来,我小心翼翼的忍耐着,不敢让任何人知道我们的感情。我规划我们的未来,我期待我们一起出国留学的那天,我这辈子都在盼望,有一天我拉着她的手,站在教堂里。
我毕生所望,被一个卑鄙的偷吻……”
卢雪菲崩溃地落泪。
她,再也没有联系过我。
头发也好,手指也好,我舍,我能舍的一切,可命运也不肯将她还给我。
如果这份爱是错的,一定有个人要承受报应,那我来受。
可你能不能至少和我说一声再见,让我知道,这份感情真的存在过,不是我一个人的梦而已。
你能不能给我留个念想,让我不要对你,对自己,对爱情都如此绝望。
你带我走上这条路,带我看了我未见过的风景。
可我从未想过,有一天,你会将我独自扔在这条路上,头也不回的奔上另一条康庄大道。
我像是被人扔在路边的孩子,茫然无措。
我选择的从不是一条路,而是你。你抛下了我,那我究竟该去哪里啊?
我再做不回原来的我,我也再找不回原来的你。
鬼是没有眼泪的。可女鬼蹲在角落里“哭”的伤心欲绝,即使没有泪,也能看出她真的在“哭”。
闻人笑没想到故事会是这样,对一个常年吃了上顿没下顿的孤儿来说,她一直以为所谓爱情触动不了自己。
可她的心却真真实实的难受了。
尹圆三两步走回闻人笑的身边,闻人笑以为她要开导自己,她刚想笑着摇头。
尹圆却突然蹲下了,捏了捏她的小腿,“一直这个姿势,腿麻不麻?”
闻人笑摇了摇头,心头的那些酸涩散去了不少。
尹圆捏着她的小腿,仰头一脸认真的问,“上次我问你的事,你还没回答我呢?”
闻人笑不明所以,尹圆捏着她的小腿问,“在厕所蹲着发消息,腿到底麻没麻啊?”
闻人笑给了尹圆一个白眼。
荆爽呆愣半晌,再开口时声音沙哑,好似吐出口的每个字都在割她的喉咙,“你之前为什么一直不说。”
卢雪菲没有回答这个问题。
荆爽明白她是觉得自己再不配知道任何关于缪慧禾的事。
所以卢雪菲究竟是怎么忍耐自己的呢?只是因为缪慧禾曾经让卢雪菲多照顾自己,即使发生了这些事,她还在忍耐着和自己做朋友。
只因为缪慧禾说过不想看到谁被孤立,被校园暴力,即使她离开了,卢雪菲也在用这种方式,保证自己不会再被校园暴力?
那么她知道那件事吗?“你,你的,头发。”
卢雪菲撑着地踉跄起身,“哦,我醒着,”她没再看荆爽一眼,向外走着。
荆爽这才知道,她剃头发的时候,卢雪菲一清二楚,“为什么,为什么?”
为什么不阻止我,为什么不报复我,为什么继续和我做朋友,让我免于被欺负!
卢雪菲走的很慢,每一步都走的很痛,可每一步都很坚定,走到门口的时候,她停下了脚步,没有回头,“我以为她会回来。”
卢雪菲离开了教室,她留下的最后两个字是,“真脏。”
她的声音很轻,如果可以,请将这些肮脏龌龊都扔在这间屋子里,别再纠缠我了。
荆爽木木地笑。
卢雪菲以为缪慧禾会回来,她照顾自己,都是为了缪慧禾回来能开心。
自己以为缪慧禾死了,想要报复卢雪菲,却原来自己才是悲剧的制造者?
如果可以,真的好希望,时间回到那个下午,当你对我伸出手的时候,我一定会拒绝你。
不要将不幸带给你。
那个下午,因为水瓶的传闻,被人孤立的荆爽偷偷躲在教学楼外哭。
缪慧禾递了方手绢给她擦脸。
荆爽接过手绢的时候,缪慧禾蹲在了她的身边。
缪慧禾说,“喜欢一个人的心很美好,她们是不懂才这么对你,别哭了,以后我罩着你。”
荆爽以为看到了救赎自己的天使。
随后天使也真的如她所说,将荆爽带出被孤立的处境,没人再欺负荆爽。
可是天使身边总是有个让人讨厌的卢雪菲。
荆爽永远记得缪慧禾将自己领进寝室的时候,卢雪菲看着她说,“来我们寝室,我欢迎。但偷喝水这种事,我看不过眼。”
话里的意思很明显,如果荆爽再做这种事,就会被请出这个寝室。
缪慧禾捶了卢雪菲的手臂一下,“怎么说话呢,一口水而已有什么大不了的。”
卢雪菲皱了皱眉,似乎想说什么,最终还是舒展了眉头,没再说什么。
她只是看着缪慧禾,无声地说了句什么。荆爽没看懂她说了什么,缪慧禾却点了点头。
现在回忆起那一幕,荆爽突然明白卢雪菲是说了一句,“我爱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