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文大早上出了军帐,就看到军帐外站着的人,她还在发愣就见人已经转了过来看着她。

  看那被寒风吹的发红的鼻头,应该是站了有一会了。

  “夫、夫人,有事?”

  看到出帐的人,周拂上前道:“她昨晚睡觉一夜都在咳,天快亮才闭眼睡下,那根本不是嗓子疼痒的那种咳,她是不是之前生过病?”

  思文抬头看了看天,轻叹了一声往军营外走。周拂看着也跟着出了军营。

  军营外正值换岗,进进出出的,两人走的离军营稍远了一些,站在一处枯树下,思文指着不远处的一处山道:“夫人看见那座山了吗?”

  周拂望去看一座沿着东往西一座延绵不断的山川。

  “那就是北固山,山下埋着四万亡魂,跟花老将军,还有……”思文似乎舒了口气道:“还有我那便宜父亲。”

  周拂愣了愣回头看着思文。

  思文回头笑了笑:“一年多前,突厥王那时候还是那科罗,现在的突厥王阿史那德是老突厥王的弟弟,一个主和,一个主战,那场战役就是现在的突厥王发起的,她是亲眼看着自己的父亲上了战场,然后亲眼看着自己的父亲被砍掉头颅,花老将军的头颅被挂在突厥军队的旗杆上三天三夜,是她独自一人率领二千人马,深入突厥大帐,身中毒箭夺回来的。”

  似乎想起了那场战争,思文半晌接着说道:“军营里军医医术有限,当时只是简单的处理一下伤口,等打完仗回去的路上她就晕倒了,我带她回京是硬扛着回去的,一到家里就昏迷不醒了,宫里的御医在花府会诊了七日才将人拉回来的,御医说可能是那一箭伤到了肺,又耽误了医治,而她又不注意修养,才会落下这总是咳嗽的毛病。”

  周拂低着头许久,开口道:“所以她一年前受的伤根本没养好。”

  思文长出了一口气道:“怎么养?以前花老将军在的时候,所有人都倚靠花老将军,花老将军故去后,所有人开始仰仗她,大大小小的战争,只要一道圣旨她就得立刻出发,根本没时间养,而她也不说。”

  周拂看着远处的山脉,轻轻的说道:“可她也是女子啊,谁让她仰仗呢?”

  “她怕是早就在战争中忘记了自己女子身份。”望着远方,思文轻笑着,眼神看不出情绪,许久说道:“要下雪了,边关的第一场雪要来了。”

  两人在外面站了一会回了军营,大帐里花沉亭刚醒,头发松散着,衣服也才刚刚穿好,听到声音起身去看。

  “你去哪了?醒来就不叫我。”

  周拂看到人,上前道:“没去哪。”

  看到花沉亭手臂上的受,周拂拿过她手里的腰带帮她系好腰带穿好软甲,先去让洗漱,等洗漱好了又拽着她走到案前坐好。

  花沉亭看到周拂帮自己梳头,手里拿着红色发带缠左手缠右手的玩着:“你今天是有什么开心的事吗?”

  “没有。”

  花沉亭一挑眉笑道:“那是我做了什么让你开心的事情吗?”

  “为何这么问?”周拂将头发束好挽起,放下梳子,抽过花沉亭手里的发带,将头发绑好。

  “因为你今天给我梳头了呀,你从来没给我梳过头,肯定是我做了什么让你开心的事情。”

  周拂看着满脸笑容的人,她浅浅的笑了笑,轻声道:“以后都给你梳头好吗?”

  花沉亭抬眼瞧了瞧,伸手将人拉过坐在腿上:“怎么突然对我这般好?”

  周拂抬手捏了捏花沉亭下巴反问道:“以前对你不好吗?”

  “也好。”花沉亭拉住周拂的手:“就是你今日对我特别好,我有些不习惯。”

  “那一天三顿打你可习惯?”

  花沉亭白了一眼撇嘴。

  周拂抽出手,起身道:“快出去吧,都等着你呢。”

  “噢。”

  周拂看着人起身去拿兵器跟马鞭,在身后轻声道:“一会我要出去买些东西,要我帮你带些什么吗?”

  花沉亭摆手:“不用。”

  周拂看着出了军帐的人,坐在案前拿过毛笔在干净的纸上一边想着,一边写。

  ***

  思文夜观星辰算的很准,边关的第一场雪是在三日后下的,那大雪虽说没有鹅毛那么大,但也有指甲盖那么大,从早上下到晚上,军帐外白茫茫的一片,将士们是棉衣都穿上了。

  周拂从很少见到这么大的雪,京城里下雪都是想细细的盐沙一般淅淅沥沥的下,她只是站在军营外没一会的功夫地上就已经是白茫茫的一片,就连那颗挂着柿子的柿子树也被压弯了枝头。

  军帐里火盆烧的很旺,上面还架着土豆和红薯正在烤,周拂趁着换岗抱着一个小罐子进了大帐里看到火盆边上两人正在烤火。

  看到进来的人,花沉亭拿着晃着手里的书信:“家里来书信了,大嫂说风眠可想你了,每天都在问你什么时候回来。”

  周拂放下罐子走过去拿过书信看了看道:“我也很想她们。”

  思文拿着红薯翻了面,看到桌上罐子问道:“又给做了汤。”

  周拂点头,拿过罐子打开递到花沉亭面前:“热的,快喝。”

  得知花沉亭伤病根本没养好后,周拂就亲自写了药方抓了药回来给煎着喝,可那药都放冷了也不见人喝,没办法,她只能改成药膳,每晚看着她喝。

  闻着罐子里的的汤,花沉亭眉眼一喜:“今天怎么是肉汤?”

  “嗯。”周拂拿着勺子放进罐子里轻声催促道:“快喝。”

  花沉亭抱着罐子一边喝一边感叹道:“每天这么喝下去,不出半月,枪都舞不动了。”

  思文听着笑了,捏了捏火盆上的红薯,拿起来递给周拂。

  接过红薯掰开里面冒着白腾腾热气,尝了一口,很是沙甜,这边的红薯跟其他地方的红薯不一样,里面不是黄色的,烤过了会流出糖来,饱腹还抗饿,将士们很是喜欢吃。

  喝完药膳,花沉亭一抹嘴道:“这雪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停。”

  “快了。”思文吹完烤红薯,擦了擦手起身道:“我回去了。”

  花沉亭点点头。

  帐里只剩下两人,花沉亭一直给火盆里添木头,火势烧的很旺,木头被烧的噼里啪啦的作响,在旁边坐着烤的人都有些困了。

  “困了就去睡。”花沉亭起身捏了一把周拂烤的通红的脸颊:“我今晚夜巡,很晚回来,别等我了。”

  周拂拉下脸上的手说道:“城墙上风雪大,把裘衣穿上。”

  “嗯。”

  周拂起身去挂盔甲的架子上拿了那件黑色的狐裘过来,替花沉亭穿好,帮她系着领口处的绳子。

  花沉亭看着给自己系绳子的人,笑着捧起她脸亲了一口。

  “别闹。”周拂系好绳子,拍了拍肩上的毛:“快走吧。”

  “嗯,你也早些睡,外面我派人守着没人敢进来。”

  周拂道:“我给家里写封书信就去睡,你走吧,不用操心我。”

  “那我走了。”花沉亭一笑,抬脚出了军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