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是轩辕两位师兄, 快请快请”,
不但是东极门的弟子起身, 连凌霄、西九的弟子都起身招呼道,看来是颇为相熟。
“抱歉, 路上遇到一只碧水金睛兽, 耽搁了工夫”, 东极门大弟子轩辕易开口说道,
“碧水金睛兽!”,众人哗然,
有人问道,“据称此兽可破五行, 额生独眼, 视之入幻,想要捉住可是不易”。
“正是,故耗费不少时间”, 轩辕易面带谦逊的说道,
但他身旁的轩辕泽脸上露出得意神色,
“师兄捂住双眼, 跟此兽搏斗良久,方能拿下”。
众人连声赞叹, 簇拥着他二人入座,
莲回一个人站在门口,愣了愣,下意识望着韶光,
却见她低头饮茶,兀自不语,一时不知该如何进退。
“门口站着的是何人?”,凌霄派里面一个面容清俊的青年开口说道,
乃是凌霄派后起之秀,人称天纵英才的金霄,他一出声,立刻引来旁人的注意。
“玉,玉清府,弟子,莲回”,莲回应道,抿了抿唇,
还是打算朝着玉清府所在的地方走去。
她的玉清道袍早就扔了,眼下正穿着浅青素朴长袍,长发披散着,佩一支木簪。
素服荆钗,难掩容色,可是苍白的脸,
如清水冲淡了琉璃的明艳,只是透着纯净和澄澈。
金霄的眼神逗留在她脸上,微微侧首,
看到韶光冷着脸饮茶,不闻不问的,便起身说道,
“怎地来了也不入座?快快就座”。
莲回上前两步,颔首应了,跟金霄擦身而过时,被他拉住了胳膊,奇怪道,
“你身上怎么一点灵力都没有?”,
他好笑的四顾道,
“怎么,玉清府现在招募弟子的门槛如此低么?还有资格代表玉清府参加凌霄派的宴席”。
众人的视线都落在莲回身上,让她拧着手指,耳根发红,嗫嚅着解释道,
“是我,不请自来的,我是来寻...”,
她的眼神望向韶光,却见她垂眼饮茶,便闭唇不语。
“不请自来?”,金霄握过她的肩,打量着她的眉眼,
“真有趣,玉清府竟有这么好玩的弟子”,
他的双掌隐隐有仙力闪动,莲回有点吃疼,皱着眉,说道,
“这位道友,请放开我”。
“道友?”,金霄摸了摸下巴,手指刮了下她的鼻子,
“小姑娘,你凭何称我为道友?”,
他见莲回不反抗,玉清府的人也不吭声,愈发得意,伸手就要揽过莲回的肩。
就听得身后一声清越的声音说道,
“她既是玉清府的弟子,便是你的道友,论起辈分来说,她是我师妹,你还得称她一声师姐”。
莲回缓了一口气,抬眼怯怯的看韶光,就见她长身玉立,站在身侧,傲然朝着金霄说道,
“韶光仙子”,金霄识趣的摸了摸鼻子,
众目睽睽下,还不肯丢面子,说道,
“玉清府连丝毫无灵力的弟子都要,未免太缺人了”。
韶光下巴微仰,容颜清冷,
“玉清府御三界福祸寿病,炼丹制符,看中的是弟子的品性和灵缘,不似凌霄派论修为和星命”,
韶光的视线微垂,扫到莲回,
“她虽无灵力,但有精纯灵体,能够吸引灵物”,
仿佛是为了印证她的话,参灵果从莲回的衣襟里探头探脑的望出来,
中段有一圈红痕,摆动着须须。
“参灵果罢了,随处可见,我若抓一只在怀里,是不是也是灵体啊?”,
凌霄派的弟子起哄道,
金霄的眼神微震,瞪了一眼抢话的弟子,开口道,
“参灵果每千年修成一须,此物有九须,九须之后,渡腾龙劫,灼其红痕,
想必是近万年的灵物龙赤参”。
金霄的话一出,满席皆震。
“龙赤参相传乃是龙须化身,食之可延寿三千年,更对修行大有裨益,
传闻有起死回生之效,但此物具有极高灵性,且如壁虎般,有断尾保命的能力,
一旦遭遇到威胁,便会自动断其九须,散去灵力,成为普通寻常的参灵果”,有弟子起身说道,
韶光点头,“是以,就算能寻到龙赤参,却无法吞服炼化,
除非能让龙赤参心甘情愿的依附,这种人在三界里,有如凤毛麟角”。
莲回惊讶的低头看着挂在她衣襟上,晃动着须须的龙赤参,
这分明是她用灵渺果从摊贩那里换来的,不知何时,竟成了龙赤参。
龙赤参晃着须须,鬼鬼祟祟的看了眼莲回,莲回身上精纯的灵气是它缠着莲回的主要原因。
但就算它依附在莲回身上,也不代表它就要任莲回鱼肉。
莲回摸了一把它,塞回衣襟里。
“刚才失礼,还望道友见谅”,金霄躬身拱手告罪,伸出手臂,“请入座”。
莲回感激的看了眼韶光,等着她转身往座位而去,才紧跟在她身后。
虽然韶光刚才给她解了围,但宴席上还是冷着脸,不理莲回,
莲回不敢自讨没趣,老老实实的跪坐在韶光身旁,
倒是其他玉清府弟子,好奇的打量着莲回,不时跟她攀谈几句,打听龙赤参的来由。
等到宴席散去后,众弟子分别在凌霄派的引领下回到各自落脚的山峰偏殿。
很奇怪的是,分别整个凌霄山脉是笼罩在结界下的,
可是,在高空举目远眺,就能看到四处景致不同,
南处是青山碧水,阳光灿烂,瀑布坠落,折射出虹影;
西侧是满目金黄的落叶,漫山皆是红似火的枫叶;
北侧是风雪漫天,雪山皑皑,寒冷彻骨;
东侧是绵绵细雨。
莲回没想到,韶光选择住的寝殿居然是在北侧的偏峰,
风雪渐歇,天朗气清,湛蓝天际,飘着大片的雪花,
刚落地,脚踝以下整个就陷入到松软的雪里。
南御玉清四季温暖如春,大多数玉清弟子都选择南侧山峰,
而韶光却选择北侧,想来心情跟此刻的莲回差不多,
又是新奇又是激动的踩着脚下咯吱咯吱的雪。
莲回伸手抓了把树梢的蓬松的雪,像是糖一样的白,
她摊开手掌,接住飘落的雪花,呈现出六角的花纹,触到手心的温度,便渐渐融化。
“韶光,你..也..”,莲回眼巴巴的跟着韶光走到屋子前,
见她进了屋,刚要抬步,门就被关上了。
莲回站在门外,神情无措。
一盏茶的工夫后,韶光推开门,就看到莲回站在门外,
头顶和肩上堆着雪,睫毛也沾上了雪粒,小脸冻的红彤彤的,睁着澄澈的眼睛,无辜的望过来,
活像只被遗弃的小兽似的。
韶光冷着脸,静静的望着莲回,清冷的眼底,如深潭般不可及,冷声道,
“怎么还不走?”,
“韶光,你生气了?”,莲回抿了抿唇,扬起一抹笑意,摊开手,
露出红艳艳的果子,讨好的说道,“我给你带了好吃的果子”。
韶光紧紧抿着唇,眉头微蹙,沉默不语。
莲回敛住笑意,期期艾艾的摊着手掌,低声道,
“是我错了,我不该不告而别,让你和朔明师兄担心了”。
“为什么不告而别?”,韶光见她认错,眉头微展,伸手拂去她肩上的雪,
侧了侧身,让她进屋来,开口问道,
莲回支吾着,“万神山突然有事,我就赶了回去,正好又是我娘的诞辰,便留了些时日”,
她抬眼看韶光,“我本是打算回玉清府的,半路遇到朔明师兄,说你在凌霄派,我便过来了”。
莲回低着头,呢喃道,“我不该冒冒失失的过来的,给你添麻烦了”。
“月神的诞辰..”,韶光闻言,脸色缓和,轻声道,
“你要回万神山,也无人拦着你,只是只字片语也不曾留下,我以为你在玉清府出了事”。
自降魔铡断裂的那日,玉清府可算是风声鹤唳,草木皆兵,稍微有点动静,便要严加看守。
突然麟玉峰少了一个人,可算是不得了的大事,
可此人偏偏又是莲回,韶光不想禀到长生大帝那里去,
便派出麟玉峰所有的弟子,借着寻物的名头,四处在玉清山脉寻找莲回。
直到长生大帝率众弟子北去凌霄,才叫回了还在搜寻莲回踪影的韶光,跟随着到了北御。
“我下回,绝不会,再不告而别了”,莲回捉过她的手臂,认真说道,
“你记得才好”,韶光的视线扫过她的手,“说话就说话,抓着我作何”,
莲回呐呐的收回手,见她不生气了,这才展颜一笑,偏头望了望窗外,笑道,
“这凌霄峰可真有趣,在冰天雪地里布下结界,阻碍风雪,可四侧季节不同,又偏偏在北侧施法飘着风雪”。
韶光轻声说道,“北御凌霄,执掌天地经纬,率日月星辰,役使风雨烈火雷电霜雪,
对他们来说,落雪刮风,不过是易如反掌的事,
正如南御炼丹制符,执掌人间寿天祸福,四御各司其职,方能维系三界安稳”。
“韶光,我们看雪去罢”,莲回站起身,一脸期待,
韶光抿着唇,眸光流转,“出去转转也好”。
这座峰叫做云角,散落着殿宇楼阁,因着韶光玉清府大弟子身份,
让她和随行女弟子一同入住的寝殿,地处僻静,风光怡人,
而另一侧峰的殿宇里则住着其他门派弟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