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奇小说>耽美小说>入画>第42章 牵绊初始

  两人面对躺着,宋祁的睫毛颤动了下,刷过了傅青松的指腹,看她这副可爱的模样,傅青松忍不住屈起食指刮过了她的鼻梁。

  这场面只有傅青松一人看得到,说不自豪那是不可能的,她还记得当初第一次见她的场面。

  那时候傅青松脖子上挂了师兄给的铜板出谷买吃的,在那小树林里,她第一次看到外人,还是一个满身鲜血的孩子。

  她停下来保持着距离看她,她的左肩还有被畜生咬伤的牙印,血窟窿里不断有血渗出,她原先是爬在地上,见了傅青松后就找了棵树靠着,只是看着她,未有求助的话语,她的眼神是涣散的,似乎对活着失去了希望。

  傅青松看不下去她就这样强撑着,拉着她的手攀在自己肩上,咬牙将她托上了自己的背。

  她扭头去看宋祁死了没,恰好看到她一直盯着自己,那双清澈的眼睛中渐渐有了光芒,宋祁眯着眼笑了,她说,“我叫宋祁,祁连山的祁。”

  傅青松那时候并没有意识到这个话的意义有多重,还以为自报姓名是天经地义的,后来才知,这对宋祁来说便是托付,愿意信任她,将自己的真实身份告知。

  山路不好走,傅青松走到半路就停了下来,拿起脖子上挂着的竹哨吹响,那是师兄给她的联络方式。

  将她带回院里,师父请来了,她已经神志不清,傅青松转身退到一边,她却忽然伸手,紧紧抓着她,“不要丢下我……”

  傅青松抬头看了师父一眼,为了治疗方便,还是不该让她抓着,伸手去掰她的手指,她抓得更紧了,“不要……”

  她的眼泪流了下来,可她的脸颊上还有一道伤,眼泪咸咸的,一定会很痛,傅青松拿了手帕盖住了她的伤口。

  看着她,傅青松说出了十分豪气的话,“以后我养你!”

  她睡了很久很久,血水都端了一盆又一盆出来,从未想过,像自己这般年纪的孩子会遭受这样的痛苦。

  她的伤好得似乎有些快,这十几天来都是自己跟她同睡,她的状况自己看得清楚。她脸上那道伤口结出了粉嫩的疤痕,自己第一次看清楚她的脸,那是英气坚毅的脸庞,然而一个伤疤出现在一个女孩子的脸上,给她平白多了几分阴鸷。

  在苍离的第十天,她醒了,那时傅青松也在旁蹲着陪她,她一转身,哗啦啦的水声就传来,她朝傅青松走去,伸手抱住了她。

  宋祁身上的粉嫩疤痕一道又一道的,她就像一个碎了又勉强补起来的瓷娃娃,傅青松都不敢伸手碰她。

  她喊她的第一句是,“小天神。”

  傅青松急忙否定道:“不不不,我叫傅青松,青色的青,松树的松。”

  “青松……”

  “对,以后我养你。”

  “不能丢了,你会做到的吧?”

  傅青松使劲点了点头,“嗯,一定做到。”

  到现在傅青松依旧不知道当初为何会许下这样的豪言壮语,是看她可怜,还是命定的缘分。

  她的声音很轻,“小天神,我是没人要的孩子,以前的爹娘,现在的爹娘,还有我的师父,都不要我了,还有很多人,他们想要我死。”

  “小天神,你不能也丢下我。”

  “我叫青松,青松!”

  “青松……我会记住这个名字的,永远都不会忘。”

  “嗯。”傅青松站了起来,“我给你拿衣服去。”

  宋祁看着她跑远,久久地没有收回目光,“天神终于也知道眷顾我了吗?”

  天没有回答她,没有人可以回答,连宋祁也不清楚,这算是眷顾,还是日后痛苦的来源。

  “前辈。”

  这一声叫唤拉回了宋祁的思绪,来者是一个容貌清秀的少年,脸上带着温和的笑,很像外面的白面书生。

  “你是谁?”

  “我叫庆阳,那个小姑娘是我师妹。”

  “哦。”宋祁出了水坐在池子边缘。

  傅青松拿了她自己的衣服很快就回来了,她将衣服塞给了宋祁,“你先把衣服换了。”

  而后她便伸出手朝向庆阳,“师兄,抱。”

  庆阳依旧带着和煦的笑,伸手捏了捏她的鼻子,“不害臊。”

  傅青松摇着庆阳的手臂,撒娇道:“我都多久没见到你了。”

  宋祁抱着衣服定定看着他们,她抬着头问道:“你对她来说很重要是吗?”

  这该怎么说,庆阳不好意思觍着脸自认为很重要,便只是垂着头没有答话。

  宋祁改问傅青松道:“你很喜欢他是吗?”

  “那当然,师兄是对我最好的人。”

  “我知道了。”

  宋祁答完就自行拿着衣服出去了,寻了间屋子换好,她这才能好好打量这周边的环境,屋子的构造没有变,依旧是从前那熟悉的布景。

  环视周边,廊下站着一白须老人,约莫五十上下,宋祁走过去朝他行了个礼,“宋祁多谢谷主救命之恩。”

  老者急忙将她扶了起来,“你是前辈,我怎敢受此大礼。”

  “以后若有需要,宋祁定在所不辞。”

  “我们苍离也没什么大事了,外头的药铺都运转得不错,这还多亏了前辈当年的部署。”

  “日后……”

  “阿祁!”傅青松一路小跑过来,“你干嘛不回房休息,在这晒什么太阳。”

  “青松,别没规矩,这是……”

  宋祁已经完美地将正经神色盖了过去,露出了可怜兮兮的眼神,“你的错,你要你的师兄不要我了。”

  “胡说!我可是说到做到的人,你别污蔑我。”

  宋祁朝那欲言又止的人使了眼色,“那你陪我回房。”

  “嗯,师父,我走了。”

  宋祁将手直接搭在了她肩上,“小天神,好累啊。”

  傅青松扶住了她的腰,“你能不能叫我名字。”

  宋祁仔细看着那张梦中的侧脸,将她的容貌刻在了脑海里,“好。”

  房间里的东西并不多,装饰大多是红色,看来她真的很喜欢这个颜色,宋祁现在身上穿的还是她为数不多的白衣,空气中除了药味,还弥漫着一股淡淡的酒香。

  “你不要走,在我睡着之前。”

  “不走不走。”

  宋祁侧躺着,将她的手抱在怀中,不多时就睡去了。

  傅青松根本不是个耐得住的人,她将手抽离,拿上自己的钱袋就出门了。

  庆阳正在房里熬药,瞥见门口那探头探脑的人,“师妹,又想做什么?”

  “出去玩。”

  “前辈怎么办?”

  傅青松挠着脑袋问道:“前辈?”

  “你房里那位。”

  “哦,阿祁啊,师兄先照顾一下嘛,她都醒了,应该不会有事了,看她还会睡很久,那我就出去玩。”

  庆阳执着蒲扇将人赶远了,“记得早点回来。”

  “谢谢师兄。”

  赤霞镇。

  中秋就要到了,镇上的小摊变多,到处都很热闹,节日里独有的吃食也一股脑涌了出来,往常不舍得买的桂花糕,如今孩子只要开口,大人都是会满足要求。

  傅青松也掏出了钱去买桂花糕,今晚的吃食就打算这样安排了。

  街上的灯很多,虽没有像元宵灯节那般花样多,但节日气氛还是很浓厚。

  她在镇上一个人玩得开心,丝毫不知道宋祁这边发生了什么。

  夜半宋祁从噩梦中惊醒,一摸后背都是冷汗,窗户没有关紧,凉飕飕的直冲心底。傅青松并不在房内,宋祁披上衣服去找,后院和厨房都找了,不见人影,宋祁便急了,她敲开了庆阳的房门。

  “她人呢?”

  庆阳还带着惺忪睡眼,“师妹出去玩了。”

  “哪个方向?哪个镇?”

  “离苍离最近的,赤霞镇。”

  宋祁转身便离开了,庆阳在后面喊道:“前辈,天晚了,明天我去寻。”

  “不必。”

  宋祁走出几步路后,脚步一顿,“有面具吗?”

  “师妹有一个。”

  宋祁回房找到了那个面具,那是个银色面具,跟这身衣服很相配,估摸着是她平常在外行侠仗义的着装。宋祁现在并没有长剑,只暂时捡了根细竹子。

  夜间天黑,只有宋祁一人提着灯笼在外行走,等她到了城外,夜市已经散了,城门也已经封禁,宋祁只能在外冻了一晚上。

  第二天天明,傅青松从县衙的办公处醒来,伸了个懒腰,后又钻到人家后厨去给自己简单洗漱了下,这便偷偷出来了,一点痕迹都没有留下。

  这边早市一开,宋祁就立即进城了。

  晨起总是小孩子精力旺盛的时候,县太爷家的公子又在作威作福,不过十一二岁的年纪,却总是学着人家街头混混,拉扯一帮孩子,当起了孩子头。

  宋祁站在那县衙门口看了一会,如果是自己的话,大概会选择这里睡觉,可是现在天亮了,她即便来过,现在也早走了。

  这一站引起了他们的注意,上来便要揭开宋祁的面具,“装模作样,面具给本少爷玩玩。”

  宋祁举起竹子打掉了他的手,“县衙门口,岂容放肆。”

  那位贵少爷像是听了天大笑话一样,“你个乞丐居然跟本少爷说这,小的们,抢了。”

  宋祁这才刚苏醒,身体根本没有恢复,没精力去应对这些人,她只好退到了墙角,只正面对着他们。

  人一窝蜂地朝她而来,宋祁拿了竹子去敲他们的手,一时间还是没人能靠近她。

  在旁观战的贵少爷发现了端倪,不知从何处寻来了弹弓,专拣地上尖利的石子弹射过去。

  饶是宋祁平素武功再好,现在的速度根本提不上来,打不掉所有的石子,额头被击中,登时便有血液流下来。

  宋祁伸手摸了那粘腻的血液,她抬起竹子指着贵少爷,冷冷道:“你,名字。”

  这忽然间的阴郁气息让贵少爷忍不住退后了几步。

  宋祁勾起了嘴角,“怎么,自称少爷却是胆小如鼠吗?”

  “我爹是县尉,你敢拿我怎么样?”

  宋祁抬头望了那县尉府一眼,“县尉,改日一定好好拜访。”

  居然被一个初出茅庐的小孩子给吓住了,还是在这些手下面前,贵少爷越想越气愤,指着宋祁扭头吩咐道:“打他!出事我担着!”

  宋祁将那竹子的尖端对准了自己的肩膀,那边勉强愈合的伤口成了一个突破点。竹子才刺入一分,她就听到了一个声音,“住手!”

  傅青松快步过来夺走了她手中的竹子,竹子拔出带出了血液,宋祁忍不住身体前倾,撞上了她的后背。

  “杀……杀了。”

  “欺负伤者算什么本事,有种跟我比试啊。”

  “比就比,瞎逞强。”

  傅青松将人带到了小巷里,宋祁缓步跟上,待她到时,他们一群人躺在地上捂着自己的膝盖,而傅青松,虽然脸上挨了一拳,但是整体状况还不错。

  傅青松走过去踩住了他的手掌,“小胖子,以后这地界,我做主,见了她也要毕恭毕敬的,否则,我就拆了你们县尉府。”

  “好妹妹,哥哥都听你的听你的。”

  没想到居然有一天会沦落到被一个毛都没长齐的孩子保护,宋祁这心里有些膈应,但更多的是欢喜,像她这般年纪,心思都很单纯,她说罩着自己那就一定不是骗她的。

  宋祁拿出了怀中的帕子,走过去擦了擦她的脸和手,“等我身体好起来,我一定不会让任何人伤害你,无论县衙小子还是侯门贵子,我都会护你周全。”

  傅青松看着她笑了,不过随即她便看到她额头上凝结的血块,她眸色一暗,看向了那罪魁祸首,“你们胆子挺大啊。”

  “让我看看。”傅青松找到了地上那块带血的石头,“弹弓好玩吗,我也试试。”

  傅青松瞄准了他的头,“阿祁,你说变成独眼龙会不会更像恶霸一点?”

  “等等,姑奶奶,我,我给你们赔罪,我拿钱给你们,留着我的眼睛,我好以后帮你们办事。”

  “唔,还不错的样子,那就——”

  傅青松换了个方向,最终尖利的石头只擦过他的脖颈,在上面留下了一道浅浅的血痕。

  “滚吧。”

  待耳边清净,傅青松这才拉着宋祁往河道走,大早上的,河边有几个浣衣的妇女。傅青松将帕子洗了,伸手便要摘掉宋祁的面具,却被她制止了。

  “不可以。”

  傅青松只好擦着她看得到伤口,一边斥责道:“身体又不好,外面还那么多盯着你的人,出来是找死啊,一天不见,就被那群流氓给欺负了去。”

  “我来找你。”

  “找我做什么,我就玩几天,总会回去苍离的,你在家乖乖等着就好。”

  “不好。”

  伤口擦干净了,傅青松踮起脚吹了吹伤口,好让她不会觉得那么痛,“我带你回苍离。”

  “不用,我陪你在外面玩。”

  “那好吧。”

  傅青松想了想去处,“我带你去一个好玩的地方。”

  “嗯。”

  两人先去了马场,宋祁抬头看那高头大马,神色有些为难。

  傅青松先行上了马,“阿祁,过来。”

  宋祁踩着马蹬上了马,傅青松让她的头靠在了自己肩上,“我怎么可能让你单手骑马呢。”

  宋祁心想,一定是这些日子太过虚弱,以至于被她给小瞧了去,日后还是要立立威,免得她又自恃长辈。

  终于也有一天有人依靠着她,傅青松现在格外自豪,心情荡漾得忍不住念出戏词来,“春风得意马蹄疾,一日看尽长安花。且问何事最春风,打马美人把家还……”

  “你这一天天看的都什么书,不正经。”

  “我呀,不看书,只听戏。”

  “哦——文盲。”

  傅青松用自己的额头去磕她的后脑,这算是惩罚,不过她的额头好疼啊,下次得换个方式,“读圣贤书出来的也不都是正人君子,戏台上出来的也有好夫子。”

  “我看的书很多,以后我当你夫子。”

  “你现在归我养,所以我算是你姐姐,妹妹怎么能当姐姐的夫子呢。”

  居然跟她谈论年纪,宋祁忍不住笑了出来,“我今年……一百,零七岁九个月了。”

  宋祁刻意将那“一百”咬得很轻,轻到傅青松没注意到她说了这个词,“那我比你大一个月,小妹妹,叫个姐姐来听听。”

  “登徒浪子。”

  马出了城,傅青松笑起来更加无顾忌了,“这是谁家的小妹妹呀,姐姐我的生辰就要到了,小妹妹该怎么做呢,小妹妹跟姐姐我回家好不好,小妹妹把自己送给我就好了。”

  宋祁侧过脸道:“我不是小妹妹,但我是你的。”

  “阿祁是青松的,哈哈哈……阿祁是青松的。”

  偌大的树林里,只有傅青松爽朗的笑声,而宋祁,靠在她的怀里,闭着眼微笑着。

  目的地是距离平城不远的暨阳城,进了城,两人就下马将马匹还给了马场。

  暨阳城比赤霞镇热闹多了,路边除了寻常的吃食外,连书画乐器都有,还有一些杂书。

  有街头艺人站着吹笛,傅青松也驻足倾听,脸上都是敬佩,那是个卖竹笛的老者,傅青松听完却是走了,宋祁看了那竹笛一眼,跟上去摸了她腰间的钱袋。

  “没钱了?”

  傅青松嫣然一笑,“这有什么,我们已经到了。”

  跟着她继续走了许久,最终抵达了一家酒楼。

  宋祁负手抬头看着那上面的三个字——醉云轩。

  “我想喝酒了。”

  “那就进去嘛。”傅青松拉起宋祁的手腕就踏了进去。

  才踏过门槛,门外的两人就一齐喊道:“小姐。”

  傅青松踩着凳子抱了一坛逍遥游下来,“给你。”

  宋祁看向那正下楼的两人,问道:“你有爹娘?”

  傅青松只觉得奇怪,“不然我哪来的钱。”

  宋祁陷入了沉默,看着她跑向她的爹娘。自己是不是不该闯入她的生活,这里的繁华跟她的孤寂格格不入。她有师父,有关爱她的师兄,有疼她的爹娘,她的心里装了很多人,而自己什么也没有,什么也没有,连一支竹笛都给不了她。

  傅青松兴冲冲地拉着她的爹娘过来,引荐道:“这是我的人,她是——”

  宋祁朝她摇了摇头,“青松,我出去一趟。”

  给他们弯腰行礼后,宋祁便转身离开了。

  “她怎么了?”

  “她是阿祁,我捡回来的,以后她就是我妹妹了。”

  傅成均蹲下来点了她的鼻头,“我看人家比你老成,你怎么当人姐姐?”

  “我养的,那就应该我是长辈。”

  宋祁出了门,回到了她们经过的那个小摊,老者依旧在吹奏,宋祁将自己腰间挂着的玉佩取下来,递给了老者,“我要这支竹笛。”

  “小公子,这玉佩老朽收不了,您去当铺换了钱再过来。”

  宋祁看了那摊上的其他东西,“有乐谱吗?”

  “有有有。”老者从他的小匣子里拿了两本老旧的乐谱出来。

  宋祁翻开乐谱看了,“这个,吹给我听。”

  老者看了那标题一眼,是个招魂曲,他迟疑了下就开始吹奏。

  哀恸的笛声传开,宋祁就闭上了眼睛,两个人都进入了状态,然而乐曲高潮时,笛声戛然而止。

  “小公子,凡事看开一些,老朽这把年纪了,送走了多少家里小辈,依旧可以活得好好的,小公子年纪轻轻的,不该沉溺于此。”

  宋祁将玉佩给了他,“多谢。把竹笛和乐谱给我吧。”

  老者将书包好了,宋祁将它背在背上,手中就拿着竹笛。

  一直到晚上,宋祁都没有回醉云轩,她就寻了个人家的屋檐下坐着,撑着下巴看向那座酒楼。

  不要介入了,每天这样接近她就好了。

  夜间风大,廊下更是明显,怕竹笛开裂,宋祁便将那竹笛抱在自己怀中,顺便给自己取取暖。

  傅青松爬上了她家最高的楼顶,手中还拿着关外商人带来的远视筒,看到她一人缩在那小地方,傅青松真想立即抓了她的耳朵教训她一番。

  傅青松下了楼顶,从后门偷偷跑了出来,她换了条街道走,绕到了宋祁的后方。那人一直没有反应过来,傅青松便一下扑到她的背上,钳制住了她的脖子。

  这突如其来的撞击让宋祁吸了口凉气,她的手背到身后抱住了她。

  “你来了啊。”

  “你瞧,你明明在等我,却一直不进去找我,一个人在这吹冷风,你是不是有病啊。”

  宋祁苦笑道:“对啊,是有病,从师父去世那天开始我就病了,我再也不是从前的宋祁了。”

  傅青松侧头看向她的脸,“你从前是什么样跟我有什么关系,我认识你开始,你一直都是这个样子。”

  “青松,我不是好人,你知道吗,前几天那般情况,如果是我,我会杀了他们,我是个狠心的人。”

  “你怎样对别人跟我有什么干系,我要你就好了。”

  宋祁伸手指了那块牌匾,“醉云轩,以前师父就很喜欢这里的酒,我没想到这是你家,我以为你只是个苍离小弟子,我多希望你只是个苍离的小弟子。”

  这样的话,你心里就不会有那么多人,那么多事,我在你心里就能更重要一些。

  傅青松保持着笑眯眯的样子,“苍离的小弟子怎么养你?你现在是我的了,我们两个人只要一个有钱就够了。”

  “我不希望,只是索取。”

  傅青松伸手抽出了她怀间的竹笛,“阿祁什么也没有,却愿意把她所有的都给我。”

  “背上的乐谱也是送你的。”

  “那玉佩是你带出来的唯一东西。”

  “不重要了。”

  傅青松将竹笛握在手里,勾住了她的脖颈,两腿夹住了她的腰,“那好,罚你送本小姐回家。”

  “好。”

  宋祁起身是晃了一下,不过还是稳住了身子,“我只告诉你一人我的名字。”

  “记住了,以后我就叫你阿祁。”

  小孩子迈的步子小,她走得又慢,不过走了一半的路程,宋祁就已经气喘吁吁,但她还是迈出了沉重一步。

  “放我下来了。”

  一滴汗从她的脸颊滑到下巴,滴落在地,“我……答应你了。”

  傅青松自行从她的背上下来了,伸出食指戳了戳她的额头,“你是不是傻,做不到就不要强撑,把自己累成这样要做什么。”

  宋祁抬手揉了揉自己的肩,“师父说了,要言而有信。”

  “我没有强逼你做什么,不要将责任揽在自己身上。”

  “只要是你说的,我都会尽力办到。”

  “好,那第一件事,不要强求,不要随便答应别人事情,不要被规矩束缚,做一个开心的人。”

  宋祁将自己的指头掰给她看,“这是三件事。”

  傅青松妄图又戳一下她的额头,但及时被宋祁握住了手指,“反正你听话就对了。”

  “哦。”

  宋祁在脑海里盘算了很久该如何称呼她的爹娘,好像没一个合适的,继续扮小孩吗?

  傅成均笑迎上来,一把将傅青松抱了起来,“还要走吗?”

  怀中人立即道:“爹,你说什么呢,阿祁当然不走了。”

  “傅叔。”

  “欸。你们赶紧上去洗洗,天晚了,小孩子可不能熬夜。”

  “谢傅叔。”

  宋祁还没有自己的房间,不可避免地跟她共处一室……沐浴。

  傅青松没有任何顾忌,三下五除二就褪去衣衫下了水。虽然她只是个孩子,宋祁自觉不妥,略微尴尬地转过头去,热气熏着脸,她便想要退出去了,奈何,那纯真的话语传来了。

  “阿祁,跑什么。”

  宋祁脚步一滞,讪讪道:“我没跑。”

  傅青松伸出手拄在浴桶旁,威胁道:“你要是不过来,我就把你抓过来了。”

  宋祁只好垂着头走了过去,手指伸下去随手拨弄着水,撩起一阵阵涟漪。

  “大家闺秀怎么没有大家闺秀的模样。”

  “难道你是?”

  “是。蕲州江太守唯一的女儿。”

  “蕲州?是不是有人害你?”

  宋祁眨了下眼收敛了眼中的锋芒,“将来,我会让他们血债血偿。”

  “你知道是谁害的?那你告诉我,我帮你。”

  “不用了。”

  “你瞧不起我是吗,你可别忘了,前几天可是我帮你打跑了那些恶棍。”

  宋祁抬手揉了揉她的头发,“是是是,你最厉害,他们不用劳烦你动手。”

  “记住你答应我的,别强求。”

  宋祁忽然反应过来自己抬了头,急忙放下手偏过头去,耳根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红了。

  傅青松好似发现了好玩的事物一样,调笑道:“唔,阿祁害羞了?”

  “此事乃私密之事,岂能为旁人所见。”

  傅青松一脸了然,愧疚道:“那真是对不住了,你生病的时候,都是我给你擦的身子,换的衣服。”她还语不惊人死不休地补充道:“看光光了噢。”

  宋祁一脸气愤地转过头来,也将她看了个遍,“你在你师兄面前也是这样的吗?”

  她一瞬间懵了,“什……什么!你取笑我!”她拨了一捧水朝宋祁撒去,将她从头到脚都淋湿了。

  宋祁不停告诉自己,不能动气,不能跟她玩这小孩子的游戏,然而,她最终忍无可忍,褪去鞋袜直接入了水,从背后揽住了她。

  “不好好沐浴的人可是很容易被轻薄的。”

  然而傅青松好像并没有抓到重点,只扑腾着道:“衣服好脏啊,你出去出去。”

  “不出去。”

  傅青松清了清嗓子,大喊道:“来人啊!非礼了!”

  趁人进来之前,宋祁一把将她整个人按下了水,“傅叔,没事。”

  待那门重新掩上,宋祁才松了手,傅青松出水后疯狂地擦鼻子,里面进了很多水,宋祁忍不住笑了。

  “臭小孩,以后可要乖乖沐浴,不然的话,以后脑子进水了怎么办。”

  耳朵和鼻子里的水排干净,傅青松便急忙出了水,拿了布将自己包着,“你等着,以后我也非礼你,天天非礼!”

  宋祁懒懒地躺在水里,缓慢地抽掉了自己的腰带,“打的过我再说。”

  夜间自是两人睡在一处,这是宋祁有印象以来,跟别人的第一次同床共枕,可惜啊,那人睡相不好,宋祁强硬地将她箍在怀里,她终于安分起来,小手紧紧抓着宋祁的领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