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慕晚原路返回, 远远地就看见了如约等在原地的沐思烟。
“你回来啦？可有收获？”沐思烟看着缓缓走来的苏慕晚, 眉眼带笑。
“唉，不过是一场骗局罢了。”苏慕晚的脸上还带着残留的恐慌, “那人是只伥鬼，多亏了我的灯灵, 我才能化险为夷。”
该配合你演出的我全力在表演。
苏慕晚早已在心里笑翻了天。
沐思烟闻言表情有些微妙, 转瞬即逝：“总之你无恙便好。”
顿了顿, 继续道：“我有一不情之请, 可否让我再看一次你的灵灯？”
苏慕晚心想真相就要水落石出了，果断召唤出自己的灵灯道：“但看无妨。”
说来也奇怪，此刻苏慕晚的灵灯一改原来的银白, 变得通红起来，好似有火光附着在支架和凸出的纹饰上。与此同时, 沐思烟手中的晦灯剧烈地摇摆着，像是见到了什么可怕至极的东西。
渐渐地, 晦灯停止了摆动, 原本就不怎么亮堂的灯光变得更暗了, 像是败仗之寇，被胜仗之王制服在地。
沐思烟见状颤抖着后退了两步，脸上毫无血色。尔后闭上双眼，深吸了一口气。
再次睁眼时, 眸中却是万念俱灰, 像是苦苦挣扎了许久终于放弃了一般。
“你怎么了？”苏慕晚觉得自己从她的眼神里看出了一场年度大戏。
沐思烟闻言沉默了良久。半晌, 正色道：
“这盏‘青灯’, 妥善保管。”
什么？！
苏慕晚顿时像是拿起了烫手的山芋那般缩回了手，手中的“青灯”径直摔在了地上。
“......”沐思烟见状重申了一遍，“妥善保管。”
【998：宿主，你就不怕苏慕遮宰了你？】
意识到了苏慕遮还在灯内的苏慕晚连忙弯腰将“青灯”捡了起来，还用袖子擦了擦。
【苏慕晚：怎么回事？“青灯”怎么会在我的手里？】
【998：......不知道，原著里是女主得到了“青灯”的认可，灵灯之主和灯灵都是她自己。】
完了，剧情又开始乱套了......
苏慕晚顿感生无可恋。
【苏慕晚：这个世界不会也有BUG吧？】
【998：怎么可能啊？我才不信自己会这么倒霉！】
【苏慕晚：你难道不知道自己是“霉菌体质”？】
【998：......】
算了，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起码目前不用大费周章地去寻找女主，只需等她自己找上门来就好。
眼下苏慕晚只能自我安慰。
“此地与四通城尚有些距离。我们先找个地方歇会儿，天亮再走吧，省得半路再杀出什么奇怪的东西。”沐思烟见苏慕晚在发呆，便出声唤她回神。
已经领教过“奇怪的东西”的苏慕晚哪还敢拒绝，跟着沐思烟到附近的较为隐蔽的树丛中找了块空地，于此歇息。
随着夜色的加深，周遭的寒气也越来越逼人。到最后，苏慕晚甚至被冻得牙齿打颤。
沐思烟见状，叫她等在原地，自己则起身步入树林深处。片刻后，她带回来了一小堆干草、一小块木片、一根木棍和几根干柴。
她先把小木片放在那堆干草上，然后半蹲着身子，用木棍在小木片上来回旋转。渐渐地，小木片开始冒烟了，但是过了很久都还没有燃烧起来。
苏慕晚实在是看不下去了，聚精会神地盯着那块小木片。
霎时间，小木片上的烟蹿腾成了火苗，顺势跃到了旁边的干柴上，顿时“火光冲天”。
沐思烟被吓得一个踉跄，险些跌倒在地。
“失礼了，我没控制好火候......”苏慕晚见状即刻向她道歉。但明明是道歉，语气中却没有一丝歉意。
998一眼就看穿了她。
【998：宿主，你是故意的吧？】
苏慕晚一脸无辜。
【苏慕晚：没有啊。】
【998：......】
沐思烟闻言愣了一下，或许是知道了什么，但也没有说破，干笑道：“无伤，多谢。”
篝火的温暖在寒夜里无比诱人，二人皆情不自禁地往火堆旁靠了靠。
正在搓手的苏慕晚忽然想到了什么，召唤出了“青灯”，把它放到了火堆旁。
【998：宿主，你想烧死苏慕遮？！】
沐思烟几乎与998同时发声：“你想烧了你的灵灯？！”
我在你们的眼里分别是恶毒女配和智障后辈吗？!
好像我本来就是......
没错，我超想烧，最好烧得灰都不剩！
苏慕晚在内心里吐槽了一番，然后一本正经道：“夜深了，寒意渐重。我不知道灯灵会不会冷，所以干脆拿出来烤一烤。自己的灯灵被冻死多没面子。”
怎么听起来这么像......烧烤？
998闻言咽了一口唾沫。
【998：宿主，我觉得孜然味的比较好吃。】
【苏慕晚：......】
“你对你的灯灵还真是上心。”沐思烟闻言打趣她道。
苏慕晚刚想回一句“并不”，苏慕遮的身影就在自己的身旁渐渐浮现。
她直勾勾地看着眼前的篝火，不置一言。
苏慕晚以为她是真的觉得冷，于是开口道：“过来些吧。”
苏慕遮听了却不为所动。
“你这只阿飘怎么这么别扭？”苏慕晚说完，一把将苏慕遮拉到了距离篝火更近一点的位置。
这不拉不要紧，一拉就发现她的胳膊肘处青了一块，比纱衫的颜色还要重得多。
难道是刚才......我不小心把灯摔在了地上造成的？
苏慕晚拼命地抑制着在心中疯狂生长的愧疚，最终还是被它破膛而出。她问手中的“青灯”道：“附近可有‘三点金草’？”
“青灯”闻言即刻左右摇晃了一下。不知为何，苏慕晚竟下意识地觉得它是让自己往右走。照做后发现，这是回到郊外的方向。在荒草丛生的路旁，她找到了一大片“三点金草”。随手抓了几把，她按原路返回。
苏慕晚将采摘的“三点金草”碾碎，然后强行卷起苏慕遮的衣袖，把它们敷在了她的淤青处。
沐思烟全程目瞪口呆，良久才反应过来，诧异道：“你，你居然能够触碰到灵体？！”
“灵体？”苏慕晚闻言反复地默念着这个名词，并未觉得有何不妥。
“我并非灵体。”苏慕遮淡淡地看向沐思烟，媟笑道。
“非灵体的灯灵......你是以生人之躯......”沐思烟此刻的表情已经不足以用“震惊”来形容。
苏幕遮看了苏慕晚一眼，见到她正全神贯注地盯着自己的胳膊肘后，这才重新看向沐思烟，幽幽道:“是。”
“勿要自讨苦吃。”
沐思烟闻言却释然一笑道:“亦到此为止了。”
苏慕晚不动声色地看着打哑谜的二人，权当她们以前有仇，全然不觉二人间以自己为赌注的修罗场。
【苏慕晚：998，你说如果她们打起来，谁会赢？】
【998：......你就这么希望她们打起来？】
【苏慕晚：鹬蚌相争，渔翁得利。】
【998：我觉得沐思烟可能被秒，不过看她的样子估计是放弃弄死你了，原因未知。】
......一个两个的，都想谋害我！
苏慕晚巴不得眼前的二人现在就打个两败俱伤，她一定摇旗呐喊。
东方之际渐吐白，苏慕遮回到“青灯”中后，一夜假寐的苏慕晚和沐思烟出了树丛，继续赶路。
二人不知走了多久，终于隐隐能看见城墙的轮廓。就在这时，天空却忽然飘起雨来，并逐渐有瓢泼之势。
沐思烟左顾右盼，发现西北方向的岔道口的路边上伫立着一间异常破旧的小茅屋，便急忙带着苏慕晚朝它跑去。
“此处看似荒废已久，将就着避个雨吧。”沐思烟说着，伸手推开了茅屋的门。
二人进到屋内，映入眼帘的是两套极其朴素的家具。虽然看起来有些年月了，却是一尘不染干净得很。
甚至用手一抹，也是丝毫不沾灰。
这么说的话，这间屋子，有人经常在打理。
“既然有人常住，那为何不修缮一下茅屋的外边？”苏慕晚不解地问沐思烟。
“大概是主人不想让外人靠近吧。”沐思烟想了想，对着空无一人的厅堂大声说道，“主人家，我们暂借此处避个雨，天一放晴就自行离去。多有叨扰，还望海涵。”
屋内没有任何回应。
【998：宿主，会不会这间屋子的主人不是人啊？】
【苏慕晚：......你别吓我！】
考虑到有这种可能的苏慕晚开口对沐思烟说道：“主人家并未回应，看来是不欢迎我们，咱们还是走吧。”
刚说完没多久，苏慕晚忽然感受到了来自身后的目光，顿时如芒在背，猛然回头道：“谁？！”
沐思烟因苏慕晚的反应而变得警惕起来，但见四周平静如常，不禁有些疑惑。
“人在何处？”
“方才还在我身后看着我。”苏慕晚朝着沐思烟的方向后退了几步。就在这时，晦灯急剧地闪烁了几下，随机开始摇晃。沐思烟见状面色一沉，像之前那样用手轻抚晦灯，晦灯顿时安静下来。
过了许久，屋内依然毫无动静。
“无心......”沐思烟露出了始料未及的表情。
“你对付不了它？”苏慕晚见状一颗心顿时吊到了嗓子眼。
“我的晦灯，无法操控无心之物。”沐思烟坦言道。
原来晦灯的异用用途不止一个，除了“辨心”，还有“控心”。
如此说来，我在洗澡时沉入的那个梦境该不会是......
苏慕晚不动声色地瞪了沐思烟一眼。
沐思烟却丝毫不在意，低声对苏慕晚说道：“‘青灯’之异用归结起来有二：‘审判’与‘救赎’。眼下你使用‘审判’，直接对其下令便可。”
审判......是用来杀戮的吗？
一想到“杀戮”，苏慕晚的内心居然泛起了诡异的兴奋感。意识到了什么的她急忙深吸了一口气，将血腥的想法抛于脑后。
她对着空气加重了语气说道：“你若再不出来，或许以后就没机会了。”说完，召唤出了“青灯”。
像是感受到了主人的意志那般，“青灯”又变得跟昨夜一样，表面似被火光覆盖，分分钟就要将眼前的一切都烧尽。
“别，我出来！”顷刻间不知从哪儿传来了一道男音，听起来很年轻，“在下之所以躲着，是怕吓到你们......”
【998：肯定又是什么奇奇怪怪的东西......】
【苏慕晚：......】
片刻之后，桌子抽屉中、床被之中、床底下等分别滚出一堆躯干骨、一个颅骨和一堆四肢骨。它们汇集于大厅的空旷处，开始自己组装起来。
苏慕晚见到这一幕后差点双眼一翻就晕过去。
【998：宿主，你没事吧？......】
苏慕晚刚想回答“没事”，但在看到眼前已经组装好自身的骷髅精后还是被吓得不轻，再次几近昏厥。
沐思烟见状起初微愣，很快便恢复了常态，讥笑道：“为何不披层皮？”
骷髅精闻言眼珠微动，似乎是在伤感：“在下的皮，已经腐坏掉了......”
沐思烟闻言嘲讽他道：“自己的坏掉了，不是可以扒别人吗？”
骷髅精自然是听出了沐思烟语气中的冷嘲热讽，着急地反驳道：“在下心知此非己之应得，从未扒过任何人之皮发！”
苏慕晚完全不敢直视眼前的骷髅，努力地稳定自己的情绪。
忽然间，一股浓郁的黛色烟雾裹起了整具骷髅。片刻后，浓烟消散。呈现在二人眼前的，是一名眉宇温良的文弱书生。
他惊讶地低下头看了看自己的身体，心中了然。随后敛容，恭敬地对着苏慕晚所在的方向作了个揖道：“多谢大人。”
“不必多礼。”还没等苏慕晚反应过来，便听到了来自身后的熟悉的清冷。
还好我没作任何表示，不然就尴尬了。
苏慕晚暗自庆幸道，不想却被998戳破。
【998：宿主，你刚才是不是以为别人行礼的对象是你并且想作出回应啊？真自恋......】
【苏慕晚：身为一只系统，你的话怎么这么多？！】
苏慕晚偷偷地往沐思烟的方向挪了挪，低声问道：“这是怎么一回事？”
沐思烟还愣愣地看着苏慕遮，对苏慕晚的疑问置若罔闻。
苏慕晚见状伸出手，在沐思烟的眼前晃了几下，终于让她回过神来。
“这是画皮鬼，以剥人皮获取人相。”
顿了顿，转头看着苏慕晚道：“你的灯灵......”
“怎么了？”
沐思烟忽然拍了拍苏慕晚的肩膀，露出了意味深长的笑容，看得苏慕晚毛骨悚然。
“前途无量，当真是后生可畏啊。”
【苏慕晚：......她什么意思？】
大概是相中了如意女婿吧......
当然，998没敢这么说。
【998：也许是忽然觉得你天赋异禀决定着重培养你？】
【苏慕晚：......我还是更欣赏之前妄图谋害我的她。】
【998：......】
看来宿主已经完全融合了原身的抖M体质......
998合上了那本绿皮书，忽然有些期待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