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妘初暼了眼那哭泣得双眼通红、小鱼尾巴都在不断颤抖的小人鱼,听着耳畔传来的啪嗒啪嗒啪嗒的声音，有些无奈地扶额，走去打开了门,接过了餐盘。
精心烹饪的鱼肉的香味便在空中不断散开弥漫。
小鱼尾巴顿了下,然后尾尖一翘,双目通红的小人鱼抽噎了下,鼻子一动,眼睛就朝着秦妘初手上的餐盘中瞄去。
科技发达,但是古文明时代中的饮食技巧和烹饪方式却是一点点失传了。如平民乃至于富商贵族，他们所吃的都是高科技发明出来的营养液。
但是妘初素来喜欢享受，所以秦妘初也就高薪寻找聘请了一位极其少见的会做中餐的厨子，专门给她做饭。
可以说在这个时代,算是极其奢侈了。
“怎么？不哭了？”
秦妘初关上了门,挑眉看向了这条声音渐渐低下去的小人鱼，将手中的餐盘放置到桌上去了。
小人鱼闻言便撅了撅嘴,抱着自己的尾巴撇头不看她,尾尖却又颤颤的，那股诱人的香味便扑鼻而入，让她眼眶又红了红，悄悄咽了咽口水。
秦妘初似笑非笑地打量过这条倔强的小人鱼，目光在她怀中那颤颤的都快飞起来的尾尖上滑过。随后便坐下拿起了筷子，取出一个白瓷小碗，自己准备吃了。
“你知道该怎么吃鱼吗？”
她夹了块鱼肉放在碗中，抬眸瞧了眼地上趴着的小鱼儿，含笑问道。
这般柔和的态度着实少见,将小人鱼都看愣了下，直直地盯着她瞧,却是未曾再暼她碗中鱼肉了。
“不、不知道……”
一直在海中生活、从未上岸过的小人鱼盯着她柔和的眉眼喃喃道，安静地抱着自己的尾巴不做声了。
“我教你。”
穿着单薄白色衬衫的女人并未嘲笑她，反是端着碗走至她的面前，蹲了下来，柔声与她说道。
手中筷子尤握。
女人垂眸，含笑做着示范。
“你看，这鱼上的鳞片已经刮得很干净了。”
筷子在鱼肉上滑过，表面果然一片光滑，一片鱼鳞也没有。
小人鱼……小人鱼抱紧了自己的鱼身，瑟瑟发抖。
“随后，鱼刺便是鱼的骨头，这是不能吃的。”
那双素白纤细的指尖捏着一双银筷，动作干脆狠厉地将一根根鱼刺从鱼肉中取出，拨到一旁，鱼肉和鱼刺的界线便很分明了。
整个动作过程行云流水般优美，却让面前的小鱼儿抱着自己的尾巴，愈加瑟瑟发抖起来，刚刚才好的眼眶里使劲儿憋着泪水。
“最后，这块鱼肉便可以吃了。”
秦妘初漫不经心地用筷子拨了拨那块白嫩的鱼肉，随后举起，一口吞下，慢慢咀嚼，最终咽下。
等吃完了这块鱼肉后，她眯了眯眸子，玩味地补充了句。
“这杀的鱼也是有讲究的。”
“定是要选那肥美肉多的鱼才好。”
“一刀砸下，先将鱼砸晕，随后剖腹将内脏掏出清洗干净，随后将整条鱼放入锅中煎炸煮熟。”
“啊，又或者是要将那活鱼宰杀了，乘着新鲜将鱼肉一片片切下，此时烹饪方式极多……但有一种，是可以生吃的。”
女人展颜，怜惜地抬起指尖滑过了小人鱼眼角泪珠子，摩挲了下她柔嫩的脸颊。
“蓝蓝的尾巴……很是……诱人啊……”
她说着，指尖滑落，在那颤抖的尾尖上滑过，浅浅笑了，目光幽深锋利。
那一瞬间，小人鱼身子一颤，脑中只有一个字：
危！
什么诱人，诱人想吃吗？
小人鱼憋着一泡眼泪，抽噎地瞧着自己怀中银蓝色的在灯光下熠熠生辉的尾巴，竟然越看越肥美。
小人鱼：QAQ嘤
早知道她就少吃一些小鱼虾了。
小人鱼恨不得把尾巴抱着藏起来，在秦妘初的目光下身子一抖的缓缓挪着转过去了。随后她弓了身子，蜷缩起来，将自己团成了一团。
秦妘初默默瞧着她动作，深感这条小人鱼不是很聪明的样子。
逗也逗弄完了，小人鱼这般恐惧的模样倒是愉悦到她了。此时微微摇了摇头，弯腰将一团小鱼饼抱起来，放到了桌子旁的椅子上去了。
“吃吧。”
她垂眸，递去了一双筷子和一个小碗。
“自己吃。”
眉宇间的柔和不过瞬间便被她收敛起来了，此时她神色淡淡，感觉有些疲倦了。
这几日一直在奔波各地星球，几乎没怎么睡过觉，终究不是铁做的，她也难免会累。
小人鱼红着眼眶，抽了抽鼻子，小心地接过来筷子，却迟迟不敢下筷。
仿佛这今日盘中的鱼，便是明日她的模样。
小人鱼：呜呜呜。
眼看着泪珠子又要掉下来了，秦妘初暼了眼，自顾自地开吃了。
“再不吃，就把你煮了。”
她目光在小人鱼的尾巴上一扫而过，淡淡说道。
小人鱼：！！！
小鱼尾巴一卷，指尖就已经下意识地笨拙地夹了一大块鱼肉。
因为之前从未用过筷子，所以她用得歪歪扭扭的，汤水也溅出了些落在桌上。
秦妘初暼了眼，垂眸抿了口鱼汤，并未说什么。
不过，这小鱼儿的学习能力还不错，看她用过一次便会了，随后的越用越顺手，已经开始有模有样的吃了。
先乖乖地一根一根挑出鱼刺，然后嗷呜一口咬下。
随后，那双红肿的眸子猛然一亮。
她吃的有些慢，秦妘初胃口并不是太好，吃过一些后便放下了筷子，撑着头静静地看她动作。
过一会儿……
秦妘初：……
她有些无语又好笑地看着这条刚刚还怕得要死的小人鱼，此时红着眼眶，含泪吃下了三大碗鱼肉。
泪珠闪烁，眸子亮晶晶，小尾巴在桌下一甩一甩的，尾尖直抖。
等小人鱼终于吃饱了，歪着头摸了摸饱饱的小肚子，满足地躺在椅背上眯了眯眸子、舔舔唇角时，她的余光中看见了正撑着头很是兴味地瞧着她的女人。
小人鱼：……！
尾尖一颤，她赶紧警觉地坐直了上身，下意识暼了下自己的尾巴。
还好还好，一顿饭应该不会胖的。
小鱼儿瞧着自己的尾巴，抬起指尖往上面一放，若无其事地遮住了些。
秦妘初：……
蠢东西。
她嗤笑了声，懒散地问道：“吃好了？”
“……好了。”
小人鱼抖了抖尾巴，小声回答了她，眼睛正偷偷观察着她的神色，怀疑这人是不是要趁她吃饱了就杀了她做鱼汤吃。
一想到鱼汤，她便感觉到了唇齿间仍然存留的香味，不禁伸出舌尖舔了舔。
“既然吃好了，那便可以回去了。”
秦妘初靠着椅背，扬着头，有些疲倦得揉了揉眉心。她伸出指尖，按了下桌边的铃铛，准备叫来机器人抱她回水池。
蓝沐芸看她动作便知道她想做什么了，抿了抿唇角，指尖捏了捏，还是小声地咕哝着：“蓝蓝不要他们抱，蓝蓝是要你抱。”
他们会伤害蓝蓝的。
小人鱼好像想起了她被捉去，被人用网绳捆住、被粗鲁地绑上冰冷的锁链的时候。
那些人……还会打蓝蓝！
小人鱼鼓了鼓脸颊，又生气又害怕。
不知道为什么，那些人打她之后，她身上疼得很，却没留下什么痕迹。
尾尖拍了拍地，小人鱼抿着唇角有些倔强地瞧着她，又低声乞求了下。
“妘妘抱蓝蓝嘛！”
秦妘初看着她这般模样眸色微微暗了下，指尖轻轻敲了敲桌面，轻斥道：“娇气！”
随后起身，弯腰抱起了小人鱼，把她带到隔壁扔进水池里了。
银蓝色的尾巴猛然一甩，小人鱼欢快地在水中游了一圈，随后游到池边来趴在岸边，眸子亮晶晶地瞧着不远处淡淡看着她的女人，悄悄红了脸颊，轻声道：“晚安。”
“晚安。”
秦妘初着实有些困倦了，也懒得和她玩闹了。抱着胸歪头瞧着她，闻言后也就漫不经心地颔首应了，随后转身、毫不迟疑地走出去了。
身后的小人鱼仍在直直地看着，好似能透过门看见那人的身影似的。
等了好一会儿，她才收回了目光，抬手揉了揉自己发烫的脸颊，捂嘴弯眸笑了。
蓝蓝喜欢她！
小人鱼撑着脑袋悄悄想到。
即使她喜欢欺负蓝蓝，蓝蓝还是喜欢她！
小人鱼弯眸，绕着大水池转了好多圈。
又过了好久好久，星夜暗沉，水池渐渐恢复了平静。兴奋的小人鱼趴在池边，闭上了眸子，安睡去了，眉眼舒展，很是安逸。
香甜的梦中总会出现一个人的身影。
似乎是很久很久之前的欢喜，一直存留至今。
仅仅一眼，便知道了，这是她要找的人。
最近虫族肆意，驻扎在边境处蠢蠢欲动，并且这些虫族善长模仿人类的一举一动，会幻化容颜。所以很多的虫族都靠这一点混进军队中了。
局势有些危机，秦妘初更是忙得晕头转向。
其实帝国发展至今，皇室的权利被削得几近乎无了。
可惜这些蠢货却总是喜欢插手政务，哪怕知道无用错误，也每每给她找麻烦。
正如手上这封信，义正言辞地批判她不为人民着想大肆动用军队、发动战争，只会伤害人民的利益。
说得情真意切，有理有据，最后总结一句话：
要与虫族谈判和解。
这可真是……纯属放屁！
秦妘初脸色冰冷，将信团成一团，扔到垃圾桶里去了。
昨晚的会议推到了今日，其实谈的便是关于虫族的问题。
科研组那边关于识别虫族的设施已经试验成功了，可以投入生产了。但是目前的仪器还很少，不足以供给全部的军队。
“费用足够吗？”
秦妘初静静听了这么会儿，陡然开口问道。
会议安静了下来。
“……本来安烈伯爵是支持的，可是最近皇室那儿闹得厉害……”
安烈既是帝国的贵族，也是实力超群的财阀，掌控了很大一块经济领域。
但他是维护皇室利益的一派。
“其实是足够的。”
其余的零零总总也有些财阀富商前来投资，加上国库中的钱财，完成这个项目根本没问题。
只是之前的科研人员有几位是安烈手下的罢了。
“不必管他，我会派出几位科研者补上空缺，实验生产继续。”
秦妘初揉了揉眉心，垂眸扫了眼手中的文件，微微蹙眉。
这个星际完全体现出了科技与文明的不对等性。
混乱之后的秩序重塑，制度上的退化，才弄出了所谓的皇室来。
简直就是嗡嗡直叫的苍蝇，惹人厌烦。
不如趁此机会，直接废了吧。
联邦也好，自由联盟也好，如他们那般制度，显然更适合于现在的局势。
秦妘初敲了敲桌面，沉默思量。
之前作战伤痕累累，她的这具躯体也损伤严重，当真是金絮其外、败絮其中了。她已经开始着手培养着她选中的功勋累累的一位上将，但是在她退下之前，她需要为这个国家做些事情。
她眯了眯眸子。
权利能让人沉迷，但它伴随而来的重压也同时会让人厌倦疲惫。
这场会议开至晚间十点左右，他们又商量了一下这场与虫族的战争该如何准备。
等到秦妘初定好了一些事情，乘车回去时，迎面而来的，是颇为焦急的老管家。
“您总算是回来了。”
“怎么了？”
秦妘初微微蹙眉。
“您去看看那位人鱼小姐吧？”
蓝沐芸？
秦妘初抬眸看了看二楼，眯了眯眸子，脱下外套，慢慢走上去了。
人鱼小姐还在水池中。
金色的长发披散在背脊上，小人鱼正无力地趴在水池边，满脸通红，目光朦胧涣散。
小鱼尾巴都一动不动地瘫在池底了。
她听见了声音，抬眸看来，蔚蓝的眸子中闪过些许光芒，唇瓣轻颤。
“妘妘，难受……”
小人鱼眸中涌现了水花，低低地抽泣道。
秦妘初蹙眉打量了她一眼，慢慢走近，蹲下来抬手碰了碰她的脸颊。
滚烫一片。
然而……秦妘初的目光却在水中定住了。
过会儿，她淡淡说道：“你发.情了。”
不过是碰了下，那小鱼尾巴就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水中白皙纤细的两条腿。
很明显，小人鱼到发.情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