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奇小说>耽美小说>刻骨铭心[快穿]>第25章 镜中月

  “妘儿,别喝了……”

  “今日喝得太多了,伤身子……”

  冉竹一踏入这间屋子,便瞧见了那趴在桌上,手中紧握酒壶的女人。

  女人松松垮垮地穿着黑色长裙,银发披着,那露出的半张脸已是红霞漫天,地上也扔了许多酒壶,有的直接被摔成了碎片。

  她听见了冉竹的声音,却未曾搭理她,自顾自地撑起些身子,将壶中酒水倒尽,那酒水有些从唇边滑落,细数流入衣襟中去了,划过白皙柔嫩的肌肤,散发出颓靡旖旎的诱惑来。

  半空中举着酒壶的手腕被人捉住了,指尖一松,酒壶便砸在地上摔成了碎片。

  女人漫不经心地瞥了眼地上的碎渣,眼尾微挑,懒散地靠躺在椅背上,终于直视面前的人了。

  “怎么了?”

  她摸了摸唇角,淡淡问道。

  冉竹一垂眸,便能瞧见她胸前的大好风光,眸子不禁暗了暗,喉咙动了动,她最终还是瞥开了眼睛,不愿如此冒犯。

  再开口时,已是气弱几分。

  外人眼中的锋利冰冷,她都收得干净,不舍得对着这人发出。

  “今日喝得太多了,休息罢……”

  一身白袍的剑君弯下了腰,将满身酒气的人儿抱入怀中,为她打上了一个清洁决,也方便她先休息片刻,再起身沐浴。

  女人坐着时瞧不出来,被抱起来时才能瞧见,她的手腕和脚腕上,都带着银镯,上面雕刻着古老复杂的花纹。

  她赤着足,那镯子便锁在她纤细白皙的脚踝处,隐隐地显出几分禁欲来。

  像极了……被人囚养的……女宠。

  洛妘初瞥了眼,眸中神色阴冷无波。

  她的眼尾都泛出潮红的色彩,抬眸瞧人时波光潋滟,诱人至极,却没能勾引到这个赫赫有名的正道魁首。

  可是她真的不明白,这个人究竟想干嘛?

  “剑君不想与我享合欢之乐吗?”

  冉竹将她轻柔地放上了床铺,她却是撑着手臂半坐起来揽住了这人的脖子,将人拖下来了。

  冉竹一时不防,又不舍得反抗,只得踉跄了下,双手撑在她身子两边,有些无奈地瞧着身下的人。耳畔响起这句话,身下的女人抬起了些身子,红唇划过她的脸颊,让向来握剑很稳的手臂都轻微颤了下。

  洛妘初瞧着她瞥开的眼睛,轻轻嗤笑了声,抬手捏住她的下巴,将头转了回来,轻抚她的脸庞,陡然地柔和了神色。

  “冉冉,你不想与我合欢吗?”

  “你嫌弃我吗?”

  女人敛着眸子瞧她,眼尾通红,眸中似有水雾升腾,带出几分委屈来。

  她如此轻声问道,呵气如兰,像个妖精似的。

  冉竹纵然知晓她不过是戏弄自己,又如何舍得她露出这副表情来。

  她转过了眸子,认真地盯着洛妘初的眼睛否认了。

  “妘儿是我此生珍爱,我如何会嫌弃?”

  那双眸子中不复幼年时的胆怯懵懂,一片坚决锋利,却又自始至终地干净明亮。

  就好似,她说的句句出自真心,没有半分虚言。

  洛妘初瞧着瞧着,便松开了手,仰躺在床上闷笑不已。

  胸脯剧烈地颤抖,眼角不觉泛出了点点水光,她弯着眸子,眼中却无半分柔和之色,只余厌恶冰冷。

  “珍爱?”

  “你的珍爱就是把我锁到这儿来,当你的女宠吗?”

  洛妘初懒散地躺着,又随即轻笑否认道。

  “不不不,剑君这般人物怎会做如此事情,纵然囚着,倒也没碰过我的身子呢?”

  她抬眸,瞧着身上这个女人,唇角笑意冰冷:“我还应当感激剑君的,不是吗?”

  洛妘初微微挑眉。

  指尖微微颤动着,冉竹垂下了眸子,不敢去看她厌恶的眼神,张了张嘴,将那些酸涩的东西尽数咽下了,沙哑着嗓子一遍遍否决道:“不是的……不是这样的……我从不曾想要将你囚为……女宠……”

  最后二子在喉咙中盘旋许久,才被她咬牙吐出。

  “那你为什么不杀了我?”

  洛妘初静静地躺在床上,疲倦地阖上了眸子,唇角冷笑渐渐褪去,也只剩下了无力。

  正道与魔族大战,是这人带着头,也是这人趁着众人围攻她时将她一剑斩下,带回宫殿囚禁至此,锁灵镯带上,她沦落得与凡人一般,毫无反抗之力。

  为什么呢?

  既不杀她,也不碰她的身子,每日好吃好喝地供着,奇珍异宝捧着送到她面前来。

  一别多年,洛妘初真的看不懂这人想做什么了。

  是想羞辱她,还是另有所图?

  亦或者说,当年因她魔族身份亲自行刑的人,如今还想将她锁着,跟她过一辈子吗?

  可笑。

  腹上的剑痕犹在,一日日提醒她,那阴森地牢里,她被鞭刑后,不顾身旁魔族的劝告和寒气入体,硬生生地留下来等了十多天等来的结果。

  自她被人发觉魔族身份,她便不曾见过那个单纯又天真、被她护在身后、自己都不舍得叫她落一滴眼泪的小姑娘了。

  那个曾经跟她结下契约,发誓要生生世世结为伴侣的小姑娘,从头至尾都不曾露过一面。

  赶来的大魔找到了地牢里,想要带她出去。

  洛妘初拒绝了。

  她靠着铁栏坐在地上,满身伤痕,血流不止,想的却不是那个小姑娘是否背叛了她,而是在担忧她的小姑娘是不是被人欺负了,是不是又躲在什么地方偷偷地哭。

  是不是……在想她、在担心她……

  没了自己的保护,仅仅才是练气的冉竹该怎么在青云宗里生存下去。

  曾经与她结仇的人,是否会迁怒于冉竹身上?

  ……太疼了。

  灵鞭打在身上,太疼了,伤口在阴寒之地不得愈合,每每结疤时都会被凛冽的寒气割破,又流出鲜血来。

  他们魔族的血,也是红色的。

  洛妘初半阖着眼,靠在铁栏中,意识模糊地想着一个又一个问题。

  迟钝的脑子里面装不了多少东西,每一分,都是冉竹的名字。

  她好想见见她的小姑娘。

  她想她了。

  指尖开始泛白,脸上血色尽褪,血液开始寸寸冻结。

  大魔开始催促她了。

  快走吧,再不走,会死的。

  ……不行。

  要等我的小姑娘。

  大魔想要强迫带她离开,洛妘初不愿意,就拿着冰刃割开了自己的手腕,告诉她:如果她敢擅自带自己离开,回去之后便告诉她的母亲,是大魔想要杀害自己。

  青云宗是正道大宗,大魔进来的也只是一缕神魂,见此便不敢轻举妄动,又或者说,如果洛妘初不愿意,她也带不走她。

  所以,洛妘初如愿以偿地留下来了。

  又等了许多许多天了,久得她都快听不见大魔的声音了。

  她的小姑娘来了。

  模糊的视线中显出了小姑娘的容颜,还是很好看的。

  她好喜欢的。

  洛妘初从地上费力撑起来了些,想凑近些瞧一瞧她的小姑娘……

  但是,最先映入眼帘的,不是冉竹的脸庞,是剑身闪过的光芒。

  啪嗒。

  一柄剑,穿过了她的腹部。

  破碎了光芒。

  那时落入地上的,混着腥气和咸味,连她都分不清究竟是什么了。

  洛妘初不想与她再纠缠下去了。

  每日被锁在这里,了无生趣,对着冉竹的面容。

  时时刻刻提醒她过去的事情,伤疤被一次又一次地撕扯开来。

  魔族已败,此时的族内应当已经换了一位魔君了。

  所以,洛妘初求着她杀了自己。

  “……我求你,算我求你,你杀了我吧……”

  “你杀了我好不好?”

  她无神地瞥过了顶上的轻纱帐子,在冉竹起身要离开时,抓住了她的衣袖,轻声喃喃道。

  身子顿住了,冉竹垂眸,抿了抿唇角,将眼眶中酸涩之色隐忍下去,才将袖上指尖拂去。

  声音坚决果断,带上了几分偏执。

  “绝无可能。”

  她一字一顿道。

  那双在洛妘初面前干净透彻的眸子里暗沉黝黑,一眼望不见底。

  她们之间是错过了许多时光。

  不过没关系,她的妘儿便与她在一起,她们还有很多很多的机会去弥补这些空缺。

  当年抛下她的人便关在她的殿中。

  冉竹有大把大把的时间去陪伴她,去爱她,去让这个狠心的人……重新爱上自己。

  洛妘初想要什么,冉竹都能为她寻来,只要她能呆在自己身边。

  这是她的心爱之人,她不舍得碰她,不舍得逾越半分,又怎会将她视为……女宠?

  冉竹自认为会有机会将她们之前的感情一点点陪伴回来的。

  可惜,直到最后,那人便在她面前自断筋脉时,她才明白。

  原来洛妘初已经厌恶她到了这一步,宁愿忍着筋脉俱断的痛苦,也要逃离她的身边。

  可是她真的不明白,为什么?

  当初说着爱她一辈子,要了她的身子,处处呵护她爱护她的人,她的结发妻子,为何会如此痛恨于她。

  这个疑惑,直到冉竹找到了神器天机镜才得以知晓。

  镜中的姑娘,那个在地牢中满身伤痕等着她的姑娘,终是被一剑刺碎了心。

  可她不知道,那日地牢中非她所爱之人。

  她爱的小姑娘当时正被困在思过崖中苦苦挣扎,亦在等待乞求着能见上她一面。

  最后等去的,是洛妘初背离师门、奔去魔族的消息。

  她的爱人,不要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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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洛妘初摇摇晃晃地从落霜峰上走下,带着一囊袋的法器灵符和丹药,当然还有好多好多灵石啦!

  她心情颇好地摘了根狗尾巴草衔在嘴中,哼着小调。

  嗐,便宜师尊给了她好多好东西,她这段时间不用再去打擂台赚灵石了!

  开心。

  那视线一直落在她身上,仗着洛妘初现在修为低发现不了,所以颇为肆无忌惮。

  可是妘初知道呀!

  还能是谁,没想到她来了一趟,把堂堂的太上长老都拐下来了。

  啧啧啧。

  这份好心情一直维持到她回到了院中,看见了一只勤劳打扫的小鹿崽子。

  洛妘初瞧了瞧干净了不少的院子,地上的落叶都被扫掉了,不禁一乐,吹了个口哨,撑着树干,对着那个腼腆地看过来对着她笑的小姑娘挑了挑眉。

  “这么勤劳呢?”她随口夸了句。

  小鹿崽子浅浅笑了笑,抿着唇角不好意思开口,唇角细细看去还有两个小梨涡呢。

  可爱得很。

  这样乖巧的小姑娘谁不喜欢?

  洛妘初对她的好感值也上升了些,抬手招了招,示意她过来。

  小姑娘放下了手里的扫帚,小跑过来了,脸上因为活动还有些红扑扑的,眼眸子亮亮的,又乖又可爱。

  “为了奖励你!我决定跟你分享一个好东西!”洛妘初抬手揉了揉小鹿崽子的头发,恶趣味地把人的发丝都弄乱了些,才心满意足地收回了罪恶的手,高兴地决定了。

  其实是她自己想喝酒了。

  冉竹微微睁大了眸子,有些惊喜又羞涩地问道:“真、真的嘛?”

  小姑娘声音软软的,低低地问话。

  洛妘初挑了挑眉,轻笑:“自然。”

  还没有人愿意跟她一起分享东西呢!

  冉竹心中涌起了点点欢喜,抬手捂了捂有些发烫的脸颊,忍不住地抿着唇角,期待地瞧着洛妘初动作。

  洛妘初……洛妘初唇角的笑意慢慢僵硬了。

  她瞪大了眼睛,有些不敢相信地徒手在地上翻了又翻,怎么都找不到她埋下去的酒。

  那可是她省了好久才买来的酒!

  好酒!

  怎么会没了呢?

  可能是记错地方了?

  她蹲在那儿,脸色严肃地思考了下,然后换了个方向继续挖挖挖,刚刚那片地方竟然长出了很多杂草?洛妘初不甚在意地随手扔掉了。

  挖到最后,她恨不得把头给埋到地底下去,也没挖到自己埋下去的好酒。

  洛妘初:……

  她生无可恋地望了望天,然后终于瞥向了那堆杂草,随后回头去看了那个眼眶红红的要哭不哭的小姑娘。

  “……姑奶奶,你把这地下面的东西放哪儿去了?”她无力地坐到地上去了,有些头疼地看着这个突然可恶起来的小鹿崽子。

  小姑娘抽了抽鼻子,心疼地看着自己才认认真真种下去的灵草,揉了揉红红的眼睛,声音有些哽咽:“我、我以为那个酒是坏了,所以就把它扔、扔了……”

  她小心地抬眸瞥了眼洛妘初,随后又垂下了眸子,不敢再看。

  “……不好意思,刚刚风太大我没听清,你说你把酒给怎么着了?”洛妘初面无表情地看着她,心中毫无波澜。

  她的酒。

  她藏了好久好久都没舍得喝一口的酒。

  她打了几场擂台、要死要活才买来的酒。

  被扔了。

  扔了。

  了。

  ……艹!

  洛妘初忍了又忍,没忍住,转头低低地爆了句粗口。

  “……对、对不起!”小哭包眼泪汪汪地鞠躬道歉,害怕她会把自己扔出去。

  她、她真的以为那个酒埋在地下是不要了的,想做点儿什么事情,种些灵草。

  没想到,竟然把别人的珍贵东西给扔了。

  冉竹抿着唇角忍了忍,不敢作声。

  洛、洛师姐好心想要跟她分享自己喜欢的东西,她却把别人的东西弄坏了。

  太不应该了。

  会被讨厌的。

  一想到对她很好的洛师姐也会讨厌自己,小鹿崽子的眼睛又红了些。

  她垂着头,把哽咽的声音都忍下去了,一声不吭。

  倒是……更加可怜了。

  洛妘初:……

  洛妘初:……

  她翻了个白眼,拍了拍袍子起身了。

  差点儿忘了,年幼的冉竹是个真.哭包。

  眼泪流了就止不住的那种。

  但是!为什么会流这么多眼泪啊!

  没完没了的!

  她瞧了瞧小姑娘下颚上聚集的泪水,正一点一点往下掉呢。

  “不是,小祖宗,你哭什么?”

  洛妘初有些无奈地走到她面前,捏着小姑娘的下巴把头往上抬了抬,然后取出一张手帕毫不怜惜地乱擦一通。

  “对、对不起,我下次不、不会了……”小姑娘白白嫩嫩地脸被她用力擦红了些,上面的伤痕有些裂开了。

  冉竹却没感受那么点儿刺痛,她只是很担心被洛师姐讨厌。

  她、她喜欢师姐,不想被师姐讨厌。

  小姑娘抽了抽鼻子,憋住了眼眶里闪烁的泪花。

  “啧,还能有下次?”洛妘初下意识怼了句。

  结果瞧见的就是小鹿崽子再一次的眼泪汪汪。

  “……别,祖宗,是我错了,求求您嘞,可别哭了。”

  洛妘初烦躁地在原地转了个圈儿,终于忍下了那臭脾气,好声好气地安慰道。

  “要不我带你去吃一顿?”她摸了摸下巴,凑过去问小姑娘。

  昂?

  小姑娘没有跟得上她的脑回路,茫然地看了她一眼,随后赶紧摇头。

  “不、不用……”

  “别,走吧。”洛妘初一瞧她眼泪停了,就赶紧把手帕往人怀里一扔,抓着人飞快地跑了。

  只要跑得快,小哭包就来不及哭!

  她默默为自己点了个赞。

  冉竹愣愣地瞧着抓着自己的手,垂下了眸子,耳畔处红了些。

  师姐……真好。

  喜欢师姐。

  小姑娘这样想到。

  不远处,灰蓝长裙的女子显出了身形,瞥过了她们握着的手,眉间微蹙。

  心下涌现出的,是妒忌。

  【不得插手,你用死后魂魄换来的只有一次改变命运的机会。】

  【这次是你钻了空子,成为洛妘初的师尊,但是你若是屡次插手,那么她们的命运全部变乱,不必等到你死后,你现在就会被吞噬干净。】

  【世上只能有一个冉竹?】

  祝念云平静地听了许久,才淡淡问道。

  【是,一个世界只能有一个冉竹。】

  白发的女人陡然勾唇笑了,笑意阴冷幽深,并无暖意。

  【那为何不能是我?】

  她有些不甘心了。

  她的妘儿对着另一个冉竹露出如此鲜活的表情和笑容。

  凭什么?

  若是世上只能有一个冉竹,那为何不能是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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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话要说:

  评论评论评论!QAQ(哼唧)

  大冉竹拿到天机镜之后就知道真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