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宛睁大眼,没弄清楚现在的情况。

  可不容她思考,酒店走廊远处忽然传来脚步声。

  季檀月没有躲避的意思,就在门口抱着枕头,歪头看她。

  “说好了,今晚要到你这里对戏的。”

  脚步声即将经过拐角。

  朝宛心几乎要跳出来,咬着唇去够季檀月的手臂,将她拉进房间。

  迅速关上房门,额头顺势靠在门上。

  五秒钟后,她听见程楼和助理讨论剧组事宜,掠过房间的声音。

  暗自松了一口气,朝宛转过身。忽然,一道阴影防备不及地覆了过来。

  季檀月搂着枕头,将她扑在墙边,手臂圈住腰身。

  温热吐息混着独有的馥郁花香,拂过耳畔,带来一阵酥麻。

  没挣扎开,朝宛有些慌乱,“季老师……”

  “不要动,让我抱抱。”

  女人似乎极累,脸颊埋进她颈窝,或轻或重地呼吸。

  周围良久寂静,但脖颈处传来的热度却逐渐积累,朝宛被晚香玉气息熏得思绪庞杂,脚踝有些软。

  “季老师,今晚要正经对戏的。”没办法,她只好回抱住季檀月,小声唤。

  “你要赶我出去吗?”季檀月声音有些低。

  “可是,我现在不舒服,只想闻闻你的信息素。”

  刚出浴,头发没有完全吹干,女人像只打湿毛发的失落狗狗。

  即将说出口的话都被季檀月占了遍,朝宛抿唇,最终还是没忍心赶她出去。

  本来就因为拍戏消耗很大,只是拥抱,似乎也没什么不妥。

  想了想,朝宛试着将后颈抑制贴揭开一小道缝隙,释放出更多的信息素。

  清甜的荔枝味冒出小头,试探地与晚香玉气息缠绕在一起。

  季檀月果然像是舒服很多的样子,埋进她怀里,压制不住渴望一样,唇小心轻碰那片脆弱肌肤。

  刚才还颓然垂落的尾巴,此时又欢欣地摇了起来。

  朝宛喘了一声,觉得整个身子都热了起来。

  不能再继续纵容下去了,她咬一下唇,让自己清醒过来,从季檀月放松警惕的臂弯里逃走。

  “季老师……我们还是先对戏吧。”她小声提醒。

  季檀月抱着枕头,孤零零站在门边面壁,声音有点低落:“对完戏,可以继续吗?”

  朝宛抿了抿唇,坐在床边,小声答:“嗯。”

  明天还有日程,继续的话,也只能允许季檀月像刚才那样抱着。

  或者……

  她偷看了一眼状态有些不佳的女人。

  像片场小哥说的那样,她来亲一亲季老师也是可以的。

  季檀月听见她小声应下,唇微微翘起,抱着枕头走过来,放在朝宛床头。

  接着,她竟然就直接揽着剧本,躺在了自带的枕头上。

  望向朝宛,女人长睫垂敛,伸出臂弯,“你不躺过来吗?”

  哪有这么对戏的。

  朝宛脸颊羞红,仓促站起身,和床上诡计多端的女人拉远距离,“不、不了……”

  为什么她觉得今晚的季檀月这么奇怪呢?

  就好像……一只总想待在她身边的长毛黏人狗狗。

  季檀月被拒绝,无声收回手,唇角抿平,表情有一瞬间的沉寂。

  “那好。”声音也弱了很多。

  朝宛纠结地搅了搅睡衣,看见季檀月这副样子,有些于心不忍。

  季檀月抬眼看她,忽然捧着剧本坐起来。

  甚至还轻拍了拍旁边,示意她坐。

  朝宛吞咽一声,觉得有些奇怪。

  但还是没有怀疑,她小心翼翼地隔着一段距离,在季檀月身边坐好。

  果不其然,女人又像刚才那样凑了过来,这次是从后面圈住她腰身。

  “开始吧。”下颔压在她肩窝里,声音带了些疲倦懒意,“今晚的对戏。”

  这样……根本就没办法好好念台词。

  朝宛不敢躲,只好强撑着发软的身子,翻开剧本。

  “季老师,我们对这一段吗?”

  “好。”季檀月点头。

  墨发在她脸颊轻蹭几下,有些发酥。

  朝宛咬了咬唇,心跳加快,却不得不装作专心致志模样。

  第十三场,第三镜。

  指尖点在剧本上,她轻声读出影的第一句台词:

  “臣,拜见君上。”

  影身着重臣规制的刺绣玄衫,跪俯在下,眼中俱是立于高处的新君。

  看得痴了,几乎忘记平身。

  曾经的主上,那个病弱清瘦的女子,成了殿上身披华贵蟒服,权势滔天的女君。

  前一夜,影还在奉命为含云办事后爬上床榻,与女子春宵一度。

  次日,含云便要册封她为大将军。

  含云朝她走来,面目柔和,秾秀眉眼几乎夺去影所有心神。

  “平身。”季檀月开口。

  耳边拂过的温厚嗓音,与朝宛想象的别无二致,却因为过于亲密的距离,险些吹红她的耳廓。

  朝宛抿了一下唇,心如鼓噪,无措地顺着剧本向下看。

  影的处境,也刚好和她大差不离。

  面前忽地伸来了一只苍白纤弱的手。新君竟甘愿屈尊俯身过来,将她扶起。

  影哪里见过这样的场面,只觉心如擂鼓,触及含云手掌的一刹那,整个人都像是融化在这一汪春泽里。

  她站起身,因为欣喜,眼神显得愣愣的,始终无法从含云脸庞上移开。

  “谢君上。”她声音甚至带了一丝极细微的颤。

  为了掩饰几乎从心间喷薄而出的悸动。

  含云笑意愈深,徐徐抬手。

  身后顿时涌来鱼贯女侍,手举托盘,其上盛着大将军玉印与兵符,系着显眼红绸。

  季檀月搂住朝宛,看剧本,读:

  “素闻卿中正宣德、明恩守节。今特封护国大将军,赐黄金万两,即日镇守芸京。”

  声音一如既往轻柔,夹杂勉励言辞。

  但没有人知道,叛军临城,含云只拿影当成垂死挣扎的挡箭牌,将她不日抛至必死之局中。

  就连影也不知道。

  朝宛心中失落,将剧本继续看下去。

  影没有将种种令人眼红的封赏听进耳中,更忽视了朝中众臣的庆贺声。

  她只是跪在含云脚下,将额抵在地面,像条忠心的犬。

  含云颁旨后即离殿而去,而影始终没有起身。

  “臣领旨,谢主隆恩。”

  她成了含云的大将军,所以,就算把这条命舍出去,她也会护好长公主的江山。

  到这里,这一镜就结束了。

  谁料,耳边突然传来一声回复:“没关系的。”

  朝宛忙埋头看剧本,以为是自己遗漏了含云的台词。

  可看来看去,也没找到这句话。

  季檀月圈住她,忽然,伸手把剧本合上。

  “所以,作为回报,小侍卫今晚要陪长公主睡觉。”

  朝宛霎时反应过来。

  之前的根本就不是剧本里的台词,季檀月又在逗她。

  她羞愤垂头,“不可以,季老师……不是说好只……”

  只对戏的吗?

  话还没说完,她已经被季檀月带进了怀中,拥着斜躺在了床上。

  修长手臂够来柜子上的遥控器,啪嗒一下,关了房间的大灯,只留下四角的柔光小夜灯。

  “这样抱着你,也可以继续对戏。”女人柔声答,

  朝宛张唇,还想反驳,但后颈早就被湿软双唇蹭过,激起战栗感。

  “季老师,你……”双眼蒙上雾气。

  心中委屈不已。

  季檀月都这么累了,还想着要欺负她,明明这次该轮到她了。

  耳边忽然回荡起白天在片场,摄影小哥的那句话。

  ——请把季老师亲到下不来床。

  越想越气,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朝宛在女人怀中翻了个身,按住刚才在她腰间不断作乱的手臂,试图将季檀月压到下面。

  女人今晚精神不佳,或许也是没有存心反抗的原因,竟真让朝宛成功了。

  可身处居高临下的视角,朝宛反而有些无措。

  脸颊很快浮上一层淡淡粉意。

  她还从来没有见过季檀月这么弱势的姿态,凤眸低垂,让人忍不住怜惜。

  正当下定决心,要履行那个“亲到下不来床”的承诺时,唇忽然抵上一截指节。

  “朝宛,不是说今晚只对戏吗?”季檀月面容隐在朦胧夜灯中,现出几分柔软。

  朝宛猛然惊醒,窘羞直起身子。

  她都在做什么,刚才又在想些什么。

  正内疚的工夫,腰身忽地被揽紧。

  视野再度颠倒,蒙上房间里略显黯淡的天花板。

  “所以,我们就再对一次那种戏。”季檀月贴在她耳边,亲昵拥吻。

  滚烫的吻落下来。

  朝宛被亲得没了力气,连呼吸都漂浮发烫,哽咽哼出声:

  “……骗子。”

  分明那种戏码今天已经拍完了。

  可是她都反驳不了,因为的确算是剧本中明明白白写出来的剧情,也算对戏。

  “我是骗子没错,但,承不承认你是小笨蛋?”季檀月蹭过她哭红的鼻尖,柔声问。

  连刚才的骗术都能上钩,朝宛愣愣坐在她身上的内疚样子,乖得她心痒。

  来不及回答,话音已经全被堵住。

  朝宛揪住被褥,沉在花香浓郁的软枕里,被搅弄得哽咽抽噎,视野虚晃成融化的奶油。

  现在想来,自带枕头,完全是蓄谋已久。

  而且,女人的体温似乎从之前的某一天开始就热起来了。

  分明前世初遇时,手还像块冰,现在却几乎给了她被蒸笼熏蒸的错觉。

  从哪一天开始的呢?

  思绪转朦。

  朝宛想起那一晚,她穿上简陋的小驯鹿服,做梦梦到季檀月说“不吃药”的时候。

  沉在翻涌颠簸的海浪里,被翻来覆去地亲吻,之后也没了力气去擦拭,只好由女人来。

  “好好睡一觉,晚安。”季檀月亲吻她的耳垂。

  朝宛朦胧低嗯一声,窝进女人怀中,眼皮沉坠。

  “晚安,季老师。”

  …

  时针走过两格,将近凌晨三点。

  被褥动了动,季檀月悄无声息翻身下床,周身燥热,心脏砰砰。

  情绪化搅得她完全无法安睡。

  她回身去看朝宛,紧抿着唇,努力克制内心喧嚣的声音。

  那些情绪用着她的嗓音,在放肆喊着“喜欢就去亲近”“她已经是你的了,所以,做什么都没关系”。

  季檀月阖上眼,紧紧扣住指尖,勒出很深的痕迹。

  但她不能。

  痛意使得热意稍褪,她取出手机,给“戚”发消息。

  [失眠整一周了,该怎么缓解?]

  那边安静了很久。

  没有睡意,季檀月就倚在墙边,耐心等待着。

  二十分钟后,对面发来回复。

  [又随便停药了。]

  [对。]季檀月揉了揉眉心。

  [最近都和她在一起,失眠好了很多,可是今晚始终无法入睡。]

  [听说过耐受性吗?]那边回。

  [吸毒者逐渐成瘾后,所需要的剂量越来越大,但获取的快感只会越来越少。]

  [她就是你的瘾。]

  季檀月怔怔看着冷光屏幕上的最后一行字,垂眼,神情莫名。

  忽然,床上的被褥动了动。

  朝宛没摸到旁边的人,有些慌乱,撑身坐起来,匆忙揉了揉眼睛,环顾四周。

  季檀月熄灭屏幕,走过去,把脸色有些白的女孩揽入怀中。

  “怎么了?做噩梦了吗。”

  朝宛看向她,忽然,眸中闪现水光。

  她勾住季檀月的脖颈,把自己送过去,笨拙地以唇相触。

  “季老师,不要生气了……我、我亲亲你。”

  在梦里,季檀月脸色苍白死板,半分血色也没有,只孤寂地蜷在沙发里,周身气息黯淡无光。

  朝宛想着法地逗女人开心,却换不来哪怕她的一个眼神。

  心中又慌又乱,还泛着疼。她只好出此下策。

  因为,季檀月似乎很喜欢这样。

  但很快,朝宛就意识到,现在,似乎并不是梦。

  季檀月用着很重的力度,将她揽入怀中,湿软闯进,搅得她呼吸迟滞,浑身发热。

  “……我哪里生气了?”她亲吻朝宛泪水浸透的睫毛,喃喃。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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