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年似乎总是热闹。
在外婆家吃过晚饭, 徐青柠又被长辈拉去强行关怀了一番, 好不容易能自由地喘口气,才到窗边给田甜发去消息,肩头就搭上一只手。
徐青柠侧头看人,少了客套:“找我有事?”
“这不是想救你出狼窝?”表姐柴可一脸笑, 冲她身后那几人努了努嘴, “麻将,三缺一, 江湖救急啊。”
“那我这是出了狼窝又进虎穴啊, ”徐青柠悠悠答完,握在手里的手机震动两下,她一怔, 随即拒绝, “算了,很久没打了,手生,你们自己玩。”
“少废话。”柴可直接拽着人走。
徐青柠心想今天这趟麻将估计躲不过去,可她又一心想着回田甜消息, 被俘虏的路上冲一脸新奇盯着这儿的柴子建招手,“你,过来。”
十岁的柴子建小朋友屁颠屁颠跑上来:“酸酸姐,什么事?”
等将人诱惑到二楼的麻将室,徐青柠将柴子建往麻将桌上一按,引来围观:“酸酸这怎么个意思?”
“他替我玩, 输赢算我的。”徐青柠搬了张椅子过来,就安在柴子建身旁,“我,垂帘听政。”
“得了吧你,”柴可笑出来,“让小伯母知道非骂你不可。”
徐青柠没理她,低头和小朋友说话:“柴子建,你自己说,你想不想玩?”
“我想玩!”声音虽稚气,但洪亮。
“那待会儿你妈要是问起来,你就说是你自己想玩,知不知道?”徐青柠再次道。
柴子建果然从了:“知道!”
“行了,开始吧。”徐青柠拿起手机。
她一脸无所谓的态度,其他三位牌友却是不爽了。
“不是,你就让我们和小孩玩,那我们到时候是赢还是输?赢了那不是欺负小孩儿吗?”
“柴子建你会打麻将吗?”
“有本事你就自己上,派个小孩儿打头阵怎么回事?怎么,怕输啊?”
“你们柴家的种,没有不会打麻将的,”徐青柠的手搭上柴子建瘦小的肩膀,看他们,“你们又担心什么?我不是还坐在这儿?打牌还是我在打,只不过请了个小皇帝,你们想赢尽管赢!”
徐青柠很傲慢地低头看手机,悠悠道:“我这是为你们着想,到时候输得太惨,还能说是让小孩儿了。”
“妈的!”这下不止柴可,其他两位柴家的表哥表姐也被激怒,麻将迅速开始。
徐青柠按开手机,果然是田甜回的消息,她问她‘吃了饭吗’,她回‘吃了’。
徐青柠迅速敲字:“晚上和谁一起吃的饭?”
掐灭手机,才指导完柴子建丢哪张牌,手机就震动两声。
徐青柠意外挑了挑眉,这回消息速度,飞快啊。
消息确实是田甜发来的,字还不少,说是和徐爷爷的几个老朋友一起吃的。
徐青柠清楚她爷爷大年初一有和老战友吃饭聚会的习惯,没太在意,只好奇一件事。
徐青柠:“你打字速度变快了啊?”
田甜回:“练出来了。”
徐青柠想问和谁聊天练出来的,可这样问,答案她肯定不喜欢。她都几个月没和她手机聊天了,这个人怎么可能是她。
徐青柠忍住没问,开始聊闲话:“我的背心裙你给我留着,我回来再织!”
这次没等来回复,麻将桌上的表哥柴子朗说话了:“酸酸恋爱了啊?”
还没等徐青柠答,柴可已经替她答了:“大过年的讲笑话,你看她刚才怼你那模样,像是在谈恋爱的人吗?”
徐青柠皱眉,又好奇:“怎么不像?”
“谈恋爱的人都是泡在蜜罐里的,说话那话里都藏着蜜,旁人听着都甜丝丝,你瞅瞅你刚才说那话,是人话?”
“……”徐青柠一脸嫌弃:“你这也太夸张了。”
还藏着蜜?还甜丝丝?恶不恶心?
柴可笑了:“你看吧,她这样像是在谈恋爱的人?”
表哥柴子朗笑了,“你俩比起来,还是你更像。”她指着柴可,“你这话矫情,听着倒牙。”
“那当然,”柴可骄傲挺胸,“我的桃花就没有断过,妹子们前仆后继啊。”
孤家寡人徐青柠听了极度不满:“那我听你说话,也没那什么甜丝丝啊?”
“那是我恋爱谈多了,”柴可想了想,又道,“而且,你又没谈过恋爱,你个单身狗,你懂什么?”
“……”行!
徐青柠拿起手机,被激怒似的又给田甜发去一条消息。等着吧,等她攻略下田甜,她也是有对象的人了!
另一位表姐柴冉性格偏老实,没另外两人那么爱逗徐青柠,真心实意替她出主意:“可可,你那么有经验,你教她两招呗,也省得她总是孤家寡人一个,大过年的看着可怜。”
“……”徐青柠认真道:“你饶了我吧。”
柴可笑:“看,人还不想学呢。”
田甜回完‘会收好她的背心裙’就没再回她了,许是在忙,徐青柠这么想着,示意柴子建推牌:“自摸,给钱吧。”
“操。”其他三人很不爽了。
过年好给红包,所以他们身上现金不少,徐青柠将赢来的钱塞进柴子建口袋:“留着买糖吃。”
“那我要给我的同桌买!”柴子建很高兴。
柴可问:“你同桌是小姑娘啊?”
柴子建果断点头,徐青柠立马收到了来自柴可表姐的嘲讽:“看吧,你十岁的表弟都比你会撩妹!”
“……”
手机震动两下,徐青柠没工夫再和她计较,淡‘呵’一声,按开手机,这次却是群里的消息。
懒散瞧了一眼,又精神了。
曲一鸣:呼叫酸总,呼叫酸总@一颗柠檬
曲一鸣:紧急情况望您知晓:据线报,麦穗将于两天后抵达津城,与周白会合,吃喝玩乐若干天后,将携田甜一同归山,汇报完毕,请指示
徐青柠:你妈的好好说话!
曲一鸣:麦穗要过来了,还打算带田甜一起走
徐青柠皱眉:听谁说的?
曲一鸣:周白
曲一鸣:我们这会儿正聚呢,周白说麦穗年前联系她了,会过来玩几天
曲一鸣:估计是为了带走田甜
徐青柠想了想,又想不到该回什么,敲字:知道了。
曲一鸣:知道了?
曲一鸣:请指示!请指示!
徐青柠看着心烦,直接掐灭手机,听柴子建问她接下来怎么打,才指导完就听柴可开口:“一秒变脸,谁又惹你了?”
她一脸会意,“你惹……”她下巴一扬指指手机,道,“那人不高兴了?”
“不关你事。”
“哼,”柴可高傲丢出一张牌,“以后别求我。”
打了五局,柴子建小朋友兜里赚得满满,被突击进门的小舅妈揪着耳朵出去,徐青柠只能亲自上阵。
或许是状态不对,一直输的变成她,钱如流水似的哗哗往外淌,输得徐青柠更加心烦。
“出什么事了?平时也没见你这副表情?”表哥问她。
徐青柠烦着:“没事。”
“那人男孩女孩?”
“女孩……”话一出口徐青柠就后悔,见这三人一脸稀奇盯着她看,咬了咬牙,“女孩,怎么的吧!”
“追女孩问你可可姐啊,她熟,没听人刚才说吗?前仆后继!”
“那成语能这样用吗?”徐青柠不忘损她,“文盲!”
“你别管行不行吧,你懂这个意思就行,”柴可丝毫不以文盲为耻,“再说了,你懂,你不文盲,你能追着女孩吗?”她下巴又一扬,指指手机。
徐青柠心态快崩了。
“那你说!”徐青柠气急败坏丢出去一张牌,“怎么追!”
大概是徐青柠这个模样太少见,柴可竟没有再调侃,真心实意地发问:“什么样的人?”
这一下就将徐青柠问倒了,她想了想,答:“怎么说呢,温柔,又懂事,很老实,还很乖,还有点……”
“行了行了,”柴可打断她,“我牙都快被你酸倒了,这样的姑娘你表白就行了,直接追!”
“没用,”徐青柠皱眉,“她和别人不一样,她说她不想谈恋爱,她想一个人。”
“而且表白了,她会躲着我。”徐青柠慢吞吞道。
因为这,她这两天都不敢表现得太明显,生怕田甜看出来她喜欢她,可她又委屈,又怕田甜看不出来她喜欢她。
柴子朗和柴冉没辙,连牌也不打了,盯着柴可看,望她出招,徐青柠也看着柴可,柴可想了想,道:“其实也好办。”
“女孩子都心软,你死缠烂打,她总会动心的。”
徐青柠收回自己欣赏的目光,改为嫌弃:“合着你那些前仆后继都是你死缠烂打来的?”
“那当然不是,那是因为我有魅力!”柴可自夸完不忘教她,“真的,我告诉你,这招有用,你就表白,她要是躲着你,你就割腕。当然,你也别那么死心眼,你别真的割,你就拍张刀放在腕上的图片发过去,你说没有你我会死的,那姑娘一定心软。”
徐青柠听不下去:“得了吧你。”
柴可笑:“真的,不然你试试?”
徐青柠停下来又想了想,实在不敢恭维:“那她要是真让我去死呢?”
这回连柴冉都在笑:“那你就是真没戏了,趁早洗洗睡吧。”
“……”
**
徐青柠这晚在柴家住下了。
可她躺在床上,一会儿想想田甜,一会儿想想麦穗,是怎么也睡不着。
徐青柠觉得她攻略田甜的计划可能有误。
她以为,她慢慢和田甜接触,向她展示一个全新的自己,一个愿意为她改变的自己,迟早有一天田甜会对她动心。
可这太理想化了,也太慢了。
徐青柠深知她没时间,和田甜的相处时间太短了,短到她觉得这种日久生情的计划根本没屁用。
那割腕呢?
徐青柠真想了想她以死威逼田甜和她在一起的画面。
这个办法快是快,但也太卑鄙了吧?她能容许自己做出这种卑劣的事?徐青柠快速将这个念头甩在脑后。
将所有能快速和田甜绑在一起的方法想了想,徐青柠脑中划过什么,再也等不及,她掀被从床上起来,套好衣服和裤子,拿好桌上的车钥匙又出了门。
漫漫冬夜,徐青柠裹着风和雪回到了徐家。
许是徐老爷子晚上和一群好友聚得尽兴,平时早就睡觉的点,今晚却还在书房研磨写书。
徐青柠推门进去,他一愣,笔尖悬在纸上:“没去你外婆家?”
徐青柠没耽搁,单刀直入:“爷爷,我和田甜的婚约真的解除了吗?”
“什么意思?”徐爷爷将那几个字写完,将笔搁在一旁的笔枕上,坐在藤椅里,审视看她。
“我的意思是,怎么您一句话就能将婚约解除?这么儿戏的吗?我不太信,”徐青柠摇摇头,又看他,“其实还没解除对吧?当初你和田甜说解除,这是在骗我对不对?这是你们为了让我服从的手段对不对?”
徐青柠声音越来越高,情绪也越来越激动,这不怪她,因为她根本控制不住。
她光是想想,就已经热血沸腾!
是呀,当初爷爷为了骗她和田甜多相处,都能给她下二姐的套,那爷爷为了婚约成真,怎么就不能下婚约解除的套呢?
环中环,一环扣一环!
徐青柠越想越觉得靠谱,越想越觉得真实。
婚约其实根本就没有解除,这只是爷爷为了让她屈服的手段,就和当初一样,是骗她的,是为了让她和田甜在一起!
那好!那她屈服了!她愿意和田甜结婚,不仅愿意,她还没有一点上当受骗的愤怒,有的只是激动,就让她们在一起吧!
徐爷爷皱皱眉,声音平静得如同那池中的水,兜头浇灭她所有的激动:“你脑子里整天都在想什么?”
“我一句话当然能将婚约解除!当初这婚约,也是我一句话谋来的。”他一锤定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