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一军训最后以一场军训会操画上休止符, 时间不知不觉抵达九月中旬。
开学第一天就是满课。
许是暑假过得□□逸, 又很久没像这样高强度的用脑,一整天课下来, 徐青柠脑袋昏昏沉沉。
身旁的室友在兴奋讨论着晚餐要吃什么, 徐青柠没什么食欲,在分岔路与她们分道:“我先回宿舍了。”
周琦在身后喊她:“你不吃吗?要不要帮你带?”
徐青柠挥手:“不用。”
回到宿舍,徐青柠先用冷水洗了把脸, 拆了包坚果坐在位置上, 用手机选购学习资料。
刚下完单, 群里有人发消息了。
曲一鸣:是不是该买票了?国庆票一般很紧张吧?
曲一鸣:@一颗柠檬坐高铁?
曲一鸣:飞机不能直达, 得转
潘晨:高铁坐多久?
曲一鸣:高铁六个小时,飞机两个半小时
岑西:我选择飞机
潘晨:高铁吧,不想转, 太折腾
曲一鸣:阿酸呢?@一颗柠檬
徐青柠将剩余的坚果尽数倒进嘴里,慢吞吞的嚼着, 擦干净手,打字。
徐青柠:稍等,我问问
曲一鸣:?都在群里你问谁
潘晨:??
岑西:问甜甜?
徐青柠给田甜拨了个电话。
脑袋似乎因为上课还有些不清醒, 徐青柠咽下嘴里的坚果, 喝了口水,起身走到阳台的窗边。
开了窗,徐徐的风吹进来,还有宿舍楼下来来往往的人声。
电话接了。
“喂。”
徐青柠手指拨着窗台上多肉的叶片,应了一声:“嗯。”
“嗯?”那边迟疑了下。
徐青柠笑笑:“没什么事, 他们打算买票了,我来问问你觉得买什么票合适。”
距离上次联系已经过去一周,碍于她打字慢,徐青柠不好总是发消息去,基本算是断了联。偶尔的,徐青柠还挺想给她打电话的。
可惜,她们还不是没事也能打电话的关系。
“什么都可以啊,你们觉得方便就好。”田甜回答。
“嗯。”徐青柠笑笑,“那坐火车?”
田甜愣了下:“火车会不会太久了?”
徐青柠忍不住问:“你坐的时候觉得久吗?”明明这人也坐了快20个小时。
“久啊。”田甜回答。
徐青柠继续问:“那你都能坐,我们为什么不能坐?”
田甜顿了顿,解释:“我以为你们过来玩,不会想把太多时间花在路上。”
徐青柠猛然意识到国庆假期只有七天。
看来真是脑子不清了,竟然还想着坐20个小时的火车体验一把田甜当初的感觉,徐青柠笑了笑:“嗯,确实不值当,还是坐高铁。”
“那我到时候来接你们。”
徐青柠惊喜:“还有接送服务的?”
田甜:“嗯,进山的车很少,我过来接会方便一点。”
“辛苦了。”
室友恰好推门而入,说话声瞬间盈满徐青柠的耳畔,她不太听得清田甜的说话声,又喂了声。
“嗯?”田甜的声音清晰传来。
室友们似乎看到徐青柠在打电话,说话瞬间声音小了,徐青柠闻见她们打包来的饭菜的香气,问田甜:“你吃饭了吗?”
“还没,你呢。”
“没呢,”徐青柠拨着多肉,补了一句,“不想吃。”
“啊?为什么?”
“没食欲。”徐青柠继续道,“上了一天课,好累。”
“再累也得吃饭呀。”田甜不解,“一般来说,很累的话,不是能吃得更多吗?”
徐青柠笑了笑,略过这一话题:“你想吃什么?”
“嗯?”
“我参考参考,等下去吃。”
“啊。”田甜迟疑了阵,答,“上次那个臭臭的豆腐挺好吃的。”
“臭臭的豆腐啊?”徐青柠将尾音咬得缱绻,舔了舔唇,“那我等下去吃,要给你看吗?”
“嗯?”
“你想看的话,我发图片给你。”
田甜一顿:“……看图止饿?”
徐青柠被她逗笑,嘴角上扬,松开揉捏着多肉叶片的手指:“也可以这么说。”
见那边没出声,徐青柠又问:“要看吗?”
“好。”
又说了几句电话才挂,徐青柠回到位置上,回复群里的消息。
徐青柠:高铁
徐青柠:她会来接
曲一鸣:我日!甜甜牛逼啊!
徐青柠:文明点
曲一鸣:语气助词嘿嘿
曲一鸣:况且甜甜又不在群里,不会带坏她
徐青柠:会带坏我
曲一鸣:……
潘晨:?我眼花了吗
瞿峰:做个人吧
岑西:我差点离开这个美丽的世界
徐青柠笑看他们胡闹,将手机放在桌上,拿起梳子预备重新绑个丸子头。
康倩的声音在身后响起:“和谁聊天呢,那么开心。”
“同学。”
她语气八卦:“看来不是一般的同学?”
徐青柠笑:“就是一般的同学。”
“嗯?不像啊,你刚刚打电话语气那么温柔,我还以为有情况。”
徐青柠默了默,决定不搭腔了。
扎好丸子头,徐青柠将手机和钥匙揣在兜里,问她们:“我出去买臭豆腐,有要带的吗?”
康倩:“求你,带个帅哥。”
“?”徐青柠毫不犹豫出门:“走了。”
**
许是那通电话打开话匣,徐青柠这几天和田甜也有联系,大多数时候是发各种食物的照片,偶尔也会打电话,问问出发前的准备。
时间终于到九月末,国庆前的最后一天。
徐青柠这天下午恰好没课,上完上午最后一节,徐青柠和室友说了再见,回到天香园的公寓收拾行李。
订的是明天上午九点的高铁票。
若只有徐青柠自己,那她可能下午就出发了,可毕竟有六个人,又有三个人下午满课,最后一商量,还是把时间定在了明天。
将行李箱摊在地上,徐青柠绕遍整间房收拾东西,最后是衣柜。
折了两条一字肩的裙子进去,徐青柠想起什么,又把裙子取了出来,换成圆领的t恤和几件衬衫,挑了几条裤子,徐青柠合上行李箱,推到角落。
简单收拾后,徐青柠拿着手机出门。
路上,她给田甜打去电话,响了许久没人接。等到了理发店,徐青柠又打去第二个电话,还是没人接。
徐青柠收起手机,对镜子里的tony老师说:“帮我把头发弄回黑色。”
“黑色?”他确定了一遍。
徐青柠点头。
准备染发途中田甜恰好打来电话,徐青柠接起,问她:“你忙什么呢。”
“刚刚在挖红薯。”
徐青柠挑了挑眉:“挖红薯?”
“嗯,地里的红薯熟了,这几天一直在挖。”田甜喝了口水润喉,补充,“到时候你们来了,也能一起吃。”
“还有很多吗?”
“大概两垄地。”
“那你别挖了,等我们过来了,我们帮你一起挖。”
“啊?”
徐青柠义正言辞:“天下哪有免费的午餐,我们不干点活,怎么能吃红薯。”
田甜笑:“没事,我自己来就好。”
“放着吧。”徐青柠搬出救兵,“而且我们都没有挖过红薯,你不如给我们一个机会体验生活。”
几次电话打下来,徐青柠发现田甜似乎有意要还人情,还挺重视这一次招待,时不时会问她一些问题,好比他们都喜欢些什么之类,很用心。
“那行。”田甜笑,“那就留着你们挖。”
“嗯。”
身后的tony老师给她打起手势,徐青柠点点头,示意他可以开始,她继续讲电话:“我待会儿要收拾行李了,你有什么想吃的吗,我给你带过去。”
田甜想起她今早洗的头,道:“你最好带个吹风机过来。”
“嗯?”
“我这儿没有。”
徐青柠下意识想起她那一头黑发:“那你头发怎么会干?”
“我早上洗头啊,干点活儿头发就干了。”
徐青柠默然点头:“好,还有要带的吗?”
“没了。”
徐青柠还想说什么,突然听见那边有人喊她,紧接着田甜高兴应了一声,声音急切冲她道:“麦姐姐来我家了,我先挂了啊。”
说挂就挂,不留情面。
徐青柠收起手机,想起那个屡屡被她提起的麦姐姐,皱了皱眉。
她也回来了?
**
早上八点半,徐青柠准时抵达津城高铁站。
推着行李箱到那群人身边,还没来得及坐下,立马引起围观。
“哟!”
“美女你谁?”
“阿酸换路线了啊?不走妖艳贱货风了?”
徐青柠安静坐下,手搭在行李箱的手提杆上,打了个哈欠,悠悠道:“有病吃药。”
潘晨凑过来打趣:“你今天这是走纯情女大学生路线?”
徐青柠转头看她:“很纯情吗?”
“非常。”
徐青柠低头望望自己,不说话。
白色衬衫,黑色牛仔裙,一双小白鞋,不过把头发染成黑色,就和纯情沾上边了?
不过纯不纯情徐青柠不太在乎,她问潘晨:“你就说好不好看?”
“好看!黑色显白,你这脸和脖子我都看不出军训过。”
徐青柠满意了,可潘晨还在问:“不过你什么时候穿衬衫把扣子扣这么紧了?”
徐青柠摸摸脖子,没说话。
即将要见到人了,衬衫当然得扣紧一点。以防万一,她连睡衣带的都是圆领款式。
“就是,还穿个长袖,你也不嫌热得慌。”曲一鸣在一旁嗤鼻。
徐青柠自然不会和他解释这是为了遮手臂上的晒印,懒懒抬起眼,看他:“山里凉啊,傻逼。”
“……”
车很快开始检票,徐青柠跟在人群后头,一路上吃东西睡觉玩游戏,终于在下午三点抵达云城高铁站。
伴着人群往站外走,其他人显然很兴奋,徐青柠压抑住激动的心情,拿手机给田甜打电话。
电话很快被接起,她率先道:“我们到站了。”
“嗯。我就在外面,你一出来就能看到我。”
徐青柠心蓦地停跳一拍。
听着周围人的嬉笑声,徐青柠逐渐缓过来,答:“好,那待会儿见?”
“嗯。”
电话挂了,徐青柠收起手机催促他们:“走了走了。”
一路疾走,站内的地下通道好像比徐青柠去过的任何一个城市都要更长,好不容易走到尽头,排着长队的检票口又让徐青柠叹了一口气。
“这里这里,这个队更短点!”曲一鸣喊。
一番折腾后终于出站。
几个人停在站前的广场上,没再走,四处望了望,曲一鸣问:“甜甜呢。”
徐青柠也在张望,余光突然瞥到左侧朝他们走来的田甜,她眼神挪不开了。
“那呢。”她道。
白上衣,黑裤子,和她身上这套有异曲同工之妙。关键是,她们都没商量过。
徐青柠满意勾唇。
田甜扎了个松松垮垮的麻花辫垂在右肩,眉眼含着笑,走在人群中恍若发着光,很难让人注意不到。
徐青柠还没迈步,周围的人已经迎了上去。
“甜甜!甜甜甜甜!甜甜甜甜甜甜!”
徐青柠又看到她颊边羞赧的笑,她害羞的低着头,几缕发丝跟着打在侧脸,让她想伸出手去拨一拨。
“车在那边。”田甜领着她们往车边走,徐青柠跟在后。
一路上,田甜并没有和她多说什么,徐青柠却莫名很满意。
怎么说呢,或许是一种隐秘的感觉。
田甜喜欢着她,即使不说话,她也能感觉她的眼神时不时落到她身上来。
这种类似于私底下暗地里的交流,很隐秘,也很甜蜜。
等几人看到那辆车时,都暗吃了一惊:“甜甜你还特意包辆车来接我们啊?”
田甜笑:“不是,是大叔他刚好有空。”
刘大友立在车旁,笑着帮他们放好行李,几人道了谢,跟在田甜身后一起上车。
徐青柠走在最后,望见第一排左侧那个位置上的女生时,愣了愣。
她看过她的照片。
田甜一看他们上车见到有人后自觉调低音量,立马道:“不用拘束,这是麦穗,是和我一起来接你们的。”
“你们好。”麦穗冲他们摆了摆手,脸上笑容灿烂。
“哇噻!”曲一鸣已经自觉坐到最后一排,笑嘻嘻的,“专车接送就算了,还有专人服务的吗?”
“麦姐姐恰好有空。”田甜笑道,“而且麦姐姐也是大一刚入学,或许和你们比较有共同语言。”
潘晨问:“你在哪上学?”
麦穗答:“燕阳大学。”
“咦?”潘晨看身侧的徐青柠,“周白不是也在这个大学?”
“周白吗?”麦穗立马搭话,“我在的社团有个女生也叫周白,不知道是不是同一个?”
“不是吧?这么巧?”曲一鸣惊了。
徐青柠却还在想那个地名。
如果她没记错的话,田甜奶奶过去任职的学校就是燕阳大学。田甜还曾经询问过她,以后有时间了能不能陪她去燕阳市转一转。
“到时候问问周白就知道了。”瞿峰搭腔。
车一路往丘琅山开,欢声笑语不断,徐青柠心情却不像刚才那样松快,略显沉闷。
或许是因为麦穗,她想。
田甜和麦穗之间有种无法言说的默契,旁若无人的亲昵,一看就知道这两人很熟悉。
徐青柠莫名有种被冷落的感觉。
想了会儿,徐青柠猛然意识到她这有点儿像在争宠,争田甜的宠?
……她竟然会这么幼稚!
徐青柠简直要不认识自己,她立马收拾心情,加入他们的讨论,欣赏起这路上的风景。
车最终停在一颗大树旁。
徐青柠从大叔手中接过行李,环顾四周,金色的稻田,古朴的村庄,还有颇具年代感的小卖部。
田甜正和小卖部前的那位婆婆拉扯着什么,很快走过来,脸上还有无奈的笑:“婆婆想请我们吃冰棒,你们要吃什么?”
徐青柠接过碎冰冰,刚要付钱,被那个婆婆推回来:“不用不用,请你们吃的。”
“……会不会不太好?”徐青柠无措看田甜。
田甜笑:“没事,吃吧,就当是婆婆的一片心意。”
徐青柠咬着冰棒,推着行李箱刚要走,一个叔叔拖着板车走过来,等行李箱全部被他放上车,才听他道:“接下来是上坡路,推着箱子不太好走。”
他拖着车走在前,三名男生见状立马上前跟着推车,徐青柠看田甜:“你安排的?”
“是麦姐姐安排的。”
“嗯?”
“那是麦叔叔。”
徐青柠望着走在那大叔右侧的女生,不说话了。
踏过石子路,绕过树林,再转过风车,几人辗转来到田甜家的院子里。
徐青柠早在视频里看过这里的风景,但镜头里的东西总是没亲眼所见来得震撼,尤其是看到田甜的家时,徐青柠忍不住出声:“你家这么大?”
光是横着望过去,就有半个篮球场那么大。
水泥灰的外墙,几栋瓦檐的房子绵延过去,高低错落,实在不容小觑。
岑西鄙夷看过来:“你住着你家那宅子,好意思说这儿大?装穷怎么说也得我来装吧?”
徐青柠没理她。
岑西不会懂她心里的震惊。她以为田甜很穷。
迎面跑来一个可爱的小男孩,抱着麦穗的腿不撒手,怯怯地望他们,麦穗笑着摸他地头,轻声道:“不能没礼貌,去和哥哥姐姐打个招呼。”
徐青柠得了他一声姐姐,等进到屋内,门内又走出来一位围着围裙的妇女,她笑道:“回来了啊,小同学这么远过来都辛苦了。”
田甜介绍:“这是麦姐姐的妈妈,我怕来不及做饭,所以请她来帮忙。”
曲一鸣表示理解,道谢:“辛苦阿姨了。”
麦大婶拿围裙擦了擦手心,笑着表示:“没事。”
“锅里还炖着肉,耽搁不得,我得去看着,你们大家都随意啊。”麦大婶说完又进去了,麦穗跟着进去,冲田甜道:“我去帮我妈忙!”
田甜点头:“好。”
徐青柠心中不由腾起异样。
麦叔叔,麦大婶,麦穗弟弟,麦穗,再加上田甜,他们简直像一家人。
田甜走到他们中间来:“先把行李放了吧,我领着你们去房间。你们有商量好这几天怎么睡吗?”
瞿峰问:“三间房是吧?”
田甜:“算四间,我的房间也可以住一个人。”
“行,那就住一个女生。”曲一鸣开始安排,“反正我们总共就七个人,四间房怎么也分得过来。”
他摸着下巴看了看:“那就男生两间,女生两间?”
话音才落他自己就把自己否定了:“不对,阿酸有洁癖,她得一个人睡一间。”
正当众人陷入为难,徐青柠突然开口:“我洁癖好了。”
其他人都看过来,徐青柠指腹摩挲着行李箱的手提杆,默默道:“特殊时期嘛,可以坚持一下。”
曲一鸣扭头看过来,彼此太熟了,徐青柠几乎是立马懂了他那个怪异的眼神:你不像是能坚持的人啊?
徐青柠抬头,眼神坚定:“可以坚持一下。”
“行!”曲一鸣拍板决定:“那阿酸就和小晨晨一间,岑西和甜甜一间,男生随意搭配,怎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