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恰好是曲一鸣的升学宴, 一群人白天没玩尽兴, 又另外找了间公寓预备通宵。
徐青柠作为通宵的提倡者, 在牌桌上频繁看手机的行为终于引来了主角曲一鸣的不满:“酸总, 您到底是打牌还是玩手机?这手机里是有美女跳舞还是怎么着, 我看您这眼睛都快黏这上头了!”
徐青柠置若罔闻, 斜睨他一眼:“你刚打了什么?”
“二饼。”
“胡了。”徐青柠将牌一倒, 光明正大低头刷手机, 淡淡嘲讽,“怕你输得太惨,想放过你,结果你这傻逼还不领情,行吧,拿钱,今天不输得你找不着东南西北我就不信徐!”
“……”曲一鸣恨自己这张破嘴。
一局结束, 又重新开了一局。
徐青柠克制着自己的眼神不往桌上的手机瞥, 可手机一有点风吹草动她眼神总是不自觉瞥过去,潘晨看着好笑,弯着唇角:“今天有人找?”
“没谁。”
徐青柠收回视线, 丢出一张牌,语气傲慢:“听牌了,都给我小心点打, 别撞我枪口上,这回谁也不放!”
潘晨笑了:“怕了怕了。”问不得问不得。
徐青柠手气好,几乎是全方位碾压, 玩到大概一点就起身:“算了,今天放你们一马,我去里面补个觉。”
“诶诶诶,”曲一鸣喊住她,“怎么就不玩了?你今天可三点才到,不行,再玩会儿。”
“我今天早上五点才睡,我三点能到那都是给你面子。”
“……”
徐青柠将桌上手机一收,又问他:“哪间房没睡过人?”
“右拐,最里面那间……”曲一鸣不乐意,“都这时候了您还洁癖,有得睡就不错了。”
“那我回家睡。”
“别别别,我错了,您想睡就睡。”
徐青柠拿着手机往走廊最里间走,推开门坐在角落的单人沙发上玩了会儿手机,颇感无趣,进里间的浴室洗了把脸。
徐青柠其实不困,即使是今早五点才合眼,她也不困。
预计又是一个不眠夜,徐青柠这才提议的通宵,可那群人打牌实在太菜,她赢得没一点成就感。
出来时看了眼手机,一点十分。
田甜还在火车上。
津城到云城的直达火车只有一趟,上午十点出发,第二天的六点才能到,整整20个小时。
徐青柠曾经坐过短途火车去邻省旅行,几个小时的火车不难挨,但也绝对不好过。
徐青柠不知道田甜这二十个小时要怎么撑过来。
依着她的经验,坐火车除了吃就是玩,睡是别想睡,于是徐青柠理所当然的觉得,田甜会选择玩她送的那个手机,来度过难挨的20个小时。
她甚至做好了陪聊的准备,结果一点消息都没有。
她大概是不会玩,徐青柠如是想着。毕竟从来没接触过手机这东西,乍一上手,肯定还要摸索一阵。
徐青柠合衣躺到床上,手机就放在枕边,闭着眼睛,依旧睡不着。
这几天隐约有点失眠。
只要一闭上眼,田甜必定在她眼前晃悠,前天晚上喝了点酒还好,昨晚是根本睡不着。
所谓的欢送宴,徐青柠是真没脸去。
即使知道她那些伯伯伯母都是人精,不会当着她的面提婚约的事,徐青柠还是不敢面对。
最不敢面对的是田甜。
把一姑娘弄得遍体鳞伤只能回家这事,徐青柠每每想起就觉得无奈。
她甚至不相信这是她做出来的事。
徐青柠以前也拒绝过不少追求者,死缠烂打的也有,但对方似乎都不怎么受伤,像这次这种情况,是第一次。也确实是她做得过分。
内疚,外加胆怯,徐青柠只敢趁着夜黑风高摸进徐家,溜到田甜房间。
可田甜的反应更在她意料之外。
她想过她会不理她,骂她两句,或者打她两下,可她没想到田甜竟然给她道歉?
计划被打乱,徐青柠都忘了自己要说什么,放下给她买的手机匆忙回到家,脑袋一片混乱。
躺在床上左思右想,徐青柠还是琢磨不透田甜道歉的原因是什么。
只能是喜欢了吧,她想。因为喜欢,所以想让她一点点内疚都不要有,不想看她难过。
徐青柠难得陷入一种无所适从的境地。
她不知如何是好。面对这种强烈的喜欢,她不知道该怎么做。
若是以往,别人对她好,那她肯定要加倍还回去。可现在这种情况,她还能加倍还回去吗?
许是精神不济,这么迷迷糊糊想着,竟也睡了过去。
徐青柠再度醒来已经快五点了。
她一醒来就拿过手机,无未接无未读,她将手机扔在床上,去浴室简单洗漱一番。
外头那群人还在打牌,徐青柠打着哈欠坐在潘晨的手边,揉揉眼睛:“你们不困吗?”
潘晨摇头:“你走之后,曲一鸣那小子就跟开了挂似的,总赢!我现在不仅不困,我还特别精神,再来一通宵我都行。”
接替徐青柠位置的岑西喊她:“阿酸,你要不要继续?”
徐青柠按开手机,摇头:“你加油。”
曲一鸣在潘晨的上位,也在徐青柠身边,他好奇地扫了眼她的手机,见手机一直停在主页面,是真搞不懂徐青柠在看什么了。
他语气贱贱的:“我说,您在等谁消息呢?”
他眼神悠悠望了眼窗外,意有所指:“这从天黑等到天亮,不简单呐。”
徐青柠将手机一灭,走到岑西身边:“你起来,我打两圈。”
“诶!”岑西忙让位。
桌上其他两人都在笑,曲一鸣似乎是赢太多,也不以为意:“来来来,打打打。”
许是睡了一觉将好运都给睡跑了,徐青柠也没赢,也没输,陪着打了几圈酱油,听桌上这群人聊天。
“酸总什么时候开学?我记得和瞿峰那学校差不多吧?”
“我过两天就去。”
“你一本市的,去那么早做什么?”曲一鸣不理解,“我记得你那学校离叔叔阿姨给你买那公寓才两站路吧,你这每天跑着去上学都行啊。”
徐青柠觑他:“你最近皮痒是不是?”
“反正你也不骂……诶,甜甜呢?甜甜怎么不在?”曲一鸣心想反正甜甜在徐青柠就不骂脏话,谁知道甜甜竟然不在?那徐青柠还骂不骂他心里就没底了。
说到这个徐青柠更烦,啧了一声:“她不在你不会打牌?”
曲一鸣突然懂了似的点头:“也是。青霭姐的人,哪能天天和我们呆在一起。”
“……”
徐青柠强忍着火气,丢出去一张牌,淡淡道:“她回家了。”
“嗯?”
“嗯嗯??”
“嗯嗯嗯???”
徐青柠被这群人的反应气笑,淡定打牌:“就是你们想的那个回家。”
“不是,这怎么回家也不和我们说一声,我们也好给她开个欢送会啥的。”
“你算老几?”
“……”
“她家在哪啊,现在到家了吗?”
“丘琅山,火车上,六点下火车。”
“你还挺清楚?”疑问的语句,陈述的语气。
徐青柠没搭腔。
“五点多也该起床了吧,给甜甜发个消息问问情况?”
“可是甜甜也没手机呀。”
“那我们怎么联系她?就这么断了联系?”
“她有手机了。”徐青柠在一众的讨论中补充一句。
曲一鸣:“那你给她发个消息呗。”
徐青柠抬头看他,觉得曲一鸣今晚上总算说了句人话,嘴上在迟疑,手上已经按开了手机屏幕:“不太好吧?”
“这有啥不好的,”曲一鸣撺掇,“她不是青霭姐的未婚妻吗?说起来也算是你的二嫂,发个消息没什么的。”
“?”
徐青柠自动忽略某些话,指腹摩挲着流畅的手机边缘,问:“那我,发了?”
“发!”
徐青柠点开田甜的微信,从微信名到头像全由她一手操作,莫名的熟悉感。
手指点到对话框,徐青柠敲了又删,删了又敲,终于抬头问他们:“……我发什么?”
“……”瞿峰笑了,“我说你什么时候这么磨叽了?”
潘晨在一旁建议:“醒了没,路上累不累,还有多久下火车,有没有晚点之类的,随便说。”
徐青柠感激看了潘晨一眼,敲过去几个字:醒了没。
秒回太不现实,徐青柠将手机往旁边一丢,像是只为了满足他们的目的,不耐烦开口:“我发了啊,行了吧?来,打牌。”
牌局一直打到早上六点,徐青柠都没等来田甜的回复。亏她还极有规律的隔一段时间给田甜发一条消息,结果她一条也不回。
徐青柠将牌局一推,直言:“饿了,不玩了。”
熬了一晚上,也确实饿,曲一鸣拉开窗帘看了看窗外,道:“去楼下吃早餐?”
“行吧。”
一群人洗漱的洗漱,收拾的收拾,等到出现在早餐店又是三十分钟后。
楼下是一对夫妻开的早餐店,名字叫甜心早餐,徐青柠看到这名字嘴角还抽了抽,直到夫妻俩的女儿从帘子内跑出来,被那妈妈制止:“甜甜,小心点儿跑,别撞着客人了!”
她应:“知道了妈妈!”
徐青柠望着脑袋上扎着两个揪的小豆丁,悄悄挪开了视线。
“嘿嘿,巧吧?”曲一鸣摸着那小豆丁的头,“这小孩也叫甜甜。”
大眼圆脸的可爱小姑娘引来一众关注,徐青柠正给自己倒水,见那小姑娘眨巴着眼睛问她:“姐姐你吃什么?”
徐青柠呛了一下,随口道:“和他们一样。”
耳边传来铅笔划过纸张的响声,徐青柠抬头,就见小豆丁低头在本子上画了个圆,画了个椭圆,又画了个圆柱。
曲一鸣在一旁解释:“这是饼,这是蛋,这是粥。”他一副’你们知道个屁‘的表情,手又搭回了小豆丁头上,谄媚求认同,“甜甜我说得对吧?”
不知为何,徐青柠看这画面莫名碍眼,她将手里的纸团扔过去:“撒开你的手,没看人小姑娘不高兴了?”
“阿酸脾气很爆啊现在。”曲一鸣看她一眼,继续低头逗小豆丁:“小妹妹,这姐姐早上起床爱喝蜂蜜水,你们这儿有没有?有就给她来一杯。”
名叫甜甜的小姑娘看了眼徐青柠,乖巧收起手上的笔和本子,点头:“有!”
“姐姐你等等。”她走前又叮嘱了她一声,仿佛她不喝那杯蜂蜜水就要犯暴躁病。
徐青柠哭笑不得。
都熬了一晚上,精神都不太好,等早餐的过程中也没谁说话,要么闭目休息,要么安静玩手机。
徐青柠的位置靠墙,头歪靠着墙随意按着手机,对面活蹦乱跳的曲一鸣突然开口:“话说甜甜回你了吗?”
徐青柠闭了闭眼,手机一灭,看他:“你不困吗?”困就赶紧睡吧。
“不太困。”曲一鸣看了看又道,“没回啊?你打她电话呗,这时候也该下火车了。”
徐青柠看了看他,没吱声。
这人,偶尔好像也会说说人话?
“你不打我打,帮我拨号。”曲一鸣将手机递给徐青柠,嘴里念念有词,“反正不是我二嫂,我不用避嫌。”
“?”
“算了,还是我打。”徐青柠坐正身子,语气里隐有优越感:“万一她不接陌生来电呢?”
徐青柠当着曲一鸣的面拨通电话,许是他们的动静太大,其他闭目养神的人也睁开眼,盯着徐青柠的手机。
“免提免提。”有人喊。
徐青柠不情不愿按下免提键,听着那一声又一声的‘嘟——’,感觉心脏都卡到了嗓子眼。
嘟——
嘟————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氛围也由一开始的安静转为吵闹,有人小声说着怎么不接电话之类的话。
突然,一道声音响起——徐青柠下意识屏息。
“对不起,您拨打的电话暂时无法接通,请您稍后再拨!”
因为免提,尤为刺耳。
徐青柠默不作声挂断,曲一鸣悠悠开口:“害,不陌生来电也不接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