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奇小说>耽美小说>冒牌女帝的三千后宫>第20章 指上规章

  “不好了!走水了!”

  随着一声尖叫,响起无数声呼喊,宫人忙作一团,大批侍卫蜂拥前往就近的太平缸取水。

  浓烟滚滚,直冲云霄,秋风呼啸肆虐,助长火势,愈发弥漫盛大。

  宝庆殿侍卫急忙转身,在门前拱手,急急禀报:“殿下,西殿不甚走水,还请您移驾别处。”

  乔九幽已闻浓重烟味,且肉眼可见一缕缕灰色烟迹从门缝里钻进来,顺着红纱帐侵袭而上。

  是一场靠得极近的大火。

  噼里啪啦的焦木声响充斥耳边,她停下亲吻动作,嬉笑道:“我这嘴怕是开过光,才设想百年后烧在一起,如今就燃起一场大火。”

  慕容安然并不上心,她问,“要命?还是继续。”

  “这场大火烧的不是时候,刚刚浅尝了唇,合着里面的甘甜还没撩吃一口。”身海春潮逐渐退却,乔九幽免不了讥笑:“撩拨了这么久,大将军还是一脸冰凉,真是委屈了。”

  室内漂浮着烟灰,浓烟呛鼻,慕容安然不为所动,侧脸看向帐外。

  不均匀的喘息声夹杂无奈,乔九幽摸上对方的唇,虔诚道:“也许你不信,我爱你胜过自己的命;但若是命没了,就无法疯狂去爱。但总有一日,你我会如双蛇交合、密不透风。”

  “届时,玉琼战神将化为被佛抛弃的万恶欲/身,万丈寒冰融为一池滚烫春水,渡我过寂寞苦海。”

  慕容安然置若罔闻,她直径推开人,穿靴下了榻,立在三步开外的地方整了整衣襟,背着身问:“丹药在哪里?”

  乔九幽心里不是滋味,多情碰上无情,势必像北风撞南墙,她没好气道:“梳妆台、汉白玉狮子盒,麒麟荷包。”

  箭步一跃,快速翻找一番,大将军终于完成这趟来的目的。

  乔九幽在心里痛恨这场大火,不单单是应了先前的话,大为不吉利。

  终究是这次过后,少不得再次费周章逼迫慕容安然乖乖就范。但乔御澜这颗敏感棋子,只能用一次。

  室外大火,无论是无意或是故意,她都要扒了纵火者的皮,用以泄愤!

  丹药塞进胸口,人并未着急走。乔九幽有些意外,她从榻上下来,套了一件薄衫,送过深情的眸。

  只是,这样的含情脉脉在几个滴答后,彻底僵硬,下一任女帝脸色煞变,抬起手臂,食指冲人,大吼了一句:“你究竟是何意?!”

  有人不疾不徐,弯着窄腰,从金盆里掬了清水,将双靥和耳垂冲洗,双手浸在盆中,来回互搓,一番仔细后,才取过崭新帕子,将十指擦净。

  “我皮肉竟是脏的?臭的?”

  “摸了亲了,就得洗干净?”

  “还是有毒?”

  “摸了亲了,皮肉会烂?”

  擦过手的帕子被随意扔在地上,乔九幽目光追随,将一套行云流水的动作看在眼里。

  明晃晃的,有人在嫌她的身子、嫌她的唇舌,已经到达用水反复清洗的地步。

  乔九幽披散着长发,气得浑身发抖,面上狰狞骇人,多情自负的心遭受最无情的践踏,她就立在还存有余温的榻旁,几乎是歇斯底里的愤怒。

  “是了!没有人比我更下贱了,抛却威严,将骚话说尽、将浪躯尽摆,做出最下贱的模样,甚至是青楼烂货的勾引姿势!”

  “我以为你不动心是因不爱,不爱也就罢了,没有一丁点□□也没什么,大不了死缠、甚至委曲求全。”

  “或者,就当我是一个工具、是个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泄/火傀儡……”

  “可你呢?”

  “将我当做了一堆烂肉、一堆下/贱的烂肉!”

  “慕容安然!我可是帝王!”

  ……

  大将军的情绪也跟着动起来,她冲人摆手,平静道:“乔九幽,别把自己说得这么下贱,你更多的是变态诡诈。日后我若不遂,你干得出刨慕容祖坟、这等遭天谴的事。”

  “先前发了断绝誓言,有一部分是因你的激将。”

  “这次的毒,无论出自谁手,以丹药为饵,终是上了榻、不可避免有了牵连。”

  “一桩一桩,你我都明了。”

  “至于,你说的总有一天……我想,这一天不会到来。”

  “因我自始至终从未爱过你,现在是、将来也是,若提下辈子,回答依旧令你失望。”

  “住口!”乔九幽怒吼着打断了慕容安然的喋喋不休。

  慕容安然并未因对方的愤怒止住爱意,她道:“至于澜澜……我为她而活、为她而死,心甘情愿、万劫不复。”

  往往,言简意赅最伤人,没有太多华丽辞藻,一语击心。

  “你待她如此,可她待你呢?”乔九幽红了双眼,一瞬间崩溃,经年哀怨如数家珍似地爆发,“她最爱的是权势江山!你们都是乔御澜聊以慰藉的玩/物!”

  大将军不甚唏嘘,好一阵思索,才在浓烟中垂脸缓语:“澜澜,是帝王,本该爱着权势江山。

  而你之心思,全然放在如何利用皇权压迫逼胁,这等卑劣,叫我厌弃又轻看。”

  “厌弃……轻看。”乔九幽双眸间泪水打着转,刚想反驳,慕容安然已转身,很多话就此憋下,泪水和恼怒同时飘出,“没我之允许,竟擅自离开,你给我滚回来。”

  慕容安然止住脚步,头却没回,“臣,实难再陪,殿下有双脚,可自行出去。”

  一语了,人不见了踪影。

  室内浑浊不堪,无数细小灰尘悬浮半空,在四下游游走走、飘飘荡荡、如同鬼魅。

  殿门被打开,浓厚的烟尘群妖般涌进来。

  迷迷茫茫的周遭,一道道锤击皮肉下的心,裂开的声音与被烧的木头没什么两样。

  至于疼痛,能闻熊熊烈火中的阵阵哀嚎。

  乔九幽瘫坐在浓厚如浆的烟尘里,距年少目睹御书房那一次疯狂,再一次嘶声痛哭。

  殿内温度陡然升高,火势迅速上来。

  侍卫未听宣旨,不敢贸然闯入,只能立在大敞的门外,高声请驾。

  快步出门,慕容安然欲前往行宫送丹药,身旁烈火照得面上滚烫。

  就在此时,来了一人。

  那人身姿若雪若霜,孤傲清冷,青丝用白玉祥云嵌红宝长簪绾着,墨色发丝在烈火热风中张扬飞舞,面上未施粉黛,淡然清雅,瞳仁如剔透水晶。

  四目偶然相逢,引得肃然惊讶,巨大困扰蜂拥袭来,慕容安然停下脚步,转过身。

  第一眼,她仿若看见一面镜子,一面缓缓上前的镜子。

  再到衣袍,月牙白竹叶立领中衣,缕金玉兰缎面白袍、江水云纹七宝鎏金腰带,一模一样的花纹、一模一样的制氏。

  冲天大火烧红了半边天,百里安安背着炙热火光,负双手,款步上来,见了正主,嘴唇微微勾起,泛起一抹淡而不寡的笑意。

  走至人前,她与人并肩,饶有兴致地开口问:“你上了她没?”

  慕容安然抬了抬下巴,示意,“因这场大火,戛然而止。”

  “看来烧得正是时候,”百里安安眼角翘起,十分得意,“可是她逼迫你的?”

  “你是谁?”

  “我是谁?”百里安安看着正主侧颜,很是欣赏,“我原名叫百里安安,遇见了殿下,赐我国姓、改名为-安然,乔安然是也~”

  “她竟然……”慕容安然上下扫视,心中困惑解开大半。

  “不错,我就是你的代替品,是她得不到你时,拿来泻/火的工具。”

  半晌,慕容安然抬脸问:“为何帮我?”

  这个问题,百里安安想了片刻,并未将实情告知,她岔开话题,带了些诚恳,“大将军,我迟早成为她的娈妾,横竖是要牺牲的。

  所以,我想说,殿下这座吃人不吐骨头的火坑,请您务必不要跳。”

  吞天火舌下,慕容安然喟然长叹,“其实,你大可解脱的。”

  百里安安摇了摇头,对此说法抱着否定。

  她首次见正主,从一言一行,一举一动中窥探出一股不屈独然的飒飒风。

  即便二人成事,慕容安然的心永远不会交给乔九幽,后者只会在嫉妒和愤恨中发狂。

  到头来,还是自己这个“听话”的冒牌货,可以假意甜言蜜语、假意与之恩恩爱爱,从而弥补心口上的缺失。

  “那种恶心肮脏的事,交由我来。”百里安安侧身对人,加重语气,再次叮咛:“您,一定不要与这种内心爬满蛆虫的人,做/爱。”

  话落,纵火者干净利落地转身,面带笑容,朝着殿内走去。

  ……

  浓雾四处穿梭,呛人的喉、熏人的目。

  百里安安走近乔九幽一尺距离,才见一双红肿的眼,心里乐的不行。

  “火是你纵的。”不带感情的一句。

  “是。”

  啪!

  一声沉闷的巴掌声。

  百里安安被打了个趔趄,但她很快站好,重新回到人身边,嘴角多了一道血迹,只拿袖口抹去且巧笑嫣然道:“抱歉,坏了你的好事。”

  乔九幽上前拧住对方下巴,咬牙切齿道:“这副皮囊还真是舍不得扒。”

  “是的,你舍不得,哪怕今日你和大将军成了好事。”

  “你似乎很懂我?”

  “我皮囊虽像大将军,但性格不像。”百里安安挑了挑长眉,一只手搂住对方的腰,一只手探其身下,刻意靠近人耳垂,挑逗道:“书,我已看得差不多,各种淫/技了然于心,只要殿下愿意,今晚我就扮作慕容安然,与您颠鸾倒凤,共赴巫山。殿下,从此忘她,与我做一对鸳鸯。”

  乔九幽睥睨一眼,“凭你也配!”

  “配不配的,嘴巴说了不算。”百里安安吹着热气,嬉笑道:“身子说了算。”

  熄灭一段时间的爱火,似有重新燃烧的痕迹。

  脸开始泛红,有人眯着眼,艰难道:“摆好你的位置,休想代替她。始终记好,我的第一滴血,势必要慕容安然亲自来取!”

  “是嘛?”百里安安紧紧搂着人,一只手沾着木头燃烧过后的灰白碎片,一只手燃起了火,她将红唇贴上乔九幽的耳廓,沉声喘息,“其实,换做唇舌,更加刺激。”

  声音如芒,刺进了耳蜗,乔九幽双眸顺应着感受,逐渐闭起。

  “我长的像她,声音像她、衣服也像、哪里都像。”指尖大有规章,百里安安嘴上冷冷道:“若是灯火稍稍暗上一些,乔安然就是慕容安然。”

  “你不是她……永远不是。”乔九幽红了眼眶。

  “好好好,你说不是就不是。”百里安安将其看作一只小兽,用虚伪柔情抚慰着对方的伤口,继续道:“大将军懂得不多,也不会伺候,不能令你连连尽兴,抛弃她、换作我吧……”

  “抛……弃?”乔九幽在伸手不见五指的浓烟之中喃喃自语,失迷了双眸,失迷了身心。

  “是的,抛弃她!”

  爱而不得是一件极其痛苦的事情,越是主动,越是受伤,待伤痕累累之际,急需用他处的温暖,缝合不断涌血的伤口。

  下一任女帝,暂且顺从了。

  她放下一切,短暂沉沦。

  虚空之中,似有一座高山就立在离自己很近的地方,有冥冥之声告诉她,山顶将有世上最美妙的事物,天赐的尊贵优越暂放一边,华美繁累的龙袍暂搁一处,以平民之身份,以凡人之肉、体,朝着山巅进发。

  只是这个过程疲惫又慵懒,挥汗如水,咬着牙关,一步步登上,双腿打着颤、呼吸不畅了,胸腔里的心简直要跳出来,本想放弃什么,但山巅近在眼前,她不能、也不愿放弃。

  此时,高空传来一声重过一声、一声急过一声的鬼魅妖冶的天外来音:

  “换作我。”

  “换作我。”

  “换作我!”

  这道声色像是驱策,更像是一股掌力,猛然助她登上了山顶。

  她半阖着眼,流云飞霭,缥缈无疆。

  裙裾和发丝凌空飞扬,舒展着、放松着。

  原来,这里是京都这座牢笼,从未有过的醉人风景。

  身子轻的像蝴蝶的绯色翅膀,飘飘荡荡,被浩荡的云霭水汽裹挟包裹。

  “殿下,请您速速移驾他处!”门外侍卫焦急请命。

  西殿已被烧成了空架子,火势逐渐逼近主殿,木头断裂、鎏金融化,清脆声响、急促喘息,各色声音融合一处,形成一股浑然又暧昧金石之声。

  殿内主梁被冲进来的火舌烤得通红。很快,木屑如水,从上往下,泄的一败涂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