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奇小说>耽美小说>痕墨当铺gl>第101章 燕绥(番外全)

  灵雨说她收了一个弟子,这是朝雨听到的最让她不可置信的话,因为灵雨说过,散修无门无派,一生逍遥自在,收徒定会拖住自己的脚步,从而变为修为增长的累赘。

  距离最后一人飞升已经过了几百年,这世间,自从那个人离开之后,就再也没有能够到达飞升之境的人了。

  灵雨和朝雨都是散修,灵雨是朝雨的妹妹,但是这个妹妹的天资惊人,原本仗着年龄的优势修为在灵雨之上的朝雨,在灵雨成年之后便被灵雨狠狠地甩在了身后。

  自从父母过世之后,一直授予她们二人功法的长胡子老头,也相继离开了,老头知道灵雨的天赋极佳,但还是告知她:“勿要心浮气躁,扎实更为重要。”

  灵雨点头,她自小聪明伶俐,小老头告诉她的话都是一点就通,甚至小老头还悄悄地告诉过灵雨,说她保持现状,或许会成为小镇第一个飞升之人,也告诉了她,虽然她的修为越来越高,但也要听姐姐的话,因为姐姐是这个世上唯一不会害她之人。

  灵雨自然知道,她的姐姐,她自然知道她哪里好,但是灵雨又不仅仅满足于现状。朝雨心里始终有一个人,是任何人都不能够替代的。于是在修为到达了一个瓶颈之后,灵雨便领回来一个弃婴,收做徒弟。因着是在燕云国边界的穗子地里寻得,便取名为燕绥。她一开始的打算,也只是为了想气一气朝雨而已,可却没有想到,朝雨除了在最开始有一些惊讶之外,便和平常无甚差别。

  既未提出反对,又未更进一步她们之间的关系,反而因为她们二人之间又多了一个人的原因,朝雨似乎同她有了些距离。

  “灵雨想要的,姐姐自会支持你,为何要反对?”朝雨是这样说的。

  灵雨并不知道,朝雨也是嫉妒她怀里的那个徒弟的。

  她们之间的距离越来越远了,灵雨有想过要将自己身旁的这个小徒弟送走,可是眼见着自家的小徒弟一天一天地长大,修为也精进了许多,小徒弟一笑起来的时候,眼睛特别像朝雨还小的时候,那时的朝雨,经常对她笑,如此一想,灵雨便放弃了要将小徒弟送走的念头。

  反而尽心尽力的去辅导小徒弟,教她如何打坐,教她如何修炼,逐渐地,把她变为她们之中的一员。

  朝雨每次来找灵雨时,看到的就是灵雨帮助燕绥在修炼,不便打扰,便慢慢退了出去。灵雨应当是已经忘了,每月初,她和朝雨,都会去竹林之中比试一番。

  朝雨连续几个月未果,也就没有去找人了。只得自己离开住所,到竹林之中独自练习。

  朝雨的心中确实有一人,这个人是她的心结,在灵雨还未出世时候,那个时候山贼盛行,还是个孩子的朝雨被表哥带着出去玩,半路之中遇到了山贼,山贼抓住了朝雨,而表哥趁着他们抓朝雨的时候,独自逃离那里。

  他们逃到了断崖处,也是走投无路,朝雨被抓,表哥逃了,只留得朝雨一个孩子面对着这些杀人不眨眼的山贼。

  这时却路过了一个白衣女子,她的每一步都是极为规律,不紧不缓地便走入了这群山贼的包围内,朝雨几乎没有看到这个人怎么出的手,这些人便都倒在了地上。

  朝雨已经记不清楚那个人的模样了,她只记得,那是一张甚是好看的脸,好看地让人止不住的低下头,不敢去亵渎。

  可是再当朝雨抬起头时,那位帮她解决掉这些强盗的高人,便已经不在了。朝雨一直想要再见她一面,因为那日的惊鸿一瞥,若是再让她看到那个人,她定能认出来。

  只不过,她自那之后,便再也没有见到过那个人了。

  那个人似乎是一个信仰一样,想让朝雨不断地去追随。回到家之后母亲便生下了灵雨,家里人也都不知朝雨几乎差点被山贼带走,紧接着父亲升迁,一家人随之搬离了原本居住过的地方,到了镇里。也就是这段时间,朝雨才知道了修真者,修真者是修真界之人,人界也会有许多这样的人,朝雨认为,那样厉害之人,定也是修真之人。

  不然怎会那般厉害呢?

  朝雨想再见一次那个人,哪怕是远远的看一眼,也算是了却了一桩心愿。时间越来越久,灵雨也越来越大,朝雨的心愿也多了一个,那便是自己能够一直陪伴着灵雨,希望自己能够活到灵雨飞升的那日。

  散修本就不如一些其他的修真派别,结交的朋友有限,朝雨以为只有她能陪灵雨走下去,可是自从燕绥出现之后,就已经变得不一样了。

  还有其他人陪着她。

  灵雨回过神时,朝雨已经不在原有的住处了,这几个月里,灵雨的眼里只有她的这个小徒弟,小徒弟的资质也不错,只不过每日在灵雨亲自去教她动作时,小徒弟都会长长神游开外。除了这点,灵雨还觉得她的徒弟似乎和朝雨不和。

  之前每次朝雨来时,她都会不情愿地推灵雨,说:“师父,师叔来了。”

  灵雨本想着晾一晾朝雨,想知道自己在朝雨心里究竟是在什么位置上,可是,渐渐地,那个人也不来了,灵雨已经忘了日子,小徒弟的一举一动也越来越像她了,灵雨似乎都开始怀疑,自己的小徒弟,有没有可能是朝雨的孩子?

  虽然知道不可能,但这个猜想总是会在小徒弟对着自己笑的时候再一次浮现出来。

  “师父可是喜欢师叔?”燕绥瞧见了灵雨急匆匆的在朝雨的屋内找人未果之后出来,脸上的情急之色明显,燕绥已经十三岁了,也知道了这世上有种感情,是最难以割舍的。

  灵雨不曾想到燕绥会这般来问她,身为师父的灵雨此时却不敢去回答自家徒弟的问题,她是喜欢姐姐,但是姐姐的心里不是她。灵雨没有回答燕绥的话,只是说了一句:“绥儿还小,不要问这些。”说完,便离开了住所,去寻不知何时离开的朝雨。

  灵雨说了这句话,燕绥就已经明白了,在灵雨离开之后,原本一直挂在燕绥脸上的温和的笑容,逐渐褪了下去,她不愿这样去笑,可是师父喜欢。

  师父喜欢。

  灵雨是在竹林里找到朝雨的,在这几个月,朝雨的修为突进,已经赶上了她。

  见到朝雨之后,灵雨一时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奈何灵雨还未开口,朝雨便拿出了一个面具,戴在了她的脸上,并对灵雨说:“这面具,我做了三个,你,我和绥儿,一人一个,也当是那些派别当中的衣服,他们是衣服,我们用面具,如何?”

  灵雨伸出手,看着手上的面具,这种面具各个几乎都是笑着的,似乎在预示着,只有笑着,才会让别人猜不透你的心思。

  似乎这件事就这样过去了一样,回去之后,谁也没有再提起为何朝雨会忽然之间离开,以及忽然之间修为长进了这么多。灵雨把剩下的那张面具送给了燕绥,燕绥拿到之后很是开心,因为这是师父第一次送她东西。

  后来燕绥才知道,这种面具,是师叔做的,并非是师父特意送给她的。

  燕绥知道之后,便去市集之中买到了一些颜料,用笔沾着,多填了几笔,红白相间,笑意更甚。

  灵雨的修为已经十三年未动了,迟迟卡在瓶颈,灵雨不知道是因为这个世间的灵气越来越稀缺,还是因为她自己的原因。

  在几百年前,这世上飞升的最后一人离开之后,修真界就逐渐开始和人界合并,在从修真界之中出来的人们,似乎都对此事避而不谈,就像是发生了什么极为不好之事一样。

  但是这些人回归人界,并未让人界的一些修真者知难而退,反而因为看到了这么多实力强劲的修真者,从而刺激了这些人更为争强好胜之心,各个埋头苦修。

  而从修真界回来的人,皆对相关之事避而不谈,有些人回去,都过起了自己安分的日子,静静地等待着寿命的终结。

  所以到了如今还在修炼的人,皆为原来人界之人。都想着要去触及这个世界的顶峰,也想要知道,飞升,真正的长生不老,究竟是因为什么,才能够让这么多的修真者放弃这些所有人都梦寐以求的东西。

  灵雨踏入修炼之门,只因是朝雨想来,灵雨便陪着朝雨来。灵雨自小就喜欢姐姐,灵雨觉得姐姐的身上总会让人有种安定的东西,以至于让灵雨觉得无论在哪里,只要有朝雨在的地方,就是家。

  燕绥十七岁的时候,灵雨终于要突破了,没有了修真界那那些人争夺灵气,灵雨几乎算是整个人界修炼资质最好的一个,但灵雨也知道,即便是跨过了这一步,距离真正的大乘还差很多,虽然只是一个阶段,但是就是这个阶段,也足以让修真界的那些人直到寿命的终结,也踏不出去。

  燕绥成年了,她身上的修为也足以在人间行走,若非是遇到一些大家,几乎也未有人能耐她何。

  燕绥自小是灵雨养大的,灵雨是师父,她对灵雨的感情远远胜于朝雨,况且,燕绥知道自己的师父心里的人是她的姐姐。

  所以燕绥并没有什么要求,只是希望师父至少每天开开心心的,希望师父能够得到她想要的。

  所以燕绥离开了,对着师父说是外出历练,实际上,她只是不愿去看到她们二人相依的情形,她会怕,怕忍不住把师父抢来。

  这世上的人都太愚蠢,蠢到燕绥不愿去和任何人去说话,这些人,没有师父半分的好。她讨厌人,可是,她也逐渐被这些人同化。

  她有想过再也不要回去了,若有一天能够得到有人飞升的消息,那个人定是师父,如此,也算是知道了师父的消息。可是燕绥没有想到,她得到的消息,却是师父陨落的消息。

  这世间内最后的一个能够飞升之人,陨落了。

  消息散开之后,尘封已久的谜底渐渐被揭开。有人说,这个世界已经没有人能够飞升了,飞升即陨落。天道已经闭合了脱离这个世界的出口,若是再有人能够强制飞升,那么便是和天道对抗,为天道所不容。

  而那个人,就是她的师父。

  当她六神无主的回去之后,那个地方已经不是原来的地方了。这里已经有了新的主人,没有留下来任何有关师父的气息。

  任何人飞升,总会逃不过这世间其他修真者的眼睛,陨落一事,在人界引起了轩然大波。人界的多数修真派别也渐渐地淡出人们的视线,而也有将近一半的人不信,依旧奋进地去修行,但是随着时间地慢慢流逝,也逐渐明白了,这世间的灵气,已经不足以支撑剩下的任何人达到可以飞升的境地。

  那么这样,除了一些修为本就低的人,所有的人的修为,都已经到达了一个瓶颈。

  没有人能够再次飞升了。

  不知是从何时开始,这世间便流传出一种说法,若是想要继续得到长生,便是找到这是间拥有至纯造化之人。有了造化,寿命就会随之增加,甚至达到永生。

  燕绥找到朝雨时,朝雨穿着了一身红衣,带着面具,正为棺中的女子整理妆容。燕绥踉跄地走进了棺旁,跪了下去,声音颤抖地叫了一声:“师父……”

  朝雨的手从中顿了顿,随后才抬起头来看到了面前这个已经离开了多年的人。

  “回来了啊。”朝雨空洞的眼神之中不带有任何情绪。而燕绥却发现,朝雨此时的修为,已不足她当年离开时的七成,朝雨用了她自身修为的三成,把灵雨的身躯保留了下来。

  可是如今又有何用呢,她曾经可以说话舞剑的师父,此时只剩下了躯体了。

  “你离开之后,你师父很想你。”

  朝雨说完,便不再开口了。

  燕绥不想这样,她只是想让师父开心一点。师父喜欢朝雨,她便离开,不去打扰她们二人,燕绥知道,自己是她们中间相隔的一块儿石头,可是她已经退出了啊,她只想师父好好的,好好的。

  以便她这些年不知不觉地去模仿朝雨的一举一动,一瞥一笑,也只是想看到师父会把视线放到自己的身上,会对着她笑。但是师父依旧会不知不觉地去追寻那个人的身影,面对到那个人时不经意露出来的那种脆弱的神情。

  燕绥懂了,所以她离开了,她离开时也不过十多岁,在这个修真者多,修为却不高的人界,也没有什么人会来找她的麻烦。

  她总以为自己归期未定,不论何时,她都能够回过头去看一眼自己的师父,可是事情偏偏不会如她的意。

  十多岁时师父的挽留,成了燕绥一辈子也抹不去的画面,那是她最后见到的,师父的样子。

  朝雨不再说话,燕绥也不愿再开口。

  八十年,燕绥已经离开了八十年了,几乎相当于普通人的一辈子,可是燕绥再一次看到棺中的人之后,这个人同自己的说话声,恍惚隔日。未变的面容,熟悉的气息。

  朝雨要葬了她。

  “不行!”燕绥极力反对。

  朝雨面带有怒意的面容进入了她的视线:“不敬尊长,灵雨已走,入土为安自是最好的,你是灵雨的徒弟,如此可为不孝!”

  燕绥的眼眶发红,眼白充血:“师叔费劲心思保存好师父的躯体,难道只为师父入土为安么?师父还有救,可对?”

  朝雨拿下面上的面具,面具下的面容苍白,又带着浓重的疲惫。

  “我原以为灵雨或许有救,但如今,也是不能了。”

  相传始灵尚存于世,始灵是最早形成的灵体,无人知晓它的修为有多深,存在了多久,但是,它一身的造化,却是世间内仅有的最为纯净的造化。这世间拥有造化的人不止它一个,亦有千灵,雪灵,及上古瑞兽等天地孕育而生之物,这些都是极为难寻的。但始灵,却是唯一一个可以孕育出生物的灵体。

  据传,无人进入的雪域,便是始灵所孕育出的圣地,在内的生灵,随意捉出一只,都为修真之人极为大补之物。

  而能救灵雨的,也只有始灵的造化,能够孕育生灵的造化。

  朝雨和灵雨两人修行也五百年了,几乎可以算作这个世上最为长寿之人,所以朝雨也知道,始灵,似乎也已经不存在在这个世上了。

  若非是直接跳往上界,那便是陨落了。

  所以灵雨,没有救了。

  燕绥不信。

  “不就是造化么,若没了那始灵,我便去找别的,一个不够,那便两个,两个不够,那便三个……师父定能醒来!”

  燕绥离开了。

  她听闻南潇国有一些动静,以燕云使的身份进了南潇国,南潇国的国主很自大,但是即便如此,燕绥也想得到南潇国偏北的一块儿地界,那里应当是瑞兽最后出没的地方,燕绥想得到它。

  可是南潇国的皇帝虽然自大些,但是他的身边不知为何总会有一个“帝师”来辅导他。帝师,皇子的先生,可是区区一个先生,竟也能左右皇室?

  当燕绥在接待众多使者的宴会上,见到那位“帝师”时,这才明白了,原是因“美色”吹的风。

  那是一个女人,虽穿着皆为正式的白衫,不像是后宫嫔妃那般轻衫飘摇,但那一副尊容,却能将在场的所有女性都比了下去,白肤墨瞳,燕绥竟也一时无法去形容这般美貌。

  身旁的一众人他们皆面露笑容,瞧着下面舞声美色,把酒言欢,背地里却皆皆商讨着如何来瓜分这肥羊一般的南潇国,燕绥颇有些无奈,她只是想得到那块地界罢了,而如今南潇国昌盛,燕云国国主又不愿眼看着南潇国处处占据先机,所以才派了他们一众人来打探。

  不过令燕绥没有想到的却是,北国的使者竟也来了两人,只是就不知道,这两人是同他们燕云国的目的一样,还是只是单纯的前来南潇国交好。

  虽然南潇国近年来繁荣富裕,但是也不至于能够令北国怕了它。

  燕绥吃不下去这一众虚伪的宴席,一人悄悄的离开了这个地方。燕绥虽然是燕云国的使者,但是她也并未走过燕云国的后宫内。而今日,不知为何,燕绥便不知不觉得隐了身型,走进了南潇国的后花园。

  其实她也不过是想瞧上一瞧,这南潇国妃子的容貌而已。南潇国的帝师尚且如此美貌,那妃子呢?

  燕绥就是在此遇到了纶鸳的。

  燕绥此时的修为不算高,以至于燕绥并未发现眼前的这位“纶鸳娘娘”究竟是不是人类。

  燕绥这些年的离开并未去深入的修行,她习得的只是一双,能够让人放下戒备的一双眼睛,一双聪明的,温和的,能够包容一切的眼睛。

  果然,眼前的人告诉了燕绥,她的真实的名字,她叫白珂沦。

  她问她帝师大人在何处,帝师大人啊,正与皇帝共同面对那一些豺狼虎豹呢,不过虽心里这样想,燕绥还是回答她:“听闻南潇国的帝师大人博学多才,就连皇帝也事事都会征求她的意见,今日应当不止我燕云国派了使者前来,北国和其他的小国,相必也还留有些使者在殿内,想来帝师应当是公务缠身,不便来了。”

  妃子,竟也与这帝师有纠缠,这帝师,可真实有趣的很。

  后来的几次面圣,燕绥也偶尔溜到这后宫找到这位有趣的娘娘,有次,还尝到了她新得到的茶,兴冲冲地拿到她面前献宝,燕绥颇感意外,直到偶然听到了这娘娘说此茶乃是帝师大人“不喜”的某些茶,想要尽快喝完,好去搞些更为新奇的茶,这才有了喝茶的情形。

  燕绥气急,多日也不来看望这人了。再者燕云国国主吩咐一事,如今也办的差不多了,日子日复一日的过去,燕绥也去过那块地界,确实发现了有瑞兽存在过的额踪迹,便不愿再退让。待到回过神来之时,后宫内的那个“娘娘”却不在了。

  白珂沦失踪了,再者此时的南潇国开始动荡,皇帝病重,皇子南浔继承大统。听闻南浔自小便是跟在帝师大人身旁的,由帝师教导。但偏偏因为对帝师太过依赖,而让一个新封的国师趁虚而入。

  燕绥不喜那个国师,但是,也正是那个国师,让她知道了这看不见,摸不准的造化,应该如何去用。

  再次见到白珂沦的时候,是在皇宫的禁地。那时燕绥只感觉到了阵阵的妖气从中蔓延出来,一层一层地包裹着不同与其他的妖气,而像是极为少见的灵力,蔓延在禁地的半空之中,被人用阵法困住,不让其流逝。

  这皇宫之中,果然有妖。

  可当燕绥赶到之时,却只看到一个小小的白狐,半睁着眼睛刚好注视到她的身上,接触到这种目光,燕绥的心中不由得一抖,不可思议地看向它,脱口而出:“纶鸳娘娘?”

  空中的气流波动,燕绥也隐隐察觉到了纶鸳的死和不远处的国师有着很大的干系,那些源源不断的气流在空中流动,给了燕绥很大的启发。燕绥也知道了,原来纶鸳并不简单。

  可是又能如何呢,这个人,已经死了。

  不,这个妖,已经死了。

  当空中的风变得冷了时,燕绥才察觉到了,那个人,来了。

  看着其中连她来了都没有发现的南潇国国师,燕绥也不想去提醒他,被眼前的兴奋覆盖住双眼的人,那眼底的贪婪让燕绥忍不住的恶心。燕绥再一次看向地上没有闭眼的小狐狸,心中忽然觉得有些悲哀,但还是转身离去。

  她有什么理由去同情他人呢,她的愿望,只希望师父还活着罢了。

  今后,还有同纶鸳一样的生灵,也会如此一般,死在她的手里。

  燕绥终是拿到了一部分造化,是那里的一只瑞兽,但不够,仅仅一些,不够。还有一部分不死心的修真者,似乎看上了千灵。

  千灵出现了,不知道过了多久,终是从别人的口中听到的千灵的消息。千灵,万物之灵,仅仅在于始灵之下,始灵不在了,它便是仅剩地,目标最大的一个活靶子。

  因为燕绥得到的瑞兽被吸取了造化而亡,燕绥在人界的修真者内算是出了名,因为没有人知道究竟如何去做,才能将造化收尽自己的锦囊。当年南潇国的国师已死,南垚造反,南浔因没了帝师而自暴自弃,南潇一国在十年内灭亡。几乎没有人知道当时的纶鸳娘娘,也是身负造化之人。

  寻到了千灵,师父就有救了。

  燕绥再一次回到了灵雨棺木所在之地时,那里已多了一副棺木,并排而放,一棺被她打开,她看到了自己心心念念的师父,一想到师父当时教导自己修行的模样,燕绥便恨不得立刻捉到了那千灵,让师父能够立刻醒来。

  里面的人身着青衣,面上还戴着这幅熟悉的面具,燕绥缓缓将这幅面具拿下来,放到一旁,静静地注视着如同睡着一样的师父。

  就在燕绥将面具摘下来的时候,另一副棺木便有了些动静,那棺木被人从内打开,从而坐了起来,一袭红衣散落下去,面上的面具冷冷地盯着她。

  “师叔还活着啊。”燕绥并没有抬头,就是这样静静地,毫无情感的将话从自己的口中说出。

  朝雨没有说话,只是平静地将面具也摘下来,从这冰冷的棺木之中走出,红衣似火,在这阴暗的洞中散出幽幽的颓然之光。

  “为什么死的不是你呢?师叔?”

  朝雨顿了顿,看向棺木之中睡着的人儿,熟悉的面容,似乎还能够看得到她的一瞥一笑,以及小的时候,追在自己的身后,喊着自己“姐姐”。

  想到最后,朝雨忽然低头看着自己的一身红衣,这是灵雨最后的要求,灵雨说,她想看到姐姐为她穿嫁衣的样子,可当时没有嫁衣,只有灵雨最初同她一起上街时,为她买的一袭红衣,红衣,也可做嫁衣。

  当时的灵雨,对她说的最后一个请求,便是,照顾燕绥。

  可是,灵雨走了,她又有什么精力去照顾其他人呢。

  “如若可以,我定会去代替灵雨。”

  “你为何不去死呢,为何还要霸占着师父,这么多年,你好自私,师叔。”燕绥仅仅凭借着自己的想法,不论想到了什么,都会一腔倒了出来,将自己的不满,自己的怨,尽数扔出去。

  明明这个人这么自私,这个人毫不在意师父对她的感情,为何,为何还要陪在师父的身边,不如去死为好。

  可是,她是师父的姐姐,师父会不开心的。

  朝雨不是不理解燕绥此时的想法,但是,灵雨最后一句说的却是:“等我醒来”

  朝雨知道灵雨只是想用这个方式来让自己不去自责,来让自己不去后悔,似乎灵雨就在告诉她,等她醒来,她们便去成亲,不必在意这世间的种种,不必再为修炼而各处奔波,一门心思的提升修为。

  似乎告诉她,所有的一切遗憾,都是可以弥补的,她们放着这么多的时日去浪费,一点一点的消磨掉仅剩的期望,所以她才会悄悄地,来到这个荒无人烟的地方,选择去飞升。

  选择离开,无论飞升或者陨落,都是对朝雨的重重打击。

  起初的朝雨太过绝望,以至于认为灵雨再也无法清醒,追魂,招魂,种种方式都试过了,没有用,似乎只剩下这一具躯体,躯壳。便想要葬了灵雨之后,自己也跟着去了。

  但她后来想通了,哪怕是个念想,朝雨也想去等。

  等着她某日醒来,唤自己一声“姐姐”。

  朝雨缓缓走到了燕绥的身边,对着燕绥正欲开口,便被燕绥避开,朝雨顿了顿,对她说道:“你可是要去北边,寻千灵?”

  燕绥忽然一顿,面上有些似笑非笑,“多谢师叔告知,燕绥便去了。”说完,朝雨的面上忽然怔住,急忙道:“我知道你要做什么,但是你师父不会同意的,而且,那样并不一定能够救她。”

  燕绥冷冷一笑,她不认为师父就会这样离开,即便是付出自己的性命,燕绥也不会就此轻易放弃:“师叔,你怕,我不怕,我只要师父活过来。”

  说完,燕绥便转身离开。朝雨怔怔的看向燕绥离开的背影,忽然之间转过身,看着棺中闭目而眠的人。

  “若是,你真的如外表一般睡着,该多好啊……灵儿,你会怪我吗?或许,那样真的能救你……”只要能救你,只要能救你……

  朝雨很早便观察过千灵,在千灵刚刚诞出之时,和千灵游荡人界之时。

  那是一种分外纯净的灵气,虽没有传闻当中的始灵那样浓厚,但是也是这世间稀少的灵气之一,但当朝雨知道千灵的本体散去之后,也知道了,这样也救不了灵雨。

  朝雨一直以为是因为自己透露出来千灵的方位,才导致的千灵的离开,对此感到了愧疚,后来才知道,千灵一事,并非是因为燕绥的出手。

  千灵一事颇为复杂,朝雨想要调查那些事,才回到了人界,发现了那个孩子,是个可怜的孩子,千灵离开之后的一段时间内,她变得沉默寡言,如同叫花子一样游走在各个街道之间。

  她叫玄约,朝雨收留了她,教了她些许的功法,以及修炼的门路,朝雨自始至终都带着面具,没有人见过她的面貌,她在人界原有的一些势力,也都交给了玄约。

  她也算,有了徒弟。

  之后,朝雨便回去了,回到了灵雨所在的地方,布好阵,自己也躺进了棺中,等待着某一天睁开眼,会看得到那个熟悉的人,对着她唤:“姐姐”。

  燕绥并不知道千灵会先一步被人截住,并且还会那么轻易地散了本体,当然,即便是她真的被那些人吸了个干净,燕绥也宁愿千灵自己散了自己。那次行动的人有很多,几乎所有的修真者里面,会摆用祭祀方式的人都去了那里。

  而从那场祭祀当中回来的人,却寥寥无几。听闻,是被一种奇怪的白色火焰焚烧致死,未有留下一丝痕迹。

  白色火焰。

  燕绥似乎从什么地方听过。

  北国皇室在多年前也曾被这种火焰侵扰过,据说,北国的圣上,也死在了这个火焰的主人的手里。那种火焰,不像是人界的东西,莫非,是修真界的人干的?

  当再一次看到帝师大人的时候,燕绥才知道这其中的种种。难怪当初第一次看到帝师时,会有种极为让人警惕的感觉,原来是这个人的身上,还有一种这么可怕的东西。

  燕绥不由得心想,若是这个人早一些拿出这东西,或许纶鸳也不会那么早便死了。

  纶鸳和帝师。

  燕绥几乎快要忘了纶鸳娘娘的模样了,再次看到帝师时,纶鸳的面容才渐渐地从脑海中浮现出来。事事都偏向帝师的纶鸳,好茶都留给帝师的纶鸳。

  如今也早投胎了吧,但愿你来生不要再拥有造化,不然,终究会被杀死的。

  而帝师,除了身上有种稀奇的火焰之外,还并没有能够引起燕绥的注意。燕绥现在要的,只有造化。

  燕绥的修为不高,也有了瓶颈,这便意味着,她的寿命即将到达终点,为了维持自己的生命,燕绥只有不断地去找拥有造化的人,然后去夺取,在还活着的时候找到千灵,这样,师父就有救了。

  可是千灵却被那一群不知天高地厚的傻子散了本体,少则再千年,多则再万年,千灵才能重新凝聚归来,她得等。

  可是直到她再一次从帝师的身旁看到了纶鸳之后,想法就变了。

  除非自身为灵气凝结而成,才能够再度恢复过来,普通的灵物,像是瑞兽,夺取了造化,下一世便不会再度化为瑞兽,而有这么多年的修为的燕绥不再是之前第一次见到纶鸳时的时候了,此时的她一眼便看了出来,眼前人的本体,依旧是九尾狐。

  自身的理解有了颠覆,燕绥不得不去查纶鸳,于是,便查到了雪域。

  雪域那个地方,是始灵的地界。

  那么纶鸳,和始灵又有何关系呢?

  即将到达眼底的真相一层一层地拉近,始灵,和纶鸳,几乎完全敞开在面前。燕绥忽然笑了,笑到眼角出泪,她一直相信,一直相信师父会有救的。

  但是当燕绥站到纶鸳的面前时,眼前这个人却不认识自己。

  虽然在南潇国的时候,带着面具的她会让别人看不见自己的真容,但是纶鸳,也不记得她自己便是那时的纶鸳了。

  现在的她,只记得自己是白珂沦,而当时的帝师,凌玦,是她的主人。

  燕绥的感觉不会错,这个人就是当时的纶鸳,只是,她不记得了。燕绥有些想笑,笑帝师大人第一次看到这一副面容的时候会是什么模样,那样冰冷的面容里,把这样一个不知为何会和那个人一样面容的人,当做是自己一直以来圈养的宠物,还是多年前和她有着不菲关系的纶鸳娘娘。

  不错,燕绥在幸灾乐祸。

  她有些开心,这世上最难的是什么,最难的是如何去那人的心里。

  最远的是什么,最远的是那个人是她,可她却不记得你。

  哪怕是这样,燕绥也嫉妒,至少,那个人活着回来了,不论发生了什么,她回来了。可是师父呢,依旧在冰冷的洞窟之中沉眠。

  燕绥怕帝师手中的冷火,她深知冷火沾上即死,不论对方是修为高深的修真者,还是普普通通的钢铁巨石,沾上,便会烧尽,不留一丝痕迹。

  这世上的人,几乎人人都想要获得长生,但是获得,又谈何容易?一次一次地捕猎,这世间的造化已尽,费劲千辛万苦才能够从中得到一些少的可怜的造化。

  燕绥用很久的时间,才把纶鸳身旁的那两个碍事的人支开,只为单独会面纶鸳。现在应该叫做白珂沦,因为她已经不知道纶鸳这个人了,相应的,也不知道她们曾经相识,可以算作是燕绥的第一个不报有任何计谋的,只想喝喝茶,聊聊天的一个人。

  但是她不记得了,那是不是就可以当做是,不算纶鸳了?

  对啊,纶鸳已经死了,死在了当时南潇国的国师手里。

  所以眼前的这个人,不是纶鸳,她是白珂沦,是雪域的出来的人,和始灵有着非同关系的人。燕绥要夺走她的造化,她的造化,是最有可能救活师父的,不必再等千灵回来,眼前的她,便是最好的东西。

  为了以防万一,又能迅速地拿到造化,燕绥找到了几个较为急切的修真者,来帮她布阵,与其说是平分造化,不如说是燕绥能够一把抓住所有人的命门,让这些人在觊觎造化的同时,要了他们的命。

  如此,便能够得到她的造化了。

  九尾,九命,杀了白珂沦,九次,最后一次之时,燕绥故意没有下了死手,她只是想知道,自己的猜测究竟对不对。

  白珂沦逃了,逃进了雪域,死在了路上,被雪埋住。

  “纶鸳,抱歉……”

  燕绥以为这样就结束了,她拿到了白珂沦的造化,疯狂地回到了灵雨的洞内,将自己拿到的造化尽数覆盖在了棺中之人的身上,亲眼看到她缓缓地睁开了眼睛,一双眸子从茫然,转化为清明,身旁立着之人终于站不住了,趴在了棺的边缘,颤着声音唤了一声:“灵儿……”

  灵雨的头有些僵硬地歪了歪,慢慢地张开双唇,却发不出任何声音。但是从她的口型之中,燕绥还是看了出来,她在说:“姐姐”

  燕绥还撑着体内的造化往灵雨的身上传,可她看到眼前自己期盼的人终于清醒之后,再也忍不住僵硬着脖子哽咽地唤了一声:“师父……”

  她听到了,转过头来看着她,一双眸子尽力的辨认着眼前的人,那双熟悉的眸子,正在极力地辨认着自己。

  是啊,师父已经太久没有见到自己了,自己已经不是十几岁的孩子了,她已经长大了,师父不记得她,也是可以去理解的。

  她半张着嘴,只是因为她一时说不出话来,无碍,无碍,只要日后好好调理,师父总归记得她的。

  似乎过了许久,燕绥不知道,她只是知道自己拿到的造化正在逐渐减少,师父的体内就像是无底洞一样,这些造化根本便填不满。当自己体内的造化尽数消散时,眼前的人,却闭上了眼睛。

  燕绥看到了,她看到了师父已经认出了她,可是,可是……

  这些不够,造化不够。

  燕绥不知道师父再一次闭上眼睛的时候自己是一种什么样的表情,眼前的师父已经如同睡着了一样,但却没有任何的生命迹象。

  “绥儿,收手吧,你师父她……不同意你这样做。”朝雨知道这样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了,她现在似乎忽然之间清醒了过来,那是自己的妹妹,从不杀生的妹妹,从出生到最后的飞升,她从不会去伤害谁。

  也就是这样,怀着一颗纯净的心,才能够修炼的更快,静静地安然地处在自己的地方,去修行,对啊,正是因为这样,所以她才会想要时时刻刻地陪伴着她,不想让灵雨活的太过单调,看着她,朝雨才会觉得自己至少可以在某个地方护着她,哪怕是自己的修为不够。

  如若真的是杀了其他人,救了灵雨,那个灵雨,也就不是原来的灵雨了。

  “师叔,你真的很自私……”

  朝雨愣了愣,双手不自觉地捏紧,心中的想法不自觉得动了动。自私么,对,她确实很自私,哪怕是自己的妹妹,她也想让自己的妹妹身上不要沾上任何血腥。给自己的心留下一片空地,如此陪着她也满足了。

  燕绥讨厌朝雨,可是她也不能就这样把师父抢走,以目前的情形来看师父在她的身旁,是最为安全的。

  这个世上,修真者之中修为高于朝雨的人已经很少了。据燕绥得到的消息来说,千灵散了自己的本体的那日,被冷火烧死的人之中不乏有即将大乘之人,但好些都为了一己私欲,被一些人怂恿,从而被那诡异的火焰沾上,尸骨无存。

  好在她还从未正面和帝师大人交手,燕绥并不认为她能够从那种诡异的火焰之中逃走,以至于到后来,她真正地去面对帝师大人时,不得不再谨慎。

  可是当一切都在计划之内时,她设好了一切,不去正面接触帝师大人,纶鸳又出现了。

  像上次一样,她也不记得自己了,只是,她的身上多了一个以前没有见到过的诅咒。

  当白珂沦像是丧失了意识一样攻击过来时,燕绥几乎以为她恢复了之前的记忆,脖子上被她抓伤,差一点,燕绥就要出手了。

  后来证明,她确实没有恢复记忆,她一次又一次的试探,最后也无功而返。用了燕云使的身份从雪域之中出来,燕绥也渐渐地想明白了一些东西。

  始灵和白珂沦的关系,白珂沦和帝师的关系,帝师手上的冷火反噬,千灵和玄约的关系,玄约和朝雨的关系……

  真的是越来越有趣了。

  燕绥恨朝雨,却也从未想到玄约竟是她的徒弟,她不能对朝雨做什么,但是玄约,她还是有精力去折磨折磨她的。

  千灵和玄约的关系非同寻常,那么若是玄约命悬一线,千灵是否会再一次出现?燕绥认为,若是得到了千灵的造化,或许还有可能和凌玦她们站在对立面,从而得到白珂沦的造化。

  这样,师父必定有救。

  白珂沦即为始灵,却又不是始灵,若是真为始灵,那么师父也不会只能清醒那样短的时间。

  只有让她真正得到雪域的传承,那么她才会变为真正的始灵,只有得到她的造化,师父才能真正地活过来。

  可是燕绥没有想到的是,无论自己把玄约折麽成什么样子,千灵依旧没有出现。这样的话,燕绥抓着她,就没有了任何意义。

  “你不如杀了我……”玄约的眉目之间透露出种种的风情。燕绥知道她之所以会这样,是因为那只媚妖的缘故,支开那只媚妖,也不过是能够让自己更为有把握抓到她而已。

  可是燕绥抓到了她,又岂会让这个人这么轻易地死去吗?

  不会。

  虽然这个人的举手投足之间和朝雨相比根本毫无相似之处,但是单单凭借着着一身红衣,以及这张和她即为相似的身影,也会让燕绥忍不住地去折磨她。

  燕绥一层一层地拨开她身上的衣服,浑身上下不留一丝地遮掩,为她端茶倒水,看着玄约因为被钉了隐钉而不得不听从她的命令的时候,燕绥总是会忍不住地笑了出来。

  师父,你看看,这就是你喜欢的姐姐,丝毫不知羞耻,这样可怜,没有思想地被自己践踏在脚下。

  燕绥没有杀了她,就这样把她放在了自己的身边每日休息时跟着自己休息,就如普普通通的夫妻一样,别人也看不出端倪。

  燕绥听过北山无声这个人,北山,也是迄今自己唯一不敢去踏入的一个地方。北山主琤琮,当今最为长寿之人,据说修为早已达到飞升之境,却迟迟没有选择飞升。

  没有人知道这是为何,而现在的燕绥却猜到了,这个人有可能很早便知道了飞升即陨落,所以宁可去压制修为,也不愿自己主动走向死亡。

  令燕绥不解的是,她们似乎要去寻师父,可笑,师父正是因为北山主的沉默,从而导致了自己的陨落,这些人,这个北山之子,还有何脸面来寻师父?

  果然,不出燕绥所料,朝雨将他们赶了出来,朝雨依旧是一副伪好人的模样,他们走后,燕绥再一次出现在了朝雨的面前。

  朝雨一直知道燕绥想要带走灵雨,所以再一次看到燕绥之后,朝雨的第一反应便是护住身后的灵雨。

  燕绥不屑地看着自己面前的人:“师父总有一天会醒来的,师叔你不救,我救。”

  然而朝雨依旧是那一副令人厌恶的面容,看到这一张自己越来越讨厌的脸,燕绥忽然还觉得玄约的那张脸还不错,自己为何总会把玄约当做是朝雨来憎恶呢?

  “你变成这样,你师父会难过。”朝雨对她说。

  “我只要师父活者。”

  “师叔,我后悔了,你不配在她身旁。”

  燕绥说完,也没有再看一眼朝雨身后的人,她怕自己会忍不住去抢过来。

  现在还不是时候。

  燕绥离开之前,朝雨问了她一句:“玄约也是你杀的吗?”

  燕绥轻轻地笑了:“我可没杀她,她可是师叔的宝贝徒弟呢。”

  朝雨忽然沉了脸,不知想到了什么,对着空气轻声说了一句:“那便最好。”燕绥早已离开。

  南垚是燕绥放出来的。

  当年的纶鸳虽是因为国师而死,但是南垚却是这场事故的幕后主使,帝师想要杀了他,也无可厚非。

  但是偏偏让他拿到了北山主的命格,命格到手,他第一时间想要拿回的,便是当初封住他的那条铁链。

  燕绥为自己当初放了南垚一事留下了后路而庆幸,以便南垚真正有实力来取回这个东西,而彻底埋伏他。

  他手上的北山主的命格,燕绥要了。

  当南垚跨进这个地方的时候,祭祀便会启动,自己的所有安排恰到好处。

  有了北山主的命格,她也不会去怕那冷火,那么白珂沦自会如同自己预想的那般,她身上原本属于始灵的造化,也会轻而易举的被她得到。

  但是让燕绥没有想到的是,原来帝师大人如今已经不足为惧,她的冷火,早已如同病魔一般,侵蚀着她的身体,再加上南垚对她的怨念,她也活不久了。

  玄约在她的身边已经没有任何的用处了,于是燕绥便将她丢到了祭坛旁,玄约的身体,到了如今也未必会有帝师大人那样好,至少在地下,总好过在外面被误伤致死。

  燕绥没有想过让玄约死,易容化名,也都是想让这个人有着正当的理由陪在她的身边,几乎有几次,连燕绥自己都认为眼前这个人,就是自己的相公。

  然而并非如此,她只是被自己控制住的一个,行尸走肉般的人而已。

  丢下她时,燕绥抛下了自己温和的伪装,狠狠地将玄约摁在墙上吻住,这是第二次吻她了。看着玄约依旧无神的眼睛,燕绥忽然之间解气地笑了。

  朝雨,这便是你的徒弟。

  燕绥起初并不知道雪域内还有人,而且是雪域的雪灵,她从未见到过雪灵,只是知道雪域的雪灵,是仅次于域主的人,虽然得到了北山主的命格,但燕绥也没有把握去单独对抗。

  不过幸好,雪灵只是清醒了一段时间而已,燕绥觉得上天都在帮她,如若不是,帝师为何会不战而败?雪灵为何会在她来到雪域之时刚好达到了苏醒过后的极限,再一次沉睡。

  师父,是必须要活的,上天也是这样认为的。

  可是唯一的变数,还是帝师大人。虽然知道了她是强弩之末,但是还是眼睁睁的看着她用了冷火,将我带来的几个人烧得什么都不剩。

  无所谓,她带来的人本就不过是要在他们得到造化之前解决掉,除了逃走的那几个人,帝师也算是帮自己解决了这些人,这些从白珂沦身上逼出来的造化,正是燕绥想要的。

  燕绥早已忽视了那二人在一旁亲亲我我,奔向了祭坛的中央,存在于半空中的气流,还是熟悉的模样,自己再一次拿到了。

  燕绥笑得癫狂,她所做的一切,即将在今天变为终点。

  “师父,我能救你了,师父……哈哈哈哈哈!”

  突然间,燕绥止住了自己的声音,看向半空之中飘散的气流,这些,和之前的是一样的,不对,这不够。

  这不是始灵的造化,这是白珂沦的造化。

  她再次猛地盯着已经跑到祭坛之外的那个人,白珂沦,她似乎还完好无损地站在那里,只差一点点。“这不够……”

  如若造化真的完全抽出来,那个人必死无疑,不可能还像白珂沦这般像是什么事情都没有一样。那便是漂浮在自己眼前的这些气流,都是属于白珂沦自己的,而现在白珂沦身上的,才是自己想要的,属于始灵的造化。

  明明就近在眼前了,燕绥不可能放弃,哪怕是再次看到让自己感到恐惧的冷火,她也依旧无所畏惧,只要能救师父,哪怕被冷火烧的只剩下一只胳膊,她也会回去再见自己的师父最后一面。

  燕绥从来都不怕死,她的存在,从来都是为了师父。

  当冷火从燕绥的手上开始蔓延的时候,燕绥毫不在意地便砍断了自己的那条胳膊,可是燕绥却忘了,冷火一旦沾上,便扑不灭了。当她回过神来的时候,从断裂处再一次升起的火焰,更为迅速的包裹住了她的整个人。

  只差一点……

  师父定会活过来的……

  “……这不可能”

  只剩下了唯一的一只胳膊,奋力的伸向白珂沦的方向,白色的火焰逐渐吞噬,火光减小,最后在雪地不留一丝痕迹。

  师父……

  洞内的人忽然睁开了眼睛,推开上方合上的棺木,站起身来,堆在身上红色的衣服随之滑落,朝雨皱着眉面向南边,那里剧烈的灵气波动似乎能够影响这一片的鬼崖。

  朝雨打开了另一副棺,看到里面的人依旧完好无损地躺在里面,脸上的神情柔和了下来。

  “你会怪我吧……”

  没有任何人去回应她,但她依旧继续说着:“她怨我,我又何尝不怨自己……”

  “那个人,不是她能拿捏的住的。”

  “你怪我吧……”

  “你会怪我便好了……”

  合上棺,朝雨转过身时便感受到了自己脚下的震动,在鬼崖几百年了,朝雨自当也知道自己所处的山洞下面,还有一个被阵法掩盖住的山洞。

  她从未想过去闯,既然有一些前辈也选择了在此地沉眠,那便说明鬼崖是一个适合沉眠的地方。如同自己一样不愿被人打扰,那位前辈也应当也是如此。

  朝雨回到了自己的棺内,任凭山洞的下面有任何地动静,自己也不愿出去看。

  那位前辈醒了,是否也说明灵儿,也会在某一天苏醒呢?

  ——————

  “师父,师叔又来了。”燕绥在修行中睁开眼,嘟着嘴对着身旁的师父说道。

  谁知不但没有迎来表扬,却被师父用指节狠狠地敲打了两下。

  “不得东张西望!”

  灵雨抬起头,却发现窗外站着的人已经没了影子。不由自主地叹了一口气,却又被自己的小徒弟看到了,正准备骂她,只见小徒弟不但没有再嘟嘴皱眉,反而对着灵雨微微一笑。

  神情和嘴角的弧度,像极了姐姐。

  灵雨没有忍住掐了掐小徒弟的脸,正失神,突然又一阵风从窗外吹了进来,带着自己熟悉的气息,灵雨恍惚地抬头,窗外依旧没有任何人影。

  那时,师叔是在窗外的,只不过是师父没有仔细去观察而已。

  在失去意识之前,燕绥唯一让自己后悔的便是,自己没有去争取。

  作者有话要说:  总共1.5w字的番外~

  和之前的文风不怎么一样了_(:з」∠)_

  你们如果觉得这章感觉比较好的话,那我第二部 就用这种方式去写了

  看了这章的人请留个爪爪表下态吧~么么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