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奇小说>耽美小说>花溪纪事>第76章 第 76 章

  二人出了仓房,荀飞白与颜从安解释道:“若那钱管事当真关心其妻女,不出一日定会松口。”

  方才在仓房内颜从安因着心急才险些失了分寸,现下早己稳了心神,自然懂得荀飞白所说是何意。

  颜从安甚是庆幸今日有荀飞白在其身旁,未让她自乱阵脚。她并未言语,上前一步挽住荀飞白的手臂,将头侧靠在其侧肩。

  荀飞白见状,反手将人搂入怀中,轻声安慰道:“莫慌,我会一直在从安身侧,一同与你查出当年真相。”

  颜从安在知晓钱管事与其父母之事有关后,便有些迫不及待的想早日查明真相,反而失了往日的稳重。

  此刻她埋首在荀飞白怀中,觉得心下无比安心,她轻声应道:“嗯。”

  荀飞白拍了拍她的后背:“我们回东园静候佳音便好。”

  二人刚走入东园,看门小厮急匆匆跑过来,说道:“三娘子,荀娘子,庄门口有一叫曹九的猎户求见,说是有要事告知。”

  长桌宴那日,曹九敬酒之时便是一幅欲言又止的模样,今日还特意登门,想来当真是有事同她们说。

  荀飞白同小厮道:“将人请去书房。”

  小斯领着曹九到书房时,荀飞白二人早已坐在茶案前等他。他走到二人跟前,有些拘谨的行了礼。

  荀飞白见他左脚似乎是受了伤,走路有些跛,开口问道:“你这脚可是受了伤?”

  曹九听他这般问,忙解释道:“前几日上山打猎不小心受了些伤,我本应当早些来找你二人,也正是因着这伤耽误了些时日。”

  他顿了顿,正了神色,又接着说道:“颜三娘子,荀娘子,我有事想同你们讲。”

  荀飞白起身引着人坐下:“曹兄坐着下说吧。”随即又吩咐玉珠给他上茶。

  曹九喝了一口茶,神色郑重道:“我所说之事同颜三娘子的爹娘有关。”言毕,他又略有些紧张握着手中的茶杯,看着荀飞白二人,等待她们的反应。

  颜从安闻言先是微微蹙了蹙眉,她有些疑惑,不知这猎户会有何事与爹娘有关。

  荀飞白亦是有些惊讶,出声道:“不知曹兄要说何事?”

  曹九一口将杯中的茶水喝尽,开口说道:“我接下来说的话或许有些匪夷所思,但却句句属实,并无半句谎言。这事藏在我心里多年,本不会提起,怕给家人招来灾祸。前几日多谢二位救下我家小路,我报答二位的恩情,才下定决心将此事告知于颜三娘子。”

  颜从安听他这般说,心下莫名觉得有些紧张。她拉住荀飞白的手,对着曹九说道:“你且说来听听。”

  曹九正了神色,缓缓说道:“我十四岁起便起打猎为生,除去这桃花村的北山,有时还会去旁的山上打猎。五年前我在百里坡的青山打猎,那日下午突然下起暴雨,我便寻了一处山洞避雨。雨势很大,一直到傍晚也未见停。我家中妻子有孕,不放心她一人在家,便有些心急。”

  他顿了顿,抬头看了一眼二人,接着说道,“我一直站在洞口查看雨势,却不料正巧撞见对面山坡上有人杀人。”

  颜从安听到此处,隐隐有些预感,马夫看到的杀人案定是与她父母之死有关,沉声问道:“杀人?”

  曹九点头道:“确是杀人无疑。当时雨势已逐渐转小,我先是瞧见对面那山坡上有一马车疾驰而来,只见那马夫在转弯时自己跳下马车,而马车却直直翻入崖下。”

  “不多时,那边又来了两个男子,那二人皆穿着长袍。他们走至马夫身旁,三人交谈了片刻 ,其中一人趁着马夫不备,一刀捅在他腰间。马夫被捅后没一会就躺在了地上,随后二人合力将他推下了山崖。”

  “没过几日,我便听说你爹娘的马车翻下山崖,就在我看到的那个山坡处。我思来想去,觉得当日看到的马车应当就是你爹娘的那辆。”

  颜从安听到此处早已有些乱了心神,她颤声问道:“你可记得是哪日?”

  曹九并未多加思考,直接说道:“四月十六。”

  颜从安狐疑道:“你为何如此确定?”

  曹九答道:“我从那山上回来的第三日,我娘子便生下了小路,所以那日子我记得格外清楚。”

  腹部中刀的马夫,四月十六日,还有那处山坡,所有这些皆能对上。如若曹九所言属实,那他便真的是瞧见了爹娘被杀的场景。

  颜林安再出无法抑制心中的激动,颤着声问道:“你可瞧见那二人模样?你可识得?”

  曹九点了点头,道:“我瞧见了,杀了马夫的就是山庄的钱管事,另一人我不曾见过,不知晓是何人。”

  颜从安大惊失色,直直站起身,失声道:“可是当真?!”

  曹九亦站起身来,肯定道:“我常年打猎,视力极佳,定不会看错。”

  得了曹九的肯定答复,颜从安一下失了神,腿下一软,就要跌坐回椅子。

  荀飞白见状,忙将人拉入怀中,伸手轻扶颜从安后背,轻声唤她,帮她回神,:“从安,从安。”

  颜从安一直猜测父母之死并非意外,而是有人故意谋杀。也正是因此,他不顾外祖父劝阻,执意回到花溪县,想要查明当年事实真相。

  她一时不知该是悲是喜,悲的是父母之死果然如她所想那般并非意外,而是被人谋杀。喜的是不枉费这么多年她一直耿耿于怀,如今找出了真凶,让她有机会报仇雪恨以抚慰父母在天之灵。

  曹九一直忌惮钱管事,多年来只敢将这事埋在心底,本就心有愧疚,前些日子又受了二人的恩情,此刻见颜从安如此失神,更是羞愧不已,话一说完,便匆匆告辞离开。

  颜从安失神了半晌,在荀飞白的安抚中,才渐渐回神。

  虽是回了心神,可方才思绪大起大落,颜从安依旧觉得身上有点无力,便一路靠在荀飞白怀中,任由她抱着自己去了侧榻休息。

  二人休憩了片刻,玉珠便来唤她们用午膳。

  颜从安精神不济,自是未用多少饭食,饭后便回了主屋休息。

  荀飞白见状颇为担心,她吩咐玉珠做些平日颜从安爱吃的糕点备着。

  刚走进主屋,荀飞白只见颜从安正匆忙从榻上起身,准备穿鞋下榻。她赶忙走上前,拉住她问道:“你这是准备去何处?”

  颜从安见到她,松了一口气,焦急道:“正好你同我一起去找那钱管事,我要问他为何当年要杀我爹娘?可是因着他贪墨一事?”刚一说完,颜从安又急急否认道:“不对,这贪墨之事是在爹娘死后才有的事,那又是为了何事?难不成是有人收买了他?”

  “飞白,你说收买他杀人的是不是长房?账房亦是嫡长,他的嫌弃最大?或者是四房?亦有可能是二房?”

  荀飞白看她这般焦急模样,忙不迭将人拉回床榻,轻声安慰道:“你莫要焦急,我们所知之事皆只是曹九所见的转述,手中并无能指证钱管事杀人的证据。你这般匆匆忙忙赶过去质问他,钱管事只会像上午那般矢口否认。”

  颜从安一时有些茫然无措,怔怔的看着荀飞白道:“那我们现下又当如何?”

  荀飞白与她认识半年有余,首次在颜从安面上见到如此迷惘的神情。关心则乱,想来她爹娘之死当真是颜从安心头的巨石,竟让一平日里如此谨慎沉稳之人,乱了分寸。

  她有些心疼这般脆弱的颜从安,将人拉入怀中,安抚道:“如今我们只能静观其变,让他来找我们,他若真担忧其妻女的安慰,自会主动告知我们想要知晓的事。”

  荀飞白说着话,又抱着人躺回床榻:“你可记得方才曹猎户所说,当日他是瞧见了两个长袍男子,其中一人是钱管事,那么其中另一人又是何人?杀人之事本就是越少人知晓越稳妥,为何他要同那人一起?”

  “那人身穿长袍,应当并不是钱管事身边的小厮。曹九不识得另一人 ,那这人应非山庄中人。即非小厮又非山庄中人,那这人就只能是钱管事的同谋之人。那么这人又为何要同钱管事一起杀害爹娘?”

  “就如你所说那般,钱管事是在爹娘去世后才贪污筑坝通渠的钱款,那他杀害爹娘的理由便不是因为这事。”荀飞白顿了顿,蹙眉猜测道:“或许与贩卖私盐有关。”

  颜从安惊讶道:“你是说钱管事早在五年前就已开始贩卖私盐?而爹娘或许知晓了这事,才被他杀害?”

  “我并不十分确定,但我猜想若只是贪墨之类的行为不端之事,他既有时间谋划如何杀害爹娘,为何不直接带着钱款携家离开花溪县。”

  “值得钱管事大费周章,不惜杀人来掩埋罪证,那他所做之事也并非小事,以我们如今所知晓的,也只有贩卖私盐这等抄家连坐的重罪,才会令他如此丧心病狂。”

  按梁国律法,贩卖私盐者,处腰斩之刑。虽不会祸及九族,但家中妻妾/丈夫及子嗣皆没入官府为奴为婢。

  听着荀飞白逐步分析,颜从安稍稍稳了心神。

  “另有一事,我记得你曾说过,在爹娘死后,你在颜家被人下了毒。你人在宅院内,给你下毒并非是钱管事这样的外人能做得到,定是由颜家人参与其中。我猜测如若将爹娘之死与你被下毒这二事放在一处,钱管事杀害爹娘应当不仅仅是被发现他行为不端,更像是被所收买才会如此大胆,害命谋财。而这收买他之人正是颜家人,就是那日与他一同在山坡的长袍男子。”

  “至于这人是哪一房的人,就要钱管事自己告知你我了。”

  颜从安问道:“如若他并不在意妻女的安危,我们又当如何?”

  荀飞白微微敛了敛眉道:“是人便会有软肋,若妻女不是她的软肋,从安觉得这软肋会是何人?”

  颜从安并未思索,说道:“刘氏?”

  “若不是刘氏,那便是他自己。”荀飞白想了想,附在颜从安耳边道:“下次你可这般试探他......”

  果然如荀飞白猜测那般,还不到一日,当日下午钱管事便说要见他们二人。

  颜从安命人将他带到书房,只不过这次她并未让人给他看座,而是让他站于堂内。

  钱管事虽心中不悦,可想到如今自己不仅被人所困,更是有求于人。只得硬生生压下那一丝不快,他开口说道:“我可告知你二人钱某是与何人一同贩卖私盐,但我有一要求,你二人要做到才可。”

  颜从安喝了一口茶,顺着他的话道:“你且说来听听。”

  钱管事以为他答应了自己的要求,心下一喜,面上强装镇定道:“我想要严三娘子,保我妻女周全。”

  “你妻女人在何处我尚且不知,又如何保他们周全?”颜从安问道。

  “我知道她们如今在何处,她们二人就在那九郎山的天虎寨中。”

  “你是想让我派人去那寻飞虎寨,将她们二人救出?”

  钱管事有此举动全在她与荀飞白的预料之中,但颜从安依旧是佯装讶异道,“那九郎山山林繁茂地形复杂,还有那天虎寨,我又不知其坐落在何处,钱管事如何能确定我的人能找到匪寨,再将你妻女二人救出。”

  “我既然有这般请求,便是知晓那天虎寨所在何处。颜三娘子的护卫各个身手不凡,想来去那天虎寨救出我妻女,并非难事。”

  颜从安假意思索片刻,勉强将这事应下。

  钱管事得偿所愿,心中自是欣喜万分,面上依旧镇定道:“借颜三娘子笔墨一用,我将那上山的地图画下,顺着这图便能找到那天虎寨。”

  待钱管事将那地图画完,颜从安直接将图交给宝匣,让她遣人捎去给楚无歌。

  钱管事见颜从安如此快便安排了人去处理,心中更是松了一口气,他张口欲言,可还未等他说话,便听见颜从安说道:“除去私盐这事,我还有一事想问问钱管事。”

  钱我管事脑中灵光一闪,知她欲问何事,忙说道:“你父母之事我并不知情。”

  颜从安见他事到如今依旧不说实话,面上一冷,沉声道:“你口口声声说你并不知情,可明明我父母马车跌落山崖之时,你就在那处不是?”

  钱管事闻言大惊道:“你说甚么?”

  “我已知晓五年前,是马夫故意将我父母马车摔下山崖,随后你又在那处山坡杀害了马夫,并将其扔下山崖灭口。”

  “颜三娘子莫要胡言乱语,栽赃钱某杀人。”钱管事立即否认道。

  “你可知你拿刀捅向马夫之时,早被旁人瞧得清清楚楚。我还知晓那日除你之外,还另有一人在场,是与不是?”颜从安厉声问道。

  听到此处,钱管事早已有些心惊胆慑,大骇道:“你怎……我……”

  颜从安打断他,接着说道:“我已说的这般明白,你还想如何狡辩。难不成你还想说你当日将那马夫一刀捅死,是想报那夺妻之仇,并非是想杀人灭口掩盖真相?”

  “那马夫的遗孀刘氏是何等女子,竟让钱管事为其贪墨钱款,买房置地,甚至杀人夺妻,还有她那儿子,难不成是钱管事亲子?”

  钱管事因着杀人之事被颜从安知晓而有些心慌,本想出口辩解,却又被她打断。随即又被颜从安猜到心中隐秘之事,更是有些措手不及,他面上羞愤,对着颜从安厉声喝道:“你!”

  颜从安愠怒道:“马夫夺你青梅竹马,你便将人杀害,那这杀父杀母之仇,我又当如何与你清算!”

  听着颜从安的厉声质问,钱管事默然不语,更是打算抵死不认。

  颜从安面色冰冷,语气平淡道:“可是要让钱管事也尝尝这丧亲之痛!”

  “你!”钱管事一时气急,又语塞道:“你、你莫要拿她们出气,一切皆是我所为,你想知道那私盐之事,我告诉你便是!”

  颜从安不为所动,感慨道:“钱管事忘性真是大,你我方才的交易是我救你妻女,你告知我私盐之事。如今又用这事来保全刘氏母子性命,看来他二人在钱管事心中也不甚重要。”

  钱管事听她这般说,恍然大悟,他心下焦急,便直接开口道:“你若肯放过她们四人,钱某便将自己所知的全部事情,包括当年谋害你父母背后真凶也告知于你。”

  颜从安沉声道:“那便要看你说的事情,可值得我保下他们四人性命。”

  钱管事知晓自己除了道出实情,早己无路可退。他思忖一刻,缓缓说道:“当年我因着母亲生病花销甚大,走投无路之下利用山庄之便与人做起了贩卖私盐的生意。可从那之后,我整日惶恐不安,生怕此事东窗事发,被你父亲知晓。事情也确是如此,不过两月,你父亲便知晓了此事。我受人蛊惑,一时鬼迷心窍,设计杀害了你父母。我.......”

  颜从安出声呵斥道:“莫要这般多废话,直接告诉我是何人指使?”

  钱管事低了眉眼,出声道:“颜广兴。”

  颜从安狐疑道:“当真?”

  “当,当真。”钱管事顿了顿,接着说道:“你父颜广信与他皆是嫡出,若杀死你父亲,那颜家日后定是由他掌家。他同我......”

  荀飞白出声打断道:“你在说谎。”

  “我,我并未说谎。”钱管事否认道。

  “你说话时言词闪烁,底气不足,亦不敢抬头直视我二人,若非说谎又是如何?”荀飞白沉声道。

  颜从安怒道:“事到如今,你依旧满口胡言,谎话连篇,看来当真是不在乎你妻女与刘氏母子四人安危。”

  “宝匣,带信给滨州,后日将刘氏二人棺柩送至此处。”

  钱管事彻底慌了心神,忙道:“是颜广义,颜广义指使的我!”

  “你可有证据?”颜从安沉声道。

  钱管事颓然道:“杀人乃重罪,我们又如何会留下证据,不过当年确是他蛊惑我杀害你父母。”

  颜从安狐疑道:“你与他又是如何相识?为何你能受他蛊惑?”

  “我在做滨州米铺管事之前,原是汇茗茶庄的伙计,也是正那时与他相熟。”钱管事眉头紧拧,语气低沉道:“拉我下水,与我共同贩卖私盐之人,正是颜广义。我二人分工协作,我利用山庄藏盐及运送,颜广义联络买家。”

  “那海盐可是从潮州购得?”荀飞白出声问道。

  “正是。”

  “既是潮州购得,想来是经河运水路运送至花溪县,这其中少不了各方打点。除了你二人之外,应当还有人参与其中吧?”荀飞白肯定道。

  “确实如此,不过那人我从未见过,一直都是由颜广义与他联络,颜广义无意间曾提起过。那人应是潮州的大人物,陈忠便是他的手下。”

  “苟二郎也是他派人所杀?”

  “应是如此。”提起苟二郎,钱管事心中略有些不满。

  那人一点不顾及他的颜面,直接派人杀了苟二郎。既是未将他放在眼中,亦是对他的警告。

  颜从安沉声问道:“你二人杀害我父母,是因贩卖私盐之事暴露?”

  “正是如此,你父亲知晓后,不仅想告知颜老太爷,更是想报官处理我二人。那几日母亲刚好过世,我与他求情,让他宽限几日,待我安葬母亲后。自会去县衙自首,使他暂且放过了我二人。”

  “我原本是打算去自首,却不曾想颜广义在我母亲下葬后,上门劝诱与我。我一时糊涂,起了歹意将你父母杀害。”钱管事言语恳切,又似懊悔般垂下头。

  颜从安虽对父母之死早有猜测,但真切听到当年旧事的背后真相,愤怒之情依旧难以自抑。

  她看着眼前低首自责的人,一股怒火直冲心头,双手紧握成拳头,恨不得一刀了结了此人才解气。

  可想起那幕后罪魁祸首,她不得不留下这人一命,只待往后另有用处。颜从安深吸一口气,强压下心中怒气。可卸了怒气后,只觉得全身乏力。她无心再应付钱管事,强稳了心神,说道:“宝匣,带他回仓房。”

  钱管事见她要赶自己走,连忙出声阻止道:“颜三娘子莫要忘了你我的约定,将我妻女救出天虎寨,且确保她们与刘氏母子二人性命无虞。”

  颜从安闻言说道:“你所说之事皆是空口无凭,我已无法辨认真假,凭甚要替你保他们四人性命?”

  钱管事解释道:“我虽无他教唆我杀人的证据,但这几年我二人共同贩卖私盐的往来账薄,全部在我手中。这些账薄上除去我,亦有颜广义的签字画押。”

  “那些账薄每本都是铁证,有了它们,颜广义自是无从抵赖。钱某知晓自己罪孽深重,拿了我这条命给你父母偿命不足为惜,只求颜三娘子能放过她们四人,所有恶事皆是我大所为,她们并不知情。”

  “此事我答应你。”说罢,颜从安便挥了挥手,让宝匣带着人出了书房。

  等宝匣二人走远,颜从安卸了身上最后一丝气力,她单手撑着脑袋,只觉脑中一片混沌。她忍不住伸手揉了揉眉心,试图让自己清醒一些。

  荀飞白见状,赶忙走至她身侧,将人圈入怀中,帮她揉着眉心。

  此刻,颜从安感到十分疲累,全身轻飘无力,恍若置身苍茫之中,所见之景皆是烟雾朦胧,虚幻缥缈而不真实。

  恍惚间她察觉到了额角传来温热的触感,那轻缓的按揉,一下又一下,渐渐的疏散了她心中的不安与彷徨。

  荀飞白见她见她舒展了眉尾,稍稍松了一口气。就这样过了不到一刻钟,她竟发现怀中的人,竟倚靠着她沉沉睡去。

  荀飞白更是有些怜惜,她缓缓俯身动作轻柔的将人抱起,向书房的床榻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