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奇小说>耽美小说>花溪纪事>第64章 第 64 章

  颜从安想起前日二人的置气,虽然荀飞白答应她不再生气,可颜从安还是觉得应该同她将事情讲清楚。她想让荀飞白知晓一切,随后再为自己之前不恰当的做法和蓄意隐瞒道歉,从而让荀飞白消气。而非是荀飞白答应不生气只是她自己仗着荀飞白的疼爱,让她不知缘由的做出的妥协和忍让。

  颜从安枕着荀飞白的手臂,微微仰头看着她,轻声问道:“飞白可还想听听我的解释?”

  荀飞白原以为自己答应不再生气,颜从安不会再提起,却不曾想她还想同自己解释。她对之前所知的大部分事情皆是自己猜测,如今颜从安愿意告知一切,她自然是欣喜的,轻抚了一下颜从安的鬓发,轻声道:“嗯。”

  颜从安发现她声音中的柔软,微微向她身旁挪了挪,将自己的头枕在荀飞白肩头,开口道:“飞白知晓我回花溪县是为了查当年旧事,我不知晓我何时才能查清真相。而回到花溪县,我及笄已有三年,阿翁自是会插手我的婚事,或许还会将我当做联姻的工具,嫁去别的世家大族。”

  “所以在回来的前两年,我就替自己筹谋更好的出路,我原计划是找到一个人品尚佳的人与之合作。而且我在无意中结识了一位得道高人,帮他摆脱了困境,他便答应帮我一个忙。那高人医术了得,我知晓阿翁这几年身体大不如前,还有头风缠身,就请那高人来了花溪替阿翁治病,顺便取得阿翁的信任,在我需要的时候助我一臂之力。”

  颜从安顿了顿,仔细观察着荀飞白面上的神情:“认识你之后,我在最初确实是有意与你亲近,我本想着待你我二人熟识些,与你成为好友之后,再告知你真相,请你帮助与我,同我假成婚。”

  “可我不曾想那日在静室发生了那些事,随后你又上门说要与我求亲。我怕我再说要与你假成婚,你反而会不同意,只得顺势答应了你的求亲,我真的并非在最初那时就瞒着你真相,将你蒙在鼓里,实在是不得已而为之。”

  荀飞白听她这般解释,心中倒是舒坦了些,那日求亲一事确实是自己主动提起,若那日颜从安就说明真相,或许自己会恼羞成怒直接甩袖离去。

  虽然颜从安故意隐瞒确实有错,可如今她心中早已原谅颜从安,自也不会再去计较此事,反倒是有些心疼颜从安为了查清旧事,委曲求全,步步为营为自己打算。

  她想了想道:“所以颜老太爷会同意你我二人的亲事,是背后有那高人相助?”

  颜从安见她语气平淡,并未再生气,放下心来,同她解释道:“确实如此,那高人医术了得,亦懂得些周易八卦,我便让他告知阿翁,你是他命中福星,若在今年让你嫁进或是入赘颜家,这样不但有助颜家气运,亦会助他早日康复。而颜家未成婚的人只有我、从乐、与颜鸿文,但他二人年纪尚幼,自是无法今年成婚,我便成了最合适的人选。”

  荀飞白闻言,有些目瞪口呆,不知颜从安是如何能想出这般计策的,她狐疑道:“可你怎知阿翁一定会同意你我婚事?还有日后若是发现我并不能助颜家气运,亦不能保他康复可如何是好?”

  颜从安见她这副呆傻的模样,淡笑着道:“我前面已说,那高人医术了得,他有法子治疗阿翁的头疾,阿翁本就在他的治疗下有所好转,自是对他极其信任,而且为了根除顽疾,无论是何方法他自会一试。”

  “让你我成婚也并非难事,他自是不会反对。而如今阿翁多吃几服药,头疾已大好,自会身体康健。至于气运一说,本就是玄学,谁又能确保万无一失。”

  荀飞白恍然大悟,心中有些佩服颜从安,心思当真缜密,行事又不拘一格。她略一思忖半刻,有些狐疑道:“那从安除了这事,可还有对我隐瞒之事。”

  颜从安本想说所有事情都已告知与她,却又想起一事,她看着荀飞白,有些担忧道:“我还知晓一事,本也是想同你成婚后告知与你,与你商议再定,现下正好说予你听。”

  荀飞白不知这人竟还有事瞒她,蹙了蹙眉问道:“何事?”

  颜从安讨好的在她颈窝蹭了蹭,软软弱弱道:“飞白莫要生气,这事我本不打算瞒着你,只是我亦是在你我成亲前几日才知晓,本就打算成婚后同你讲。”

  荀飞白最受不得她这般撒娇解释的模样,轻轻拍了拍她的后背,柔声道:“不同你置气,你说吧。”

  颜从安从她的颈间出来,看着她道:“你可还记得你给我的那块玉佩?那你同我讲起往事在说到那玉佩时,我当便觉得有些不对,在楚无歌去滨州时同她确认了一番。我们如今虽无法肯定,但有一个猜测,或许跟阿娘的身世有关。”

  荀飞白本以为颜从安有所隐瞒的还是她的过往,却不曾想竟是知道了她阿娘的身世,有些狐疑道:“你认得那玉佩?”

  颜从安摇了摇头道:“我不认得,但那玉佩上的字让我起了疑心。”

  荀飞白有些不解道:“司?”

  颜从安问道:“飞白可知当今官家是何姓氏?”

  荀飞白闻言大惊,不可置信的看向她。颜从安解释道:“我原本亦是不敢肯定,所以才问了楚无歌,她因着一些原因,认得那玉佩,确认那玉佩只有天家嫡系血脉才会拥有。而每块玉佩上的暗纹皆有所不同,一块玉佩对应着一个人。”

  荀飞白大吃一惊,随后问道:“那你可知晓阿娘的身份?”

  颜从安面色有些凝重道:“我们还未着手查询,不过暂时我与无歌有两个猜测。按照阿娘的年龄来看,目前有两个身份皆有可能是她,一是瑞和长公主的长女,另一个是河间王的小女儿,这二人皆是在五、六岁时失踪,再无音讯。”

  荀飞白低眉沉思,这二人她皆有听闻,一个是当今官家的亲姑姑,风头正盛的长公主,另一个是犯上作乱早已灭门的乱臣贼子。

  颜从安接着说道:“我本就想将这事告知与你,具体要不要接着再查,还要看你的意愿。”

  荀飞白低眉久久不语,颜从安猜中她心中所想,上前抱着她道:“你可知晓我为何不在婚前将这事告知与你?”

  荀飞白闻言,回过神,想起她的问话,摇了摇头:“不知。”

  颜从安轻笑一声,靠在她怀中道:“因为我知晓,以飞白的性子定是想查明事实真相,以告阿娘在天之灵。可你怕阿娘万一是河间王之女,或许会招杀身之祸,若你我未成婚,或许你会退了与我的婚事,我猜的可有错?”

  荀飞白略略一怔,暗叹怀中之人,当真是心思通透,她并未答话,只伸手扶着这人的腰,往上带了带,让她整个人半趴在自己身上。

  颜从安知她故意使坏,轻轻捶了一下荀飞白的胸口,带着丝娇意道:“如今你我已成婚,出任何事你我二人要一同承担,我知你想查明真相,亦会助你查明真相。”

  荀飞白搂着她的手紧了紧,又低头在她额间轻轻一吻:“可若是查得是河间王之女,又该如何?”

  颜从安抬起头在她唇角轻轻咬了一口道:“你我如今一体,你莫想着丢下我。”

  “你可还记得你说过母亲记得自己的小名是榕儿?我打算让楚无歌先打听,那二人可有谁的小名中有榕字,若真是那河间王之女,就将那玉佩毁掉,没了那物证,又有谁能证明那玉佩是何人所有。”随后她看着荀飞白,小心翼翼道:“飞白,觉得如何?”

  荀飞白虽有不舍,但若想查明真相,也只得冒险,而最后得到的若是不想要的结果,毁掉玉佩确实是最简单有效的办法。她略一思索道:“若是能问到姓名便可,莫要太过深入,暴露了你与楚无歌。那玉佩,若是实在不行,便毁掉。现下比起真相,我更在意的是从安的安危。”

  颜从安听她这般说,放下心来,轻声应道:“嗯。”

  又过了几日,颜从安身体已痊愈,荀飞白记着那日夜里的话,将颜从安抱在怀中,兑现了双倍欢愉。

  屋内人娇软的女声低唱轻吟,又是满室春意,二人你来我往,一夜无眠。

  暖香阁,书房。

  荀飞白坐在长桌旁温书,长桌的一侧添置了一张小矮桌。此时,矮桌旁坐着一身穿浅粉色交领袄裙的小人。小人坐姿端正,双眼紧盯着桌上的纸张,手执毛笔,一笔一划,格外认真。

  门口脚步声响起,颜从安领着玉珠进了书房。甫一进门,见到眼前的这一幕,只觉十分舒心。她眉眼微微弯起,淡笑道:“都已到了晌午,怎得还都在书房,不晓得饿?”

  荀飞白闻声抬头,见到来人,放下手中的书走到她身旁,笑着解释道:“看的入神,一时忘了时辰,从安莫怪,可是等的急了?”

  颜从安睨了她一眼,并未言语。荀飞白这话不知说过多少遍,可每每都是她亲自来寻人,这人才知晓已到了用膳之时。

  荀飞白牵着颜从安向门外走去,走到门口处,才想起好似忘了一事。她顿了脚步,又未想起是何事,刚要抬脚向外走去,却被颜从安拉住了衣袖。

  颜从安笑着看了她一眼,又看了看她身后的小人,俯在她耳边小声道:“飞白可是把她忘了?”

  荀飞白转身,看着矮桌前直直望着二人的颜元锦,恍然大悟,忙走到小人身旁将她抱起。

  颜元锦见荀飞白回身抱她,眉毛弯弯,霎时笑开了花,伸出两双小胖胳膊,搂住荀飞白的脖颈,高兴道:“我就知晓娘亲不会落下小锦。”

  荀飞白一时无语,心下一虚,却装作无事道:“这是自然。”抱着她走到颜从安身侧。

  颜元锦见到颜从安有些忸怩,红着小脸,糯糯地喊了一声:“阿娘。”

  颜从安浅笑着应了一声,说道:“饭菜都已备好,今日做了你二人最爱吃的瘦肉羹。”话音刚落,就瞧见这一大一小霎时喜笑颜开,皆是眉眼弯弯,眉尾微微翘起,这开心的模样有九成相似。

  二人出了房门,未走几步,颜从安想起一事,遂说道:“现下已是九月,过几日就到了农忙的日子。我已有多年不曾去过母亲留下的田庄,今年难得在花溪县,便想着过去瞧瞧,住上一段时日。飞白觉得如何?”

  二人成婚这一个多月,一直住在这大宅院内。宅院虽大,但难免还是觉得有些沉闷。听颜从安说起要去庄上住些时日,心中自是有些欣喜,她笑着问道:“那庄子在何处?”

  颜从安知她定会欢喜,浅笑道:“庄子在北郊的桃花村。”

  荀飞白讶异道:“可是在桃花岭的那个桃花村?”

  颜从安点头道:“正是那处。”

  荀飞白曾听郝慧婉提起过,那桃花村在桃花岭的山中。村落依山而建,宁静幽僻景色怡人。早春时节,桃花满山,煞是好看。荀飞白有些神往,心中暗想,不知这深秋是何风光?

  见她这般欣喜的模样,颜从安知晓她应是同意,便也未再搭话。

  二人互通心意,既是静默不语也知晓对方心中所想,这倒是急坏了荀飞白怀中的小人。

  颜元锦似懂非懂听着二人谈话,知晓二人是要离开颜家去往她处。想到二人若是离开,自己可是又要没了娘亲,颜元锦有些焦急,眼角微微泛红,搂着荀飞白的脖颈,带着哭腔道:“阿娘要和娘亲去何处?”

  说着话,忍不住眼泪就掉了下来,“能不能带上小锦?小锦会很听话,不要把小锦留在家里,小锦要跟阿娘与娘亲一起。”

  荀飞白见状,先是一愣,随即明白过来,这是颜元锦第二次哭,第一次是为了那被她阿兄折断的毛笔,这次怕二人会丢下她离开。

  荀飞白忙连轻抚小人的后背,连声哄道:“不哭不哭,怎地变成了小哭包?娘亲正想着问问小锦,我听说那里的景色格外好看,小锦可要同我们一同去桃花村看看?”

  颜元锦闻言,从荀飞白怀中抬起小脑袋,小脸上挂着两道泪痕,微哑着声音,有些惊喜道:“娘亲真的要带小锦一起吗?”

  荀飞白帮她拭去脸上的泪珠,柔声说道:“小锦是娘亲的孩子,娘亲要出门,自是要带着小锦一起。”想了想又承诺道:“往后我同你阿娘无论去何处,都带着小锦可好?”

  颜元锦听到她的承诺,霎时眉开眼笑,抬头用自己的小脸,亲昵的蹭着荀飞白的脸颊,开心的应道:“嗯,小锦要一直都跟着娘亲,一直一直跟娘亲在一处。”

  荀飞白伸手揉了揉小人的脑袋,打趣道:“一直怕是不行呀,小锦长大后有了心悦之人,到时候嫁给旁人,怕是就不要跟着娘亲一处咯。”

  颜元锦使劲的摇着头道:“不要,不要。我不要与旁人一处,等我长大了也要跟娘亲一起。”她拧着小眉毛想了想,旋即高兴道:“等我长大了也要嫁给娘亲,这样就能一直同娘亲一处了。”

  颜元锦虽是三岁幼童,但颜从安听她这般说,心底仍是闪过一丝不悦,还未等荀飞白开口,沉着声说道:“颜元锦。”

  荀飞白见她面色不虞,忙上前拉住她的手,俯身在她耳边劝慰道:“童言稚语,做不得数,从安莫要在意。”

  那声颜元锦声音虽不大,却带着一丝微凉。

  颜元锦听出了她语气不悦,有些怯怯的靠在荀飞白怀中,将小脸埋入她的臂弯。

  荀飞白安慰完大人,又开始安抚小人。她摸了摸颜元锦的小脑袋,柔声道:“娘亲已经娶了你阿娘,就不能再娶小锦了。小锦日后会找到比娘亲更好,更疼爱小锦的人。小锦会与他人成亲,同他一直在一起。”

  怀中的小人,抬眼看了看颜从安,虽是不舍,但还是轻声知道:“小锦知晓了。”最后小眼睛滴溜溜一转,又有些开心道:“我知晓了,那小锦不要嫁人了。等小锦长大也像娘亲这般,娶一个小娘子,这样就小娘子同我们一起,我们都跟娘亲住在一处。”

  荀飞白闻言笑道:“此法倒是可行。小锦要是想娶小娘子,可是要用功读书,等小锦长大些,娘亲给小锦立个女户,小锦就能娶小娘子了。”

  颜元锦不知何为女户,只知晓自己若是娶了小娘子就能同娘亲一直在起,甚是高兴,弯着眉眼应道:“嗯,小锦一定会用功读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