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奇小说>耽美小说>我家掌印有点撩>第62章

  山坡下约有丈来深,杂草丛生,黑黢黢什么方向也看不清。

  阮澜夜跟着跳下去,心里什么想头也没有,只有止不住的颤抖和害怕。她不该让她一个人来的,她应该时时刻刻陪在她的身边,即便是司马璇也靠不住,哪怕只派个人跟着,也不会是这样的后果。

  “阿玉……”深过半膝的草丛中,她语不成调的轻喊了声,寂静的夜里没有人回应她,只有她一人颤抖几近哽咽的声音。

  满心慌乱的寻找,曳撒早就划拉得不成样了。草丛深处躺着一个人,面部朝下,她心里一惊,快步冲上去,将她抱在怀里。

  “阿玉,你醒醒……”

  不见往日灵动跳脱,半边脸上满是血迹干涸,她吓得脸色煞白,慌乱的不知怎么办才好,一迭声叫人,撑手将她半抱起来。

  扶顺在坡上搭手,两人费力爬上来。“干爹,这……这可如何是好?”扶顺见着锦玉满脸是血的模样,立时吓道。

  她心里发慌,完全没了主意,以往即便是再难再苦的事情总也打不垮她,可这回不一样,她看见阿玉躺在那儿,满身是伤,看见她脸盘上鲜血淋漓的时候,她真的害怕。

  她害怕会突然失去她。

  腿里无力,像被人捅了要害,怎么也支撑不住了。可是她不能倒下,如果她倒下了,阿玉要怎么办?

  眼下不是伤情的时候,她撑起全部的力气紧紧抱住她,也顾不得有人在场,低头在她眼角吻了吻,她微微启唇:“去请大夫。”

  随行出来的时候,她只接到消息,说阿玉有难,便顾不得其他,只带了扶顺和杨平赶来,谁知竟会遇上这样的事。一而再再而三的,什么王爷藩王,栽到她的手里,她非要司马询死无葬身之地!

  抱着她匆匆回了禅房,杨平早就从山下抓了个郎中来,因为事发突然,不便赶回宫内,再说督主这时候的气性儿,明眼人都看得出来,督主是用了心思的。深夜里只有一家医馆还亮着灯,杨平进去要带他走的时候,死活不肯来,结果金刀一亮,顿时闭上了嘴。

  郎中气喘吁吁上前查探,见着榻上的人满脸是血也惊了一跳,急步拎着药箱上前,支吾道:“这……这得把脸上的血擦干净,血肉模糊的,看不清到底伤在哪儿。”

  澜夜怒意迸发,凶狠地将人抓到脚踏上来,怒喝道:“少废话,你快救她!”

  早有人端了水上来,郎中不便伸手,她亲自拿了巾栉沾水替她擦拭,生怕碰触到伤口上,顺着眉梢血迹一直流到脖颈上,干涸在她白皙的脸颊上,红白对比,那样触目惊心。

  血迹清理干净才看清,眉梢上被划拉了一道很深的口子,只差分毫伤的就是眼睛,郎中一面上药一面哀叹道:“伤这么深的口子,只怕以后是要留疤,姑娘家的,唉。”

  她听了酸楚难当,阿玉最爱美了,老夸耀自己是建瓯城里的美人,如今脸上划了一道,她若醒来,该不知有多难过,她恨声道:“需要什么药材尽管提,不许留一点疤痕,否则要你好看!”

  郎中一骇,天底下居然还有这种蛮不讲理的人,忙一叠声道是,跪在脚踏上替她缠纱布,因为伤的是眼梢,缠纱布连眼睛也缠起来了。

  处理完,郎中回身跪地哈腰道:“纱布每日要换,伤口早晚也要换药,这天热,要一直有人打凉扇才好,要是流汗碰到伤口上,带起热症就严重了。”

  她转头看向床榻上的人,双眼上蒙了一层纱布,虚弱的没有一点血色,她放在心坎儿上疼的人,不容旁人放肆半分!

  扶顺送走了郎中,她转身,凌厉挑眉问杨平:“司马询人呢?”

  杨平怔了下,知道督主要开始动手了,宁王几次三番打太后娘娘的主意,上回已经给过教训了,可这次不同,督主是真的发怒了,只怕宁王要凶多吉少。他垂首道:“宁王被长公主带走了。”

  她恨声道:“给咱家搜,多带些人手,什么狗屁藩王,咱家要他活不过明儿天亮,双手双脚砍了直接扔进通江里。”

  杨平一凛,督主手段向来毒辣,敢得罪的督主的人,天底下还没人能活着到天亮,上回那次,对宁王已经是格外开恩,可仍旧不知死活,东厂这些年的手段,没机会见识,可听总听过吧,如今闹到这副局面上,纯粹是自找的。

  可宁王到底还是姓司马,这么明目张胆的弄死人不是她的办事风格,上头若是追究下来,诛杀亲王,是灭族的大罪。

  她不是贪生怕死,阿玉受了这么大的罪,不替她报仇难消她心头之恨,可她不能垮,她若是牵连入狱,谁来守护她一辈子。

  心头发酸,她撑住肩头,吩咐道:“陛下不是要削藩么?去东厂里将司马询这些年的罪状全都列出来,谋反私通全都报上去,没有的也给他现造,叫内阁奏本上去,咱家倒要看看,一个死人,到底能不能削得!”

  杨平弓腰应是,门外扶顺进来,她背手吩咐道:“都下去吧,这儿留我就行了。”

  众人道是,都下去承办差事,只有扶顺一人还留在房里,阮澜夜见他欲言又止,踌躇站在那儿,她皱眉道:“有什么话,不能一气儿说完?”

  扶顺道:“干爹对娘娘好,众人都看在眼里,只是儿子怕纸包不住火,今儿这事长公主也在,干爹打算怎么料理?”

  怎么料理?锦玉是司马璇带来的,怎么会遇上了宁王?又是深更半夜里,这事实在是蹊跷,去晖云寺的事没几个人知晓,若不是走漏风声,身处外庭的司马询怎么半夜到这儿来?

  一夜心力交瘁,阮澜夜抬手按了按眉心,只觉得忙脑子里浆糊一般,什么思绪也理不出。

  她摆了摆手,“等娘娘醒来再说,今儿这事先不要往宫里头传,就说娘娘感染风寒,要在寺里小住几日。”

  既然吩咐了,扶顺没有再多嘴,带上门径直出了禅房。

  锦玉依旧躺在那里,从山坡上滑下去,兴许是划到了树枝,只差一点点就伤了眼睛。想起来就叫人后怕,她只在她伸手够得到的地方,可她没能抓住她,眼看着她掉了下去,那种无能为力的感觉,她觉得很糟糕。

  垮下肩头,深深泄了一口气,灯台上烛火跳动,倒像是过了半辈子似的。

  澜夜盘腿坐在脚踏上,抬手握住她的手,冰凉凉的没有温度,她握紧举起放在嘴边亲了亲,“大夏天的,你不热么?怎么浑身冰凉起来,阿玉,你不要吓我,我也只是一个姑娘家,我也会害怕,你不是说过以后由你来疼我么?你快醒来看看我,好不好?阿玉……”

  满室静谧,明明是六月天里,却好像掉进冰窟窿里,直觉周遭寒津津的,一直凉到心坎儿上。

  这一路来,其实走得不平坦,心里越担忧的事情,偏偏就发生在眼前。她怕自己不能面面俱到,不能时时刻刻保护好她,怕自己牵累她。眼眶微微湿润了,她凝着她的脸庞,渐渐有些模糊,锦玉双眼被纱布蒙上,她看不见往日那双清澈的双眸,也看不见往日站在梨花树里那般威风凛凛的模样……

  指缝里有温热的湿意,澜夜睁开泪眼婆娑的眼眸,凄恻道:“阿玉,我有时甚至在想,将你拽进我的圈套来,到底值不值得……”深深叹了口气,“我恨自己没能保护好你,恨自己不能带你走,让你受了这么多的苦。”

  手指抚上眉眸上的纱布,轻轻触摸,“伤口一定很疼是不是?流了那么多血,你身子骨一直不利索,我每回去承乾宫给你带补身子的燕窝,你怎么不吃?唉,真不叫人省心啊你,离了我,你可怎么办呢?”

  脑子里迷糊,连自己也不知道到底说了些什么,飘飘忽忽突然想起刚刚郎中说的话,说不能流汗,她忙撑身去找团扇,摸了一把团扇坐在床头,虚实看她的脸盘,也许是蒙了纱布的缘故,总觉得熟悉又陌生。

  阿玉总喜欢哭,受了委屈就要闹出来,但她不喜欢哭,可今儿也不知怎么了,眼泪止也止不住。她不是神,有时候她甚至会忘了,她也是姑娘家,在深宫尘世中摸滚,她也需要有个人来救赎她。

  褪了皂靴,上塌紧紧抱住她,阿玉总说自己天不怕地不怕,可她知道,其实她很胆小,看见歇拉虎子也能吓破胆,她不想她一个人孤零零躺在那儿,她想抱抱她。

  腾出一只手来替她打扇,在那片熟悉的气息中,她终于忍不住了,埋在她的身侧,泣不成声哽咽道:“阿玉,你快睁眼看看我吧,我很难过、伤心,也很害怕,你舍得我这样难过么?我想要你起来抱抱我,亲亲我,阿玉……”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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