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奇小说>耽美小说>我家掌印有点撩>第27章

  锦玉中的毒不深,张志坚来扎了几回针,那些药方子还挺灵,连吃了几天的汤药,勉强能开口说话了,只是吃不下东西,像是犯冲似的,吃什么就吐什么。人虚得厉害,活动两下豆大的汗珠子就往下掉,碧蓉看着害怕,可张医正说无事,流汗也是在排毒,每日还是用生姜熬水喝。

  外头天放晴了,锦玉想出去晒晒太阳,碧蓉说不行,扯住她道:“您身子还没好利索,外头日头毒辣,您出去准能晒褪一层皮,到时候要是被掌印知道了,我以后就不能留在这儿伺候您了。”

  她知道这回闹了这么一出,自己受苦,碧蓉也没少受累,索性就作罢了。见她提起阮澜夜,才想起来自从上回中毒之后,就再也没见过她,已经过了四五日了,连一回也没来过。

  碧蓉见她朝着门外张望,知道她心里所想,抿嘴笑道:“俗话说得好,酒是软口汤,喝了人家的酒,连心也糊涂了。又有句话说,酒醉心明白,喝醉了酒,头脑却是清醒的,我不知到底是糊涂还是清醒的,主子,你说呢?”

  她绕三绕四,不说都明白她是什么心思,撅了下嘴角道:“我说你旧疮疤又痒了,要不要我替你挠挠?”说着伸手就要凑上来,碧蓉闪身逃过了。

  她跳到落地罩旁,扣着镂空的花纹嗫喏道:“主子,我瞧着掌印对您挺好的,你是没瞧见,那日您白着脸被驮进来,咱们一伙都吓坏了,掌印发了好大的火呢!”

  锦玉好奇坐起来,倾过身子问她:“她说什么了?”

  碧蓉学着那日阮澜夜进来的模样,拧着眉道:“掌印那日就是这么朝着我的:你再敢说一句,立马拔了舌头扔进乱葬岗!”她瞪着眼,学得有模有样,逗得锦玉笑得肚子都疼。

  “她不是常那样么,我都见怪不怪了。”

  碧蓉掐着腰,负气道:“您是不奇怪,可要是每回都这么横眉怒眼地对着你,你怕不怕?”她转过身端桌上的生姜水,“反正我是被他吓得两腿走不动道儿,说来也奇怪,掌印对谁都这样,偏偏对您笑脸迎,您说这里头是什么猫腻?”

  锦玉被她盯的心里发毛,嗔怪道:“你瞧着我作甚?我怎么知道,八成是看我有眼缘。”

  “又不是叭儿狗,什么眼缘不眼缘的。”她把手里的碗勺递给她,“喏,把这生姜水喝了。”

  她皱皱眉,接过碗道:“我顶不喜欢这个味道,都喝了四五日了,怎么还要喝?”

  “人张医正吩咐的,说是喝的越多越好,您就忍忍,一捏鼻子就过去了。”

  锦玉无奈,仰脖子几大口就咕噜咕噜灌下去了,将碗递给她,想起狗来又说要叭儿狗,碧蓉道:“狗被嬷嬷抱去了,怕吵着您就没抱来,您要是要,我就去抱来。”

  她拉住她,颓然道:“算了,我如今病着,给它染上病气就不好了。”她歪声倚在床边儿上,叹气道,“下毒的人找出来了么?那日那个丫鬟,我与她无冤无仇的,做什么非要害我?”

  碧蓉放下碗道:“矬人肚里三把刀,在外头一丁点儿戒心都不能放下,您还是在掌印府里,要是搁在外边,指不定要受多大的罪。我觉着那丫鬟背后一定有主使,想想您才来郢都多长时间,能结什么仇,我瞧着八成是冲着掌印去的。”

  她这么一分析似乎还挺有道理,阮澜夜是东厂提督,得罪的人不少,仇家也多,连府里也藏着人,想来也甚锥心,这毒若不是下在她身上,那就是阮澜夜身上,自己挨了一下,也许还是替她挡的。

  “那人查出来没有?”

  碧蓉摇摇头,说没有,“那日掌印说事情交给他来办,这都过去了好几天,连人影都没见着。”

  她窒了下,淡淡道:“兴许是忙罢。”

  碧蓉拿脚戳戳地,再忙也总还能抽出空来瞧瞧吧,再怎么说人是在他府里受的,连着几日人影都没,这算是怎么回事?

  “对了,老爷要上郢都来了。”

  锦玉刚要躺下去立马坐起来,惊问道:“爹要来了?是不是我中毒的事,怎么连他也知道了?”

  碧蓉哼唧了声,道:“我倒觉得不是为了这事来的,总说事情没那么简单,您如今在宫里做太后,老爷能放着这么好的肥差眼瞧着?就算老爷肯,夫人未必肯。”

  她黯淡了下,觉得有些透不过气来,嗫嚅道:“你不要那么说他,好歹也是我爹,来看看我也是应该的。我离京前,他也送了我好几里地呢。”

  “那么三两地的,亏得您逢人就说,你当他是爹,我估摸着这趟来就是要官的,老爷能放着这么大派头的舅爷不当?倒不像是他的作风。”

  她心里有数,爹这趟来,明眼人谁看不出来。她是傻是笨,被人颠来倒去的利用,当初她被殉葬,也没见一个人来看她,如今好不容易保住了命,就当她是摇钱树,天底下有这样薄情寡义的爹么!

  她咬牙恨了句:“要官?他当我是青天老爷么,来来回回的,差点连命都没了,真当我是死人么!”

  碧蓉知道她心里不好受,安慰她道:“您也别气了,气坏了身子算谁的,如今就好好养着,旁的都不用管,老爷要是要官,就叫他跟大臣们提,您哪有那本事。”

  正说着,门外有人进来,曹大伴跟在后面,定睛一看,是司马钰。

  “母后身子好些了么?”

  他穿着四团圆领袍,许久不见,锦玉觉得他长大了很多,仿佛比上回见他还高了不少,她抬手替他理了理直身,抿嘴笑道:“好多了,陛下今儿不忙么?”

  司马钰叹了口气,坐在杌子上道:“太傅教的都不中用,我处理政务的时候根本用不上。对了母后,我什么时候可以纳皇后?”

  锦玉一惊,才几岁就要纳后,若是没人唆使,他哪里知道这些事?因问曹大伴,沉声道:“是谁和陛下说了纳后的事情?”

  曹大伴惶惶恐恐,刚要跪下就被司马钰叫起来,推道:“不关大伴的事,是我自己在书里看到的,父皇十二岁纳的皇后,皇爷爷十一岁就纳了妃子,那我什么时候可以有自己的皇后和妃子?”

  锦玉觉得事情有些严重,他怎么突然想起要纳妃嫔了,七八岁的孩子,他懂什么?

  她拉过他到床榻边儿上,问他:“那母后问你,你为什么要纳皇后妃子?”

  司马钰想了想,他也不知道,可慕青是这么同他说的,只要她能当上皇后,就一辈子不离开他。可这些话不能同母后说,眼梢忽闪了下,道:“因为我是皇帝,皇帝不应该有自己的皇后妃子么?”

  锦玉没反驳,又听他道:“母后是父皇的皇后,母妃是父皇的妃子,我也想有个自己的皇后和妃子。”

  有些事情不知道怎么同他说,虽说他管她叫母后,可她也没比他好多少,她连司马徽的面都没见着,说到底和在建瓯当大姑娘也没什么两样,司马钰对她来说,就像弟弟一样,这些事情本该是顺妃告诉他的,可他没有娘亲,她怕他被人利用。

  “陛下只有长大了才能有自己的皇后,你父皇是如此,皇爷爷也是的,等你长到十五岁,就能有自己的皇后和妃子了。”

  他有些不解,眨了眨眼睛,转头问她:“为什么是十五岁?”

  哪有为什么?古往今来都是如此,她没法同他解释,索性叫曹大伴,招呼他:“你回头和陛下好好说说,知道么?”

  曹大伴吞吞呜呜,哈腰跪在地上,苦哈哈道:“娘娘真是折煞老奴了,老奴是太监,八岁就进宫了,奴才怕教坏了陛下。往常按规制,该是陛下生母教这些,如今娘娘是陛下的母后,老奴觉得还是娘娘教较为妥当。”

  妥当个屁!

  锦玉着急起来,她也什么都不懂,要怎么教?掀了被子就要下榻,望见司马钰那张稚嫩的脸,莫名觉得有些烦躁,算了,她教就她教,摆了摆手,吩咐众人都下去,不耐烦道:“行了行了,都下去,我来教!”

  碧蓉惊地眼珠子瞪得葡萄似的,轻声叫道:“主子……”

  “你也下去,不许人进来。”她豁出去了,想起进宫前,嬷嬷曾给她看过画册子,扮猪吃老虎么,实在不行就吓吓他。

  曹大伴和碧蓉退出去,将殿门关上,只留两个人在屋里。

  锦玉郑重其事叉腰,抬手指了指他道:“你坐下。”

  司马钰哦了一声,毕恭毕敬坐在杌子上,两手搭在膝上老实地坐着,小声问她:“娘亲要教我什么?”

  屋外碧蓉趴在槅花门上,她倒好奇主子会教陛下些什么,身后曹大伴咳嗽了声,拿拂尘戳了戳她,她没回头说了声别动,继续张着神听屋里的动静。

  “咱家说话也听不见么?”

  脑子里一轰,碧蓉讪讪回头,干笑道:“原来是阮掌印,奴婢……奴婢给您让地儿!”说着朝后跳了一大步,脚下生风一溜烟就朝偏殿跑去。

  屋里传来声音:“陛下听明白了么?”

  阮澜夜一怔,偏头朝向曹大伴,淡淡道:“你也下去。”

  曹大伴道了声是,颤颤巍巍也赶忙退出殿外,朝着后偏殿去了。阮澜夜站在门槛上,听见里屋司马钰问:“那我为什么不能纳皇后?”

  锦玉犯难道:“你怎么都说不通呢!”她急得跺了跺脚,遂一狠心道,“你要是纳皇后,就会长两个屁股,变成妖怪!”

  屋外阮澜夜听了简直想笑,有这么吓唬人的么?

  司马钰立马变了脸色,颤道:“真的么?可……父皇和皇爷爷为什么没有?”

  还会举一反三了,她眯眼笑道:“那是因为……你父皇和皇爷爷的皇后都是及笄了呀,你想想,是不是这么回事?”

  司马钰低头想了想,好像是这么回事,又道:“那母后,我能不能纳你做我的皇后?”

  锦玉笑容僵住了,这人怎么这样?她小时候也没这么刁钻,宫里的孩子都这么为难人的么?

  她顿时哑口无言,刚要说些什么忽然殿门开了,锦玉怔怔望着门槛上的人,呆呆道:“厂……厂臣。”

  “陛下折子看完了么?臣刚从乾清宫过来,张阁老说有事启奏,陛下赶紧过去瞧瞧罢。”她脸色有些难看,似乎不大高兴,司马钰有些怕他,回身要去找锦玉,被他喝止了,“殿下大了,以后就不必住在承乾宫了,按祖制,陛下应该住在乾清宫里,今晚就搬过去。”

  说着就朝外叫曹大伴,曹大伴见着氛围不大对,拉着司马钰就退下了,留着阮澜夜和锦玉两人待在屋内。

  室内静谧,两人都不说话,锦玉有些口干,忐忑问了句:“厂臣渴么?我给您倒水。”

  阮澜夜没说话,淡淡看她走到桌旁,忙糟糟执起茶壶倒水,她挪腾了身子,开口问:“娘娘看过春宫图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