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认真写作业的两人，顾屿的思绪飘飞。
“妈妈，我有话想和你说。”晚上吃完饭，顾屿来到沈韵面前，想起**上江灿的留言，握了握手机，像是要吸取一些勇气。
“怎么了？”沈韵看着面前自己曾有万般期待的女儿，心中思绪万千。
“有件事想和您商量一下。”是这一年自己似乎长高了吗？顾屿觉得以前自己面对沈韵，永远只看到她胸口附近，如今却能看到下巴了。
“阿屿，是不想回乡下了吗？也可以的，你和溪溪的房间没动过。”沈韵以为顾屿是在乡下待的烦了，想趁此机会留在县城。
“不是的，是关于上学的事。”顾屿看着沈韵不知为何脑海中闪现出楚红梅捏着江灿脸颊的场景。
“是想现在申请上学吗？也可以就是有点麻烦，当初申请的是1年的休学。”沈韵蹙着眉说到。
“不是的，是关于明年读中学的事。”顾屿看了一眼房间里跳舞的顾溪，看得出来训练的很认真，动作优美而又灵动。
察觉到顾屿看着顾溪的视线，沈韵对着房里说到，“溪溪累了就歇会儿，我和你姐姐说会儿话。”然后关上房门，站在门前对顾屿说到：“中学怎么了？”
“妈妈，我中学想在银河读，可以吗？我记得今天的小升初我超出银河的分数线十几分，学校还给我们家打过电话。可以让爸爸明天带我去学校看看吗？”虽然之前已经和顾朝提过了，顾屿觉得还是应该也和沈韵打声招呼才行。
“怎么想起要去银河的，一中不是挺好的吗？”沈韵看着面前和自己眉眼如出一辙的大女儿，很是费解。
“和朋友约好了。”顾屿淡淡的说到，仿佛在说“吃过早饭了”一般。
“朋友？你奶奶邻居家的那个小姑娘？”沈韵想了一下，乡下能算得上朋友的估计也就是那小傻子了。
“嗯，她叫江灿，还有她的表姐殷瑶，我们打算一起读中学。”顾屿觉得现在的自己面对沈韵平静了很多，不会再像以前那般有那么多的不甘和无力感。
“阿屿，你是不是在怪我，怪我没去看过你，怪我舍弃了你？怪我把你送去乡下。”沈韵看着面前眼神清冷，情绪没什么波动的顾屿，觉得自己和顾屿之间的谈话不像母女，倒像是自己在路上遇见了个见过两三面的熟人，两人之间简单的寒暄了几句。
“没有，我能理解妈妈的难处，您也有自己的梦想要去实现。”顾屿说的是真心话，可停在沈韵耳朵里，就像是种讽刺。
“那这就是你和妈妈说话的态度吗？说什么有梦想要实现，还不是怪我一直逼你跳舞，怪我从来不顾你的感受。”沈韵只觉得顾屿说的话让自己心头一阵火气，烧的自己头皮发麻。
“那妈妈也觉得您从来没有顾及过我的感受吗？”顾屿对沈韵的怒火并不在意，只是好奇的问到。
沈韵觉得刚刚还气的冒火的血液，现在像是被冰封了一般，发出“滋啦滋啦”的响声，自己有顾及过吗？沈韵好一会儿才找到自己的声音，“阿屿，你知道的妈妈也是为了你好……”
“妈妈。”顾屿忍不住打断沈韵没说完的话，无奈的说到：“我没有怪您逼我跳舞，其实我一直想努力让我成为您期望的样子，如果不是这次摔伤也许我真的会按照你说的道路一步步前进，努力实现你的梦想，最后拥有令人艳羡的一生。”
顾屿的手指轻点着裤缝，想起江灿维护自己时说过的话，“但是现在，我觉得这种结果也不坏，过去的就让它过去吧，我依然可以在别的领域继续努力，过自己想要过的人生，结识自己想要结识的人。”顾屿在心里补充道：我现在已经遇到了那个温暖如光的人。
“没有怪我吗？”沈韵咀嚼着顾屿说的话，“算了，说这些也无济于事，不管怎么样，我也从不认为在对于你的教育上，我有什么错，既然你想和江灿她们一起读书，明天我让你爸爸去学校给你问问吧，若是还需要重新考试之类的，你就自己努力吧，就像你说的那样。”
“好，谢谢妈妈，关于溪溪，希望妈妈能多和她交流，溪溪也一直很爱您，也很想得到你的认可。”顾屿说完便转身回房。
沈韵看着顾屿略显单薄的身影，自言自语到：“这种结果也并不坏吗？我一直以为你是和我一般在逃避，原来，只有我还纠结在过去里。溪溪也一直很爱我，也很想得到我的认可，那是不是意味着你曾经也是这般呢，阿屿？”
安静的房门前，不再有回答，顾屿的身影消失在转角，沈韵回过神来，转身回到房间里，看着认真练舞的顾溪，心里没来由的一阵柔软，顾屿的话回响在耳边。
“溪溪，过来歇会儿吧，今天练的很好了，不愧是我的女儿。”沈韵看着走到自己面前的小女儿，随着自己的话，眼里的光芒越来越盛，随即脸上洋溢着大大的笑容。
“妈妈你夸我了，我要再练一会儿，开心。”顾溪觉得自己一点都不累，还能继续练。
沈韵看着欣喜的顾溪，想起顾屿也曾在这个房间挥汗如雨，明明拿了奖，自己却还是说她跳的不好，也曾在这个房间里，明明考了第一，却被自己打了手心，还是在这个房间里，明明什么都不知道，却曾被自己甩过情书，自己确实从来没有顾及过她的感受啊。
过了中秋和国庆以后，日子开始过的飞快，一晃便到了冬至这一天。
江灿早上起床梳头发的时候，本就抓不住全部的头发，如今随着天气渐凉，衣服逐渐加厚，胳膊上的衣服增多，小手更加挽不住全部的头发了，于是楚红梅再次接手了江灿早上梳头发的任务。
“妈妈，你每天早上都给灿灿梳头发，会觉得烦吗？”江灿乖巧地端坐在椅子上，手指拨弄着几根小皮筋，好奇的问楚红梅。
楚红梅手不停歇，在江灿头上挽了一个漂亮的小花苞，嘴角挂着微笑，“当然不会，对妈妈来说，可以亲手打扮自家闺女这是一种满足，那是发自内心的开心，怎么会觉得烦呢？”
“就像我给洋娃娃穿衣打扮的那种愉悦吗？”
“不大一样哦，妈妈的满足感不仅仅来源于，把灿灿打扮漂漂亮亮之后产生的成就感，更来源于被灿灿需要和依赖着的那种幸福感哦，简单来说，就是被自己所爱之人叨扰，是一件很幸福的事。”
“有点不太明白，是不是等以后我也有了需要我梳头发的人，我就能明白妈妈说的这种感觉了？”江灿蹙着眉头认真的说到。
“哈哈哈，灿灿说的对，总而言之呢，让妈妈给灿灿梳一辈子的头发，妈妈都是很乐意的。”楚红梅端详着自己给江灿扎的小揪揪，满意的点点头。
“一辈子都乐意？妈妈真好，要是让我吃一辈子都吃红烧肉，我肯定会厌烦的，但是要是吃番茄炒牛肉，那也一辈子都乐意。”
“小馋猫，嘴馋了？让你爸爸晚上给你做好不好。”楚红梅一眼就看透了江灿那点小心思。
“好，今天妈妈要和爸爸去医院吗？”江灿看了看这个点还没出门上班的江力，一般自己上学的日子，起床吃早饭了，江力还没去上班，那就意味着他当天请假了。
“嗯，例行检查而已，晚上就回来了，到时候给灿灿带麻辣兔怎么样？”
“好，那今天中午放学了，我要去瑶瑶姐家吃饭吗？”江灿的语气听起来不是很情愿的样子。
楚红梅从江灿的语气中听出了点不乐意，疑惑的问到：“怎么了？灿灿不愿意去姑姑家吃饭吗？”心里还一阵纳闷：不应该啊，灿灿可以最喜欢和瑶瑶玩了。
“不怎么想去，妈妈，我可以不去吗？”江灿看了楚红梅一眼，嗫嚅的说到。
“不想去当然可以不去，不过灿灿可以告诉妈妈为什么吗？”楚红梅不解的看着江灿，“平时灿灿不是很喜欢去姑姑家找瑶瑶玩吗？”
“那我和妈妈说了，妈妈不要告诉姑父哦。”江灿圆乎乎的大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楚红梅，仿若只要她不答应，自己是绝对不会开口的。
“好，妈妈保证不说，这是我们两的小秘密。”楚红梅满口答应。
“其实是我有点怕姑父，感觉他好凶哦，而且吃饭的时候总是说我书念的不好，饭菜都变得不好吃了。”江灿皱着眉头，委屈巴巴的说到。
楚红梅稍微想象了一下江灿一脸委屈的坐在饭桌前的样子，立马答应到：“这样啊，那咱们再也不去他家吃饭了，好不好？”
“刚好今天冬至，等会儿妈妈包饺子，晚点送到灿灿学校，爸爸和妈妈再去检查，怎么样？”楚红梅想了一下，江灿11.30放学，自己包好饺子，煮好之后，送到学校也差不多这个点，再去检查也不迟。
“真的可以吗？”江灿一喜，刚想转身，头发被扯的一痛，才想起正扎头发呢。
楚红梅捏了捏江灿两边挽着的小丸子，“可以，当然可以了，妈妈包好了，迟一点煮，等送到灿灿学校还热乎着呢。”
“嘿嘿，妈妈真好。”
“好啦，两边一样高，看看好不好看。”楚红梅边说边给江灿递了面镜子。
“好看，妈妈扎的都好看。”
“就你嘴甜，一天到晚哄的妈妈晕头转向，唯你是从。”楚红梅捏了捏江灿的小鼻子，宠溺的说到。
“这哄的你晕头转向的，怎么还把我搭进去了？”江力在旁边听了好一会儿了，笑眯眯的插了句话。
“那还不是因为你看了灿灿那撒娇卖萌的本事，照样晕头转向，别说让你炒个菜了，就是让你绣朵花儿，估计也得麻溜地学起来了。”楚红梅不客气饿调侃起自己的老公。
“看你这话说的，这不是自家闺女啊？咱们不宠着谁宠啊？”江力眉毛一挑，煞有介事的说到。
“得了，宠着吧，麻辣兔和番茄炒牛肉已经说好了，老话不是常说‘冬至大如年’吗？晚上再多炒几个菜，让你展示展示身手。”楚红梅顺着江力的话说到。
“冬至不都吃饺子吗？哪有要炒那么多菜的？”
“饺子也吃菜也吃，都吃，现在生活条件好了，只要不浪费，多吃点怎么了？”
“行行行，都吃，晚上给你们娘两做顿好的。”江力连忙点头称是。
“这还差不多。”楚红梅昂着下巴，得意娇俏的模样和江灿一摸一样。
“还说灿灿是小馋猫呢，我看你和灿灿半斤八两，都嘴馋的紧。”江力笑眯眯的打趣着楚红梅。
江灿看着在自己面前有说有笑的父母，在这样一个雾气还没有完全散去的冬日清晨，而自己却仿佛沐浴在温暖的阳光下，冬至什么的于自己而言，不是寒冷的象征，只是个又可以吃大餐的好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