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奇小说>耽美小说>花残泪别时>第12章

  数不定的秋荒,落不定的沉沙。辽辽雄阔的汉山,晃晃而过的溪流。俾倪不定的国况安康,永流不尽的鲜红血液。

  烽火缭绕,敲击声用不停休。她料定了开局,也早已想到了结尾。

  ——卯时二刻——

  烽火烧尽,苟延残喘非断必残。烟火敲杂的声响回荡着整个营地,海浪的席卷早已把破旧不堪的船只吞尽。

  过了许久,远处传来杂然的木棍敲击声。火星从她身前飘过,地上的火苗烧烂了她的裙摆,澜疯急急忙忙的跑来,摸索着企图找到阿木,她呼喊着:“木栖姊姊…你在哪啊姊姊?”

  她见没人回应,想来他们早已拼了个鱼死网破。她靠着阿木的细微体香,在这铜臭味的尸堆里翻找,她翻着翻着淡瞳流出了鲜血。

  铜臭的杂味还有烟火的熏陶她顿时迷失了方向。她找不到她的具体位置,可她还是翻找了许久,因为她不想放弃,也不愿相信。

  可能是翻的有点久了,手里黏糊糊的,汗水也是止不住的往下掉。

  她在尸人堆里翻找着,陡然间她摸到了熟悉的面孔。已经暗淡的眼瞳,流露了更多的血痕。

  她双手发抖,手足无措的抚摸着怀里的面孔。她还不甘的试了下还有没有呼吸……

  脑海里闪烁着临走前阿木说过的话:“富江东水,失水难收。既然已经做到这份上了,那就不要退缩。”

  确认是阿木之后她整个人全身发抖,她摸着的她面孔,几乎失声的喊着:“木栖姊姊…木栖姊姊!我是阿澜啊…我是阿澜啊!”突然间,一滴又一滴的血液砸到已经没有一点生面迹象的阿木脸上。

  她的上手都在犯动。她紧紧抱住身下的这个人,不舍的抱着仅剩的余温。她苦笑道:“时隔八年……我以为见不到你了……可为什么…为什么!”

  但是此时的一句话让她再次动怒:“澜疯此次决定已经成了定局,到时候记得来帮忙收尸哦…起码…起码我还有人能来帮我收尸。对了,一定要把我葬在不远上脚梅花竹林山下,公主…最爱喜的地方。”阿木那时候还笑嘻嘻的跟她讲着。突然间她顿时感觉心酸,苦涩的脸上洋溢着不甘。

  有时候她真的想问,但她却在她走前却说不出口,淡然间她好像突然释然了,可还是止不住的恼怒:“姊姊!那个公主真的有那么重要么!”死死的搂着怀里的人,又喊道:“这个江山有那么重要么!啊啊啊啊——”她死死的搂着早已死去的阿木,种种的不甘心酸和孤寂都涌现上来。

  她双目无神,眉头紧皱,无措的望着远方,她像似像知道她的未来,但是她却看不到尽头。僚然之间她游梦过去,跪坐在地面上抱着阿木的尸体稍微一松。益途潦茫……

  ——

  八年前秋月暖风之时。

  澜疯并不是本名其实早年间她叫郑澜,字寒袁。

  那年她们玩的是有多么放纵,生活是多么的美好啊,但是老天爷偏与她们作对……

  在郑澜还是五岁的那年,官府出兵检查,不单是抢粮食还抢女人。小的发买,大的要么买去妓院要么留着当小妾。

  在这重男轻女的时代啊,古老的观念与国策根本就是无稽之谈。什么只有男的才能保家卫国,还有男的就应该,优待女的就应该死这件事根本就没有屁话。

  甚至有些农民家庭,他们觉得生女的就是不详征兆,女娃娃刚生出来要么死要么养着发买。

  多么现实即念旧的观念啊……

  阿澜与阿木从小认识并且相依为命。因为阿木比阿澜大一年所以阿木成了姊姊。至于她们怎么相遇的那便是当年阿木是与原生家人一起居住的,但是在她六岁那年她经过父母的房门听到父母在争执。

  父亲摁着母亲的肩膀说:“夫人再等等,现在这小丫头片子还小,等她再大点定能买个好价钱。”而她母亲想着立马卖掉她。很快因为观念不合马上吵的不可开交。

  阿木当即整个人愣在原地,她头都不带回,扭头便跑出去。

  她怎么也想不到自己的亲人居然也要买自己…要不是亲眼看到否则…否则可能等她被卖时,她还在帮数钱呢。

  她什么也没拿,什么也不敢拿,也不敢停歇。

  往死里逃,她自己跑了很远,甚至害怕被带回去她没有睡觉也没有停下跑到了玖寒山上的山洞里藏着。与她父母的家隔了两条江三座山脉。

  她到哪里人生地不熟的,衣服很薄,山洞里甚至还在滴水,很明显这个又冷又潮湿。夜幕降临她都冻得哆嗦。

  她一人在山洞的一个石头后面,瑟瑟发抖的窝着睡觉。她睡的很沉也很死,她在哪里足足睡了两个晚上,第二天她揉了揉眼睛,清醒了。

  但是现在面临的是这个没有吃的,也没有草棚。只有硬邦邦的地面和山洞里的滴水。

  她顶不住了当即出去寻找食物。

  她寻觅了很久,直到晚霞才找到一个果树。

  她在那里饱了一顿之后还不忘打包带走。在她回到“家”时,里面来了不速之客。

  里面冒出一个看似三四岁多的小女孩娇滴滴的看着面前黑着脸的大姊姊。阿木还没说什么呢,她还先委屈的哭了?她居然哭了?!!

  阿木在心里克制自己,不生气不生气,她还小!不懂事。她极力克制自己不动粗,连心里奉劝都是咬牙切齿。

  她上前询问小姑娘在这里干嘛,但好似那小娃娃根本不会讲话,气得她半死。

  她把杵着的瓜娃子拎过自己的面前,然后教她讲话,告诉她规矩。在约定好彼此该做的事情,分工合作,不求把这个山洞好看,只求哪里变暖,温饱解决。

  月余过去,阿木她们的“新家”都弄好了,两人激动的急拥在一起,开心的深埋在对方的肩膀处。

  此时郑澜开口了,她对着阿木讲:“对不起,我不应该骗你的其实我不是哑巴,也并非不会讲话,只是当时我有点害怕,不敢讲话而已……”有点害怕的耸了耸肩,又把头低下久久不敢抬起。

  郑澜猜想阿木肯定要暴躁如雷,但是阿木却表示得很平静似水。阿木拍了拍她的肩膀,说:“我还能不明白?我早就知道了也早就释然了。对了,我一直没敢问,你的别名是什么?”

  郑澜一脸震惊但很快还是反应过来,她磕磕巴巴的低着头道:“郑澜,字寒袁。”

  阿木笑了笑,摸着她的头道:“木栖,字笺。”然后温温柔柔的掐了一下的的脸蛋,嬉笑的把她牵入洞内。

  ——

  五年一晃而过,暮秋万花凋零,稻谷丰熟。

  阿木笑嘻嘻的走来喊道:“阿澜,快过来。带你去梅花林偷果子。阿澜?阿澜——!”

  当回到山洞时,阿木发现阿澜不见了,她不敢大喊,只能在山洞里叫唤了两声,奈何没有任何回应。

  她当即人都愣在了原地,双眼震大,手里甩着的叶片也顿时掉落下来。

  她刚一转身,彭!整个人垂倒在地,恍惚间她瞧见一个那人把她扛起,可那人很粗暴,就是直接把她拎起来,然后中途累了就拖着走。

  到了地方,那男人直接把阿木丢在一旁。

  过了许久阿木的意识慢慢缓过来,微微撑起身体捂了捂脑瓜子,然后巡视了一番之,警惕的望着远处嘎吱响的门缝。

  阿木看着不远处的石子,想来她可以是要拿那玩意砸人。

  可开门进来的人真真让她大吃一惊,一整张脸都写着“什么鬼!”三个大字。

  没错进来的人是阿澜,她怎么想也想不到,甚至还十分怀疑,她有点仇视的望着她。可很快就收回眼神,阿澜卑微道:“别…别生气嘛……”

  虽然阿木什么也没说,但是她的表情出卖了她,因为那时的她还没学会藏匿自己的情绪。所以很容易看出来,而且吧,她那个表情是真的像你如果解释不清,一口吞了你的样子。

  阿澜唯唯诺诺的看向她,然后走过去拉了拉她的手,撒娇道:“这真不能怪我。”低着头不敢讲话。

  阿木不语,但是心里却在暗骂,我TM…想揍她!拳头紧了。

  但是两人一个回合过来,阿木还是选择原谅。突然,一个男人破门而入,撇了撇嘴拽着阿澜的手就是一个鞭子,臭骂道:“死丫头,竟敢偷跑,我看你是活的不耐烦了!”又是一鞭子。

  阿木上前拉着他的手,跟个拧麻筋一样用着地心引力和自身优势,他那个男的摔的措不及防,他把手中的人放下,甩了一鞭子过去,不过被阿木抓到鞭绳扯走。

  她用一瞬间的时间走到那个男人的旁边,拿起锄头就往他那里敲。

  但是那个男的虽然身体反应笨拙但是身体的强硬度还是可以抵挡一个锄头的,在他眼里这锄头跟那个筷子插身上一样,不痛不痒。

  旁边甩在地上看着的阿澜嘴巴就没合过,出血的那一瞬间她还叫出声。阿木懒的再去看她,她恍然看到水井旁边的镰刀,隐隐漏出邪笑。

  在她眼里这男人跟个野山猪一样,她就不信一个刀子下去他还不死?

  这一看就是经常性打猎,她快步跑过去,拿起镰刀,利用地形和位子,跨过水井,走到木机旁边,在观察他的走向。男人往右边移动,她瞄准时机,三下五除二挽了他的脖子送他提前投胎,这是报应!

  她在起身前她发现地上和合木桩前都有血迹,很明显已经不止是她们这这些人了,想来肯定还有很多的女孩子死于非命或者被发买。

  阿澜被这血腥的场面吓哭了,因为他们刚才打斗的动静很大,而且再加上阿澜的哭声,很快,人赶来了。

  阿木没多想直接把阿澜拎起来,背着,往其他方向跑,她们想冲出去,但是还是有很多人,阿木顾不得那么多了,想都没想就趁他们没注意跑出去。

  她们跑到了山外,可后面追着的人穷追不舍,阿木瞧了一下周围的环境,然后望见不远处的溪流,她想,有救了。

  可她刚往回看了一眼后面的人,前面就有两个大汉拐道阻拦,逼入绝境了,阿木想着阿澜身体娇弱经不起他们的捶打,所以她冲过去前把阿澜抱在前面,倾力一扔!

  阿木在被扑倒前喊了一句

  “要好好活下去!”

  扑通——

  水花溅气,阿木被抓,被那些官府的人抓起来关到了牢房内,在买前,鞭打了数日,打完还不忘洒酒,接着打。后面被发买到皇宫,因为自身有功力,然后被派去打杂,半年后想出逃时被云浔救下。

  阿澜被阿木扔到水里,等爬跑上岸时,她被呛到晕倒过去,后而被一三十出头的女人收养。但她醒来之后,每夜都躲在在那条溪河哭,有事没事就过去看看。

  但是在之前她身体已经亏损,后面因外国来人,打不过被抢占,而且在当地的县府早已和外来人暗中勾结。

  在被收养的第二年,因为交不起税,被官府人压迫,甚至来到家里。等阿澜赶回家时,养母被杀。家里被搅的一团乱,她抱着养母的尸体哭了两天,因为她来到这个家她养母对她很好,就跟亲女儿一样。

  等埋葬完她昏倒在养母的坟前,醒来发现自己已经什么也看不见,她醒来时还不敢置信的扇了自己一巴掌,那巴掌大的很响也让她清醒。

  等到八年之后她在河边遇见了受伤的阿木,起初她也只是因为菩萨心肠,可是等阿木醒来不仅不感谢甚至还杀她而且还威胁她。

  她也是醉了,可因为她还受伤,而且她也厌恶那些官兵,所以当做是逢场作戏罢了。

  可到了后面阿木想去搞破坏,这正好是正中她下怀,因为她想为养母报仇。所以她想利用她。

  在到会营地的第二天,阿木和阿澜交换了彼此的姓名。但是当她听到是她的木栖姊姊时她险些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

  可是到后面,阿木却想跟县府借兵,阿木当然是劝阻,还告诉她原因可阿木却说:“如果我一人的命能救一城的命还唤醒战士们,那么值得!”

  阿澜看到她坚定不移的眼神就知道她劝不动但是她真的不想连最后的一个拥抱的得不到。

  其实,澜疯这个名字其实是她临场取的,因为阿木离开了,澜自然就疯。

  况且眷恋了八年。

  可谁也没想到再次见面只是因为一场意外,和对方的利用。

  在死前阿澜也没跟她讲她到底是谁。

  你在溪河保住我,那么我就在溪河救下你,可是最后你还是死在了兵府和敌人手中。

  甚至我们都没有真正的重逢。

  阿澜是不敢告诉她,也不愿告诉她,因为她觉得自己没这个资格。况且这种重逢的场面是她做了几十个梦都梦不到的。

  可最后还是后悔自己没有说出口。所以遗憾都含在心里。也希望这件事就此过去,就当是一场梦吧……

  一场——遗憾的梦……

  她缓身起来,拖着疲惫的身躯一步又一步的把重要之人带回家。

  她苦笑道:“姊姊现在就带你回家,对,我们回家,我们回家。对了,姊姊要你讲讲你这些年发生的事吧。”但是久久得不到回应,又柔声接着讲:“姊姊如果你不愿说,那就算了,我给你讲讲这些年我是怎么度过的吧。”

  “姊姊你知道嘛,在你把我送入河里的时候我有多崩溃,因为我知道这一分离可能以后就再也见不到你了,等我醒来时被阿娘救下,那年我发高烧,三天昏迷不醒。幸亏阿娘救治,但她也掏出来全部家当给钱治病。”

  “等我醒来时,看见阿娘在旁边一直哭个不停,她跟我说:‘好孩子,醒了就好醒了就好’然后阿娘趴在我旁边我着我的手哭了好久。我那时候才体会到原来这就是母爱。原来除了你之后还会有人再怎么爱我。”

  “等我伤害后我跟阿娘说要去散心,其实我是去溪河边等你。可我等啊等啊,却一直等不到你。阿娘待我很好,你也一样。可我还是控制不住的想你,你说你这些年怎么就不来找过我呢。”

  “可不到二年,外员打来了。当地百姓和将士奋起反抗,可到后面还是输得一塌涂地。因为管辖者勾结外员,我们被欺大压迫。因为我们交不上税管辖者的收下时不时就来欺压我们,可我怎么也想不到等我在去溪河回来的时候,阿娘死了,是被那些畜生打死的,就因为这税款要了一条人命。”

  “阿姊你说我该怎么办啊,我再也没有亲人了啊……”她低声哭泣着试图让阿木回复她一下,但是人死了怎么可能还会回来陪她谈谈心。

  她终于绷不住了,她大声哭喊着:“阿姊你回我一下,阿姊…你回我一下啊。你就回我一下就像小时候那样,阿姊……阿姊……阿姊!你就回我一下吧……阿姊!啊啊啊啊啊——你就回我一下……”

  她走着走着便支撑不住跪倒在地上。她捶打着地面,抓着木棍狠狠的掐了一下自己。但是她还是忍不住的,她捂着头坐在地上,嘴里念叨着:“阿姊…你理理我……”

  无奈之中她仿佛自己人魂已经飘出体外,剩下的只不过是一具除了哭丧就是满怀着仇恨的躯壳。

  她缓缓爬起身来,又重新背起阿木往家里的路上赶。回到家,她帮阿木洗了个澡,其实是把血渍洗掉。换了身干净的衣裳,雾蓝的素衣,配上阿澜之前在没被抓前就想送她的一个木簪。檀香木的花簪,阿木最喜欢的簪子。

  她把阿木又背到梅花竹林山下的梅林树下,挖着泥土,挖出一个坑,然后轻柔的把阿木放下,一点一点地把她淹没。

  她这挖的不是土而是心…填的也不是坑而是过往啊……因为能再次拥抱她这样已经知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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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话要说:

  就是趴,俺突然觉得了为啥那个第六和第五辣么多人看嘞?

  害,我人傻了(挠头)这剧情真烧头,写着写着就忘了然后想了,然后又得想。然后剧情感觉不行又得换,淦!

  小剧场~

  阿木:阿西!为毛我辣么惨哈?

  阿澜:谁不是呢。

  (两人硕大的目光看向本作者)

  诗谩:看看看,看屁啊。

  (剧本钱警告)

  阿木、阿澜:我错了(跪下求放过玛尼)它是无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