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奇小说>耽美小说>我姐姐是黑莲花女主>第82章 粉墨

  康照海奉命寸步不离的守着苏络,前些日子也随她进了京。

  那夜苏络同云锦外出,他不用跟着,便去见了从前的几位朋友。哪知苏府忽然出事,苏络连夜回了鄞城。

  她走的匆忙,又赶上风雪初起,路上还没什么积雪,因此康照海虽然不过晚了几个时辰从京城离开,却比苏络晚了两日才到了苏府。

  他回来时,落雪阁已经被苏衍下令看管起来了,几十个人昼夜轮换,苏络似乎得了病,苏府连夜请来了好几位大夫,落雪阁乱糟糟一片,苏府上下跟着吊着胆,不知道的还以为苏家三小姐要没了!

  康照海找不到空靠近,直到次日,苏家公子带着立柏出了门,他这才寻着机会溜了进去,因此也将苏络和乔姨娘的话听了个正着。

  得了消息的康照海将信送回了京城,好在现下雪停了,信鸽大约明日晌午便能飞至。

  信里别无二话,一封写正月十九,自己到了苏府,苏络发了热,府里上下惊动,好大的阵仗!一封写苏络今日同乔姨娘和那位隽娘的话——

  他没听出苏络话里别的意思,只当是苏络和苏衍又吵了架,闹着要断绝关系,便将听到的一字不落的记了下来。

  尚未等到京中来信,傍晚的时候韩岁欢带着婢女匆匆忙忙赶到了苏府。

  约么一个时辰后,韩家姑娘才离开,康照海跟了上去——那个跟着韩家姑娘离开的婢女,是苏络假扮的。

  康照海跟着苏络这许多时日,自然比那些家将熟悉的多。

  他跟着两人刚出了府,府外早准备好了两匹马,一人一骑,向着东边城门去了。

  康照海提着口气一路跟到了城门口,瞧她们离开的方向,显然又是向京城去的!

  康照海一向木讷的面上,头一次出现了类似崩溃的情绪。

  作为最早跟着云锦的一批暗卫之一,康照海轻功极佳,更善隐匿,也曾游走数万敌军营帐,也曾埋伏高官府邸,他不善言辞,像主人手里最不起眼的一把刀柄,手指怎么动,他便不差分毫的怎么动,绝不多加一分私心私意窃以为,内敛的藏起了他主人不轻易示人的锋利剑芒!

  不过他到底是个人,是人便有情绪,无缘无故也不能说无缘无故,只能说没过没错的情况下,从游走刀锋剑刃到被派来盯着一个娇小姐,实在是让人不甘心。

  他对苏络没什么好感,明眼人一眼便能瞧出,她和云锦是两个世界的人,走的,也是两条截然不同的路——

  云锦有将帅之才,又是镇北王之女,哪怕日后女扮男装被人发现,她的风云前途也不会因此而折断,更何况前有华琼郡主领兵出征,他们家主子也是郡主,又有何不可?

  别说她还有野心、有胆量、有见识、有成为整个大梁屈指可数的佼佼者所需要的一切!

  她现在唯一要做的,就是将她的能力一一展现给世人而苏络,会像寻常官宦家女子一般,嫁作人妇,相夫教子,泯然众生她们只是因为那不可详说的上一辈纠缠才相识,相识便是错,如今大家各归其位,又谈何相处?

  康照海到苏府不到五个时辰,又跟着趟进了冰雪,心中的怨气和怒气一时间齐发,连落入脖颈的积雪都顾不上凉,直道他家主子及笄之年的时候在献州领兵打仗,这位却不知犯了什么错,被家中兄长关在院子里!他们家主子在风雪里砍了南楚权将海权山的人头,而她呢?居然带着自己闺中密友玩起了离家出走!

  器小如斯,哪里配主子对她上心照顾?

  康照海扬鞭,心中一路默念着苏络几年及笄,及笄便能嫁人,苏络嫁人,他就能解脱,这才勉强克制着自己没有勒缰掉头。

  是夜,近来难民日益增多,还未出正月,官署衙门的官员便早早奔波在城中街巷。

  苏衍披星而归,去过鸣安堂后,便到了落雪阁。

  紫苏出来迎他,说苏络午后醒了一回,用过晚饭后便早早歇下了,苏衍一脸疲色,想着苏络也算大病初愈,此刻也闹不出什么幺蛾子,便没进去,只对紫苏道,“大夫说她体弱,现下不能着风,让伺候的人警醒着些,夜里天寒,小心炭火。”

  紫苏一一应下了,苏衍看着仿佛一夜之间沉寂下来的紫苏——仿佛遭遇巨变的她一般,沉稳的收敛了往日的牙尖嘴利。

  而苏络却不知从什么时候起,在他面前的蛮不讲理变成了委曲求全、小意逢迎,在他刚有了些管教弟妹的成就感时,苏络又不知从何时起,开始越来越直白的将自己的棱角不避不闪的对着他,不同于小孩子的刁蛮,她也有自己理直气壮的道理和原因了。

  风雪延绵的曲阳,皇宫内,乾清宫灯火通明,黄色帷帐落下,大太监刘福顺带着一众内侍守在殿内,龙榻之侧跪着乌泱泱一群人头,殿内静的吓人。

  忽然,殿外一阵婴孩啼哭声尖锐的打破了这片死寂,刘福顺的眉心肉眼可见的锁起来,片刻的功夫,小内侍凑到他耳边,“师父,容贵妃带着六皇子来了,她执意要闯进来,禁军不敢拦着,人已经到殿前了。”

  “胡闹!”刘公公声音尖利,听的人起了一身鸡皮疙瘩,他一挥拂尘,跪了一地的太医齐齐缩了缩脑袋,“六皇子身份尊贵,赶着这样的天儿出来,若是咳嗽一声,就你们这些伺候的人,可十个脑袋都不够砍的!”

  他便说着边往外走,殿中内侍一下子走了大半,刚出殿门,便见容贵妃一身华丽宫装,怀里的孩子哭的响彻云霄,身旁还有贤贵妃、太子、太子傅一干人等,落了几人半步的,是刚上任不久的禁军统领、前府统领——陈峭桐。

  刘福顺迈着小步疾行,躬身结果了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的六皇子,一张脸挤成了菊花看不出是哭是笑,是悲是喜,只嘴里忙不迭的道,“这么冷的天儿,主子们怎么都在这凑着?

  大人便也罢了,这小主子是今上心尖尖上的,若是掉了根汗毛,老奴都难辞其咎啊!”

  太子面色无波,那日容贵妃产子后,皇帝命他安排使臣在京居住一应事宜,原定他们该昨日离京的,只是被一场大雪阻碍,便在京城多留些时日。

  这事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若来的是一般使臣便也罢了,偏偏东戎来了个他们自己人都头疼的祖宗,南楚来了个自己祖宗也嫌烦的王爷!这两人住的不远,凑到一处便生事端。

  太子自小学的是圣人之道,行的是君子之风,自然少不了被那两人折腾!

  之后,各地受灾的折子雪花一样的送上来,父皇却只让户部放钱、周遭州县粮仓放粮,可这雪又不是只紧着一城、一县、一州的下,周遭州县自顾不暇,哪里来的闲粮?

  太子求见了几次,都被刘福顺以今上身体不适打发回来了,他不得已拜见了贤贵妃,这才知父皇已经许久未曾在宫中露过面了,两人皆担忧不已,这才有了今日这么一遭。

  刘福顺依旧拿皇帝压人,他们不像容贵妃恃宠而骄惯了,便今日一早跪到现在。

  至于容贵妃,她刚生了六皇子,还来不及高兴,便被这场突如其来的雪灾吓得整日惴惴——

  大雪未成灾还好说,瑞雪兆丰年,她巴不得把这瑞兆拦在自己儿子身上。

  可这雪已经下了五日,今日才将将停住她着急想去听一听皇帝的口风,奈何今上要么欠安,要么忙于朝政,今日听说太子在殿外跪了一日都没瞧见皇帝,她这才慌了,带着人就不管不顾的闯了进来。

  宫里不是没有流言,说皇帝上元那夜之后,身子不行了,刘福顺不敢放出消息,一是使臣尚未离京,一是眼下灾情严重,要稳固民心。

  她才不关心什么使臣,什么灾情,她只想知道自己儿子有没有机会,越过太子!

  刘福顺的脸色看不出端倪,容贵妃连自己儿子哭哑了都听不见,探着脖子往里头瞧,“公公,陛下醒了吗?”

  几乎同时,一支万人的精甲军自西山大营出发,朝着曲阳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