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料之外,情理之中的事情,”计夏青眸色暗沉,用只有自己才能听到的声音轻声呢喃着,手却有些颤抖地抚着封面。

  罪恶之都,一个充满着无序、不公的地方,就会养育出最大的邪恶。

  “你还真是恶趣味,”她摇摇头,微微叹息,“何苦呢?”

  “你不是蝙蝠侠,这个世界也没有小丑。”

  她的手随意地翻着那些略显得有些无聊和经过了诸多春秋笔法修饰的记录,却有些失神。

  “阿青?我们要找什么?”宿白从书架后头探出半个脑袋,好奇地看着她,“类似的案件记录吗?”

  一旁的古德里安却已经开始迅速通过书架上泛黄小卡片上的时间来寻找自己需要的东西了,闻言,拳头攥紧了点,皱眉回忆了一会,说了几个数字,“找我刚才说的那些年份有没有类似的案件记录。”

  “为什么是这几年?”小龙看着计夏青点头示意,又茫然扭头看着古德里安,“有什么特殊的吗?”

  “在这几年人类和‘青玉’开战不少次,我估摸着‘青玉’部队也是成建制的在损失,”古德里安面无表情,眸子里却有汹涌的浪潮,“如果他们需要大规模的补足兵力,一定会有痕迹的。”

  “你什么意思?”宿白彻底惊住了,看看古德里安,再看看正在迅速翻阅一本本史册的计夏青,又瞟了一眼站在窗边离他们很远的仲贰,倒吸一口气,“我们不是在找凶手吗?”

  “我们是在找凶手。”计夏青不动声色地说,抬眸看了眼小白,叹了口气。

  她的手搭上了自己的鼻子,做着口型。

  【呼吸。】

  古德里安默默走近,压低声音,“还记得我说的吗。”

  “‘青玉’不像是人,像是死人。”

  “那些残肢为什么找不到了?”计夏青脑海中闪过了那纤细得不像话的手,和隐藏在面罩下仿若没有情绪的冰冷眸子。

  宿白胸膛急剧起伏着,眸子里先闪过无措和不可置信,随后,一点点被愤怒的火光吞噬。

  “是,是你想的那样。”青帝陛下腾出一只手来,按住了小龙的肩,用力按了按,“八九不离十。”

  宿白低下了头,过了一会,又抬起来,“‘青玉’是老师的直属部队。”

  陈述句,而非疑问句。

  “不,是塔主老头儿的直属部队。”她迅速纠正了自己对于那人的称呼,眸中闪过一丝哀痛。

  “找找吧,”计夏青拍了拍她的肩,似乎是在做无声的安慰,“我们还缺证据。”

  “没有证据,怎么能定罪呢?”

  另一边,对案卷没什么兴趣的仲贰小警官踮起脚尖,带上手套撑着窗台,仔细看着窗台上的痕迹。

  “奇了怪了,”她低声嘀咕着,“没有出去的痕迹啊。”

  她的手在窗台上空比划了一下,随后有些疑惑地歪着脑袋,“只要不是鸟,这么厚一层灰,怎么可能不留下脚印呢?”

  身后是案卷书页迅速翻动的清脆声音,她微微皱起眉,转身,打量起了这间面积不小的房间。

  房间占地恐怕有百多平米,几十个与三米多高的书架密集地排列着,上面的书都被装得满满当当,靠前的书架上是厚厚的灰尘,靠后的好一些,但书架的年龄似乎也不小了。

  她轻巧地跳下了窗台,微微眯起眼睛,手中术法光芒涌动,慢慢向着房间角落的阴影走过去。

  如果人还没走,那就是藏在这里。

  打开窗户,不过是虚晃一枪罢了。

  “真是个有意思的小贼,”她舔了舔有些干燥的唇,咧开嘴,感受着肾上腺素的分泌,“反追踪意识很高啊。”

  “大师兄,你刚才说你那里除了大规模的连环杀人案件外,还有一桩与我们刚才看到的极为相似的情况古怪的孤例?”宿白眉微微皱起,看着书页上的东西,轻吸一口气,“也是找到了三份残肢,剩下的左腿不知所踪?”

  “对,”古德里安点点头,抬眸看了眼小白,“你那里也有?”

  “也有。”宿白看着书页上简略的文字,若有所思地说,“左腿,右腿都有了……”

  “不用找了,肯定有上肢。”计夏青头也不抬,淡淡地说,“看来有老鼠躲在大案子背后偷偷摸摸做些小案子呢。”

  “我这里,所有类似案件高发时间段都和‘青玉’减员较大的时间段是相互吻合的。”宿白合上书册,脸上看不出喜怒。

  “就离谱,”古德里安叹口气,抬起头,看着计夏青,“这么多年了,这些案卷就摆在这儿,从来没有人想到来这里看一眼。”

  自然也就没有人窥视到这些真相。

  “其实不是没想到,”计夏青翻完手上的书,放回书架,揉了揉有些酸胀的眼睛,叹口气,“而是一些东西,限制了他们没法往这方面想。”

  两人沉默了。

  确实。

  这里是金碧辉煌的政/府大楼,拥有着这座名为“哥谭”的罪恶之都的最强劲的暴力机构。

  谁会想得到,那些犯下杀人罪行的神秘凶手,就是那些维护着这混乱罪恶地方唯一秩序的暴力机关呢?

  “而且,这地方的人命不值钱,”计夏青讽刺地提了提唇角,“谁会真正在意那些死在发烂发臭的臭水沟里的人?”

  仲贰慢慢从角落的阴影中走出来,闻言,自嘲地笑笑,“或许是我吧。”

  计夏青瞟了她一眼,目光又回到了新抽出的一本书册上,直接熟门熟路地翻到了犯罪记录那几页,目光迅速在其上巡游着,漫不经心地问,“没找到那个偷偷摸摸进来的?”

  仲贰缓步走过来,声音轻松又低沉,“没有,可能是跑了吧。”

  计夏青有些讶异地抬头看了她一眼,眸间闪过一丝玩味,却也没再追问,而是点点头,看着书册上的内容。

  “阿青,”宿白却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丢下了手中的书,走到了大开的窗边,看着政/府大楼面前的空地上缓缓聚集的军人。

  军人都戴着黑色的面罩,遮住面容和口鼻,身上披覆着黑金色的装甲,透着冷冽的寒芒。

  “有什么活动吗?怎么突然集结军队了?”小龙捏着下巴,若有所思,“难道又要对地上出兵了?”

  古德里安也走过来,看着底下集结的军队,面容古怪,“不像啊。”

  “当然不是为了对地上出兵,”青帝陛下并没有走过来,只是无奈地摇摇头,“他们是对一个更明显的目标来的。”

  “什么目标?”两人齐刷刷回头,看着低头看着书册的计夏青。

  “跟着一个一心想要破案的小警官混入这座城市的权利枢纽后还大摇大摆根本没有收敛自己行踪还没站岗士兵注意到怀疑上的三个人。”计夏青语气淡定又温和。

  宿白和古德里安对视一眼。

  好吧,似乎是他们。

  “那我们快跑呀!”小龙三步并作两步赶到计夏青身边,扣住计夏青的手腕,疯狂向外拉,有些急切,“还愣着干嘛,不是已经找到证据了吗?”

  计夏青眉头紧紧皱起,身体抗拒着小龙的拖拽,“等等,我觉得这一段文字有点奇怪。”

  同样还是一桩独立的奇怪作案,只是这次并不是少了四肢,要是少了……皮。

  找到的尸体的脸皮被完全剥下来了。

  “性别:女性;身份:死刑犯。”计夏青喃喃自语,“我曾经见过这个人。”

  “你见过?”小龙听着外头越来越近越来越急的脚步声,苦笑着拉扯着计夏青的手腕,“你那个时候还在沉睡怎么可能见到过!”

  “啊,我说错了,”计夏青摇摇头,眸间依然有些失神,“我没见过,是有人和我说过。”

  她的太阳穴突突突地跳动起来。

  “谁和我说过,死刑犯……”计夏青脑子里滑过一个又一个熟悉的脸,“谁和我说过?”

  “我们好像跑不掉了,”仲贰听着门外突然停下来的军靴脚步声,咽了口唾沫,看向古德里安,“怎么办?”

  计夏青叹口气,将不薄的书册收进自己怀中,声音玩味,“你说的是‘我们’跑不掉了,实际上你完全可以把我们押解出去的。”

  “你也很心虚。”计夏青自问自答着,“为什么心虚?因为你隐瞒了一个人的存在。”

  她猛得向书架的角落处招了招手,唇间带着一丝笑意,“那边那个小贼!你要再不出来我就不能带你跑了哟!”

  一个裹在黑袍中的高大男人缓缓出现,声音浑厚有力,“怎么跑?”

  “你倒是信任我,”青帝陛下笑着,打了个响指,“做了一点小安排而已。”

  “屏住呼吸。”

  几人脚下泛起金黄色的术法纹路,金灿灿的术法纹路流淌在空间中,空间剧烈波动着。

  屋子的门被砰的一声打开,一位高大的士兵缓缓步入,面罩下的眸子没有神采。

  “发现空间波动,人被传送走了。”他对面前的几人熟视无睹,冷漠地说,随后转身离开。

  大楼底下的士兵似乎是收到了什么指令,迅速四散开来,寻找着那些潜逃的罪犯。

  几个明明存在但是被忽视了的人一脸懵逼的对视一眼,看向计夏青。

  “阿青?”宿白看了看自己,又看了看敲着脑袋思索答案的计夏青,“你怎么做到的?!”

  古德里安一脸惊叹。

  这个女人太强了。

  “我没法在不借助设备的情况下空间传送,那项技术还没被攻克,”计夏青叹口气,却又笑起来,“不过做出一点扰动也没问题。”

  “啊!你是不是改变了我们的折射率?”宿白笑了起来,“厉害啊。”

  “不是折射率,我是在赌,”计夏青耸耸肩,“赌它是个蠢蠢的机器人。”

  “屏住呼吸,没有空气流动;再屏蔽我们的热度,依靠热成像技术的机器人就被骗过去了。”她摊手,“不过瞒不了很久的,很快蠢蛋机器人就会反应过来为什么连热残余都没有了。”

  “我们得找一个安全的地方。”

  “我可以带你们去安全的地方。”男人掀开兜帽,是一张与他们有过一面之缘的脸。

  “仲贰曾经的上司,因为吸食禁药被开除,我们才在那条臭水沟见过,您当时还被仲贰踹了一脚,”计夏青唇角提起笑意,“您看起来中气十足,不像吸了禁药。看来您也有故事。”

  “等等……”她一愣,突然大声叫嚷起来,“我知道了!”

  “你知道什么了?”小龙急忙追问。

  “她。”计夏青举起了被收入怀中的书册,翻开,急促地低语着,“女人,死刑犯,我只听一个人说过。”

  她用诡异又虔诚的话语祷告了起来:

  “祂的左手宽大、朴实、粗糙、厚重,是一只劳作者的手掌;祂的右手细嫩、小巧、精致、优雅,是贵族的手掌;祂左脚穿着军队的马靴;右脚踩着少女的布鞋,身上是一件代表混沌的黑袍。这说明无论是谁,哪怕是罪犯,都是祂的孩子,都可以得到祂的庇护,这就是“神无定形”和“神爱万民”的证据!”

  “我看见了她的脸。”

  “是一张右脸上刻着‘死刑’的女人的脸。”

  万籁俱静。

  “所以需要不同的肢体,”计夏青叹了口气,“这不是‘神无定形’的证据。”

  “这是一个缝合的神明——用针线缝合。”

  作者有话要说:填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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