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她一点纯净的蓝色, 给她一点纯净的爱。
她在问她要爱。
余桑桑听清她的意思, 算是目瞪口呆:“你、你——”
冯宜歆松开手,面色郑重地承认:“对, 我喜欢你。”
“喜欢……我?”
余桑桑惊讶的说不出来话,见她双目灼灼地索要答案,面上又热又燥。她确实感觉到她对她的特殊, 但以为那是因为两人学生时期的一点意外交情。但此刻看来, 显然不是那么一回事。
她竟喜欢她。
多么完美的她, 竟然会喜欢她!
而她呢?
她从没想过同性之间的感情,但对象是她, 似乎也没什么反感,甚至有点小激动和小兴奋。她何德何能得了她的喜欢啊?
“你呢?”
冯宜歆等的慌慌的, 一颗心像是在滚油里熬煎着。
她是不是太冒失了?
万一她不喜欢自己, 疏远她怎么办?
这真是一个灾难性后果!
冯宜歆的淡定劲儿没了, 生平第一次露出渴求的神色。她又抓住她的手,诚恳又谦卑地说:“桑桑,我很认真,请你给我个机会。”
余桑桑长久的沉默。初次听到她告白的惊讶过去后, 现在就恢复了理智。她要给她机会吗?不对等的身份、不对等的家世,甚至怀着难以启齿的目的, 她有什么资格接受她的爱?
冯宜歆是认真的,或许那感情比她表现出来的还要深厚。不然, 那么高傲的人怎么会低声下气至此?她越是深情, 她便越是不敢接受。
深思间, 左右为难之际,手机又响了。
这真是一阵福音。
来电还是程思悦。
余桑桑看到了,一把抢过手机,接通了:“喂——”
“是我,嘿,桑桑,在做什么?”
程思悦语气轻松,带着点调笑:“晚上一起吃饭,你给我讲讲影后的事。”
这是闻讯来打听八卦的。
余桑桑正想拒了,冯宜歆就抢过手机,把电话挂断了。她抬头去看她,后者紧绷着脸,咬紧了唇,像是在吃醋。她心里又突突跳起来,想着还没回复她的告白,更加心慌意乱了。
怎么办?
接受是不可能的,拒绝又是不忍心的。
她不想骗自己,没人能拒绝冯宜歆的告白。她美的雄雌莫辨,足够侍美行凶了。而她,颜控,喜欢美人多于帅哥,尤其这种美在骨子里的女人。
“宜歆,你喜欢女人吗?”
得来的结果是否定。
冯宜歆摇头,郑重说:“我不喜欢女人,只是喜欢你,而你恰好是女人。”
“我……我有什么好喜欢的?”
她当然长得还算可以,但娱乐圈什么美人找不到,她这样的容貌,顶多算个清秀。
而才华,那就更不没有了,唱歌、跳舞、弹琴,没一样擅长。
至于性情,沉闷无趣的老好人一个。
“我也不知道。”
“我第一眼见你就喜欢。”
她又开始告白了。
余桑桑此刻镇定了,笑着问她:“真的假的?你还记得第一次见我?”
冯宜歆点头:“你当时穿着一件白色T恤,下搭一条黑色牛仔裤,拉着个黑色行李箱,手里还拎着两个纸袋。有个同学带的东西太多,拿不动,你自己那么多东西,还帮人家拿了。”
余桑桑:“……”
她尬笑了两声:“你记性真好。”
她当时坐车从老家赶来报名,天气热极,一脑门的汗,加上穿了件白色T恤,肮脏又狼狈。半路遇到一个瘦小的女同学,东西比她还多,眼看着要中暑,她一时心软,就帮了忙,随手背过一个土气的花布袋。所以,那画面就“美”的不忍直视了。
冯宜歆关乎她的事,记忆力都挺好,继续说:“我当时主动跟你打招呼,你看都不看我,呼啦啦一阵风似的就跑了。”
不跑不成啊。
她美的耀眼,很容易刺伤人。
她当时还背着个土气的花布包,像极了乡下来的土包子。她只觉惭愧不如,哪怕她对她笑,也觉得是在嘲笑她的窘状。所以,哪里敢慢吞吞走着?只想一溜风而去,早帮人送到宿舍楼下好了。
冯宜歆大概也知道她当时的心理,又说:“我知道你当时不好意思,但后来成了同学,起初的两个月,你跟班里所有人都说过话,除了我。”
“你当时太高冷了。”
余桑桑可不是故意不跟她说话,反驳道:“而且,你个子高,气场两米八,你看看那些男同学敢跟你说句话吗?”
冯宜歆:“……”
她从小性子就孤僻,不爱说话,冷着一张脸,吓退不少人。上大学后,没人跟她说话,正合了她的意。但是,除了她。每次看她跟别人说笑,都妒忌的心肺疼。
可让她找她说话吗?
一向高傲的她竟有些怯懦。
她承认,在她面前,她总是怯懦的。
唯一一次勇敢,还要拜她给了机会。
那时,余桑桑家境不宽裕,一边勤工俭学,还要一边做点小生意。
说到小生意,那也真的小,就是买些水果,在宿舍里清洗、切削,做成水果拼盘,在女生公寓内售卖。
她到各个宿舍推销,唯一没去过她的宿舍。
有次,她恰巧遇到了,见她手里还剩下一盒,按捺不住,张开了口:“我想吃。”
她当时太紧张了,都没说买。
而她似乎也有些不好意思,往她手里一塞,就跑了。
她还没给钱。
第二天,做了好久的心理建设去给钱。可她太忙了,偶尔逃课,不逃课也是踩着铃声进教室,一下课就跑了个没影。她去她宿舍门口找她,才知道她跟人换了宿舍,搬进了程思悦的宿舍里。
这是她第一次听到程思悦的名字,从此,她就像个恶梦,如影随形。
“余桑桑,我渴了,你去楼下打热水。”
“余桑桑,我饿了,我想吃西食堂的蒸饺。”
“余桑桑,我昨天换下的衣服,你帮我洗了吗?”
……
她找到她新搬进去的宿舍,看她像是一个奴仆,照顾着她的衣食住行。
也曾听过一些议论,多数是些鄙薄之词:
“哎,你说余桑桑是不是掉钱眼里去了?就为了每月的1000块钱,把程思悦当公主似的伺候。”
“不过,她伺候人还真有几下子,无微不至,像古时候忠实的奴仆,加钱提价都挖不来。”
“你加多少?我给她一月2000都没同意,真死脑筋,跟狗似的还认主了。”
“会不会是坐等抬价啊!我艹,这女人就是个□□的拜金女!”
……
她被议论的如此不堪,她甚至都没个替她开口反驳的身份。
知道自己喜欢她,是在她生病的时候。
那些议论过她的女人开始跟程思悦“交好”,经常借着程思悦的口使唤她。
有次,其中一个突发奇想要吃李记的包子,她便听着程思悦的话,出校门去买。那时是冬天,北风呼呼的吹,还下着雪,等她回来,身上羽绒服都湿了。她可以想见,她被冻得哆哆嗦嗦的可怜样。第二天,她就感冒发烧了,鼻涕一直流,拧的鼻尖红彤彤的,唇色苍白的有些干裂。
真可怜啊!
她心疼坏了,第一次逃课去买药。
等她回来,刚好下课声响。她等老师离开了,从后门进去,就听到一句尖利的斥责声:“哎,吵死了,余桑桑,你能不能动静小点?真烦死了!”
是程思悦。
她没有半点同情心,本来跟她坐一起,在她感冒后,就当她是病菌,把她赶到了身后的位子。听得她擤鼻涕的声音也没有耐心,当众指责出声。
所有人都在看她。
余桑桑尴尬地红了脸,鼻涕还在流,便用纸巾捂住。
但她还是嫌弃:“脏死了。你下节课请假吧,感冒这么严重,传染别人怎么办?有没有公德心啊?”
她便唯唯诺诺地道歉,快速收拾了书本往外走。
经过她身边时,她不知为何,就把买的药往身后藏,脚步也不由得移开。她是给她让道,但那时候的情形太让人误解了,像是怕被她传染了。
她能看到她一瞬煞白的脸和虚弱无力的声音:“快好了,不会传染的。”
她知道她误会了。
她想,她一定更讨厌她了。
她想解释,但她已经快步而去了。
懊悔和心痛就在那一刻炸开来,伴随着的还有为她鸣不平的愤怒。
她走到了程思悦面前,也当着众多同学的面,直接说了四个字:“你真恶心!”
没有缘由。
掷地有声。
从此,她们的仇恨开始了。
程思悦真的恶心,等她好了,继续把人呼来喝去。
而余桑桑呢?
不计前嫌,依旧鞍前马后。
她们是周瑜打黄盖,一个愿打,一个愿挨。
哀其不幸,怒气不争,大抵如此。
她“恨”了她,不再喜欢她,甚至也觉得她是奴性了,或者为了程思悦那点钱财没了原则和底线。
直到她困窘的家庭暴露出来。
父亲瘫痪,弟弟身患白血病,全家重担落在了她和母亲的身上。
她太穷了,那时候,她连感冒药都不舍得买贵的。
她知道了真相,只能继续爱她,比以前更爱她。
多么坚强的她啊!
多么仁义的她啊!
多么让人心疼的她啊!
当知道她弟弟白血病加重,急需骨髓移植,她便也去做了配型。巧了,竟然成功。她捐献了,抽骨髓时感觉到疼痛,但痛并快乐着。有种神奇的感觉,她在这一刻,跟她的至亲血脉相连。
头痛、心悸、胸闷甚至恶心,捐献骨髓的后遗症在两周内折磨着她的身心。等她终于出院了,她已经休学了,听说是回家照顾弟弟。她等啊等,等她终于回校了,她却跟着程思悦进了娱乐圈。
一切没什么改变。
倘或说改变,那就是她对她更愚忠了。
听说,程思悦给了她不少钱用于弟弟的术后疗养。
金钱到底是更实在的东西,看得见、摸得着,至于她这个捐献者,注定了被遗忘。
既然如此,那便遗忘吧。
她们闯荡她们的娱乐圈,她安心读她的圣贤书。
可到底不甘心。
毕业后,她做了超模,每天走姿训练到腿软。后来转型演艺圈,就更忙了。她也喜欢这忙碌,让她无暇去想念那段黯淡的大学时光以及那个人。
可惜,她又一次出现了。
在雨中,湿了发,湿了身,那么美,那么诱人。
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
她从来让她不可自拔。
冯宜歆从漫长的回忆里抬起头,握住她的手,眼眸忧郁深情,声音像是叹息,又像是哀求:“接受我吧,只要你要,只要我有。”
余桑桑无法不动容,但她还是摇了摇头:“太快了,你让我考虑下。”
这一考虑,徒增变数。
冯宜歆明知后果,可又无法紧追不舍。她只能亲了下她的手背,言语坚决:“我不会放弃的。桑桑,我等了你太久,这次是你主动到我身边的。你跑不掉了。”
最后一句,多了点威胁的意味。
余桑桑心一抖,觉得误入狼口了。不过,她也没觉得怕。一直以来,冯宜歆都是她很崇拜的人,如今这个崇拜的人向她俯首称臣,她只觉得荣耀又甜蜜。其实,她没表现的那么自信。许是家境不好,骨子里甚至有些自卑。现在,冯宜歆的爱对她来说像是一种洗礼。
原来,她也是值得被爱的,甚至是这样一个优秀到完美的人。
天色渐渐黑了。
两人就这么僵持了好久,余桑桑终于开了口:“新闻的事,总要处理的。”
冯宜歆反问:“担心我?”
“嗯。”
余桑桑点头,在她灼热的目光中,坦坦荡荡地说:“我不想看你出丑闻,也不想你被别人议论。宜歆,我们是朋友。”
“你知道,我不想和你做朋友。”
“给我点时间。”
她便没有再追问。
余桑桑又问她要手机:“给我吧。”
冯宜歆还是不肯给,“你跟程思悦……你喜欢她?”
“不是。”
余桑桑摇头,“我们是朋友,是亲人。”
“可你们不是亲人。”
“血缘关系不是定义亲情的唯一标准。”
“我不能理解。”
她其实一直不理解她对程思悦的好,在她看来,程思悦就是个一无是处的花瓶,可是,她却对她好到了骨子里。
余桑桑说:“也没那么复杂。她对我好,我自然要对她好。”
“我没觉得她对你好。无论是大学还是现在,她都在利用你,一点也不尊重你。”
“你对她有偏见。”
余桑桑神色平和,轻轻一笑:“在你看不到的地方,她对我也是不错的。好坏这种事,因人而异,也不是三言两语便能说清的。”
冯宜歆反驳:“你想说汝之蜜糖,彼之□□吗?”
“不是。”
余桑桑苦笑:“宜歆啊,人生在世,何必要这么斤斤计较?为人做事,问心无愧就好。而且,吃亏是福。”
她自有一套属于自己的人生哲学。
冯宜歆不再辩论了。
因为她放在钢琴旁的手机也响了。
来电是徐雯。
她看了眼,没接,也不挂断,就任它一直响着。
余桑桑看到了,拿起来,递给她:“别置气了。你接吧。她找你肯定有事。”
冯宜歆才告白,不想拂她的面子,听从了,接通了,里面传来女人略显忧伤无奈的声音。
“宜歆,我一直在等你的电话。”
从她离开剧组到她上了热搜,她一直在等她的电话,但她一直没有打来。
她在她心中的地位,卑微的可怜。
冯宜歆冷漠地问:“徐小姐,有事?”
这态度简直伤人。
徐雯压下怒气和悲愤,温和的嗓音带着点示好:“我已经把事情坚决了。”
“我可不记得有安排你做什么事。”
这是不领情了。
徐雯心中一痛,腆着脸问:“我就这么十恶不赦、不值得原谅吗?”
“徐小姐言重了。”
她一口一个“徐小姐”,简直是逼着她跪下来。
徐雯终究是忍不下去了,一语中核心:“宜歆,我知道,你喜欢余桑桑。”
长久的沉默。
沉默就是默认。
徐雯说:“你该知道冯董安排我做你经纪人的意义。倘若你想跟她谈恋爱,你需要我。”
冯宜歆语调一冷:“你在威胁我?”
“不!我们是合作。”
徐雯的谈判手段十分高效:“你想要爱情,我想要地位,各取所需,不好吗?”
“看来,你这是要当双面间谍了。”
“你意下如何?”
“果然是厉害的冯经纪人。”
这是同意了。
徐雯微笑:“合作愉快。”
冯宜歆挂断了电话。
余桑桑高兴地说:“宜歆,热搜什么的,都没了。”
现在挂在热搜的是个孕期出轨的男明星,妻子没有像以往的女人那样呼吁丈夫回归,而是干脆的打掉胎儿、离了婚。
网上评论两边倒,一半骂出轨男,一半骂狠心女。
余桑桑看完微博,一阵唏嘘:“现在的男人都怎么了?在妻子怀孕最辛苦的时候偷吃,渣的真想踹死了事。”
她平生最恨男人在妻子孕期出轨。
冯宜歆没她那么激烈的情绪,只淡淡问了句:“是谁?”
“梁川……好像是你们公司旗下的明星。”
“那就封杀吧。”
余桑桑:“……”
冯宜歆又补上一句:“男人没几个好东西。”
余桑桑顺口问:“这是你不喜欢男人的原因?”
“也不尽然。”
冯宜歆的眸光飘向远方,里面翻涌着她看不懂的情绪,但是,最终,一切恢复如常。
如这场天价午餐事件,沸沸扬扬了一个多小时,最终沉寂下去。
第二天,余桑桑起的很早,准备了些早餐、甜品,早餐端到餐桌上,甜品则放进礼品盒里。
彼时,冯宜歆从健身室出来,上身穿着黑色运动内衣,露出一截白皙的小蛮腰,下搭一条黑色运动短裤,露出逆天的大长腿。整体看下来,是清清凉凉的打扮,但一身白腻腻的汗似是蒸腾着热气。她脖颈上还缠着一条纯白毛巾,擦汗时,亮晶晶的目光含着笑看过来,有种难以言喻的撩人风情。
“起这么早?”
她一边走过来,一边看她手上的动作。
等觉察了她的意图,立时冷了眉眼:“你这是做什么?”
“徐姐刚来电话,说是要去剧组。你们昨天不是闹得不愉快吗?我就想着做点东西——”
“你以为我是程思悦,需要你做这些事去讨好她们?”
冯宜歆打断她的话,声音陡然冷了些:“我让你到我身边来,不是要你委曲求全去做这些事的!”
她是维护她、心疼她、高看她。
余桑桑能理解,但也有自己的主意:“你错了,宜歆,我这么做不是委曲求全。在我看来,做点东西,大家一起吃吃喝喝,是一种快乐。也许你会觉得我有心机,是在用这些小恩小惠收买人心、讨好别人,但我问心无愧。我不在乎别人怎么看、怎么想,我自己有自己的原则。而美食旨在传达我的善意和快乐。”
善意和快乐是能感染人的。
她相信,只要她传达了善意和快乐,别人就能体会到,也终有一天会释放出来。
就像弟弟的事,在她诚心诚意照顾了程思悦那么久之后,她便去偷偷做了骨髓捐献。
所以,好人有好报啊。
冯宜歆不知道她心里的弯弯绕绕,蹙眉说:“哪怕别人并不领情?”
“你怎么知道别人不会领情呢?”
余桑桑反问一句,提起了礼品盒,笑说:“宜歆,你不是别人,不要去忖度别人的想法。将心比心,你怎么对别人,别人便怎么对你。当然,少数人可能确实如你所言,不领情,甚至背后非议我,可那些也不关我的事。我们无法去左右别人的想法,但可以求自我的愉悦。”
她把自己说的像是个哲学家。
冯宜歆大概知道她想表达什么,虽然不认同,但也没再阻止。毕竟,她喜欢的就是这个傻傻的,做事不求回报的女人。
两人早餐后,赶去剧组。
昨天那些分吃了午餐的人零零散散聚在一起,见她们来了,都躬身上前道歉,说着漂亮的恭维话。
冯宜歆全程冷漠脸。
余桑桑则是笑颜如花,全盘接收了,还打开礼品盒,分了甜品出去:“我是宜歆的助理,这是我的一点心意。”
一时没人敢吃。
天价午餐事件的余威还在,天知道吃了甜点,会不会再闹出天价甜品事件来?
她们纷纷摇头后退,嘴里各种找借口,什么吃饱了,什么减肥中等等。
一时场面还挺尴尬。
余桑桑没有想到甜品送不出去,但也没强送,不好意思地笑了下,便把礼品盒合上了。
不想给人吃和没人吃是两回事。
冯宜歆见不得她跌面儿,凉凉开了口:“昨天一个个偷吃的欢,今天特意给你准备了,又嫌弃上了。这么难伺候的,也算是开了我的眼。”
这是什么意思?
是想她们吃吗?
在场的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没有动作。
亏了胆大的吃货孙媛媛做了第一个吃螃蟹的人,她们才陆续吃了,嘴里不走心地夸着:“哇,手艺真好呐。”
冯宜歆没兴趣听这些,等余桑桑把甜品分光了,把人拽进了化妆间。
化妆师已经在了,她是个经验丰富的女人,有点资历,给冯宜歆化妆时,不时地使唤余桑桑做事,什么找个粉扑啊,什么倒杯水啊,什么给某明星传个话啊,似乎她是她的助理。
冯宜歆见她忙前忙后、乐在其中,忍下了。
只拍戏时,把人带出去,不想她留在化妆间供人差遣。
临拍戏时,还嘱咐:“你就在这坐着,如果有人安排你做事,你当没听见,懂吗?”
余桑桑心里一暖,面上应了。
可剧组很忙,等冯宜歆去拍戏了,她就被人拽去搬东西了。
这些东西是些道具,比如假花假树假盆景,不算重,也没多轻,等搬好了,累得一身汗。偏那布景师还让她帮忙布景,也不是很考验技能的工作,只是很琐碎,放置个盆景能换十几个位置,大大挑战耐心。好在她善于苦中作乐,关乎方位,关乎美学,不懂就问,一上午下来,竟也学了不少东西。
可冯宜歆并不这么看。她只觉得自己心爱的女人被人看作牛马,呼来喝去,还得强颜欢笑。她很生气,费尽心力爬到这个位置,可不是把人接到身边受苦的。可当面出头吗?余桑桑肯定不会理解,还会拿她那套理论忽悠她。
冯宜歆给导演刘毅打电话,等人找过来,她也不说话,就指了指不远处的画面。
烈阳下,余桑桑半蹲着,手里拿着锤子在敲敲打打一些古代的妆奁,额头都是汗,不时地舔着嘴唇。她口渴了,但当被喊去搬水,顾不得喝,就一瓶瓶分发了。等分到最后一个人,水也没了,自己竟是没得喝。有人给她喝过的,她摇摇头,谢绝了,继续忙碌了。
刘毅看到这里,十分不解:“怎么了?”
冯宜歆正心疼的不行,见他还摸不到重点,语气就冷厉了:“我带来的是我的助理,不是剧组的杂工。”
除了她,没有人可以安排她做事。
刘毅明白过来,老脸一红,忙走上前,制止了余桑桑的动作。
余桑桑:“……”
她眨着困惑的大眼睛,还没来得及出声,就被拽去了阴凉处。
冯宜歆给她拧开一瓶矿泉水,又拿出锦帕给她擦汗,动作轻柔,眼眸温柔专注。
余桑桑红了脸,抢过锦帕自己擦了:“我来,我来就好。”
说着,还四下里看了看,小声说:“你是影后,这么给我擦汗,别人怎么看你?”
冯宜歆听了,扯了扯唇角:“你不是不在乎别人的看法吗?”
“可我在乎别人对你的看法啊!”
余桑桑自觉身份低微,没那么引人注目,可冯宜歆不同,任何的小动作都会引来有心人士的猜疑。万一两人的暧昧被看穿,势必影响她的前途。
她总是想的长远,还有点忧患感。
冯宜歆知道她担心她,心里甜甜的,轻声说:“那你把自己照顾好些,别让我担心,我就不会做出这些危险的举动了。”
这么一说,还是她的错了?
余桑桑无奈地笑了:“我哪里没把自己照顾好了?你别看我各种忙活,可我也学了点东西。那林哥在布景上很有造诣——”
说林哥,林哥到。
刘毅带着布景师来道歉:“宜歆啊,这是剧组的布景师林天,闷头青一个,不知道桑桑是你的助理,加上工作太忙,就安排她做事了。你大人不计小人过,别跟他一般见识。”
林天确实是个闷头青,到了冯宜歆面前,也不说话,就一味低着头。
冯宜歆扫了他一眼,眸光沉沉:“刘导言重了,被安排做事的是余小姐,安排她做事的也不是你,这件事你似乎全搞错了对象。”
刘毅是个人精,立刻拍了下林天的后背,催促道:“你还愣着做什么?还不跟余小姐道歉!”
余桑桑自然不能让一个大自己好几岁的男人给自己道歉,忙摆手笑道:“没事,没事,我跟着林哥也学了很多。”
“你辛苦了。”
林天也终究不情不愿地说了一句话。
冯宜歆看到这里,勉强消了点气,但声音依旧是严厉的:“刘导,我不想看到任何人在擅作主张安排我的助理做事。”
刘毅忙点头答应:“好好好,我这就通知下去。”
冯宜歆这才满意了,拉着余桑桑的手离去了。
林天望着两人离开的身影,纳闷地嘀咕着:“总感觉怪怪的?以前她那个助理叫什么来着,晏晴是吧?不也帮了我不少忙。那时候也没这么大意见啊!”
“行了,行了,你那死脑筋还是歇着吧。”
刘毅点了根烟,在香烟袅袅中,若有所思地笑了:“一个人啊,总是有软肋的。看着越冷的人,心最热。你啊,以后对余小姐恭敬点。”
林天不明白:“不过一个助理啊!”
刘毅狠狠抽了口烟,语气加重:“你记着就是。如果还想在我的剧组继续做事。”
他说着,拿起手机打了个电话,认认真真传达了他的思想。
接下来几天,没人再敢吩咐余桑桑做事,甚至说话也都小心翼翼。偶尔几个剧组工作人员还把她当大明星似的供着,端茶倒水好不周到。
余桑桑天生劳碌命,很快就厌烦了这种碌碌无为的状态。
她想找些事做,可谁不想好了,给她安排事做?
除了程思悦。
程思悦打来电话,可怜兮兮地说:“桑桑,你在哪里?”
“我在剧组。”
“我去找你。”
“这边管的很严,无关人等不让进的。”
“我也不行?不会吧?”
“总之,别人有规矩,还是别打破的好。”
“你就是胆小怕事!都做了冯宜歆助理了,怎么还这么畏畏缩缩的?”
程思悦一番吐槽,觉得余桑桑简直没什么长进。
没长进的余桑桑也不在乎她言语间的讽刺,笑着问:“你找我什么事?”
“想你了还不成?”
她确实是想她了,当然,一半原因是简乐的缘故。
想她程思悦在余桑桑身边,那就是说一不二的地位,绝对的主子。但到了简乐身边,那就一落千丈变成了可怜的被压榨的白毛女。
真真可怜极了。
程思悦自我怜惜还不过瘾,就想找她寻点安慰、寻点关爱,重新体会下被宠溺的滋味。
奈何余桑桑现在宠溺不了她了,几乎是才接通了电话,冯宜歆就过来了。这人现在就跟雷达似的,总能在程思悦打来电话时,赶来“捉奸”。
“谁的电话?”
冯宜歆坐到她身边的位子上,明知故问:“怎么不接了?”
这时,有化妆助理来给她补妆。
她挥手把人赶走了,又问:“怎么不说话?”
你不喜欢她,我怎么好提到她?
而且,一仆不侍二主。
我一边跟着你,一边想着她,算什么人?
余桑桑心里想着,抓了抓头发,讪笑:“思悦的。”
“她找你做什么?”
“就无聊了,聊聊天。”
冯宜歆饱含深意地笑了:“跟在简乐身边还能无聊,看来简乐没把她照顾好啊!”
这话要怎么接?
余桑桑呵呵装傻:“怎么会?估计是她偷懒吧,我回头说说她。”
冯宜歆不置可否地扯了扯唇角。
余桑桑赶忙从包里拿出矿泉水,又找出锦帕给她擦汗:“瞧瞧热的,快歇歇——”
她还伸手给她扇风,殷勤的像只辛劳的小蜜蜂。
“行了,坐下吧。”
冯宜歆可不喜欢她的狗腿样,把人拉坐到身边,一边喝水,一边问:“程思悦那边有什么事?”
“这个她还真没说。”
关于她跟简乐的相处,除了第一天吐槽了下她把她当仆人使唤,也没别的了。
这几天,偶尔打来电话,两人也聊不到几句就挂了。
余桑桑觉得自己需要过去看看,以程思悦三天一作、两天一闹的性子,这么风平浪静,总透着点不寻常。
冯宜歆喝着水,余光瞥到她认真思量的样子,知道她在想程思悦,心里酸涩了:她都考虑这么久了,还没给个回复。难道是拖延战术?想着她帮完了程思悦,再把她踹了?
她越想越觉得有可能,便推了下午的戏份和一些活动,开车带人离开了片场。
徐雯想要阻拦,可前几天风波的余威还在,便也随她去了。
“我们要去哪里?”
余桑桑坐在副驾驶位上,一边系上安全带,一边问:“今天这么早就下班了?”
冯宜歆没有回答。她开车离开片场,去了医院。在地下停车场时,她找到车位,停好车,但没下来,而是看她:“那件事你考虑的如何了?”
“什么事?”
余桑桑解开安全带,笑着看了眼窗外:“我们真是心有灵犀,刚好我也想来这里。”
她去看简乐,她自然是去看程思悦。
冯宜歆想着前半句心有灵犀的甜蜜,压下了后半句的醋意,提醒道:“我们交往的事。”
她扳住她的肩膀,不容许她躲避,用一种非常卑微的口吻,几近哀求:“桑桑,别再折磨我了。答应我,好不好?”
高傲如她,此刻也算是低进了尘埃里。
余桑桑哪里能说出拒绝的话?更何况,她这样深爱她。她只能点头接受,然后,在她惊喜的目光中,羞红着脸推开车门下了车。
她一溜风而去。
冯宜歆忙下车去追她,在电梯口拉住她的手,笑着说:“别跑,小心崴着脚。”
如此温柔动人心。
余桑桑心里甜蜜蜜,面上还是害羞,可见她下车急,没戴墨镜,小女儿情绪全没了:“你怎么不戴墨镜啊?万一被人认出来了,怎么办?”
她说着,把自己系着的淡紫色丝巾扯下来,踮起脚尖给她戴上去。
冯宜歆低头配合,热气喷洒在她面上:“有你在啊,不怕。”
她声音是撩人的温柔。
余桑桑被撩的心慌,给她戴好丝巾,扭过头,小声说:“你自己拿丝巾遮住脸。”
“我不会。”
“你怎么那么笨?”
她把头转回来,扯她脖颈间并不存在的丝巾,示范了下:“就这样,你往上提一提,遮住脸就行了。”
“还是不会。”
她“笨手笨脚”的,尝试几次都做不好。
余桑桑没办法,只能踮起脚,亲自给她弄。
可她真的太高了。
她双脚一踮一踮的,身形不稳,就扑到了她身上去了。
余桑桑才到她的胸前,脸颊擦着她的柔软,红得像是要滴血。
“你把头低一低啊。”
她咬着红唇,颇有怨言。
冯宜歆忍着得逞的笑,低下头,伸手揽住她的腰,猛然拉近,让彼此的身体贴合在一起:“好,好,听你的,都听你的。”
她这分明是故意的,还耍流氓。
余桑桑饱满的胸脯抵着她的胸腹,有点疼,有点麻,又有点心跳加速的晕眩感。她想要推开她,觉得自己不该一时心软松了口。冯宜歆哪里是只可怜的小绵羊,分明是一只伪装的大尾巴狼。
一个吻落在唇角。
湿湿软软的甜香。
大尾巴狼冯宜歆看她迷迷糊糊的,真想把她吃了。不过,天时人和只差地利了。
叮咛,电梯到达负一层。
电梯门打开来,有西装革履的中年男人从里面走出来。
冯宜歆下意识地扯了扯丝巾做面纱,然后,揽着心爱的人儿进了电梯。
那男人径直走了几步,忽然回头,像是认出了什么,但电梯门合上了,只余一闪而过的淡紫色纱巾微微飘荡。
电梯在一层停下,陆陆续续进来很多人。
冯宜歆拉着余桑桑隐在后面。
余桑桑心跳如擂鼓,生怕别人认出身边的人来。她只恨自己身高不行,不能以身相护。
可冯宜歆就没这种担忧,还主动找她说话:“等会办完事,我们去看电影吧?”
既然是情侣了,那就可以做点情侣该做的事了。
余桑桑正忧心她会被人认出来,哪里敢接话,只胡乱点了点头。
冯宜歆一直留意她,见她同意了,又问:“你想看什么电影?悬疑片、恐怖片还是文艺片?”
她给出好多选择。
余桑桑依旧胡乱点头:“都行,你看着办。”
她余光扫着周边的人,见有人看过来,忙把冯宜歆推转过去,背对着众人,小声道:“嘘,姑奶奶,你能别说话了吗?平时沉默寡言的,今天怎么这么多话?”
她有一瞬觉得冯宜歆的高冷人设崩了,现在就是个话唠!
她心里的小人儿甚至在尖叫:哭唧唧,把我那高冷的不食人间烟火的影后还给我啊啊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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