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开雁长飞。”我说。

  董君白:“你跟我回中京城去,我可以放开他。”

  “别听他的,”雁长飞道,“他能抓住我,能放吗?”

  董君白笑:“确实很难放了你,你应该是早死了,现在却活生生站在这里,怪朕训狗没训好,不听话,放走了主人要他杀的人,按理来说朕现在最该杀的人应该是他,不过自己亲手养大的狗,就算不听话,也多少该惯着点儿,犯这点儿错还算不得什么,放你走之后朕还会派人追杀你,你早晚也都得死。”

  “我不是你的狗!”我怒道,“雁长飞也不会死!”

  董君白轻轻笑了声,给茅迁一个手势,茅迁立即领会,绣春刀抵着雁长飞脖子稍稍用力,刀刃划开了他皮肤,刀刃上霎时染上一条血痕。

  “茅迁你住手!”我不敢过去,只能干喊,“雁长飞你怎么变这么废物了?一个茅迁也能拿住你,你就不能抢了他的刀?!”

  “他可不敢。”董君白悠悠道,一手从怀里摸出一个香囊来在手上轻轻晃了晃,“他怕我弄疼你呢,不然你以为他是怎么落在茅迁手里的?”

  随着他这一晃,我肚子立马就开始痛起来。

  “董君白你他娘的别晃了!”雁长飞急道,“你养大的人,就不能心疼些吗?!”

  董君白:“狗不打,不听话。”

  正两厢僵持,青霭也从帐篷里出来了,小心地走到我身后,观察一番后,声音发颤对茅迁道:“茅大哥……你为什么拿刀架着雁长飞?能不能放了他啊?”

  茅迁眼神闪了闪,目光朝旁一偏,避开了青霭的目光。

  董君白对青霭道:“青霭也在这儿,快帮朕劝劝你哥跟朕回去,你们两个大魏人,跟着他们跑什么?去了漠国能生活得惯?在中京城这么多年,朕对你们不好么?”

  青霭松开抓着我衣服的手,从我身后出来,冲董君白行了个礼,道:“皇上,臣女请求您放我哥哥和瀚王走吧,我哥他不想再留在大魏了,臣女也不想他继续当锦衣卫,他从十三岁就进了锦衣卫,如今有机会去一个新的地方重新开始,还请皇上成全。”

  董君白听完扬起嘴角,笑道:“他可以重新开始,但不能去一个新的地方,只能在朕的身边重新开始,你们小时候董君清确实带着你们玩过,但这么多年他管过你们吗?是谁把你们养大的?如今都成白眼狼了?枫儿,你愿意跟我走,现在就上锦衣卫为你备的马车,若不愿意……”

  “我现在就让茅迁把我哥哥的人头割下来。”

  -

  仍是半夜里,官道两旁是漆黑的旷野,雪夜没有月亮和星星,锦衣卫们手执火把,只能映亮近前低矮的山包和枝丫乱长的野树。

  我坐在马车里,董君白侧头看着我,神情满意温和,时而又阴鸷憎恨,令我感觉他是不是脑子出了问题。

  “你看着我的眼神真让我觉得陌生。”董君白道,“坐我身边来,离我近一点儿。”

  “已经够近了。”我们中间只隔了一个人的距离而已,“能不过去吗?挤得慌。”

  “不听话的孩子真让人生厌。”董君白突然用力攥住了手里的香囊。

  剧痛排山倒海似的袭来,我捂住肚子扑通一声滚到了地板上。

  “别,别……”我腾出只手来抓住他衣袍一角,“我会听话……”

  董君白松了手,剧痛渐渐消散,我脱力地躺在马车地板上,额头上冷汗凉飕飕的,看着手里握着我生死的疯子,心里直觉得他就是个大畜生大王八蛋狗娘养的瘪犊子玩意儿。

  “心里在骂我?”畜生漂亮的眼睛眯了起来。

  “微臣没有……微臣不敢。”我爬起来坐回座位上,并且很识时务地紧挨着他坐,虽然离他越近越难受,不过就只当靠近一条得了疯病的狗好了。

  而且我相信这忍耐只是暂时的,雁长飞必然会来救我。

  刚这么想完,董君白就开始不安分了,一手拿着香囊,另一手来摸我的手,和我十指相扣。

  卢某想吐,但是卢某不敢动。

  帝王野心都大,董狗很快就不满足于此,他又搂住了我的腰,摸摸索索的将我按在他怀里,双眼直直望着我:“枫儿,还记得那次你想让我亲你吗?我真后悔没有早点儿对你动心,否则你也不必像现在这样跟着雁长飞颠沛。”

  说完,他嘴唇慢慢凑过来。

  我要忍住,否则他一捏蛊母我又得痛死,我要忍住。

  他越逼越近,呼吸喷在我嘴鼻间,嘴唇即将碰上。

  痛死也罢!老子忍不了了!

  一记勾拳猛然发力,往上打在他下巴上,力道之大甚至听见他不知道哪块骨头咔嚓响了一下,随之而来的则是他痛彻心扉穿云裂石的惨叫:“啊————!!!”

  “皇上!”马车登时停了下来,外头拔刀声一片连绵。

  “你这训不服的疯狗……”董君白要捏香囊,我迅速一脚用力踩实在他手腕上,只听得他又一声惨叫,我一手抢过锦囊,一手锁住他喉咙,车帘被风吹开,外头锦衣森森,绣春刀刀光雪亮。

  我道:“谁敢进来,我现在就让他死。”

  “卢青枫,你别轻举妄动,你若伤了皇上龙体一毫一毛,我们定将你剁成肉泥!”锦衣卫指挥使威胁我道。

  “哈哈哈哈!”我攥住董君白脆弱喉咙的手用力,董君白脸色霎时通红,锦衣卫皆是身体一震,瞳孔变大,董君白似乎想说什么,却因喉咙被扼住,发不了声音。

  “我现在就伤他了。”我微微笑道,“你们来砍死我啊,来将卢某剁成肉泥啊。”

  无人敢动。

  “卢青枫,你疯了?”茅迁难以置信地看着我,“你从前对皇上最是顺从忠心,你看看你自己现在在干什么?”

  “他在我肚子里种了条蛊虫!”我感到委屈,“你们谁来试试这滋味,我保准你们也想杀了他!还要狗屁忠心!”

  指挥使道:“卢青枫,你要是杀了皇上,你也不能活着离开这里,劝你想想清楚,放开皇上,我们可以考虑让你活命。”

  我呵了一声:“我不想活命,你们尽管上前来乱刀砍死我,不过我死之前会先掐死他,你们可以将我和他一道剁成肉泥,他平日里动不动就要你们去杀人,杀朝臣杀百姓,甚至杀锦衣卫的同僚,你们就对他没有一点儿怨气?弑君的罪名我卢某一人担了,死前与各位同僚行个方便。”

  无人应声,一片寂静中忽闻马蹄声由远及近。

  “你们怎么停在这里一动不动?”雁长飞声音很大的胡乱嚷嚷,“卢青枫在哪儿?把他交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