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20

  这时候郎臣已经基本可以确定一件事:夜莺中队并非是冲着她来的。

  不是冲着她来的,那么又是冲着这趟列车上的谁呢?

  “副司大人,这里有一个!”

  站在郎臣身前几步远的地方,一个身着银色帝国制服的队员倏然抬起肩上的微冲,一边扫射一边爆喝出声。

  人群登时骚乱起来,微冲在潦草的出站大厅激起飞扬的尘土,一片混乱尖叫之中,一个白色的身影陡然朝她所站立的方向袭来。

  对方速度很快,早已超越了寻常人类的速度——

  但在郎臣的眼中,那还不算什么,她睁着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对方运动而来的路线,早已将对方接下来的轨迹看得清清楚楚——

  站在她身边的司空不知为何,从心底升起一股熟悉的愤怒和恐惧,她浑身发抖,双瞳中诡异地闪过绿芒,心神即将失控时,却被人一把按住了肩:

  郎臣温和的声音轻轻传来:“别担心,他并不是冲着我们来——”

  话还没说完,那黑影左肩倏然一沉,身影一转,居然真的改向了,很显然,对方的目标,是一直双手环胸,站在郎臣身边的夜莺以及她的两个队员!

  叮叮!

  烟尘弥散中,三条漆黑的锁链倏然暴射而出,锁链上无数小巧锋利的刀片泛着冰冷的银光,袭向夜莺三人。

  与此同时,夜莺面不改色,脚步轻盈地往后连退了好几步。

  而她身边的两个队员果断地往前站了两步,护在夜莺身前!

  呜!

  一阵金属的长鸣声后,一切重新归于寂静。

  那三根金色的锁链贯穿了夜莺的两个护卫的心脏,暴刺而出,速度却大打折扣,被夜莺一把攥在手中——

  周围骚乱的人群早已经被夜莺的小队重新控制住,而这边的战场也同样如此。

  夜莺冷笑一声,后跟蹬地,借着锁链的力量弹起,直扑锁链的源头!

  下一瞬,那头传来一阵让人胆寒的咔嚓声,随后一个男人的头颅像蔫了的花朵一般,无精打采地垂落在胸腔前。

  夜莺拍了拍手,走回到郎臣身前。

  她饶有兴趣地平视郎臣,轻声道:“郎小姐,你很有点本事嘛?”

  郎臣知道自己刚刚安慰司空的话被夜莺听见了。她依旧低垂着眉眼,声音里听不出半分情绪:

  “我与那人素不相识,他自然不可能是冲我来的。”

  郎臣这避重就轻的回答让夜莺感觉有些扫兴,她眼光一转,落到司空的身上。

  司空早已恢复了镇定,不过出于巫姆天生的,对周围气压的敏感,她乖巧地站在郎臣身边,整个人沉默得近乎透明。

  夜莺提高了些音量:“你这表妹与你相比,远不如你。不过一个蓝玫瑰的杂毛机械兵,也能吓成这样?”

  司空一动不动,一句话也没说。

  郎臣拉起司空的手,语气依旧平静:“她刚从索恩娜农区出来,没什么见识,让您见笑了。”

  在出站的时候,郎臣看见其余的几个队员押解着两个人走到夜莺的跟前,正交代着什么。

  狐旬一直靠在出站口等候,直到人几乎都走光了,她才见到郎臣出来。

  她下意识站直了身子,看向郎臣。

  这一刻,狐旬的心里突然冒出来千言万语,想要对郎臣说——

  关于曾经在心里想过的,却不能通过通讯频道说出来的那一切。

  但是狐旬什么都没说,只是将手中的食物递给郎臣:

  “请你吃个早饭。”

  郎臣笑了笑,将吐司递给身边的司空,又打开烤饼干的袋子,捻起一块放入口中咀嚼,眼光瞟到不远处离开的夜莺小队,郎臣看似漫不经心地问:

  “前面是你的同事?不去打个招呼?”

  狐旬嘻嘻一笑,看向站在郎臣身边的司空:“郎臣,你还没给我介绍这位小姐呢?”

  司空的身份不应该让狐旬知道,不然会很麻烦。

  郎臣想都没想,顺口说道:“一个朋友,叫她罗贝塔就好。”

  她说着,捻起一块猫脸形状的饼干,递到狐旬面前:“你看这块饼干长得像不像你?”

  狐旬生气地看了那块饼干一眼,立刻睁圆了眼睛,否认道:“我可不像它,哼——唔!”

  郎臣早就把那块饼干喂了过来,狐旬下意识地张嘴吃了,说话也有些模模糊糊的:

  “郎臣,你和这位小姐,真的仅仅是朋友吗?”

  郎臣点了点头。

  狐旬又扯了一些乱七八糟的,郎臣终于忍不住,问道:“狐旬,你有话就直接说。”

  狐旬点了点头,想说却又说不出来。

  她心里有两个特别矛盾的念头,一直在交战不休。

  一个让她情不自禁地想要亲近郎臣,亲近到和她无所不做,无所不谈,毫无保留的程度;

  而另一个念头,却是有关自己的积分,狐旬想要完成郎臣这个任务,获得积分,获得朵茜妈妈生存下来的机会。

  这两个念头完全不能同时实现。但是只要靠近郎臣,这两种念头都会变得尤其地强烈,主宰着狐旬的思维,让她战战兢兢地保持着平衡,恍如在走钢丝绳一般。

  狐旬仰起头,深深地看了郎臣一眼,她用很轻的声音问候说:“郎臣,好久不见了。”

  郎臣正要说什么,后脖颈一凉。狐旬的双手圈住了她的脖颈,扑了她满怀。

  有那么一瞬间,郎臣愣住了——很久以前她外出回来的时候,她的漫漫妹妹也总是这样扑进她的怀里,亲昵地告诉她自己有多想念她……

  狐旬偷偷地吸了几下鼻子,她后退两步,站直了身子,对郎臣说:“最近月芒市可能有些风波,你们一切小心。”

  不等大家说话,狐旬已经转头离开,她挥了挥手说:“姐姐再见!”

  郎臣看着狐旬离开的小小身影,某一瞬间,她真的以为狐旬就是她一直在找的漫漫。

  #

  窗外开始下雨了。

  风将洁白的飘窗吹起,雨水的气味从没关的窗户里散漫进入室内。

  这样的天气,这种气息,总是让狐旬不由自主地想起郎臣——

  和她初见的那天,也是这样下着雨,她将狐旬揽入怀中,芬芳的气息和柔软的触感,就像一个温暖的家园,可以抵御所有的风雨。

  这一刻,在狐旬心中,想要亲近郎臣的念头达到了有史以来的顶峰——

  这让狐旬心虚得厉害,脸上也开始发热,但是一瞬间之后,狐旬就坦坦荡荡地承认了自己的感情:

  郎臣那样神秘、典雅、冷清的一个人,任谁看到第一眼,都绝不会忍住不看第二眼。

  她喜欢郎臣,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了,狐旬想。

  这个念头一在她的脑海中得到承认,狐旬的心就忍不住一阵悸动。

  雨越来越大,狐旬摁下了床边的按捺,将窗户关上。

  可是她的心早已经飞了出去,飞到了郎臣的身边。

  不知道什么时候,她已经接通了郎臣的通讯频道。

  郎臣的声音听起来很平常,她像平常一样喊对方的名字:“狐旬。”

  狐旬答应了一声。她没有把心中那份刚刚正式降生的感情宣之于口,而是以撒娇的口吻说:“郎臣,陪我跳一支舞吧。”

  “什么?”

  狐旬撒娇说:“我想跳舞,可是没有人陪我。姐姐,你就忙你自己的,挂着频道,就像在我身边一样,可以么?”

  那边静默了一瞬,随后郎臣的语气多了一丝宠溺的意味:“好。”

  狐旬想象着,双手柔和地伸展开——就像今天的那个拥抱一样,她环住想象中的郎臣的脖颈。

  想象中,郎臣也轻轻揽起狐旬的腰,这份纯粹的爱情的雏形诞生在一个下雨天,在一首轻柔的爵士舞曲中茁壮生长。

  作者有话要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