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奇小说>耽美小说>一山难容双绝艳(GL)>第92章 天南地北双飞客(叁)

  烈焰堂临近成都,沈绘和楚画自成都回来,还算是最早听闻消息之人。短短两日间,金盟主一举擒下修罗教护法的喜闻传遍了大江南北,江湖中人纷纷弹冠相庆,就连烈焰堂被灭一事也被称为死得其所,兴许在他们眼中,一个门派的存亡无关紧要,除掉会威胁到自己的祸害才是重中之重。

  秦红药下落已明,也再无人来叨扰九华派,只是洛阳金府的门槛快被武林侠士们踏破,迫不及待想瞧一瞧令人闻风丧胆的修罗教护法落网的模样。而前去打听的探子回报,金铁衣面对络绎不绝的访客,回复都千篇一律,只道妖女诡计多端,为了提防她逃出重围,暂且被关押在黑雾冢,盟主大会上便教她亲自给诸位谢罪。

  众人闻言也觉大有道理,便不再多做纠缠,也有坏心人琢磨了一下谢罪二字,想到了偏处,不由得嘿嘿直笑起来。秦红药作恶多端心狠手辣是人尽皆知,但她容貌极为出挑风姿绰绰也是所有人敢想不敢言的事实,只是一方面碍于金盟主在上,一面黑雾冢又是武林禁地,即使再有什么歪心思也绝不敢进黑雾冢一探,此事便搁置了下来,都各怀心思等待着盟主大会的召开。

  又一日夕阳落下,当天边最后一抹血红也沉落在山峰后,黑暗由浅至深,如同一点点化开的墨,缓缓倾倒在九华山的上空,已经是那人从九华山离去后第十一日了。萧白玉就站在山脚下,似一座玉刻雕像,定定的看着天空完全暗下来,然而林间小道的尽头依然是一片寂静,没有等到马蹄声,也没有等到归人。

  这两日来江湖传来的风言风语听得不少,她也日夜琢磨,秦红药武功如何没人比她更清楚,金铁衣想伤她是难如登天,便一再告诫自己这应是他故意扰乱人心的诡计。但时辰每过一刻,心中那隐秘的,不可否认的猜想便加深一分,明知不该,却还是朝着最坏处去想,心绪便犹如脱缰的野马,再回不到正路上。

  今日该回来了……或许路上耽搁了片刻,也或许又有什么要紧事临时走不开……但至少会遣人回来告知一声罢,谣言传的如此凶猛,她定是不会让自己被蒙在鼓里。萧白玉又怨起修罗教那些手下,明明平日里翻山越岭神出鬼没的,怎么一到正经时连人影都瞧不见。

  怨气转瞬又化作死寂一般的沉默,萧白玉仿佛在试探自己底线般的去想,或许当真是连手下都回不来了呢……她以连自己都难以理解的耐心等待了两日,一颗心都随着夕阳彻底沉下山谷后,两天中第一次开口唤来弟子牵马准备行囊。

  太久不曾讲话的嗓音沙哑低沉,姜潭月听得心里一哆嗦,她们几人这两日虽也陪着站在山门口等,但到了深夜还是会被堂姐赶回房内歇息,但她们却谁也不能开不了口劝萧白玉也回房小睡一会儿。感觉微微提高一点音量都能将她冰封般的外壳打的支离破碎,姜潭月很小声道:“玉姐姐,我同你一起去好么,自从上次遇到那些活尸后,我同父亲钻研了许久,姜家的药王神针是极克它们的。”

  活尸?也是,金铁衣特意挑选了黑雾冢这种地方守株待兔,想必是想将他的黄泉御魂之术施展到极致,不知上次茶馆那一把大火烧过他手下的金尸后,金铁衣是养精蓄锐的了多久才开始这一轮的报仇雪恨。身子虽僵硬冰冷到连自己都感觉不到,思路却还活泛,倒不失为一件值得红药夸赞的事。

  萧白玉不着边际的想到最后一句,思绪便忽然卡了壳,兴许直到此时她才真正相信,要等的人回不来了,她闭了闭眼,红药红药,到底要在心中默念多少遍,才能再看见那张面孔出现在眼前。

  但极快的,再睁眼时所有的僵硬脆弱便一扫而空,她活动了一下身子,十指用力的攥成拳,再缓缓松开,骨骼啪啪一阵脆响,象征着她的全身已活了过来。等待的两日就像是濒临毒发,一面惶恐焦躁,一面又祈祷剧毒捉弄人般的忽然痊愈,但到了避无可避,毒素轰然爆发的刹那,却又深深的舒了一口气,便放手去斗罢,便亲眼去看看,那黑雾冢内到底有没有她苦等不回的人。

  她尽可能让自己看向小姑娘的眼神收起杀气,甚至能露出一丝笑道:“你们留在九华山就好,我会带她回来的。”

  姜流霜皱起眉道:“笑甚么,这里没人想看你的掌门风范,一起去,黑雾冢瘴气封路,没有识毒之人你怕是连门都找不见,堂妹说的不错,我们姜家的药王神针专克这些怪力乱神之物。”

  姜流霜雷厉风行的又唤来一弟子,教他多备一匹马来,那弟子转身要走时却被姜潭月叫住,姜流霜知道这个堂妹心思,还没舒展的眉头皱的更深,但“不许”两个字都未说出口,就被人截去了话头。

  “备三匹马,堂姐走了八年,也未带走药王神针的功谱……我非去不可。”姜潭月还是迟疑了一下,不愿在旁人面前驳了堂姐的面子,但姜流霜却清楚她的意思,当年走时就带着一股傲气,非要不靠姜家也能证明自己的毒术能救人,是以金针虽还在手中,但对药王神针的领悟怕是真不如自己的堂妹。

  最后还是备了三匹马,沈绘同楚画留在九华山,一面陪着孟湘,一面也监视着依然昏迷中的金义楼,在萧白玉有意为之下,不下山的孟湘并不知晓近日中江湖又是怎样一番血雨腥风。但萧白玉心底却明白,孟前辈许是模糊的猜到了什么,毕竟几人的如此惨淡的面色着实骗不了人,但孟前辈又为了让自己安心,硬是什么都没有问,只道一路顺风,九华派一切暂交于她便可。

  这无声而又熨烫人心的体贴让萧白玉脑中紧绷的那根弦微微一弹,但随即又拉扯的更加用力,她不敢也不能放松下来,现在秦红药生死未卜处境不明,哪怕只一眨眼的松懈,或许都会让她直接跪坐在地,将满心的脆弱担忧表露无遗。

  黑雾冢大名鼎鼎,谁都知晓它位在何处,却只是远远地看一眼都会被它团团笼罩的墨色瘴气吓得退避三舍。阴森繁茂的枝干纠缠在一起,张牙舞爪的藏在瘴气中,偶有一枝半树探在雾外,干瘦枯败,又峥嵘茂密,活像是恶鬼探出阴间的爪牙。

  姜流霜打眼一看心中便暗暗吃惊,她见过的毒物不胜枚举,但这般大片浓密,整整覆盖方圆五十里的瘴气还是头一次遇见,甚至很远便嗅到了其中极重的腐败气味。她极目远眺,果见四周百里无一活物,不说鸟兽鱼虫,单单连一颗花草都不曾见过,唯一生长的便是这些漆黑无叶的乱枝。

  在这种瘴气中,即使先行服下解毒丹,也最多只能支撑两个时辰,姜流霜面色沉的比那些腐枝还要厉害:“倘若红药失了功力被囚在此处,现下也只会是一具尸体。”

  萧白玉听懂她的话外之音,若是红药功力完好却依然走不出来,那瘴气里便再不能用棘手或麻烦这样简单的词汇形容。但任由它里面是恶鬼或神佛,她都一定要闯一闯,上一次这般奋不顾身只想求一个结果还是为了失踪十年的师父。

  萧白玉呼吸一窒,不可自抑的想起和秦红药初见时,为了一点师父的蛛丝马迹,也顾不得那海外荒岛上究竟有什么刀山火海便一头扎了进去。然而最后见到的却是师父化成白骨的遗体,那时剧烈的痛楚茫然忽的涌上,天崩地裂般的在心底呼啸,倘若……倘若这一次也一样呢?

  这是不详的,不管是忽然想到类似的场景,或是猜测着绝对不可能的结局,都是不详的,她绝不该这么想。萧白玉突的抬手给了自己一耳光,动作快到连紧挨着她站的两人都没反应过来,清脆又沉闷的一声响后,白到透明的脸皮上登时腾起深红的指印。

  她下了狠手,也不知是为了惩罚自己晦气的想象还是想从重重叠叠压着她喘不过气的担忧中脱身而出,只觉耳内嗡嗡作响,半面似乎麻了,牙根都尝到了自己的血腥味。姜潭月被吓了一跳,急急抓住她手臂,触手发觉她肌肤冷到透骨,即使只攥着小臂都能感觉到她脉搏激烈的跳动,一下下清晰的弹跳在皮肤上。

  但萧白玉也没有后续动作,她吸了口气,想压下口中腥甜的血味,却被黑雾冢的腐败味道灌了一鼻,冷风一吹面上灼烫的指印生出几分刺痛,总算是把心里种种极端的猜想一巴掌打走了。

  “我进去,你们留……”

  “停,现在没空听废话,把解毒丸吃了,速战速决。”姜流霜摸出三枚赤红的解毒丸,一人一枚盯着她们服下去,片刻迟疑都没有的踏进了瘴气边缘。瘴气遮眼着实看不清前路,她刚走没两步又停了下来,转头瞧着姜潭月的身影,探手摸索了一下,准确无误的握住了她的手。

  姜潭月指尖一颤,诧异混合着惊喜抬眼去看,然而瘴气浓厚,三步外便是一片模糊,她急走两步同堂姐并肩而行,才看清她的表情。一张俏脸绷着,目光谨慎的看着地面,一步步踏的小心翼翼,但隐没在发间的小巧耳尖悄无声息的红了起来。

  姜流霜虽掩盖不住心底时起时伏的异样,但很快她的注意力又回到了这片墓地,脚下的土地异常柔软,仿佛随时会突然下陷。她明白这应是此处太多腐败之物,混合着泥地雨水化成了沼泽。她偏头去望,姜潭月轻功不精,走起来确有几分吃力,相握的手不由得多用了几分力。

  萧白玉运起轻功,即使走在柔软潮湿的泥地上也一丝不留痕,走了一盏茶的功夫便知此处为何被人当做禁地,身处伸手不见五指的昏暗瘴气中,极难辨认方向,阵阵窜入鼻中的异味让人时时作呕,更令人难以忍受的便是此处的寂静,四周没有丁点声响,瘴气都似凝固,无风无息。

  一开始还借着姜流霜的紫蛇指引方向,盘在她臂上的毒蛇吐着信子,柔软的蛇身不断变换着姿势,以独有的嗅觉引着她们渐渐往深处走去,不至于五感受限而在原地打转。但身处瘴气的时间越来越长,敏感的紫蛇也变得焦躁异常,一圈圈在她手臂上缠绕,几乎要将她的小臂勒出伤痕来,尖细的蛇瞳扩大又缩小,不知是感觉到什么连它都会惧怕的事物。

  作为主人的姜流霜自是将它的情绪变化感知的一清二楚,她不愿表露出来让堂妹担心,只更加小心的探视着四周,一面提防着暗箭伤人,一面在心中默算着时辰。

  萧白玉内力运转间听觉散的很远,此处又太过沉静,微微一点响动落在耳中都似炸雷,蓦地,一下清脆的瓦罐碰撞声模糊地传入耳中。她双眸一亮,脚步顿下屏住呼吸,极力向声音传来的方向倾听,一阵完全的死寂后,又一下脆响清晰的传了过来。

  萧白玉迎着姜流霜探询的眼神指了指那个方向,脚下一踏身子已腾空而起,风驰电掣般的朝声响处飞去,身影冲破浓密的瘴气,腐坏的味道扑进眼中,几乎要被逼出泪来。但她一刻都没有放松下来,内力运转至极致,功力突破后她还从未释放的如此彻底,一颗心不知是沉到了谷底还是提到了嗓子眼,她只能意识到一件事,黑雾冢内有人,是不是她?

  会是她吧?请一定是她。萧白玉在心底近乎卑微的乞求起来,在死寂的黑雾冢内行走了近一个时辰,三人为了不吸进更多的瘴气,都尽量小小的呼吸,连话都不曾说一句,压抑漆黑,昏暗恶臭的环境快成了压在她身上的最后一根稻草,名为理智的那根弦断与不断也仅在一瞬之间。

  蒙着雾气的双眸隐隐约约瞧见一个细长的黑色身影,萧白玉鼻中一酸,她自然还记得秦红药离开时便穿着一身玄黑长裙,心口忽的被吹进一口气,悠悠的膨胀了起来,在心底反复默念过的,一直压在喉中的那两个字眼看就要脱口而出。

  那黑色的身影忽隐忽现的没在浓浓的瘴气中,一人站在数个大大小小的瓦罐中,身影四周的瘴气又混杂了些墨绿色的薄雾,诡异万分。那身影听到明显的破空之声后漫不经心的抬头一望,便是这一抬头,让萧白玉看清了那团黑影的面目,她身形一滞,鼓胀的心口一僵,似乎都忘了继续跳动。

  如同灌满空气的布袋,顺着一阵风腾上空,却忽的被突兀伸出的枝丫戳破,只噗的一声轻响,只刹那便委顿掉进尘埃中,脏污不堪。萧白玉尚还怔怔的立在空中,那黑影便从瓦罐群中踱步而出,面貌清晰了起来,却是一个身材清瘦的男子,眉眼尖细,面色也是许久不见阳光的惨白。

  他丝毫不介意的抬头仰望着面前的女子,惨白的面上浮出一个扭曲的笑,似是硬生生挤出来的,便连声音也似吃力的从牙缝中钻出:“萧掌门竟当真找到了这里,师父果然没猜错,啊我师父,便是你们口中的金盟主,你们或许更愿意称他为般若。只是你同那姓秦的,这到底——怎么一回事,你们既非姐妹,也非同宗,竟愿意为她踏进这里吗?”

  男子像是当真在为此事烦恼不解,他想不明白,烦躁的抓了抓胳膊,黑色的袖袍被撩起,萧白玉清楚地额看见那胳膊上处处裹着绷带,没有一处完好之地,原本白色的绷带又印出了血,混着脏污的泥土,看起来可怖又可疑。

  萧白玉咬了咬牙,沉重的杀意立时弥漫而出,她声音冷的能让人浑身发抖:“秦红药在何处?”

  男子抓弄自己的胳膊的力气愈发大,甚至抠破了绷带,又溢出滴滴鲜血来,他身后的罐子忽的一晃,盖在上面的瓦盖也哆哆嗦嗦的摇了起来,男子皱着眉回头一瞪,便又静止不动了。他眼珠转了转,笑容扩的更大,异常惊悚:“在何处啊,师父不让我同你说。我同师父说你根本不敢来,根本无人敢踏进黑雾冢,师父却说你一定会来,还教我好好招待你,这到底怎么一回事呢?”

  男子又问了一遍,看起来对这个问题耿耿于怀,萧白玉攥紧了手指,她已经忍耐到了极点,不肯说那便逼着他说,不管是挖眼剁手还是砍脚,只要能得到秦红药的消息,再怎么残忍她都不在乎。她分明还是她,又似乎不再是她,回到了那个被阎泣刀支配,走火入魔时的模样。

  见再多的血都不在乎,她只要一个人好。

  萧白玉身影倏地飘忽起来,阎泣刀出鞘也只在一瞬,她下手丝毫没有留情,古朴的刀刃一受内力的浸润,蓦地便泛起光来,裹挟着刀气直冲男子右手斜劈下去。男子依旧仰头望着她,身子也没见动,直到刀气割破了他的黑袍,他才轻轻一晃,毫无形象的跌坐在地。

  虽然他躲避的姿势狼狈不堪,但萧白玉这一刀的确是劈空了,她也没多少惊讶之色,能被金铁衣派在这里守着她来的,想来也不是什么无用之辈。她手腕一翻,转瞬连续八刀飞出,每一刀方向都不同,但速度极快,竟像是同一刀散开的影子。

  男子就地一滚,滑溜的如同水中的鱼,一头钻进了瓦罐群中,瘴气突然间浓厚了许多,只听得瘴气中轻轻两下拍掌声,所有的瓦罐刹那间破裂,熏人欲呕的尸臭味扑面而来,尸水贱了满天,那墨绿色的薄雾似是忽然活了起来,漂浮流淌在空中,如同野鬼的灯笼,将四周照出凄惨的微光。

  一阵阵令人毛骨悚然的长啸声自瘴气中传来,姜流霜一听便心道不好,奈何萧白玉飞身而去的速度实在太快,她们二人紧赶慢赶还是隔了好一会儿才又瞧见她身影。只见几十具半腐半干的尸体直挺挺的站立着,空洞的眼眶直勾勾的盯着萧白玉站立的地方,尸体上布满一缕缕红色的经脉,像是一张大网紧紧裹住了全身。

  姜流霜用力捏了捏堂妹的手指,掩盖住内心的惊异,小声道:“这已算不得活尸或金尸了,而是蛊尸。”

  炼制活尸或金尸只要有一具普通尸首即可,然而蛊尸却一定要半腐半干的尸体,这种尸体极为难得,腐烂到一半因着地形或天气变化,永远保持了这般的模样,这样的尸体千具里都不一定是否有一具,而这里竟有几十具炼成的蛊尸,难怪此处瘴气如此浓厚,寸草不生。

  越是难得威力便却强,但反噬其主的危险便也越大,几十具蛊尸缓步向前,犹如操练有素的兵马,成合围之势向萧白玉逼近,蛊尸手臂只是轻轻一挥,一旁顽石铸成的墓碑砰的一声便散做了粉末。

  萧白玉眼眸一敛,对面目丑陋可怖的蛊尸视若无睹,反而强忍着恶心细细嗅着,在浓郁的尸臭腐败气味中寻找着那丝模糊的血腥味。经历过在茶馆中同金铁衣的打斗后,她对所谓的黄泉御魂之术也有了些许了解,不管炼成的尸体如何强劲,一旦主人落败,这些玩意便立刻如同断了线的木偶,只会痴傻等死。

  方才男子抓破了胳膊,那血腥味是怎么浓厚的臭味都掩盖不掉的,尽管他躲进瘴气中,还是很快被萧白玉寻到了眉目。然而蛊尸不愧是黄泉御魂之术的最高功法,但凡萧白玉有微的移动,蛊尸都极为灵敏的堵了上去,蒲扇一般的手掌上下挥舞,带着尸水四处飞溅,被沾到的土地瞬间溶下一块,又缓缓的流动合上。

  萧白玉注意到地面的变化,心里清楚这一片大概都是沼泽地,在沼泽上同蛊尸纠缠,绝非利事。她刀锋所及之处,无不像是砍在山巅崖壁之上,连蛊尸腐烂的皮肤都刺不破,这同活尸又相差了许多,想依样画葫芦砍下蛊尸四肢都做不到。

  好在她内力之雄厚怕是现今天下无人能比,萧白玉不再执着于招式伤人,反而用上了蛮力,以内力与铜身铁皮的蛊尸硬碰硬,敢踏前一步便被她以内力震飞。只是蛊尸数量众多,眼中又只有她一人,对立在她身后的姜家姐妹是瞧也不瞧,一时间蛊尸伤她不得,而她也脱不开蛊尸的包围圈去擒贼先擒王。

  姜潭月早就摸出了金针,死死扣在手上,只是姜流霜一手按住了她,看得出萧白玉还算游刃有余,便有更多的时间给她观察蛊尸的弱点。两人扣在一起的手都有些抖,眼见着蛊尸纷纷有些不耐,俱腾空而起从上扑下,忽然姜流霜用力牵起她手腕,语速极快道:“就是现在!药王神针第四式!”

  “四”字一入耳,被堂姐牵起的手腕似是突然间涌出一股强劲的力道,姜潭月知晓这是堂姐怕自己徒有招式而内力不足,才死死的握着自己手腕,一股股内力灌了进来。药王神针的招式像是刻在脑中,食指微动,三枚金针脱手而出,三针阻脉,针到气断,金针借着另一人的力道急速飞向蛊尸脚底的涌泉穴,中针的蛊尸身形一僵,竟直直从半空坠落而下,原本身上密布的血红经脉忽的暗淡下去,那一张大网缓缓从尸体身上褪去。

  果然,黄泉御魂之术正是利用自己的精血在尸体身上重牵脉络,以一种邪恶而诡异的方式让尸体获得新生,一旦经脉被阻隔,主人同蛊尸之间的牵引也随之而断。

  姜潭月见一击有效,再不用堂姐开口,一根根金针连续飞出,姜流霜也不再言语,只是默默将内力灌注进她的手腕,只是片刻功夫,几十具凶神恶煞的蛊尸只剩几只尚能自由活动。萧白玉终于自蛊尸的包围中冲出,轻而易举的在瘴气中寻到了那淡淡的血腥味,手上一起一落,便将藏在瘴气中的男子提着衣领揪了出来。

  细瘦的男子满眼的不可置信,但无论他如何呼喊,那些中针的蛊尸也再不会听他号令,男子的颤抖的看向萧白玉,仿佛现在她才是伸出魔爪的恶鬼,结巴道:“怎么可能,不……绝对不可能,师父说黄泉御魂之术起死回生天下无敌,只要我练成了,就能,就能!……”

  “说,你们抓来的人,在哪里。”萧白玉激斗一场,呼吸都没有太大的欺负,一滴汗不见,肌肤仿佛更加冰凉,这丝丝的寒气闻起来如同死亡的气息。

  男子下意识又去抓自己胳膊,眼神混乱而毫无目的,只不断喃喃的说着不可能,绝不可能。萧白玉双眸彻底暗了下来,不见一丝光彩,她毫不犹豫的手起刀落,一刀便斩下了男子的右腿,残肢咚的一声掉在地上,点点鲜血染脏了她的白衣,溅在她纤尘不染的白皙面孔上,神情却没有一丝波动。

  姜潭月小小的惊叫一声,转过头去不愿再看,姜流霜的目光倒是落在她身上,看着看着眼前似乎出现那日北漠初见时,萧白玉一身浴血的残酷模样,每一次飘然出尘的仙子坠入红莲地狱,染上满手血污,都是为了那一个人。

  男子面上扭曲到认不出原来的模样,短促的惨叫了一声,便徒劳的张着嘴,似是剩余的嚎叫声再喊不出来。萧白玉手上用力,把他临空提了起来,看他的眼神似是看弃之如蔽履的垃圾,寒声道:“我只问最后一遍,到底在哪。”

  萧白玉另一手又抬起刀,刀锋闪过的白光森然,比起那些残缺不堪的蛊尸更加惧人,眼看着刀尖逼近了他的眼睛,瞳仁有了尖锐的刺痛感,男子终于崩溃的大叫了起来:“她不在这里!师父根本没抓住她,师父说她同烈焰堂同归于尽,尸体都被一把火烧没了!是真的,师父亲口同我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