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日的雪覆盖了酒店的整座后花园,遥遥望去,银装素裹,在月夜下呈现着一片静谧的圣洁。

  颜又青正站在这片素白的中央,垂下的长发在风中浮动,许是从来都没有喝过酒的原因,烈酒很快就攀上了她的眼角与眉梢,晕染开一片不易被人察觉的微红。

  玫瑰盛放在少女的掌心,玻璃罩折射出的灯光染着让人无法形容的暧昧。

  池言在听到颜又青这句疑问的时候,才如大梦初醒。

  她就这样定定的注视着面前这个比玫瑰还要勾人的Omega少女,终于意识到自己身为一个Alpha送给她的这个礼物有多么的暧昧。

  下意识的,池言连忙否定:“不,不是你想的那样。”

  颜又青轻抬起眸子,鸦羽般的睫毛下是一双含着几分风情的黑瞳。

  她喝了酒,清冷的嗓音沾着几分醉意晕染的磁性:“那是哪样?”

  颜又青的唇瓣还染着没有风干的酒渍,浅浅的粉色透着月光洒下的晶莹,无可挑剔的美丽中好像还夹杂这几分勾人逾矩的诱惑。

  海盐随着颜又青的声音毫无预兆的落进凛冽的酒中,被微风吹拂进池言的唇边。

  这两种看似风马牛不相及的的味道混合在一起,明明有着强烈的反差,却在微凉的冬风中析出一缕甜意,铺在池言的唇边。

  扑通,扑通……

  池言听到她心跳骤然变度的声音,还有耳后逐渐攀上的灼热。

  她清楚的知道这并非是Alpha对Omega的原始冲动,只是在思考这到底是为什么的时候,她却蓦地发觉自己的脑袋不知道该如何思考了。

  “又青原来你在这里,找你好久。”

  就在这个时候,陈年年的小脑袋出现在了窗帘后面,打断了两人的对话。

  颜又青眸子里的情绪瞬间褪下,带着几分醉意的嗓音依旧清冷:“怎么了?”

  “不早了,我妈妈发信息来催我回家了。”陈年年讲着,还有些不好意思,“钟意说她要送我。”

  颜又青闻言抬头朝宴会厅内看去,就注意到陈年年身后还有一个人影。

  钟意有些不好意思的看着颜又青,似乎对自己在纪检委眼皮子底下搞早恋这件事有些紧张。

  只不过现在的颜又青并不是纪检委的一员,她没有为难钟意,对陈年年叮嘱道:“路上注意安全。”

  “嗯。”陈年年笑着点点头,眼睛里藏着对颜又青的感谢。

  “那个言姐,时间不早了我也打算走了,你走嘛?咱俩一块打车便宜。”

  汪楚宁看着钟意跟陈年年要走,说着也从窗帘后冒出了个头。

  她一个人在这里人生地不熟的,蹭够了五星级酒店大餐,便也有了想溜之大吉的心思了。

  池言还没有从刚才心脏不规律的跳动中缓过来,她现在就像只鸵鸟,在听到汪楚宁这句话后,想也不想的便点头道:“好啊。”

  说罢池言便走向汪楚宁。

  可还不等她离开小阳台,颜又青的声音就传来了:“我派司机送你们吧。”

  池言莫名的想要拒绝。

  可是还不等她开口,汪楚宁就抢在她前面笑盈盈的答应了:“那就麻烦颜同学了。”

  月亮掐着细细的一段月儿挂在漆黑的夜幕上,虽然已经快到后半夜,这夜的月却依旧明亮。

  五人从顶楼的宴会下到了一楼大厅,陈年年拎着她的裙摆出了电梯,钟意则跟在她身旁替她拿着手包。

  两个人隔着一段浅浅的距离,只有发丝在有风吹来的时候会碰到一起。

  尽管她们没有任何亲昵举动,却是一眼就能看穿的少年间青涩生疏的爱意。

  颜又青在后面看着陈年年转头对钟意说话时弯成月牙的眼睛,第一次产生了名为羡慕的情绪。

  她今天也十八岁了。

  说是要钟意陪她回家,实际上来接陈年年的是她家里的车。

  钟意挨着陈年年坐进车子,在关门前还不忘对她的两位Alpha姐妹得意的招手告别。

  被喂了一口狗粮的池言跟汪楚宁纷纷表示开学有她好受的。

  陈年年家的车子驶去,颜又青家的车便朝酒店门口缓慢的驶了过来。

  汪楚宁简单的跟颜又青表示了感谢,便上了车,池言却看着颜又青单薄的裙子,抿了下唇,忍不住叮嘱道:“快上去吧,冷。”

  “嗯。”颜又青点点头,“你上车我就回去了。”

  她的眼睛里浮动着克制的颜色,满是凉意的风将她的声线衬得平静。

  “那我走了。”池言闻言坐进了车里。

  她声音也很平静,平静的有些强装的刻意。

  烈酒的醉意早就被冷风吹得清醒,短暂的对话结束,夜变得更加安静。

  池言坐进车里,颜又青也同她们刚才所约定的那样转身往大厅里走去。

  酒店大楼那写满纸醉金迷的一幢金光在车窗中不断后退。

  鬼使神差的,池言朝窗外回看了过去。

  颜又青背影永远都是削瘦而挺拔,大厅金光璀璨的光给她光洁的后背披上一层朦胧华丽的纱。

  那水蓝色的裙摆就这样随着她的步子摇曳浮动,在明亮如昼的光下将缥缈的风描绘出了形状。

  正如池言在梦中看到的样子。

  从生日宴回家池言一夜都没有睡好。

  不知道是不是在宴会上喝的高档酒太过烈性,一种说不上来的躁郁在池言心中不停歇的燃烧着,这让她觉得身体很疲惫,可翻来覆去却怎么也没有睡着。

  终于,在翌日夕阳西下的傍晚,池言好像再也没有折腾的力气,躺在在书房的沙发床上合上了眼睛。

  梦境总是带着些虚无缥缈的感觉,明明是冬日里的寒冷池言却觉得周围如夏日般燥热。

  她像是追寻能让她缓解这份燥热的甘霖一样,不断的拨开围绕在她周围的云雾向前进。

  不知道走了多久,有明亮的光穿过厚重的云雾,拨开天日般的给了她明亮。

  准确来说是她身后不知道从哪里来的光,照亮了她眼前的这片昏暗的夜空。

  无数的花在精雕细琢的欧式阳台围栏上盛放,每一瓣娇柔的花瓣都盛着月光的皎洁。

  只不过比起这些花,站在阳台上的人更加吸引池言的视线。

  颜又青依旧穿着她那件水蓝色的礼裙,那随风飘摇的裙摆蔓延周围,同夜色融为了一体。

  她的手里还拿着在宴会上的那支酒杯,清冷的眼瞳就这样注视着池言,在同她四目相对的一下秒兀自垂眸抿在了酒杯上。

  池言觉得她现在眼前的一切都跟昨天宴会上发生的一样,却又不一样。

  月亮被无形的绳子牵扯着,在夜幕中缩小了几分。

  池言还没来得及细究月亮的变化,颜又青的脸就突然在她的视线中放大几分。

  那凑近的鼻尖轻缓的吐出温吞而炽热的鼻息,鸦羽般的睫毛正一点一点的朝她靠近着。

  池言记忆中那永远带着寡淡色彩的唇瓣被酒水染上了晶莹,诱惑般的放大在她的视线。

  颜又青的眼睛里含着清冷勾人的风情,垂下来的长发搭在了池言的肩头。

  海盐包裹住她,连风都染上了暧昧。

  身后依旧是宴会厅里传来的交谈声,可那声音听起来明明很近却又那么远。

  近到池言会担心她跟颜又青在这里的亲昵会被人发现,远到她不知道从哪里来的勇气,就是被人发现她也不会感到畏惧。

  夜风阵阵拂过这片安静的空间,垂落的头发在池言的肩头越堆越多。

  颜又青从开始便一句话都没说,池言也是。

  只不过仅靠着对视的眼神,池言就知道。

  这会是一个吻。

  一个只属于她的,吻。

  颜又青薄唇微张,水蓝色中端直冷白的身子像是端坐神坛的神女。

  而池言就是那个为了采撷一颗,而甘愿付出生命的Alpha。

  龙舌兰的味道落入了在夜色下翻涌的海水,酒意浸染着少女清冷的眼瞳,勾起万种风情。

  池言定定的看着同自己近在咫尺的颜又青,平视的眸子随着她缓慢昂起的头颅向下垂去。

  “嗡嗡嗡!您的信息素值已超标!警告警告!嗡嗡嗡……!!!”

  就在池言就要吻上颜又青的瞬间,刺耳的警报声传了过来。

  那熟悉的紧迫感让池言抬头看向颜又青,却看到那水蓝色的礼服下正套着一件白衬衫,紧扣到最上方的扣子不知道去哪里了,领口下垂着,露出那人白皙圆润的肩胛。

  池言像是想到了什么,猛然就要起身朝梦的深处探寻去。

  却不想只是“咚”的一声,整个人从沙发床上滚了下来。

  尽管有地毯承托着,可池言依旧是眉头紧皱。

  她就这样紧揽着自己的手臂,浑身上下没有一处地方不疼。

  警报还在继续,池言终于明白自己这一天躁郁的原因。

  ——她身为Alpha的第一次易感期来了。

  龙舌兰的味道铺满了整个狭小的书房,警报器像是生怕外人不知道池叙封家的小女儿易感期到了似的,喋喋不休的高分贝响着。

  池言很烦躁,S级的Alpha在易感期的攻击性不是盖的。

  她只是轻轻的抬手攥了一下那个没有生命监控的仪器,那警告的声音就瞬间扭曲变形,最终如她所愿的停了下来。

  池言的抑制剂放在了卧室,她拖着浑身都在发疼的身体朝卧室走去。

  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给自己注射了抑制剂。

  龙舌兰的味道没有再不受控制的散发,房间的信息素过滤系统发出着有些超负荷的工作声。

  嗡嗡的机器运作声搅动着房间的安静,池言却并不打算去管它,注射完信息素的她一头倒在了床上。

  天已经彻底黑了,挂在墙上的时钟八百年前就挺了。

  没看手机池言也不知道现在几点,她就这样呆呆的注视着天花板,明亮的白炽灯毫无怜悯的直落在她的眼瞳中,刺目的白光倒映着少女此刻大脑的空白。

  老池在生科院加班,家里空无一人。

  夜晚的世界好像到处都是安静,不知道哪里来的犬吠隐约透进窗户,闷沉的落进屋内。

  一种池言从来都没有感受过的孤寂感正一点一点的蚕食着她的身体,让她无法适应。

  池言知道Alpha的易感期是他们最敏感脆弱的阶段,而且这种脆弱会随着等级的升高而明显。

  她现在显然是陷在了这种情绪中。

  平整的床单被卷曲成了一个漩涡,沿着少女蜷起的身子浅浅的笼住了她。

  沉寂低落中,池言忽的在她视线前方嗅到了一抹淡淡的清晨海盐的味道。

  褪下的黑色纱裙被胡乱的放在床尾,有些备受冷落的意思。

  ——这是池言昨晚与颜又青唯一有过接触的物品。

  池言想起了她的那个梦,眉头蹙起,将自己的整张脸又重新埋回了床单里。

  .

  夜已经深了,比昨夜还要细几分的月牙挂在天上。

  明亮的灯光将少女的影子印在玻璃上,随之倒映的还有那朵在玻璃球中绽放的玫瑰。

  颜又青还没有睡,正在看池言送她的永生花。

  鸦羽般的睫毛掩盖着她清冷的眸子,漆黑深邃的像是在回忆什么。

  “嗡嗡嗡嗡……”

  而就在这时,她放在一旁的手机突然长震动了起来。

  她看着骤然亮的屏幕里显示的消息通知,猛地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阿言:看外面。】

  阳台门被推开的声音划破了高档别墅区安静的夜,颜又青只穿着一件薄毛衣站在了阳台上。

  而楼下站着的,正是刚刚给她发消息的池言。

  四目相对,池言犹豫着将手机已经打好的字发送了出去。

  【阿言:如果我说,我好像也对你产生信息素依赖了怎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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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话要说:

  言言:阿妈!我老婆骗我QAQ

  颜颜:亲一口,不生气了好不好~

  言言:两口。

  鸽子:我就像是一只在路边走得好好的狗,猝不及防的就被她们踹了一脚。